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意外
第35章 意外
那一剎那,誰也無法确切地描述出井口發生了什麽異變。脆弱不堪的法陣在陌生靈氣的沖擊下驟然灰滅,道道銀紋失去光澤,轉瞬間黯淡消失。
承載法陣的玄黑石板化為齑粉。
許長老一低頭便看到了一口黑黝黝的深不見底的井口。
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向後一個趔趄,竟沒有穩住身形,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他仙盟修士卻沒有功夫管他,他們同樣自顧不暇。
不少修士向後退了幾步,想離井口遠一點。白清則一瞬間面色煞白,粱長明則用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袖發起抖來。
“這、這是……”他的聲音也在發顫,“我們必須找到辦法……”
周筵也感受到了那一股龐大而濃稠的靈壓,從井口鋪天蓋地地湧來,讓他的思維都短暫停滞了片刻。
那些靈氣濃郁到了可怕的地步,無孔不入地向身體中滲透,甚至連他升入大乘期之後一直進境緩慢的修為都被擡高了幾分。
除此之外,好像再沒有其他異樣,井口處再沒有東西出來。
然而即使如此,周筵依舊沒有放松警惕,他憑空在手中現出凝海刀,緊緊盯着井口邊的仙盟修士們。
許是他提前用了防禦法陣和春官鸾鳥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離得距離較遠,除了濃重到極沉的靈氣外,周筵并沒有感受到其他東西。
但仙盟的修士們明顯狀況不佳,剛剛坐下的許長老到現在都沒有起來,白清出了一頭冷汗,粱長明雖還在努力和別人溝通想找出發生了什麽,臉色卻比白清還要難看。
應該還有某種未知的威脅,但仙盟修士的狀态不佳,如果他這時候發難……
周筵心念急轉,一刻不敢分心,卻突然感覺到身後的雲佩風輕輕地碰了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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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他轉過頭,話音猛地停住。
雲佩風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大乘期修為,正在看着周筵。
他眸子不複往常的清亮,反而有星星點點的濕潤和茫然,發白的唇瓣也止不住抖着。
周筵詫異地睜大眼睛,心頭一瞬間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你……”
“這裏的靈氣太濃了……”雲佩風聲音很低,說得斷斷續續,“這樣下去我怕是遭不住……”
他幾乎都不能靠自己站着,一只手扶上周筵,臉色肉眼可見地又蒼白幾分:“我的靈根受不住……”
周筵下意識地抓住雲佩風的胳膊,幫他站穩,又聽到不遠處白清難以置信的聲音:“簡直是笑話……連大乘期的靈根都受不住這裏的靈氣——你們還能使出法力嗎?”
“不能,”有修士答道,“現在支撐住已是勉強,如果動用法力,只怕靈根馬上就要被這裏的靈氣燒灼殆盡……”
“還好我反應快,”雲佩風苦笑一聲,居然還有心情打趣,“要不然我現在怕是直接死了。”
周筵皺了下眉,可雲佩風說的的确不是假話。
他真實修為只有元嬰期,遠比不上仙盟的修士,如果不是現在大乘期的神魂在強撐着,只怕靈根立刻就要崩潰。
而周筵的猜測是對的。
并不是他的防禦法陣或者天心派的春官鸾鳥起了作用,從井口溢出的也只有靈氣。
仙盟修士和雲佩風……除他之外,所有人的異樣都是因為這些濃郁的靈氣。
但這是為什麽?
周筵飛速感受了一下周圍的靈氣,再次确認這些靈氣除了能提高他修煉速度以外,對他沒有任何負面作用。
灼燒靈根的靈氣……
“我必須得走……”雲佩風說,“你留在這裏,我……”
他痛苦得緊,閉上眼睛輕喘了幾下才又道:“我必須走,不然我撐不住。”
周筵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些雲佩風,感受到手下每一寸肌肉都緊繃着。
雲佩風對他沒有設防,神識探過去,能察覺到他的靈根也在扭曲抽動,甚至開始往外散逸靈氣。
與此同時,許是因為受到太過強烈的靈氣沖擊,他加在雲佩風身上的隐匿結界也開始潰散。
要不了多長時間,仙盟的人便能發現雲佩風。
那一刻周筵沒有多想,抓住雲佩風的小臂轉身走向來時的方向:“走!”
“仙盟的人,你……”雲佩風沒說完便一個踉跄,腿軟得站不住。
周筵立刻用手托住他,最後索性為了讓他借力,半抱着他向前。
沒有了來時的諸多顧忌,周筵咬牙帶着雲佩風一路狂奔,飛掠過狹長的通道,幾息時間便看到了進來時的大門。
可靈氣并沒有因為他們離井口變遠而變得稀薄,依舊濃郁得令人害怕,一直到通道盡頭,才勉強減淡幾分。
但這只是因為靈氣擴散的速度不快,如果不采用什麽手段,怕是必須離開月讀宗才能逃脫這些恐怖的靈氣範圍。
一步跨出大門,周筵讓雲佩風靠在旁邊,左右看了看,撿起先前被仙盟破開的金烏玉髓,又一手召出春官鸾鳥,将通道的入口重新封死。
這樣的封印起了效果,身體周圍的靈氣濃度沒有再繼續增加。
直到這時,他才松了氣,看向雲佩風:“你怎麽樣了?還好嗎?”
雲佩風才緩過來,點點頭,虛弱地嗯了一聲。
“應該沒事了,”他說,“靈根稍微有些受損,但沒有大礙。”
說着說着,他看向周筵的背後,表情和語氣陡然變得奇怪:“你的迷煙作用效果有多久?”
周筵回頭向後望去:“輕雲魅毒起效需要我在旁邊壓制,我們離開後他們就會醒來……”
他的心裏陡然一沉,神識比感官更先察覺到不對勁。
身後沒有任何氣息,只有死物。
難怪出來之後,他的神識沒有任何示警。
回過頭,仙盟被留在門外的修士依舊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卻不再是他們離開時的位置。
地上有破碎的法寶和符箓,暗紅色的血洇進地面,形狀詭異,仔細嗅便能聞到淡淡的腥氣。
而無論是仙盟的修士、九華派的修士、白葉谷派過來被抓住的修士、大乘期、合體期,表情安詳的,面露痛苦與掙紮的……全部都死了。
雲佩風抿了抿唇。
周筵站在原地,臉色無比難看,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來一會兒,他才掏出一張通訊符,沉默地發了一條消息出去。
雲佩風欲言又止:“他們這是……”
“不知道。”周筵的聲音沉得可怕,“我給卓蓮發了消息,讓她帶人過來處理。”
兩個人面對着一地屍體,各自神色複雜,都沒有再說話。
“這怎麽可能……”過了一會兒,雲佩風緩緩說,“他們是被人殺的,但怎麽可能有人能殺得了這麽多大乘期和合體期修士?”
別的不提,之前仙盟抓住白葉谷的幾個合體期修士,都不敢随意下手,只怕對方有什麽保命手段弄巧成拙。
可面前的所有人分明都死透了,什麽保命手段都沒派上用場。
他們離開最多不過半個時辰,半個時辰裏能發生什麽事情?
而從這些修士的死狀和旁邊的痕跡來看,剛才甚至沒有發生太激烈的戰鬥——就算周筵把他們的寶物拿走了一部分,也不該是這種情況。
周筵沉着眉目,搖了搖頭,正欲開口卻神色一變。
“仙盟的人也出來了,”他盯着剛剛被兩個法寶共同封死的入口,目光明銳而淩厲,“正在試圖破開金烏玉髓。”
雲佩風抽了抽嘴角:“他們有十個大乘期。”
開什麽玩笑,外面只有他們二人和一地的屍體,仙盟的人要是出來了會怎麽想?
“你能攔得住他們嗎?”他滿心擔憂地問周筵。
周筵沒有回答,只是向前走了兩步,擡手放出法力。
金烏玉髓發出瑩瑩金光,春官鸾鳥一聲長唳。
雲佩風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下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這道門,周筵不攔也得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