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22年前的1994年，童老師終于師範學院畢業，成為了這所學校的語文老師。

她梳着兩條黑色的辮子，柔軟地垂在肩膀兩邊，白色的襯衣幹淨還帶着肥皂的香味，黑色絨布裙顯得身材高挑。孩子們都非常喜歡她，因為她活潑愛笑，舍不得打罵孩子，會非常耐心的教導他們，還會蹲下來和孩子視線相對平等對話。

才不過一學期的時間，她已經成為孩子們最喜歡的童老師。

學校要發展容納更多的孩子，意味着童老師今後的一生都會在這裏教書育人，一代又一代，桃李滿天下。

童老師很熱愛工作，她總是最後一個從辦公室離開，因為要認真批改每一個同學的試卷，給他們最具鼓勵的評語，還用心的畫着一朵朵小紅花。那個小男生雖然不是班裏成績最好的，但是卻是最愛幫助人的孩子，所以童老師願意給他一朵小紅花。還有個小姑娘，文文靜靜不愛說話，但是值得一朵小紅花的鼓勵，希望她能夠更加自信。還有一個小男生，家裏雖然窮，但是愛學習，他眼睛閃着光，童老師每個月的工資有一部分都會拿來資助這個孩子的學習，而他也不負所望成績一直保持優異。童老師的眼中，每個孩子都是塊寶。

這一天，童老師也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用小鎖鎖住了門，把鑰匙繩索套在手指上轉着圈，輕輕哼着歌，今天的她很開心，孩子們又有進步啦。她穿着爸爸給她寄來的紅裙子，祝賀她成為一名人民教師，爸爸說她永遠是他心中的那一朵小紅花。

可是，經過校長辦公室時，不小心聽到了校長和主任的對話。為了擴建學校和其他設施，校長向教育局申請了資金，但是校長和主任正在讨論的問題卻吓了童老師一跳。

從他們的對話中，童老師得知校長和主任正在商量如何挪用公款，建造教學樓要選用最便宜甚至劣質有毒的建築材料，而建築包工頭正是主任的親戚。

年輕的童老師，不知道怎樣面對這種情況的童老師，做了一個最不合時宜的選擇，她推開了校長的門，反對校長和主任的決定，她求校長不要把孩子們的安全置之不顧，萬一遇到地震樓房塌了怎麽辦？為了讓自己的話能讓校長和主任聽進去，她表示如果校長和主任一定要這樣做，她會去教育局舉報他們，多蒼白無力的威脅，盡管她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女教師，可她一直堅守着自己教師的夢想和使命。

校長和主任被舉報二字攪亂了理智，在拉扯童老師的混亂中，失手殺死了童老師。匆忙間，他們把童老師随意埋在了教學樓後面。

一開始，童老師的魂魄還能出現在學校中，她急切希望有人能看到她，聽到她說話，可是除了偶爾有人見到她恐怖的樣子落荒而逃，她沒辦法向人訴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直到有一天，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拉扯到黑暗中，從此她一直被困在黑暗中，惶惶度日。

直到最近一段時間，那股力量在減小，而就在今天，那股力量消失了，她瞬間就能出來了。

出來的她，看到正在玩碟仙的人和白洋洋。她感覺到了一股力量，把她吸引了過去。她想，通過碟子，她是不是可以說話了？于是她附在白洋洋身後，通過碟子問了問題。

聽完童老師的話，陸黎感覺事情不妙。一時不知所措，想着帶女鬼回小別墅，讓大家看看怎麽辦。于是她伸出手想帶走童老師，可是，剛走到操場，童老師就消失了。

陸黎和白洋洋在教學樓前找到了她。再次領着女鬼往外走，卻又有力量把女鬼往學校裏面帶，她仿佛被困在了這裏。

陸黎轉了轉眼珠，想到點什麽，于是帶着童老師來到了教學樓後面，那裏只是一間破敗不堪的廁所。

陸黎圍着廁所轉了一圈，把自己的魂魄化成一縷煙往更深處探索。

白洋洋看到如此敬業負責的陸黎姐，不得不豎起大拇指。這可是廁所啊！能讓魂魄深層次近距離與之接觸，這可不是普通的鬼能夠做到的高尚情操。

不一會，陸黎狼狽地從廁所彈了出來，一邊呼氣，一邊罵着“沒人性的鬼玩意兒！！”诶，好像不對。“我呸，沒鬼性的人玩意兒！！”

陸黎安撫了童老師，和白洋洋趕回了小別墅，向大家講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聽完白洋洋的講述，大家都沒有說話，不過都在沉思。

何小哥搖搖頭。

黑大叔有些為難，“這種情況，我也沒遇到過，現在多了一個鬼，又是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鬼，還是要慎重。”

“大家說說話啊，怎麽解決呢？是把她帶回來，像收留我一樣收留她可以嗎？”

“洋洋，收不收留她是老板的決定。老板有自己的判斷标準，雖然我們不理解他的選鬼标準。”明明說這話，眼神上下打量了白洋洋。

“那怎麽辦呀？”

“對了，找老板呀！他一定能解決。”白洋洋仿佛想到了救星。可不就是嘛，當時就是老板在街上遇到了沒頭沒腦瞎亂飄的她，帶她回小別墅，還收獲了一份工作。

“也行，過幾天老板就回來了，也可以問問他該怎麽辦才好。”陸黎表示同意。

老板回到小別墅時，白洋洋還在睡覺，等到她下樓時，老板又在太師椅上品紅酒，旁邊永遠少不了畢恭畢敬的黑爺爺和粘人的明明。

白洋洋谄媚地對老板一笑，甜甜地叫了聲老板好，老板滿意地點點頭。

于是，白洋洋又聲情并茂地向老板報告了童老師的故事，童老師是一位多偉大的老師，童老師真正地做到了蠟炬成灰，校長和主任多麽的不是人。

老板聽了故事，沒有說話，眼神深情，一看就是在思考。想必他也被童老師的故事打動了。白洋洋抱着拳，耐心地等待老板的指示。

咣~~~~~~~~~

陸黎從樓上走下來，使勁敲了敲老板沙發旁的銅制擺件。

老板身體一震，從驚吓中醒來。

白洋洋有點尴尬，自己不過就講了一個多小時，不把細節講的清楚一些，老板怎麽會被打動？對了，果然是自己崇拜的老板，睜着眼睛還能睡着。

“咳咳，陸黎來啦。這件事，你怎麽看？”老板打直了身體，剛剛睡着的姿勢不太好。

“我看過了，修建的廁所房梁和房基裏面都放了鎮魂釘，這是要童老師魂飛魄散。四周的圍牆有着夾層，裏層用朱砂畫了符，這是要童老師永無翻身之日。加上成年累月的排洩物的晦氣壓頂，這是要童老師無法安寧。這心夠狠的！不過，這間學校年久失修，加上這幾天陰雨綿綿，該塌的塌了，該散的散了。他們沒想到，童老師居然沒有魂飛魄散。只不過，這些法事還是有一定餘威，童老師暫時還無法離開學校。”

陸黎觀察了一下老板的表情，接着說，“我想，是不是可以請黑令旗？”

聽到陸黎的建議，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白洋洋，有些許興奮。

老板皺眉思索了一小會兒，然後起身，“我去請旗，你們謀劃，盡量周全。不，要，放，過，一，個，人。”

白洋洋很困惑，看着周圍略顯興奮，信誓旦旦的幾個人，她感覺到了新入職場的悲哀，聽不懂老員工們的梗。她幾次想發問，老是插不上話。

還是陸黎看到了她的手足無措。

陸黎對白洋洋招招手，她屁颠颠地跑過去。

“一般來說，人死以後都是要進入地府等待審判或投胎，沒有鬼能夠去傷害活人。但是有一類被冤死被害死的鬼，他們如果冤情大，仇很深，特別是被可惡之人害死，就可以向地府申請黑令旗，到陽間報仇雪恨，算是一種對于鬼魂報冤報仇的特許。”

“原來如此，還有這等好事！這下那些害死童老師，還想把童老師害的魂飛魄散的人會有報應的！但是，陸黎姐，為什麽你們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因為。。。”蘿莉夢夢湊了上來，眨巴着大眼睛，健碩的肌肉仿佛要撐破衣服奔湧而出，用最可愛的聲音說，“我們可以群體活動啦~~”

推開門，白洋洋感到眼前仿佛有金光閃過，差點亮瞎她的鬼眼。

原來小別墅的閣樓是一間非常古樸的書屋。東西兩面牆上嵌滿了藏書，顯得進入這間房的人特別有文化。房間北面放了一張簡約紅木書桌，桌上除了一臺電腦和一個座機電話，只有一個的細口透明花瓶，裏面插了一朵紅色彼岸花。書桌旁的角落放着一個房間南面挂了一副畫，看起來有點眼熟，長得特別像老板，不過畫中人穿着古裝。畫的正下方是一扇小小的門，大約有1.2米高，在場的人，除了明明，其他人只能彎腰進入。書屋中央有一張圓桌，圍着七把椅子。

大家只停留了片刻，便開始分頭行動，動作熟練，一看都是老手。

黑爺爺和玉芬奶奶在書牆上翻查書籍，明明拿出一疊白紙在上面作畫，簡大叔打開電腦敲擊鍵盤搜索信息，何小哥打電話叽裏呱啦對話，蘿莉夢夢在收拾一些器具。

白洋洋歪着腦袋，看着坐在圓桌旁喝咖啡的陸黎，有點好奇，“陸黎姐，你？我？”

“我只需要等待他們的信息，而你。。”陸黎頓了頓，是該給白洋洋安排個任務，“洋洋，看到桌上的花瓶了嗎？你的任務就是給花瓶加水，直到加滿為止。”

白洋洋覺得陸黎姐還是對新人非常友好的，這個澆花任務可謂是簡單，既不讓自己落單寂寞，還能在第一次群體活動中做個最清閑的工作。于是白洋洋高高興興，走過去拿花瓶，準備去一樓加滿水。

可是手觸碰到花瓶，一握，往上一提，花瓶紋絲不動。她睜大眼睛看向陸黎。

“對了，忘了告訴你，這個花瓶是不能動的，要加滿水，只能端水過來再添進去。”陸黎抱歉一笑。

白洋洋心想，這真是個奇怪的花瓶。

于是，她來到一樓，回想了一下花瓶的大小，找了一個尺寸差不多的杯子裝滿水，小心翼翼地端到三樓，慢慢倒進細口瓶。倒完一杯，白洋洋低頭一看，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為什麽一大杯水倒進去，花瓶裏的水好像沒有增加？

她愣了愣，又跑到一樓，接滿一杯，跑回三樓，倒進去，不滿。

她皺了皺眉頭，繼而跑到一樓，接滿一杯，跑回三樓，倒進去，不滿。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跑到一樓，接滿一個湯碗，跑回三樓，倒進去，不滿。

她驚掉了下巴，瞥了一眼陸黎，繼續跑到一樓，接滿一個桶，跑回三樓，倒進去，不滿。

她吞了吞口水，小樣，我還不信了，仍然跑到一樓，找到了一大桶飲用水，用盡吃奶的力量，靠着自己腰部力量，終于把把腰閃了。

她有點想哭，果然小別墅的鬼和物都不能小看，要是有一根足夠長的水管，從一樓廚房接到三樓，水龍頭一打開，咕嚕咕嚕直接灌滿。可是并沒有這麽長的水管。她只好長長嘆了一口氣，不停歇地開始提水倒水、提水倒水。從一樓到三樓，不知道跑了多少回。

直到陸黎叫住了她，她才發現玻璃瓶中的水終于裝滿了。

幾個人圍坐在圓桌旁，白洋洋已經累得攤在桌上，豎起耳朵聽陸黎的總結。

原來大家已經搜索足夠信息，做好了整個規劃，如此這般便可讓事情圓滿。最後，陸黎拿出一卷泛黃的紙和一只毛筆，蘸了玻璃花瓶中的水，在紙上認真寫下了計劃。這可是白水，寫在紙上什麽也看不到。白洋洋心裏充滿了疑問。

寫完後，大家靜靜等待着。

漸漸地，紙上本來空無一物卻逐漸出現一個字，“允”。

大家這才松口氣。

“上面已經同意了我們的計劃，大家按照之前規劃的那樣一步步行動吧。不過，第一步就是要先去學校把童老師帶回來，任由她孤魂一縷在那裏也不妥當。我，洋洋，夢夢，我們一起去吧。帶上東西，把那些法事都破壞掉。”陸黎很快安排了任務，大家都各自去做準備。

說到要去學校救童老師，白洋洋立刻來了精神，剛剛的疲勞一散而去。

她們回到學校的時候，童老師在學校的教室裏面游蕩，她一間間的進去又出來，仿佛回到了當年上課的情景，這裏是她熱愛的三尺講臺。

蘿莉夢夢，雖然名叫蘿莉，可是那一身健碩的肌肉可不是白長的，她掄起特制的羊角錘，把地面深處和房梁上的鎮魂釘一一起出來，又掄起特制大錘，一錘一錘地敲在牆面，夾層裏面的朱砂符被錘地一一散落。

童老師，終于自由了。但是，她的生命早就終結在多年前。

從此，要那些惡人再也不能逍遙法外，讓那些好人粉碎心中不平，讓鬼界的法則彌補人間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