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柳吉跻身向前，“怎麽了？”徐紅的模樣有些不對勁。

“我…”

徐紅剛發出聲音想要繼續說下去，可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日看見的場景。對于徐紅這種平日裏連蟲子都害怕的人來說，第一次見屍體的這種場景太難從心裏揮去。

無助的恐懼感讓徐紅快速地抽起被子蓋上，身子縮成一團，兩只手緊緊抓着被子邊，呼吸急促。

“老大，要去叫醫生嗎？”柳吉見徐紅又像昨天一樣，看向邊楠詢問道。

就在邊楠剛要點頭讓柳吉去叫醫生的時候，就看見一直站在床尾的蘇沁雅走向前，伸出了手按在徐紅的肩膀上，細語道：

“不要怕，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要去想你在昨天看到的，不如去想想其他的。就比如，你的男朋友？”

“剛才他去打水的時候，我們碰巧遇到了。他臉上布滿擔憂，看得出來，他很關心你。”

蘇沁雅此時的聲音就如同春風拂面，日光和煦，讓陷入黑暗中的徐紅看到了一束光照在身上。

邊楠和柳吉聽着蘇沁雅安慰徐紅的話，也放下了去尋醫生來的念頭。

而也在這個時候，徐紅男朋友拎着水杯回來了。

徐紅握住男朋友的手，想到蘇沁雅的話，心裏奇跡般的沒有那麽害怕了。

邊楠在徐紅平靜下來時，向蘇沁雅的方向看去，眸色微深。

而蘇沁雅正認真的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麽東西，沒有注意到邊楠在看她。

徐紅剛剛其實是想起來在巷口撞見的那個人了，擡頭陳述道：“在進巷子的時候，我撞到了一個人，當時他是從那條巷子裏出來的。”

三人聽到後，直覺告訴他們這個人很重要。

邊楠拿着錄音筆的手不自覺收緊。

像是怕吓到徐紅一樣，邊楠的聲音依舊低緩，“看見他長相了嗎？”

徐紅緩緩搖頭，“沒有，他的臉被口罩和墨鏡遮住了。”

“身高呢？”

徐紅思索片刻：“跟我差不多。”

邊楠目測了一下徐紅的身高，猜測她的淨身高大概在162左右。低眸看着擺放在床下有3-4厘米高的高跟鞋，點頭道：“還有其它沒說的嗎？仔細想想細節，那些或許對破案有幫助。”

徐紅仔細回想着那個人的特征，“他穿着一身特別長的黑色雨衣，到小腿中間的那種。其餘的…我想不起來了。”

“對了，在撞到他的時候，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兒。”

幾人對視，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邊楠又問了些事情後，便起身準備告辭：“謝謝你提供的信息，對我們很有幫助。今天就不打擾你們了，祝你早日康複。”

徐紅握住邊楠伸到面前的手，微微一笑：“謝謝邊隊長，希望你們能早點抓住兇手，不然我們那一個小鎮的人，害怕的都不敢出門了。”主要是她不敢出門了。

“會的，抓到兇手後，第一時間告訴你。”

兩人說完後，徐紅又轉頭對站在一邊的柳吉說道：“謝謝柳警官。”

柳吉擡手揉着後腦勺，“不用，我這為人民服務。”

三人結伴出了醫院。

邊楠開車，柳吉自覺坐上了副駕駛位，蘇沁雅安靜地坐在駕駛位後的車座上。

柳吉系好安全帶，嘴裏嘟囔着：“老大你說，那麽大個鎮子，怎麽連個攝像頭都不按？這咱們啥也不知道，根本無從下手。”

邊楠：“誰說什麽也不知道？”

“就知道兇手穿着黑色雨衣，連臉部特征都沒有。”

邊楠剛想對柳吉解釋，但又想到了什麽，輕聲叫道：“蘇沁雅。”

從上車後就自動隐身了的蘇沁雅聽到邊楠叫她後，疑惑的出聲應道：“隊長？”

“你覺得呢？”

“我？”

“嗯，說說你是怎麽想的。”邊楠說話間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幾根果丹皮遞給了兩人。

蘇沁雅接過後一看，東西是透明塑料包裝成的，沒有任何商标。

果丹皮是邊媽自己做的，因為邊楠從小就很喜歡這種零嘴的味道，吃的很多。但是邊媽擔心外面的東西吃太多會有添加劑等其他不幹淨的東西，所以便自學了怎麽做，一直從邊楠小時候做到現在。

輕微的握住了果丹皮，蘇沁雅沉思了幾秒。

這是一次機會，或許。一個能在邊楠心裏留下好印象的機會。

她要抓住。

“我就有一點不成熟的想法。”蘇沁雅從包裏拿出自己記筆記的本，翻開後說道：

“命案發生的時候我才剛報道，所以沒有看過現場。但是聽紅哥說，死者的屍體是在垃圾桶旁邊發現的，身體下還壓着垃圾。我有兩點想法：第一點，案發地點是随機的。第二點，案發地點是兇手刻意挑選的。”

蘇沁雅在說這些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身上的綿軟白兔奶糖的氣質瞬間提高，一股淩厲的氣勢讓柳吉不由問道：

“然後呢？”

“如果是随機的，那麽就說明兇手一是激/情犯罪，二是兇手對死者的行動軌跡很了解，知道他會到巷子裏。”

蘇沁雅繼續道：“而如果是刻意挑選的，那麽從環境上來說，就要想兇手為什麽會挑選垃圾桶來當做作案地點。”

柳吉：“為什麽？”柳吉很少聽人從案發地點來推理案件，新穎的認知讓他不由得跟着蘇沁雅的思路走。

蘇沁雅合住筆記本，看着前座整吃着果丹皮的邊楠說道：“把他當做垃圾。”

說話時眼眸深處泛着淡淡亮光，像是做出一道難題後在等老師誇獎的小學生一樣。

邊楠注意到了來自身後的注視，灼熱的目光讓邊楠轉頭看向了蘇沁雅。

點頭誇贊道：“說的不錯。”蘇沁雅講的跟邊楠心裏想的大部分一致。

見蘇沁雅說得頭頭是道，邊楠忍不住問道：“雨衣和墨鏡呢？”

“雨衣？”

“昨天天氣預報預告有雨，所以有雨衣也很正常吧？”柳吉道。

“那為什麽會有口罩和墨鏡？口罩我們先不談，先來說墨鏡。按常理來說，很少有人在知道要下雨還帶着墨鏡出門的。”

是啊！為什麽？！柳吉一拍大腿，“所以他帶墨鏡的原因就是要僞裝！怕被人認出來！”

“而且聽徐紅說，當時雨下的不算太大，根本沒必要捂得那麽嚴實。”

“我們先暫定這起案件是有預謀案件。”邊楠望向蘇沁雅道：“就像你說的，案發地點是兇手刻意挑選的。”

三人又對案件做出了一些分析後，便準備離開醫院了。

“老大，那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再去一次現場。”邊楠感覺她忽略了一些東西。

柳吉道了聲哦，便側身找蘇沁雅搭話，嘿嘿一笑道：“小蘇，今年多大了？”

蘇沁雅揚唇：“22。”

“有男朋友嗎？”柳吉繼續追問。

蘇沁雅搖頭。

“沒有？你這麽漂亮怎麽會沒有對象呢？”柳吉只覺得蘇沁雅是在騙他，哈哈一笑，“別害羞，跟我說說，我給你物色物色，或者我給你介紹一個，我跟你說，咱們警局…”

“老六。”邊楠出聲打斷正喋喋不休的人。

“咋了老大？”柳吉聽見邊楠叫他，身子坐正，轉頭看向邊楠。

“給喬遠打個電話，問一下金正和金福前妻家的地址，我們看了現場後，去找他們。”

昨天的會議記錄，胖墩有發給柳吉一份，所以柳吉也知道金福的情況。

“好嘞。”

“還有，”前邊路口的紅燈正亮，邊楠腳踩剎車，轉頭對柳吉說道：“你最好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再幫別人物色。不然，容易帶人誤入歧途。”

柳吉掏手機的動作一頓，雙目成傷心狀，假哭道：“不是吧老大？我在你眼裏這麽不靠譜？！”

雖然邊楠說的在理，畢竟他都29了，對象還沒搞過一個，但柳吉還是想出聲反駁一下。

邊楠沒有猶豫，點頭：“嗯。”

孰不知她的不假思索的回答，更像是心中最直觀的想法。

柳吉只覺得，這麽多年的同處，終究還是白處了。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淚，重新轉頭看向蘇沁雅，雙手呈捧心狀說道：“小蘇，別聽老大的話。老大說的是假的，我還是很靠譜的。”

蘇沁雅看着前座兩人的側臉，心中有股異樣的暖流劃過，與後視鏡裏正向後看的邊楠對視道：“我覺得，隊長說的很對。”

綠燈亮了，車在柳吉的一聲哀嚎和邊楠愉悅的低笑聲中駛離，向左安鎮開去。

-

幾人到達現場，邊楠對警戒線外守着的警員說了句辛苦後，帶着蘇沁雅柳吉走進巷子。

因為昨天案發時正在下雨，現場幾乎沒有什麽有用的痕跡來協助破案。所以今天現場還有幾個痕檢科的工作人員探尋着線索。

“有發現什麽嗎？”邊楠走近問道。

“邊隊。”楊家棟見邊楠走近，叫了一聲後說道：“剛發現了半個被垃圾袋蓋住的腳印，我們的人正在收集。”

邊楠：“能判斷出什麽嗎？”

在刑偵上，從鞋印裏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身高、體重和一些其他線索，這對于破案來說是很有幫助的。

“剛才我打電話問了一下，鞋印不是死者的，或許是兇手的。”雖然小巷走的是少，但也不能保證昨天只有兇手和死者有過巷子。徐紅不就是一個意外嗎？所以楊家棟不敢特別肯定。

“因為鞋印是下雨前留在地上的，而且只有前半個鞋印在土裏，所以現在的信息只能靠推測。”楊家棟說道。

“我們推測，那人的體重中等，在60kg-70kg之間。腳也不算大，推測應該是40碼的鞋子。”

“是男是女？”

“這個還不知道。”

“行，辛苦了。”邊楠正要離開現場時，眼睛瞥見了身後站着的蘇沁雅，沖着她招手叫道：“蘇沁雅。”

聽見邊楠呼喚的蘇沁雅疾步從現場邊緣走過來，“隊長。”

邊楠對蘇沁雅介紹道：“這是楊隊，痕檢科的隊長。”

“楊隊你好，我是新來的實習生，叫我小蘇就好。”蘇沁雅禮貌握住楊家棟伸出的手。

“我知道你，昨天我們科室的那群小夥子有給我普及過。”

普及兩個字傳進耳朵，蘇沁雅抿嘴一笑，微微點頭。

耳垂卻紅了起來。

遠處的柳吉叫了一聲蘇沁雅，對兩人告別後，蘇沁雅轉身離開。

楊家棟看着蘇沁雅離開的背影，問像邊楠：“這就是他的孩子？”

邊楠雙眼中流出一抹回憶，透過蘇沁雅看見了另一個人。

片刻後，才回道：“嗯，跟他一樣，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