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左安鎮上人人都知道位于鎮東的佳佳超市，老板和老板娘是兩個大好人。
樂善好施。
不僅如此，家庭也幸福美滿。生的閨女從小伶俐乖巧，學習成績也好。
自從金福的事傳開後，鎮裏很少有人會跟他接觸，都怕惹了一身騷，掉也掉不了。
但是曹娟不同。
周圍的人都勸過她離金福遠些，別哪天出了事端。曹娟嘴上也答應了，但實際行動上卻沒有理會。她依舊照樣把超市裝貨物的紙箱子給他，有時候還會給他一些吃的補給他。
在這之前，曹娟總是相信好人有好報。但是在前幾天，這個想法崩塌了。
她發現自己的女兒學習成績驟然下降，偶爾自己待着的時候還會愣神。
她以為女兒早戀了。
因為之前女兒就被人騙過，對方比女兒大好幾歲，是一個上了大學的大學生。
她發現後，立刻阻止了女兒和那個大學生談戀愛。自那之後，女兒的成績雖然上升的很平緩，但也沒有再變差。
這一次，她以為女兒是跟同校的學生談的戀愛。吃飯的時候旁敲側擊好幾次，但都被女兒否認了。曹娟也只當自己多心了。
後來有一天，早上六點，她起來做早飯。平常其實都是八點起床的，但是那天曹娟有些睡不着，索性便起了床，想活個面，蒸蒸包子吃。
出了卧室的時候，習慣性的看向對面女兒的卧室。
看了一眼便頓住了身子，只聽着對面卧室裏傳來希希索索的聲音。
不是周日嗎？女兒怎麽會起這麽早？昨天晚上還特意告訴自己不要叫她起床吃早飯，說是要睡個懶覺。
曹娟本想去陳穎卧室看看，問問她為什麽會起這麽早。
可是心裏突然想到了女兒成績下降的事情。
曹娟退回了自己房間，留了一道門縫，想看看女兒要做什麽。
對面的門開了。
陳穎穿的嚴嚴實實，靜悄悄地開了門向外走去。
曹娟在陳穎離開後的一分鐘，趿拉上了拖鞋，跟着出了門。
街上沒有幾個人，沒人看見曹娟暗地裏跟着陳穎。
左拐右拐，曹娟就看着自己女兒進了金福的家。
大門沒有關嚴實，曹娟推門進入院內的時候，就聽見屋子裏傳來金福和陳穎的對話。
“金叔叔，我都答應了你的要求，你能把內存卡還給我嗎？”
“叔叔讓你這麽早過來是聽你說這個的？錢給我帶來了沒？”
“你不給我，我就報警！”
“報警？去報啊！你現在出這個門，你那照片立馬就會散布到網上，你同學，你老師，都能看見！你确定要報警？！”
曹娟聽到這，雖沒明白前因，但她聽出來金福的話。
推門而入，‘砰’的一聲響吓到了屋內坐在客廳裏的兩個人。
“媽？”
“陳家媳婦？”
曹娟站定，就看見金福手裏握着幾張紅綠交替的紙票子。
“姓金的，你做什麽！？”
金福還是怕曹娟的，畢竟現在掙得錢都是靠曹娟兩口子才能有的。
将手裏正數着的錢團成一團扔到茶幾上，雙手一搓，笑道：“哎呀，這不缺點錢花，就讓小穎偷拿了點。對不住啊，給你給你，你就當沒發生。”
“你剛才說的照片是怎麽回事？”
“沒啥，就是跟小穎說着玩呢。對不對啊？小穎？”金福看向陳穎問道。
陳穎抖了一下，接話道：“對啊媽，媽你怎麽會來這？”
“跟着你來的。”曹娟走到沙發邊上，拉起陳穎的手，又将茶幾上的錢拿了起來揣進兜裏，“走吧。”
金福看着娘倆離開，沒有說話，而是進了卧室，不知道去做什麽了。
到了家後，曹娟将錢鎖進抽屜，嘴上說着：“我說這倆天錢怎麽少的這麽快，我還以為是你爸拿走的，怎麽也想不到是你拿走去孝敬外人了。”
“媽，我…”
曹娟打斷了陳穎的解釋，嘟囔着催促道：“行了，做飯去。”
陳穎一聽曹娟不追究這件事，心裏的忐忑稍微低了些，又見曹娟說完話後就像外走，陳穎笑着問道：
“那媽你做什麽？”
“去給你大姨送東西。”
陳穎哦了一聲道：“天氣預報說要下雨，媽你記得去前邊拿件雨衣。”
前邊是指坐落在前院的超市。
曹娟目光深沉，轉頭揮手說：“行，你趕緊做飯去，做完飯好好學習。”
曹娟拿了雨衣，但是她沒有向陳穎大姨家走去，而是金福家的方向。
她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她不蠢。
那三言兩語怎麽可能糊弄過去她？
早上六點五十，曹娟再一次來到了金福家中。
金福看見曹娟的到來，嘴角一咧調侃道：“嫂子咋又來了？是想我了？”
曹娟沒有跟金福廢話，“你剛剛說的照片上什麽？”
金福：“照片？不都說了是跟小穎開玩笑呢？”
“你/他/媽說實話，你對小穎做什麽了？”
聽見曹娟動粗，脾氣本就不好的金福冷笑一聲：“嫂子，你可冤枉我了，我能對小穎做什麽？你是不知道，你家小穎背地裏可不是個好孩子。”
“你什麽意思？”
金福打開放在茶幾上的電腦，翻出來了一個相冊，笑道：“自己看。”
電腦是他廢品回收回來的。金福外出打工的時候，就是在電腦工廠裏當保安，看着看着，他也會了點。
曹娟摟緊懷中的雨衣，低頭向下看去。
屏幕中央放着的是一張女孩爬在床上的背影照片，身上未着任何衣物。
曹娟手顫抖着點擊了下鼠标，接下來又是一個女孩的側臉照片。
是陳穎，是她的女兒。
曹娟抿緊嘴唇，右手用力的摁着鼠标。一張張的照片從屏幕閃過，穿衣服的、沒穿衣服的、趴着的、站着的…每一張都是她的女兒。
曹娟心如死灰，手裏的動作最後摁了一下，照片裏出現了第二個人。
是一個長相較為成熟的人。
是女兒之前的那個大學男友。
曹娟猛的合住電腦，原本就用膠帶纏着的電腦因為這一下變得四分五裂。
“你看見了嗎？你女兒跟別人的床/照。”
“你怎麽會有？”曹娟聲音顫抖着。
“那天整理廢品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優盤，裏面什麽也沒有，只有你女兒的裸/照。啧啧。”
金福有時閑的無聊，街上的人也沒有跟他接觸的，就只能每天擺弄院裏的那些廢品。
就在幾個星期前，他無事疊紙箱子準備第二天拉去賣的時候，一個小型的鐵塊從紙縫裏掉出來，落在了地上。
金福認識那是什麽，廠裏好多領導都有它，好像是裏面可以放很多的東西。
金福把優盤放在了一邊，繼續疊着紙箱子。
又過了幾天，金福才想起來那個優盤。
找出來後，金福把它插在了電腦側邊的口裏。
照片自然而然地進了金福的眼。
幾年沒有嘗過女人滋味的金福惡劣的心思一下子湧上心頭，他找到了陳穎，用裸/照威脅她跟他睡覺。
每個星期六日陳穎放假，從學校回來的時候，都會被金福威脅着…
“把優盤給我。”
“行啊，五萬塊錢。”
“五萬？”
“十萬也行。”
“別說沒錢啊，你那超市有多掙錢我可是知道的。”
“別說去報警，不然你女兒那照片肯定就放網上了。”
“不過不給錢也行，把你女兒嫁給我，反正我都睡了她了。啧啧，要不我就叫你岳母了？”
從金福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曹娟已經聽不到心跳的聲音。她的女兒，她的女兒那麽美好，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被這樣的人糟踐？！
眼神一凜，曹娟下定了決心。
“行，我現在沒錢，我回家給你拿去。”曹娟将電腦抱起來，“你拿着優盤去你家那邊的巷子裏等着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嫂子說啥就是啥。”
後來曹娟拿回來的不是錢，而是一把嶄新的水果刀。
既然不配做人，那就當個垃圾。
……
在曹娟被抓之前，陳穎都不知道，她想埋藏在心底永遠都不會洩露的秘密已經被自己敬愛的母親知道了。
照片是她前男友拍的，年少不懂事遇見的渣男，說照片是兩個人的回憶，在兩人分手後，用快遞的方式把優盤郵給了她。
那天整理去學校東西的時候，見到那個優盤，陳穎就把她丢進了院子裏的紙盒子裏，想着收拾完後自己再去扔，可是等到自己收拾完東西後，紙盒子已經不見了。
她以為是家長丢掉了，也就沒有多想，可是直到金福找上門來……
金福說，只要跟他睡一次就可以把優盤還給她，而且不會對外人說，可如果她拒絕了，那麽這件事就會被所有人知道…
陳穎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不想讓家長寒心，不想讓人看不起。
她答應了。
可是事情遠沒有陳穎想的那麽簡單，金福提的要求越來越過分，甚至還讓陳穎偷家裏的錢給他…
一次又一次的要求讓陳穎認不下去了，就在陳穎準備找金福說要報警的那天，她媽媽闖進了金福的家中，陳穎在見到曹娟的瞬間一下子慌了手腳。
不過還好，她媽媽被騙了過去。
她跟着媽媽回了家，做了一桌子不算豐盛但卻溫馨的早餐。
在同一天，金福死了。
警察說是被人殺了，但是不知道是誰殺的。
陳穎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一直壓着的石頭突然間碎了，心情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可是她媽媽卻跟她不同，在金福死了之後，她媽媽就開始讓她穿長袖長褲，不讓她出門，就算在超市的時候，也不會讓她出現在人前。
她不知道為什麽。
不過她還是偷偷溜出去過一次。
她去了金福家找那個害人的東西，那個優盤。
她等到看守的警察睡覺後輕手輕腳地走進了金福家，靠着自己拿着的手電筒打着的微弱燈光尋找着。
她知道，因為是死者的家，所以這些東西不能随便亂動，她翻了翻後就重新擺回到了原位。
她找了三十多分鐘，卻沒有找到優盤，又怕門口的警察醒來，她只好放棄。
可是沒過幾天，她的媽媽被警察帶走了，以殺人犯的身份。
陳穎這才知道，她的秘密被她媽媽知道了，而且，還被媽媽封死了。
封死在那條巷子裏。
永遠不會被人知道。
可是，相比被人知道這件事，她更想要的，
是媽媽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