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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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黃門傳報太子殿下要過來時,容惠并沒有太驚訝。

“娘娘,太子殿下心裏還是想着你的……”

倒是身邊伺候的人全部都滿心激動,魯嬷嬷紅光滿面的搓手,滿臉喜色的對着容惠道。

随後,更是大開箱籠,要為容惠挑衣裳,好像完全忘記了前幾日自己還一臉喪氣的暗示容惠要不要走走容妃的路子。

雖然夜色已深,但是內府很快就讓人送來了新茶,夏荷去膳房提熱水時,也難得的沒有遇到刁難,那個總是一臉要笑不笑的小黃門,這次磕巴都不打半個的很快幫她提來了熱水。

這段時日的遭遇,和今晚的待遇,讓整個院子裏包括容惠在內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識到了在這東宮內廷裏,受寵和不受寵的區別。

“娘娘,您要不要和太子殿下說一下,這段時日那些人太過分了,您實在受了委屈……”

魯嬷嬷一邊伺候容惠梳洗,一邊猶豫着說道。

盡管沒有進內廷近身伺候過主子,但是魯嬷嬷畢竟是經年的老人了,知道這內廷裏的人大都長了一雙勢利眼,慣愛看個眉眼高低的,捧高踩低最是拿手了。

就是受寵的,都有人盯着要把你拉下來了,何況不受寵的呢,自然是逮着人欺負。

既不能太軟,若是容惠一直不反擊,暗自承受,指不定被看作軟弱好欺,定會被不當做一回事的。

但是從另一方來說,之所以幾個主子裏,他們總拿良娣做筏子,不就是她出身低看起來又不得寵嘛,唯一的靠山容妃又神不見佛的,暗地裏使絆子也沒人管,說不定還很多人盼着她倒了。

就這樣的情況,良娣出這個頭未必就好,急功近利說不定惹了太子的厭,混成兩位太子嫔那樣可就慘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太子那裏先挂上號,有了寵愛才有底氣。

基于這些複雜的考量,魯嬷嬷自己說完後也覺得不太行,于是又很快的轉口,勸容惠還是先抓緊太子的心,獲得寵愛才能在這內廷早日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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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說的是。”

抓緊時間洗了澡,渾身塗上玫瑰汁子,容惠坐在鏡前,任憑魯嬷嬷給她梳頭,聽着方才她的話,心裏也極為贊同。

何況容惠深以為內府和膳房他們能做出來恐怕必然也有後手,背後隐隐約約還有太子妃等人的影子,她冒冒然的和太子殿下告狀,可能根本一點用也不管。

并且容惠總覺得,自己這陣子被處處擠兌這樣的處境,哪怕是有人授意和推波助瀾,也來的太快了,才不到一個月而已,平日太子也不怎麽涉足後院,他們憑什麽就覺得她再也翻不了身?

在聊天中知道自己身邊伺候的宮女和嬷嬷都是之前外院的人手,也大約明白之前太子妃整頓東宮的舊事,容惠隐約有種預感,她可能只是恰逢其會的一顆石子而已。

而扔下石子的人,還在等着後院波瀾再起。

這種想法太讓人不安了,就像黑暗中潛藏着某種危險的動物,随時可能撲出來一樣。

但是在皇宮這樣的地方,不怕你想太多,就怕你想不到,在危險來臨前做好完全的準備,才能不做別人推出去的棋子。

而能夠和容惠說這些,可見魯嬷嬷并不是那什麽都不懂的,心思也挺深,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畢竟也有了些年紀,這宮裏又哪裏有簡單的人?

無論是在宮外教導過她的藏嬷嬷,還是後來再容妃宮裏時的張嬷嬷,都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教會了容惠很多。

如今在東宮她本就孤立無援,身邊能用的人也太少,自然很多事要倚重魯嬷嬷的。

“我還年輕,也不懂事,以後全靠嬷嬷幫我……”

要說讨好誰,容惠從來沒有不成功的時候,此時溫言細語,虛心的姿态擺了個十成十。

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和不經意的談話,容惠早就摸清了魯嬷嬷的性子。

魯嬷嬷大約是先前在外院大廚房做慣了小管事,頗有點頤指氣使好為人師的習氣,而來到容惠身邊,卻只有那麽幾個人,夏荷和夏竹兩個大宮女,她也指揮不起來,頗有些郁郁。

因而容惠此舉恰好正對了魯嬷嬷的心思,直接搔在了癢處,令她瞬間生出一股豪情壯志來。

她魯嬷嬷也不是白混了這麽多年的,如今有機會在主子身邊近身伺候,主子又如此倚重于她,只要她好生扶持,将來主子娘娘發達了,到時候她也跟着進宮風風光光做掌宮大嬷嬷。

懷着這樣的期待,加上做奴才的沒有不想出頭的,魯嬷嬷更堅定了跟容惠站在一條船上的決心,一心一意為她出主意。

見魯嬷嬷話多了起來,容惠也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一時之間主仆二人倒是相得益彰。

劉承瑞來的不慢,容惠在內室剛剛打理好,就聽見外面掀簾子的聲音了。

容惠行禮依舊一絲不茍,不管之前懷着什麽樣的心情,此時見了太子,她都是一臉恬靜的淺笑。

睡前不好喝濃茶,伺候完劉承瑞換了衣裳,容惠便親手沏了一壺助眠安神的骨金茶。

茶香袅袅,氤氲的霧氣中,燈下美人如玉,素手纖纖,笑容婉約,直到容惠将茶盞塞到了劉承瑞的手中,他還有點晃神。

“殿下這幾日清瘦了些,便是日日忙于朝事,也要好生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呀。”

縱然如今已經是太子良娣了,但是容惠和太子也就相處了三兩個夜晚而已,并不算太熟悉,有心找個話題,想來也就只能關心關心身體了。

既要表情,又得拿捏着尺度,不過分浮誇直白,讓人看着做作,也不能表現的太賢惠,那是正妻的職責,如此一來,容惠能發揮的倒真的有限了。

幸而她自幼是個愛學習和探索的,起身為劉承瑞捏肩時,發覺他背後繃得很緊,便找到肩膀至後頸的幾個穴位,着重用力揉按。

哪怕是太子也不能安枕享樂,反而日日披星戴月早出晚歸,頗有些聞雞起舞的刻苦,比她在內廷面臨的壓力更是大多了。

果然,生而為人皆有難處的。

如此想着,容惠倒是把心氣放得更平和了。

而劉承瑞累了一天,終于把之前的差事告一段落了,如今捧着淡茶,身後還有人給揉肩,力度恰到好處,感覺整個人都真的放松了下來。

長舒一口氣,待容惠停下後,看着她額上有些晶瑩的汗珠,劉承瑞難得的将人攬在腿上抱坐,湊近她粉頸淺啄了一下。

“方才辛苦你了。”

便是之前經歷過床笫之上更為深入,坦誠的接觸,但那都是帳子裏昏天黑地裏的事,在燈下如此親近這還是頭一遭。

因而容惠先是有些害羞想躲,很快就反應過來,卻還是僵着身體無措的靠在劉承瑞的懷裏。

本來劉承瑞只是随心的一個舉動,沒考慮很多,日常他在徐氏那裏也大多是床下君子,床上夫妻那種按部就班的謹守規矩,和女子如此親密自然,還真是從未有過的。

可能是容惠身上溫和如水的氣質,讓他在這個疲憊的深夜裏感覺身心都放松了,更兼容惠的反應也大大取悅了她,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羞怯,如風吹過荷葉上的一滴露珠,着實讓人心動。

如今內室只有他二人,容惠看着也不像是不懂分寸的,放縱一下又何妨呢?

如此想着,劉承瑞也就不自尋苦惱了,反而繼續抱着容惠,親親蜜蜜的逗着她說話。

“當初在家時為什麽想學這個?”

“妾在家裏年紀最小,是幺女,雖然生妾時家裏條件已經好起來了,能請得起仆婦和丫鬟,但是母親依然要照顧一大家子人,她時常有頭疼失眠的病症,妾便為了母親跟着祖父學了幾手……”

容惠倒也算沒說假話,她自幼便是早熟的孩子,家裏兄弟姐妹一大堆,小兒女既是孝敬母親,另一方面也有想要讨好母親的意思。

所以在進宮前,母親張氏最愛的孩子,就是容惠,小時候容惠但凡有什麽要求,張氏無不滿足,連她要讀書,張氏也沒有反對過。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劉承瑞聽着都有些心疼了,并沒有什麽懷疑。

他身邊也有會這樣手藝的黃門,容惠的手藝比起他們也不遑多讓,而這樣的手藝沒有少說十年之功,是不太可能的。

小小的孩子就這般懂事,透過她如小扇子般垂着的纖長睫羽,劉承瑞仿佛能看到幼時的容惠是怎樣逐漸長成如今這樣溫良孝順的樣子。

而這樣蕙心蘭質又純善的女子,若不是被自己收入懷中,在宮外的話,也是別人家的賢妻吧?

這般想着,劉承瑞倒是覺得世間因緣際會,種種妙不可言。

當初剛知道容妃将自己的侄女留在宮裏時,劉承瑞滿心厭惡,以為又是容妃不安于室,想要把手伸到他的後宅來,對那勞什子表妹更是沒什麽好印象。

後來見到真人,沒想到完全不是他想象中攀龍附鳳的形象。

後面接觸下來,更無絲毫扭捏作态的痕跡,對比金枝,容惠身上的種種美好,完全契合了劉承瑞對于女子的所有想象。

不知是被誇的不好意思,還是他湊過來的吻太過灼熱,容惠像蝸牛般,總想将嫣紅的臉頰埋在劉承瑞的頸子裏。

你來我往間,也別有閨房之樂。

笑着将容惠的臉從懷中拔出來,劉承瑞一把将人抱起,走向大床。

第二日一早,容惠忍着酸疼的腰,還是不着痕跡的繼續伺候劉承瑞更衣換洗,只在偶爾的間歇處,忍不住錘一把腰。

她捶腰的這一幕,被劉承瑞看在眼裏,問她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容惠也只是羞怯的搖頭。

劉承瑞既有些許自得,又有點心疼,想來自己昨夜一時過于放縱了吧。

直到走出內廷,劉承瑞還在想着容惠的事,心尖上就像被小貓的爪子撓過般,說不出的酸癢來。

索性揮手叫來身邊的黃門吩咐了幾句,劉承瑞這才覺得有些許的舒服了。

常年跟在劉承瑞身邊伺候的黃門陳立,聽完太子爺的意思,竟是讓他私下了解一下良娣院子裏有沒有什麽需要,報給他知道。

盡管內心震驚,但陳立仍然什麽也沒表露,小跑着叫來自己徒弟小喜子去做事。

“咱們這容良娣,怕是要……”

小喜子話說到一半,伸出大拇指比劃了一下。

“瞎胡吣些什麽!主子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陳立一巴掌扇在小喜子的後腦勺上,将人打發走。

這容良娣可真是個人物,是不是要起飛了這不好說,但是看着往日八風不動的太子爺明顯是将人裝在心裏了,這在內廷裏可是頭一份啊,陳立也不得不佩服。

直到躬身送走了太子,容惠這才允許自己放松了後背,臉色蒼白的叫魯嬷嬷幫着揉腰。

“女人的腰也很重要啊,良娣就有一把好腰……”

魯嬷嬷用艾草汁子為容惠按摩,對着腰肢上兩側的手指印視若不見,卻啧啧贊嘆着容惠這不盈一握的細腰。

“嬷嬷,快別說了……”

容惠也看到了那青紫的指印,聽着魯嬷嬷的話,教她想起昨夜太子也似乎在她耳邊誇她的腰細,自己都不敢用力怕折斷了,越想越覺得臉頰發熱。

等到容惠收拾好去太子妃徐氏那裏請安時,意料之中的是陳氏和韋氏的酸言酸語,唯有太子妃喜怒不明,偶爾有一抹眼神瞥向容惠,也是目光幽深。

從初次見太子妃徐氏時,容惠就被容妃逼迫着拉到對立面,徐氏不喜歡自己,容惠既能理解,也有些無可奈何。

但是她卻也想好好活下去,把握自己的命運,不願再被人推着往前走。

從太子妃那裏出來後,容惠主動開口,想去韋氏那裏坐坐。

“妹妹能來,那當然是好,我還盼着能和你多聊聊……咱們姐妹就該好好坐在一起說說話的。”

韋氏只詫異了一瞬,随後立即喜笑顏開,主動挽住了容惠的胳膊,極為積極的與她同行。

“呵……”

陳氏冷嘲一笑,不過才一個晚上而已,這位良娣到底也坐不住了啊,她還以為容惠能厲害到哪裏去呢。

她與韋氏雖然因為太子妃的原因暫成一國,但是陳氏卻也沒對韋氏有什麽真的好感。

若是容惠以為韋氏真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到時候她被黏上可至少要扒掉一層皮的。

但是那與她有什麽幹系呢,她們狗咬狗才好,她樂得有熱鬧。

共行一段路後,陳氏就自顧自的回自己的院子了,韋氏拉着容惠也走回自己院子。

“你別理她,玉英就這樣的直脾氣,她父親是伯爵,一貫寵的她,不過沒壞心的,對誰不喜就大大方方表現出來,總比那背後使壞的強不是……”

“我有時候倒是很羨慕玉英這樣的脾氣,多直爽,哈哈……”

韋氏笑嘻嘻的坐在炕桌的另一側,一邊招呼人端茶果點心,一邊不經意的對容惠道。

她看容惠在陳氏離開後就有些沉默,以為她在意這個,便主動開解着。

“是嗎……”

容惠亦含笑附和着,端起茶盞來輕綴了一口。

韋氏果真也不是個簡單的,簡直殺人不用刀,三言兩語的就差明着說陳氏出身伯府心高氣傲,對她不喜了,既假裝與容惠推心置腹,又暗示容惠只能與自己交好。

這樣的人有多可怕容惠一清二楚,她以前在新野時有個鄰居嬸子就是這樣的人,嘴蜜心苦,身邊的人都吃過她的虧,自家母親和嬸娘還被她挑唆的有好幾年面和心不和。

只怕今日她敢在韋氏面前開口提一個字,哪怕是附和陳氏,韋氏轉頭就會去陳氏那裏告密,便是她不說,指不定韋氏都會在陳氏那裏搬弄是非。

“沒關系,我與玉英關系最親近了,等回頭我勸勸她,不能看着你總這麽下去,咱們一家姐妹,憑白鬧得尴尬,倒教旁人如了意……”

韋氏還生怕容惠不知道似的,朝着太子妃那個方向努了努最,這個旁人指的誰,大家都一清二楚的。

“倒是不必如此,何必因為我教兩位姐姐為難,卻是我的不是了……”

容惠恍做聽不明白般,不接觸就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如今有了這麽一遭,她對韋氏的心性也有所了解了,自然不想深交。

不想叫韋氏東拉西扯的落下什麽話柄,容惠主動岔開話題。

她從盤子裏撿過一塊果餡團圓餅來,吃了一口,裏面是柿餅加奶揉的,奶香流心,便道,“還是姐姐這裏的東西好吃啊,這果餡做的真好。”

“大廚房的東西罷了,好吃叫人裝上一盤子給你,這有什麽。”

韋氏渾不在意的表示,随後又想起了什麽般。

“你的份例裏也有這道點心吧?自己的還吃不夠,還來我這裏貪嘴?”

容惠裝做不好意思的低頭,知道戲肉來了。

“妹妹出身鄉野,沒見過多少好東西,叫姐姐見笑了。”

她自己這麽說了,倒是叫韋氏不知道說什麽,只在心底鄙夷了一下,臉上倒還笑着。

況且她的目标還沒達到,可恨容惠說到這裏就長籲短嘆,卻死活不肯多說什麽了,教韋氏暗想,這容惠倒還真的滑不留手。

“我倒也聽說了,膳房那邊總為難你,是真的嗎?”

沒辦法,韋氏只能先開口,把重點引出來。

重新開始不是說假的啊,少年菌重新買了電腦桌,鍵盤,防藍光眼鏡,準備重新開始大幹一場啦

表妹這文目前還是周末更新,日常有空也會更,肯定不會坑的。

平時會存稿新文,存夠十萬再發,新文暫定就開反派那本。

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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