第57章 焦糖色的回憶
焦糖色的回憶
“我之前可以從隕癫者的狀态恢複,也是因為我是地海詭妖化人……對于地海詭妖來說,瘋狂才是常态,我們本身就是地海海水的凝聚體,所以根本沒有元素融合率這一概念。脖子上的頸環,也只是嫉妒赦罪留下來防止我再次被地海控制的工具。”
“地海三次試圖将我回收,但是因為嫉妒赦罪的頸環,祂都失敗了。”
“幹枯走廊我們相遇的那次,就是地海最後一次出手幹預。”
深綠發的男孩三言兩語之間,将過去碎片般的記憶聚攏,解釋,平鋪在他認定的朋友面前。
他是焦糖,因為嫉妒赦罪的恩德,而在五百年前追随嫉妒赦罪的眷屬之一。
焦糖是地海詭妖族群中的異類,他對于捕食的欲望自出生起就遠低于其他同類,在一起圍攻人類海岸的過程中,因為受傷而即将被同類分食。
地海詭妖之間沒有道德倫理約束,它們生存的目的只有捕食,捕食,不斷的捕食,将生命化為能量,進獻給地海。
就算是同類,只要受傷嚴重,無法繼續捕食,那也會被其他狀态相對較好的地海詭妖捕食,化為能量。
焦糖從不認為這是對的,但他身邊的地海詭妖都是如此。
于是他心中産生了疑問。
是不是……我才是錯的?
焦糖這樣想着,放棄了求生的欲望,準備任同族将自己吃掉。
也就是在那時,深藍色的水波長發拂過,嫉妒赦罪帶着巨鯨般的水影出現在他的面前,将他救下。
嫉妒赦罪告訴他,他的糾結,并非因為他是異端,是不正确的。
而是因為,他有一顆本不應被地海賦予地海詭妖的,人類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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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錯誤的群體中,正确,反而變成了最大的錯誤。
也正是那一刻,焦糖宣誓,自己絕對,絕對要成為嫉妒赦罪的眷屬,幫助他,戰勝地海,将地海詭妖一族,從永無止境的黑暗中脫離。
但是好景不長。
嫉妒赦罪的好友逝去,深空使者降臨,在深空與地海的雙重壓迫下,嫉妒赦罪以身填海,以佑人類海岸線可以與地海詭妖維持脆弱的平衡。
在這期間,人類最強符文師凝星也犧牲于與深空地海的對峙中,焦糖原本在悲痛之中,想要随着嫉妒赦罪的其他眷屬一起投身入海,化為埋鯨之地之上的遺冢。
但是來自嫉妒赦罪的一封信,攔住了他的腳步。
地海的污染不可小觑,就算是嫉妒赦罪,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地海扭曲意識,殘魂反而為禍人間。
于是嫉妒赦罪拜托焦糖,成為最後一道防線。
也正因于此,原本為天災級地海詭妖的焦糖,只能變為升變三段的普通強者,于艾塞克斯之中游走,幫助人類抵抗自己失去自我意識,淪為捕食機器的同族。
在這個過程中,焦糖曾經因為好奇化身為黑色地海生物,離開艾塞克斯,準備在幹枯走廊散散心,卻在變成幼體原型後被幹枯走廊的一個小女孩抱回家。
游走部落的人們雖然面對生命的危機,但是質樸又善良,那一段日子,是焦糖唯一卸下肩上壓力,盡情享受美好的日子。
直到……賽特被調來艾塞克斯。
他有律法貴族與空之亡骸教團撐腰,焦糖又因為要幫嫉妒維持“鎖“無法收回原本實力,在被迫成為賽特副手之後,他最終還是被賽特得到了一滴血。
一滴天災級地海詭妖的血。
在實驗基地,賽特利用焦糖的血制作出來無數不能稱之為生命的畸形地海詭妖,作為地海的力量,與空之亡骸教團抗衡的後手。
并且以此作為媒介,用與深空交流的符文陣法,染指地海的力量。
對他來講,成為怪物也無所謂,只要達到赦罪的高度,什麽都能去做。
焦糖遲鈍地發現賽特無法言喻的瘋狂,幹枯走廊的游走部落也被賽特選為祭品,他想要殺掉對方來阻止這一切,卻一直沒有成功。
直到謝與恒升,風小小的到來。
焦糖逐漸變得語無倫次,最後沉默。
而賽特化為的怪物還在混亂中掙紮着,尚未理清自己的五感。
在難言的靜寂中,就算是恒升這樣不會讀空氣的大條性格也沒有開口,沉默如雕像地立在那裏。
“你在想什麽?”
最終還是謝經年擡起頭,異常犀利的直接點明焦糖現在內心深處最擔憂的糾結點。
“你是覺得,我們會因為你是地海詭妖,所以對你兵刃相向嗎?”
“還是你覺得,你同族造成的災難為你壓上了沉重的愧疚感,所以自己也不配任何美好……比如真心相待的朋友?”
不燭和恒升一起搖頭,對焦糖的這種心态表示不贊同。
“重要的從來不是你是什麽,重要的是你做了什麽 。”
謝經年嘆了口氣。
“焦糖,你告訴我,你是否一直在為抗擊那些……被地海引導的地海詭妖,而與人類一同戰鬥着?”
焦糖怔怔地點頭。
“那就沒有關系,我們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地海詭妖。只在意你做了什麽,心裏怎麽想。”
謝經年聳聳肩膀,神色如常,絲毫沒有因為男孩的真實身份露出異樣的表情。
他輕輕摸了摸男孩的腦袋,掌心的溫暖似乎一直傳遞到焦糖的心底。
“在鯨落之後一個人被留下維持平衡很不容易吧,一直以來辛苦了,焦糖。”
恒升在一旁瘋狂點頭,不燭遲疑片刻,原本冷淡如冰的表情也松動不少,顯然對這番話也極為贊同。
他抱臂靠在一邊,焦糖硬生生從對方酷哥般的冷淡中看出幾分不知所措。
原來如此,大家都是這樣想的……
“……謝謝,謝。”
焦糖擡起頭,終于有了勇氣去直視謝的眼睛,淺黃澄明如晨之環輝光的眼睛。
焦糖那張一向沒有好臉色的臉終于露出一個符合年齡的單純笑容。
如果忽略掉他身上明顯屬于地海詭妖的特征,他甚至只是一個,在現實世界應該在上小學的,普通男孩。
“那……我就放心了。”
焦糖的聲音很輕,輕的如同地海上飛揚而過的海燕,将要在雷雨中俯沖入海。
“我現在有個問題,鑰匙就是你?”
謝經年沒有理會男孩的避重就輕,他想起剛剛男孩所說的第一句話,瞬間将鑰匙鎖定到焦糖自己身上。
“是。”
焦糖的情緒在将隐瞞身份揭露之後便變得輕松,知無不答。
“嫉妒赦罪與其衆眷屬死亡之後被地海污染,但是仍然以身化為一道巨大的屏障,鎖着海洋之下無數窺視天穹的地海眼瞳。但在地海的沖擊之下,嫉妒赦罪并不能保證這把鎖會不會被外力打開。于是我誕生了。”
“我是這把鎖的鑰匙,并不是為了打開鎖塑造,而是為了……在危機時刻,可以再次上鎖,以保證埋鯨之地可以永遠地将地海壓在地層深處。”
恒升微怔,剛想說什麽,只見遠處賽特化為的怪物似乎恢複感知,察覺到他們,憤怒地舞起觸手。
巨大的灰色觸手向着四人沖來,重重落下,激起一層層飛揚的灰塵和碎石。
那怪物的力量極大,一看就是因為結合了深空與地海的力量,得到巨大加強後的結果。
它的身上不斷生長着怪異的融化傷口,又在時間的加持下生長為平整的血肉。
“鑰匙……鑰匙在哪裏……”
怪物只是用那嘶啞的聲音不斷怒吼着,仿佛那所謂的鑰匙,是它無法失去的東西。
“那這怪物,為什麽對你這個鑰匙執念這麽大?”
不燭皺皺眉,伸手血線掃過,将那幾只觸手劃到一旁。
“也許是因為它覺得吃了我,能獲得更多地海的力量吧——”
焦糖深感無語,嘴角有些抽搐,對賽特的執着幾乎哭笑不得。
更多的觸手堆積而來,賽特的身形過于龐大,謝經年不得已,只能和恒升向後退去,被迫與不燭焦糖二人分開。
那只怪物的身上體現着極為怪異的異變,他的觸手末端并非地海詭妖那樣的吸盤或是纖細的尖,而是呈現一種空間錯雜的混亂之感,就像被打上馬賽克的動圖。
而它的身體,卻處于一種不斷老去又恢複年輕的怪異狀态。
時間與空間的錯亂在它的身體上浮現,謝經年一邊用銀輝幫恒升分擔戰鬥壓力,一邊思索。
賽特因為同時承受地海與深空的污染,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深空的權柄在他的身上體現為空間,那麽地海,對應的就是時間。
時間……
這可真是可怕的能力。
謝經年幫恒升擋下側邊的另一根纖細觸手,恒升瞬間抓住這個空隙,一重劍掄在那造型怪異的觸手之上。
而就在此時,遠處升起的怪異鯨形霧氣,突然凝實,向着艾塞克斯的方向移來。
“這又是什麽情況?”
不燭用血線在賽特那只怪物的身上留下數條血痕,轉頭又看到遠方埋鯨之地方向俯沖而來的巨鯨,與巨鯨身後跟随者的龐大幽綠霧氣群。
那些灰色霧氣呈現怪異的圓形,散佚在巨鯨的身後,随着巨鯨的動作,前後波浪般起伏。
巨鯨發出一聲幽遠的鯨鳴,那聲音古老隐秘,仿佛穿過無盡的時間,響在每一個時間。
“那是嫉妒赦罪和眷屬們被地海污染産生的怨念!”
焦糖臉色煞白。
嫉妒赦罪當時雖然自願隕落,守護嘆息之牆,但是仍然因為被地海污染,産生了怨念。
嫉妒赦罪是幾位赦罪中最為強大的赦罪,他産生的怨念,根本無法被消除,危機時刻,嫉妒赦罪的眷屬與代言人,共同選擇自我犧牲。
他們沉入海底,成為懸浮在地海之上被稱為“埋鯨之地”的白骨島嶼,加固地海封印的同時,也壓制着嫉妒赦罪的怨念。
而這份怨念,如今已經沖破骨島的壓制,浮于天際。
并且即将向艾塞克斯沖來。
嘆息之牆防禦工程上的偵查員很快注意到那些幽綠的霧氣,絞索被拉直,整座由鋼鐵與地海土石制造而成的邊牆,像被喚醒一般,亮起機油燃燒的光芒。
“攔不住的——”
焦糖搖了搖頭,那不僅僅只是嫉妒赦罪的怨念,蘊含着嫉妒赦罪的力量,還有着地海的污染在那裏面。
而且……
怨念與地海詭妖并不一樣。怨念來源于地海的主意識,尋常的共鳴,根本無法阻止。
焦糖眸色黯淡的同一時間,深紫色的風,在嘆息之牆的工程邊驟然亮起。
在盤旋的風中,幾片風鈴草的花朵順着氣流,落到海蝕崖上,恒升的腳邊。
“風鈴草……是小小姐?!”
“嘆,嘆息之風?!”
恒升與焦糖的聲音同時響起。
焦糖猛地轉頭,看向謝經年與恒升,作為嫉妒赦罪的眷屬,他深知嘆息之風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風小小的共鳴确實不簡單,但是焦糖沒想到,居然是嘆息之風。
“這裏交給我和不燭,你們快去嘆息之牆防禦工程的邊牆上!風小小撐不了多久的……那邊比我們這裏更需要幫忙。”
不燭聳了聳肩,表示贊同,他沒有懈怠,手中的血線如刀般射入怪物的身前,阻止它的腳步。
雖然下一秒就被打碎,但是依舊有着可以對抗的能力。
“……好。”
恒升深深看了那兩個本來是敵人的同伴一眼,謝經年不再猶豫,拎起恒升的領子,轉身踏入銀色旋轉着的輝光門之中。
嘆息之牆工程邊牆十分重要,多虧他早就偷偷順着輸油管道,在邊牆附近打上了空間标記。
我以為我發出去了,原來沒有嗎?!(被自己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