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馬甲下線倒計時①

馬甲下線倒計時①

樹在不斷地生長。

從看不到盡頭的幽深地穴中攀援而出的幽綠色,如同有生命的意識一般,構築成為黯淡的一棵樹狀魁物。

類似污染的幽綠色迅速以那棵樹為中心,向外擴散而去,再次與嫉妒赦罪代表的深藍色扭曲在一起。

巨鯨的骸骨與幽綠色對抗着,伸向無邊的海洋之中。

但那棵樹,并不完整。

它的形态構造順遂,且有着一種一氣呵成的怪異之美,如同畫家一筆鋪就的壯作。

但顏色卻像是被硬生生拼湊在一起一般呆板刻意,在沉澱的幽綠色之中,分布着數不清的淡綠色斑點。

那些斑點柔和但堅毅的支撐着,努力不被墨綠徹底吞噬。

謝經年突然感覺,也許這樹的形态,并不屬于幕後的“傀儡師”。

從整個《黯淡地海》漫畫內容來看,唯一與樹這個概念有關系的,也就只有尤加這位酒館幕後老板了。

就是現在不知道,尤加到底是與地海勢力是一丘之貉,還是因為某種象征為樹的權能被地海奪走,所以站在人類一方。

在謝經年思考的同時,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通感在埋鯨之地覆蓋。

恒升與利維亞的意識是清晰的,但周身的觸感卻開始變得極為異常。

他們明明在主觀上很快伸出手去,但在謝的視線之中,或者說,在客觀的世界中,他們二人的動作緩慢到可怕。

時間被放緩,埋鯨之地流蕩的水波,甚至都在謝的面前變為一幀一幀鋪開的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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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的紋路緩緩蜿蜒,在空中卷為各種各樣的白色細紋圖案,就像盛開在幽深海底的花朵 ,亦或者是凋零的蒼白珊瑚。

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周邊的環境,還有地海詭妖。它們的觸手極慢地移動,似乎想要揚起攻擊,卻遲遲無法做到。

世界在此刻定格。

深空擁有操縱空間的力量,這一點在謝經年自己的身上已經有所體現。

那銀色輝光般的共鳴,帶給謝經年的,不僅只有深空主級使者的身份認同,還有可以随意扭曲空間的,穿梭空間的可怕力量。

這樣完全獨立于風水火地四大元素之外的共鳴,幫助謝經年可以在實力差距之下,完成對賽特輕而易舉的抹殺。

地海與深空遙相呼應。

它們是同位格的可怕之物,一上一下包裹着整個地海世界,在一切法則與概念上,能與空間相提并論的權能……

自然只有時間。

地海的權能是時間。

面前的這棵幽綠的樹狀物,看起來只是處于幼苗的狀态,雖然與巨鯨骸骨相比,顯得非常渺小,但卻已經擁有五六米左右的高度。

“地海的衍生物——地海的眼睛啊。”

謝看着那棵狀似樹苗的怪狀物,語氣中夾雜着極為複雜的感情。

那不太像是單純的恨意,倒更類似于,知道自己将要面對的命運,放下不甘,認命一般。

怎麽可能……

恒升拼命想要催動周圍環繞着他的怪異力量,他知道那力量屬于與深空并列的兩位至高神明之一的地海,無邊無際,将人類困在阿斯莫德大陸多年。

但是,但是謝的心情……

恒升從來沒有這麽慶幸過,自己擁有可以感應他人心情的特殊能力,而不是傻傻的什麽都反應不過來。

謝現在的心态非常危險,就像是懸崖邊搖搖欲墜的人,只靠着一條斷裂的繩子被系在邊緣。

只要有任何一陣,哪怕是輕柔的春風拂過,他都會墜下懸崖,從此粉身碎骨,再無安寧之日。

這些日子謝幾乎一直與他們在一起,能讓謝的心态發生如此大改變的,只有一種可能。

謝恢複記憶了。

恒升意識到。

能在短時間內造成謝心境如此劇烈波動的事情,只能是謝一直想要追尋,但是又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只存在于夢中才能捕捉微小片段的記憶。

那些記憶,到底是什麽,竟然讓謝這樣的人,都瀕臨崩潰?

恒升無法忍受,他榨幹自己的最後一絲共鳴,甚至想再次提高元素融合率,從而砍斷周圍環境給予的時間枷鎖。

但是源自靈魂深處的位格壓制着他,如同一只手,将少年的心髒死死攥住,令他無法自如行動半分。

無論恒升如何掙紮,也無法擺脫地海的禁锢。

因為他屬于地海。

利維亞那邊也是類似的情況,地海與深空的位格在這個世界已經居于頂端,就算是嫉妒赦罪留下的力量,也無法與地海對抗。

利維亞試圖用斷絕之剪剪斷被施加在他與恒升之間的概念,但是終究起不到任何效果。

斷絕之剪剪的開一切,但是唯二剪不開的,就是時間與空間。

“謝……不要放棄啊!”

恒升最終只能拼命解開一點點禁制,大聲喊出,将謝送給他的那句話,奉還回了謝。

謝輕嘆一口氣。

他沒有看身後的兩個少年,而是背對着利維亞與恒升,向着那棵幽綠的樹走去。

銀色的長發在他的身後飄搖,随着他的動作,逐漸翩長。

那些發絲柔軟而又纏綿,垂在少年的身後,随着他的前進,交織成網絡的樣貌。

銀色的網,将少年單薄但挺拔的背影籠罩在內,如同困住雄鷹羽翼的鎖鏈。

謝原本剛剛過肩的長發,現在已經及腰。他那雙淺黃色眼瞳,也在逐漸轉暗,變成星空般的色彩。

“恒升,你……我知道你是真的把我當做朋友,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虛假與未知之上……你如果了解我的過去,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還會這樣嗎?”

他的手中銀輝閃過,面上浮現一抹痛色,但迅速又被一種接受命運的冷淡所掩蓋,如同心甘情願放下一切希望,決絕走向深淵一般。

“我們注定是敵人,注定是要殺掉彼此的人啊。”

恒升怔住片刻,他急切地想要沖到謝的身邊,扶住他的肩膀詢問友人這樣說的原因,這幾句話過于尖銳,幾乎将他們之間最刺痛的傷口放在陽光之下。

但是地海将他行動的時間變得極為緩慢,恒升只能保持站在原地的姿勢,只有口舌才能正常使用。

“你在說什麽啊?謝?”

胡麻發色的少年不明白,為什麽剛剛還好好的謝,現在卻直言他們是敵人。

其實,其實他是知道的,謝那樣純粹的共鳴,一定與深空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甚至……可能是深空主級使者的其中一位。

但就算謝與深空有着密切的關系,就算他自己也與地海無法分割。

但是,這又怎樣呢?

深空與地海攔在他的面前,他便要放棄與朋友的友誼嗎?

“我不會放棄和你的友誼的!就算地海攔在面前也不會!這根本不是你說這些話的理由。”

胡麻發色的少年鎮靜到可怕,他只是用那雙清澈的幽綠眸子看向謝。

“謝,你到底怎麽了?”

“恒升……風小小說的不錯,你還真是個,大傻子。”

謝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動作一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恒升,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随後毫不猶豫地轉頭,生怕自己留戀般地,走向那棵幽綠的樹。

地海的眼睛依舊在沉默。

“你沒有機會了。”

那只眼睛的狀态虛弱至此,只能維持小小的樹苗狀形态,甚至無法清除嫉妒赦罪留下的力量。

但是那畢竟是地海的衍生物。

那是組成這個世界的基底,在無邊的地下蔓延到看不見,也無法試探的遠方,從這樣的龐然大物之中,直接衍生出來的,地海的一部分。

它們均勻地分布在海床表面,作為地海窺視大陸的眼睛,和地海詭妖湧出的出口。

甚至擁有地海賜予的,可以操控時間的偉力。

地海的眼睛不只一個,但埋鯨之地的這一個,絕對是最危險的。

否則不會讓嫉妒赦罪如此重視,直接将埋鯨之地選址在此。

謝的态度表現出從未有過的謹慎。

他不再開玩笑,不再嗆人,只是用平淡到冰冷的語氣,去說明一個事實。

艾塞克斯混亂局面的背後,恐怕少不了地海的手筆

但無論地海想要幹什麽,它都沒有機會了。

因為謝已經站在這裏。

“深空的使者。”

那棵幽綠的樹終于開口。

地海眼睛的聲音并非律法貴族模拟的碎片那樣尖銳,反而帶着一種幽遠的飄渺之感。

宏遠,博大,從心理上,給人一種難以遏制的震撼。

而它僅僅只是地海的一只眼睛。

地海的本體,或者說主意識,究竟有多麽震撼恐怖,一時讓人難以想象。

但謝注意到,利維亞和恒升都沒有反應。

這顆眼睛的聲音,似乎只有他自己可以聽到。

這是要多心虛啊,竟然還開屏蔽拉小群。

謝經年有些無語,心裏對地海的濾鏡已經碎了一地。他拉回跑走的思緒,心裏構思着調動讀者情緒的劇本,繼續演戲。

“你的命運之輪已經開始轉動。天穹之主的視線正在你的身上複蘇。”

地海莫名其妙地點名深空,語氣中夾雜一絲兔死狐悲的悲憫。

只不過在謝看來,向深空的使者說深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複蘇,這完完全全就是一種嘲諷。

誰不知道深空的信徒對地海的厭惡程度,被地海說深空注視着你,就像被商業競争對手老板陰陽怪氣:“你老板對你很好啊。”一樣惡心。

銀色長發的少年只是沉默着。

他對自己的命運已經接受,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他會一直走下去。

走在所有人都不願意停留的,最極致的黑暗之中,摒棄一切他不配的光亮與美好,腐爛在泥沼裏。

謝回想起自己最初的模樣,回憶起三個身影一起走在晨昏之環之下的日子。

他想要像往常一樣勾起笑容,卻無法做到。

畢竟他早就該死了,所以,這一切都是他應該去做的。

再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不過私無意與你争端,現在早已不是對抗的歲月,私明白你的訴求。你只要抹掉恒升的意識,讓他成為徹底的地海使者,私便放棄對埋鯨之地的污染,停下外面的怨念與地海詭妖潮群,并且幫你在艾塞克斯傳播天穹之主的箴言,如何?”

地海的眼睛不屑于與人類周璇,它作為被嫉妒赦罪和更深處的某個怪人一起壓制的地海的一部分,與深空的主級使者動手,就算可以勉強勝利,一直積攢下的力量也會被迅速消耗。

更何況現在它的主意識與天穹之主并非徹底的敵人。

于是它提出來一個提議。

一個被貪婪,嫉妒,欲望等情緒控制的人類,一個對天穹之主極端信仰的人類,永遠也無法拒絕的提議。

“恒升,換整座艾塞克斯對于天穹之主的信仰,你要怎麽選?”

今天早更一會兒(捂臉,一會兒要去值班,怕用不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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