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就在四大管事上任後的第二天，膳房原先的管事黃門莫名在房中上吊自殺，這人是徐氏掌管東宮後才換上的，是徐氏那邊的人。
随着各種傳言紛紛，雖然很快平息下來，由原先的二把手接任了膳房，但是原先被打散和按下去的東宮舊人和太子妃新提拔上來的新人之間隐于深處的局面被打破了。
本來兩方相争就是外表平靜，內裏波濤洶湧，徐氏一朝失勢後，本來的西風壓倒東風，就變成了東風西風勢均力敵了。
而經過這次容惠差點被冤枉的事件後，劉承瑞對于東宮的掌控力也加強了，開始暗中授意四大管事分別扶持着兩方，慢慢重新進行融合，不管新人舊人，他只需要站在自己這邊的人。
于是原本東宮剛剛烽煙乍起，卻很快就消弭無形，讓有心人想要探尋都捕捉不到痕跡。
另外自上次在徐氏那邊拂袖而去後，劉承瑞便不再踏足徐氏那裏，但是想想大郎總是徐氏所生，為了自己的兒子，他冷了徐氏七八天後，還是過去了。
“妾身自打大婚後，就為殿下打理府內中饋，宮裏宮外自認無一錯漏，如今為了莫須有的事殿下就聽信奸人讒言，讓妾身這個太子妃在整個東宮沒臉，殿下也真的讓人心涼啊。”
徐氏好不容易盼來了劉承瑞，卻見他态度與自己愈發的疏冷，哪怕搬出大郎來，也無法留下他，心頭百般酸楚，一時之間種種怨尤都忍不住脫口而出。
本來她想的好好地，那個局簡單粗暴但是卻非常有效，既能讓容惠跌落泥地，又切斷了她和容妃的親密關系，還能讓容妃有苦說不出。
偏偏太子不按套路來，硬生生讓容惠躲了過去不說，最後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間，反倒就她自己吃了虧。
他擡了這幾個管事上來，明擺着就是拆她的臺，如同在衆人之前痛斥她掌管宮務不利，太子殿下不滿意自己，這對于一向看重自己太子妃尊嚴的徐氏來說，無疑是遭到重創。
更遑論，原本徐氏是打算借着處置容惠一事，将東宮最後一波還沒有整理完的舊人拉下來，有司的管事都換成自己的心腹，現在也無暇旁顧了。
雖然容惠還沒有從東宮回來，但是兩位太子嫔韋氏和陳氏，哪個不在背地裏幸災樂禍？
“宮裏宮外，無一錯漏？”
她還真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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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承瑞重複着徐氏的話，英挺的眉目微微擰起，目光中忍不住帶上幾分冷色，他自認夠給徐氏面子的了，但是卻不知她竟然還不知足的對自己充滿埋怨。
“既如此，我便和太子妃說上一二。對上，作為兒媳，容妃娘娘幾番病重，太子妃可有日日殷切探問，尋醫問藥？對下，東宮有司人浮于事，魚龍混雜，錯漏層出不窮，原本孝敬娘娘的小菜前一天我在良娣那裏親自嘗過沒有問題，第二日太子妃就查出遺留下來的都變質了，并且對何人操縱此事一無所知，這豈不是太子妃的失責？”
盡管劉承瑞并沒有直接說，但是一樁樁一件件的不代表他沒有看在眼裏，以前因為容妃确實也不是什麽體面明理的婆婆，所以對于徐氏懈怠容妃，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可是真要說起來，比起貴妃，容妃到底才是自己的親娘，徐氏的親婆婆，作為兒媳，哪有因為婆婆刁難就避而遠之的？
雖然沒有直接揭破陷害容惠的便是徐氏，但是這無頭案也都算在了徐氏頭上确實是沒跑的，加上膳房管事的死，東宮內部新人舊人之争隐于皮下，這不都是徐氏挑起來的。
基于這些來說，劉承瑞認為自己很難說出對徐氏滿意的話來，之前他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大差不差的就讓徐氏蒙混過關了，但是她自己主動非要挑起來，他能怎麽辦呢。
徐氏聽着太子的話越來越不對味兒，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樣，整個人呆若木雞動彈不得了，嘴巴微張着直直的看向太子，這才開始害怕起來。
直到此時，徐氏看着坐在上首的年輕男子，仿佛第一次看清了他眼中的冷淡和不耐，恍然大驚，突然意識到了，眼前人是太子啊，并不是她的夫君。
“大皇子從小長在貴妃娘娘身邊，與貴妃關系親厚，看在貴妃的面子上，将來也必定會善待你。”
大概是嫁人前母親的殷殷勸慰，加上對于徐國公府的自傲和貴妃娘娘的專寵，徐氏從來沒覺得自己矮夫君一頭過，也認定了自己與夫君一體，無非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差別。
從大皇子到太子，徐氏确實跟着他一路順風順水，從來沒有受什麽委屈，更兼自己生育了嫡長子，便愈發有了底氣。
總覺得自己才是太子的結發妻，共同拜過天地敬過祖宗，百年之後還要一同歸于黃土的人，徐氏本心裏對于太子也無甚畏懼，之前最擔心的，也無非就是太子身邊的女人與自己争搶夫君，争搶屬于自己兒子的利益。
可是眼下，徐氏覺得眼前的太子殿下實在讓她陌生不已。
背後隐隐有了涼意，徐氏忽然間明白過來，過去的自己在發着怎麽一腔情願的傻，這些年她自以為做的很好，實際根本不堪一擊。
“陛下怎麽想我們下頭的人怎麽敢随意亂猜呢，專心伺候好陛下，這才是我該做的，怎麽敢再生出別的野心？”
徐氏莫名的想起，曾經自己母親對着貴妃探問為何陛下不索性廢了皇後，立她為後，她的姑母，寵冠後宮十幾年的貴妃娘娘，也只是這麽說。
當時，她也在為姑母可惜，明明獨寵後宮，皇後常年閉宮根本就是個擺設，為何就差那麽一步，不能有皇後的名分。
可是現在，她再度想起姑母的話後，忍不住在瞬間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姑母獨寵又如何？
不僅半生止步貴妃，就算生育了唯二的皇子，也從不肖想太子之位，對着容妃這般出身鄙薄的人，也要避其鋒芒，這些年唯有滿宮賢名。
可是誰人不想做皇後，姑母真的不想二皇子做太子嗎？
論起來，容妃使出的那些手段比得了貴妃一個指甲嗎？真想要按死她，有的是法子，可姑母從來沒有真的對容妃動手過。
是不去做，還是不能做，不敢做？
往日裏，徐氏只是嫉妒姑母的好運，羨慕姑母的獨寵，可是她看到的，真的就都是如她所想嗎？
曾經姑母的欲言又止，封太子前太子古怪的突然納了金枝，皇上為何一口氣為太子選了三個有品級的女人入東宮，一瞬間徐氏混混沌沌的仿佛能窺見一線天機了。
明白後，随即而來的又是巨大的痛苦，嫁與帝王家是什麽滋味，徐氏如今才算是懂得了。
承認太子是君上，承認自己從未擁有過什麽良人，就等于粉碎了過去歲月裏的那個自己。
太子妃就只是太子妃而已，她所擁有的都是皇權所予，而太子，并不是由她予取予求的，這東宮，并不是他們夫妻二人的，而只是，太子的東宮。
就如同姑母，也就只是陛下的貴妃而已，陛下肯給予她榮寵，她就是貴妃，而不想給的，她連要都不該要。
“你可還是不服？”
看徐氏呆愣楞的一語不發，只顧看着自己，劉承瑞皺起眉來，覺得徐氏當真是冥頑不靈。
“娘娘還年輕，沒有經驗，可東宮事務雜亂繁瑣，勞心費力下難免偶有疏漏之處，還請殿下恕罪……”
還是他身邊的嬷嬷果斷，立即偷偷在徐氏身後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先行跪下替徐氏請罪。
徐氏這才恍惚間回過神來，感覺這短短的瞬間，像是驚雷般劈的她心力交瘁，立即也跪下來。
“都是妾身太過托大了，沒想到在殿下這裏如同跳梁小醜般……”
哽咽着說不下去了，徐氏淚流滿面的垂首，只看着紫色的裙踞一點點落下深色的水痕。
這還是她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劉承瑞也有點愣怔，随即長嘆一口氣。
他原本也沒想對徐氏怎麽樣，她始終是他的結發妻子，更何況自己是明日之主，太子妃也是明日的國母，身份畢竟不同尋常，不能等閑視之。
“好了，你起來吧，日後在東宮當謹慎處事，謹守禮範，不可私心過重。”
等到太子離開後，徐氏還是老半天站在原地不動。
臨走前太子的一句私心過重，算是為她這些年的執迷落下最終帷幕，也該清醒了，徐氏在嬷嬷的攙扶下渾身無力的坐在羅漢榻上，呆呆的想着。
太子妃的心路大概就是傻白不太甜-頓悟-黑化這三步曲了，如今終于走到了第二部
而容惠的心路就苦的多，不争-争-不争，不争要吃虧，目前還在第一階段，可是争過後及時明白，她的身份條件太有限了，唯有不争才會成為最大的得利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