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兩小時前。

一則經過羅技努力宣傳的帖子在發酵三天後,由于杭舟游并沒有批報上方,內容煽動性質過大的該貼經過與官方、平臺的鬥智鬥勇,最終在鈔能力下終于被頂到了廣大網友面前。

晉城大學大四生唐秀在宿舍裏看到帖子時候,底下評論已經将近十萬多條了,吵得那叫一個沸沸揚揚。

帖子是一名我叫饕餮的博主發出,配文某c經典體:【驚!爬個山發現山海經成真了?我看到的是帝江嗎?家人們速速評判!】

圖片不是非常清晰,照片視頻齊上,不該有的角度是丁點沒有,該有能看出模樣角度倒全都有。

只是一晃而過,隐約能看到沒入叢林的小怪物的确和山海經中描述的如出一轍。

六足四翼,紅燦燦,圓滾滾,毛茸茸,沒有五官和嘴巴。

事實擺在面前,評論第一卻是:“笑死我了還山海經成真,我還天皇老子呢,這種紅毛猴子鶴山不是一抓一大把?不都說山海經是被華夏人吃滅絕的,就算真有咱替老祖宗先吃一個!”

唐秀翻了翻評論,大多都是在罵博主眼瘸。

這種社會話題總是各執一詞,大部分罵人的還不忘說一句科學世界請勿當真,小部分則光明正大渾水摸魚詢問各種有模有樣的未解之謎,同時也有一部分神神叨叨自稱是玄門中人的道士科普的确有異獸存在。

普着普着整個評論區開始掐架,有人說自己遇上靈異事件有官方組織來解決,有人聲稱自己親眼目睹超級大的鳥,還有人更離譜,居然說幾天前拍到一柄劍在天上飛。

劍唐秀是不信的,對于異獸嘛他倒是有點想法。

他想到他那個自從談了戀愛後神神秘秘的姐姐唐琬。

人家都說他姐夫葉一城是個多金富貴佬,他爹媽都樂樂呵呵說姐姐八輩子運氣才碰上個這麽有錢的男人,可他卻覺着唐家小富小貴不差葉一城那點錢,能和他姐在一起那是葉一城的福氣。

而且他總覺得葉一城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唐秀讀的是新聞媒體專業,這專業同學一個賽一個會整理收集信息,他就從學長嘴裏聽說過有關葉一城的小道八卦。

聽說這人現在也就三十三歲卻注定是個鳏寡孤獨的命,年幼時老媽被入室搶劫殺害,剛成年未婚妻抑郁自殺,前兩年領養個女兒還出車禍沒了……如此慘烈的人生,很多人都說他是把周圍人的命和運都給搶光了才能掙這麽多錢。

唐秀也認為葉一城簡直就是個克星。

這不克他姐來了,兩人這戀愛談的他姐唐琬家都不回、電話也不打一個,有兩次他忍不住去葉宅找自家親姐,被人轟出去不說,看都只能隔老遠看。

上次唐琬生日他親自拎蛋糕找過去,照樣門都沒進就被趕出去,他不信邪想要爬牆去找,随後就看見自家漂亮得人神共憤的姐姐臉色慘白站在四樓窗口,像只被精美絕倫的金絲籠囚住的飛鳥,總感覺要往下跳。

令他心驚膽戰的不止如此,因為他興致勃勃和她打招呼時,他親眼目睹姐姐被一只恐龍爪子樣的手給摁了回去。

這件事他藏在心裏一直沒敢跟任何人說,一來是葉家權大勢大惹了絕對沒好果子吃,二來這種事匪夷所思誰信啊?

但現在不同,這條博文讓他忽然意識到這世界可能真不是自己認知中那般,想想當日那只手或許不是恐龍,更像是傳說中的龍!

所以他信!

“林俊,我們去看看?”唐秀果斷起身。

躺在床上鹹魚癱的林俊百無聊賴刷着朋友圈,聞聲來了精神。

“你也看見帖子了?”

唐秀說:“對,你之前不老是說你小時候在老家見到過很奇怪的動物,咱今天就去看看那只紅毛怪物是不是山海經裏的玩意。”

如果是,那葉家看見的絕對有問題!

林俊猛地點頭:“嗐,我就說這世界很大,肯定有未知動物。”

談起幼年回憶裏那只張牙舞爪的動物,林俊影響很深,小時候嘛大家都喜歡在野地裏亂跑,有一回跑得不知天南地北,天黑了還在野地裏搗鼓捕兔籠,結果就讓他看到一只長着馬身卻有人臉的動物,身體是老虎斑紋,還有一雙翅膀。

他吓得跑回去跟家裏人說,家裏人只當他在野地裏吓着了,可他卻記在心裏,後來長大,越研究越發現居然和山海經裏的英招差不多。

現在有這機會……林俊果然起身穿衣服:“好兄弟,走!”

兩人一拍即合,第一時間馬不停蹄往鶴山趕去。

兩人壓根就沒發現,在他們到鶴山的後,有一隊黑袍人緊随其後趕到,數十塊玉石在乾坤八位落下,瞬間,通入鶴山的路無端浮起陣陣白色霧氣,濃郁到伸手不見五指。

那是一道足以籠罩住整個鶴山的隔絕陣。

隔絕聲音,隔絕真實地貌,隔絕生的道路!

唐秀和林俊颠颠往山裏走,全然不知發生什麽,驗證是否是異獸這個想法化作動力,兩人腳步飛快。

鶴山不大,往上看去将近三百米高的山綠蔭環繞,往下看去盤山公路繞着山一圈又一圈,今天是工作日這裏又沒被開發成旅游景點,人煙稀少不說,連車聲都沒聽見。

細風掠過,山林沙沙作響,鳥鳴若即若無。

兩人晃悠得快,沒一會已經深入腹地。

“你不覺得這裏陰森森的嘛?”

唐秀貓着腰躲過一根較矮的樹枝,一低頭瞧見被人踩爛的植被,綠汁橫流,顯然是不久前才有人經過,他心裏突然咯噔一下,心想不會是有聰明的人已經趕到這裏了吧?

他打了個哆嗦,說:“我突然覺得我們好蠢,鶴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能找到嗎?”

林俊倒是心潮澎湃:“哪陰森了,後面好像生瘴氣了吧,你少亂想。”

他掏出一個羅盤,朝唐秀丢去個賊兮兮的眼神,旋即裝模作樣念叨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來顯靈,男女妖精快顯形!急急如律令!”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

唐秀:“……..你才應該叫秀,林秀,你真是個秀兒。”

爹的神經,拿着羅盤叫天上老君,來找異獸他念盜墓口訣,有病吧?

他惱火地翻白眼,卻見林俊手裏的劣質羅盤忽然開始瘋狂震顫起來。

振動頻率奇高,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擾亂磁場。

“我靠,來真的?”林俊也感覺到不對,睜開眼睛一看,羅盤紅色指針已經直直指向東方。

兩人齊齊朝東方那邊看去。

山林茂密間,殘葉被風卷起,露出地上一個盜洞。

一切就像是算好了似得,這一刻、這一秒,就在他們面前出現這種玩意,仿佛就等着他們去探索未知的世界。

兩人:“………”

離譜。

林俊慌了,垮起批臉:“我就是鬧着玩啊,中二了點沒這麽神吧?”

呼,唐秀沉沉吐出一口氣,“來都來了,去看看吧。”

他們走近一看,才發現這還真他丫是個盜墓賊開出來的洞,只是他們身體太壯,怎麽鑽都下不去。

“伸手掏掏看。”林俊膽子大,趴地上就掏了起來。

掏了會,他又拿手機電筒去照。

裏面黑黢黢的,半人長的甬道下面就是空洞地表,風的回聲咆哮,光亮掠過之處,隐約有青銅色材質泛出沉重的青光。

林俊驚詫不已:“卧槽,裏面的确有東西,你快看那是不是一個門!該不會裏面真有墓吧?”

可是這不可能啊,鶴山是晉城唯一保存完好的自然山景,不開放景區或者爬山這種活動是因為這座山頭有珍惜保護動物,就是熱評口裏的紅毛猴子。

這裏起初被私人老板承包下來幫忙管理,剛才在山下就有專門看守的護林員,他們躲過他才進來的。

照理說護林員要時常在這裏晃動,如果有墓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你說這是真的假的?”

“我怎麽知道?”唐秀是有點無語的,從走近科學到盜墓筆記,這跨度未免太大。

猶豫一會,他趴下去眯眼看。

見狀林俊也一塊趴下去,從漏出來的縫隙裏看。

兩人撅着屁股研究時,唐秀屁股墩好像被什麽拱了拱,他甕聲甕氣罵林秀。

“秀兒,別拱你爹。”

“我沒啊,我在看洞呢。”林秀真想罵他神經,他現在好奇死了好嘛誰稀罕拱他!

唐秀屁股又被拱了下。

他惱怒扭頭,大吼:“還說你沒拱我!”

吼完他就愣住了,聲音像是被硬生生掐在喉嚨裏,話尾巴裏那個我字拖成了呃呃呃的聲音。

天際風卷殘雲,一并吹動綠油油的葉,入眼除了安靜無聲的黃色土、青綠樹,還有一只火紅的無臉怪物。

哦不是一只,是好幾只。

除此之外,它們身後還有五六只和薩摩耶差不多大小的動物,像狗又像狐貍,臉非常尖,額頭有三道紅紋,黑眼圓瞪,看起來威風凜凜。

十幾只閃着亮光的眼睛正緊緊盯着他們。

唐秀:“!!”

一直沒聽到唐秀繼續說下去,林俊疑惑擡頭,看到這幅場面也瞬間愣在了原地。

好一會他回過神,緊張地揪住好友手臂,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唐秀被這麽多雙眼睛盯得背脊發涼,原先拱他屁股的那只帝江像只小狗一樣在他腳邊嗅來嗅去,他是動也不敢動,只磕磕絆絆應聲:“應該該….該沒有吧。”

忽然,林俊掐了掐唐秀。

兩人是同住四年的好友,平日裏褲子穿一條搞事一起搞,對個眼神就知道彼此在想什麽。

唐秀心領神會,屏氣凝神三秒,随即大喝一聲:“跑!”

然而命運就像捉弄人的滑稽小醜,當你以為這場魔術已經到了尾聲,剛剛切下魔術箱的鋸刀被歡快抽出來,美豔絕倫的模特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斷成兩半。

小醜撥弄意外,意外永遠措手不及。

兩人轉身剎那,只見背後一只帝江領着一隊身穿黑衣的陌生人往這裏來,他們瞳孔放大,腳步瞬間截止。

又聽那只帝江口吐人言:“杭大哥,鐘音的味道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唐秀&林俊深吸一口氣:操,起猛了!這年頭動物會說話!

而正準備帶隊截擊朝星門的杭舟游狠狠皺了皺眉頭。

他們按照鐘音提出的計劃在這裏蹲守,每只天狗和帝江都配備了可聯系的符文,在暗處等待會卻見一股強悍氣波沖天而起,為首的帝江登時就感覺出這是鐘音的力量,随它們找到這裏,還以為是鐘音一聲不吭來了,沒想到只是個盜洞?

他看向帝江指的洞,鶴山是他家向官方租的,所以當時直接就說了鶴山。

這個盜洞他也記得。

當年陳升爺爺和爸爸言之鑿鑿說這裏有墓偷偷來掘,結果被一個見義勇為的老頭給舉報,兩人被抓後上頭找人來看過,這裏并沒有墓,下了盜洞什麽都沒有,但陳升家兩位長輩口口聲聲說見到了青銅大門,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杭舟游家也把這個洞埋了起來。

但現在,這個洞自己重現天日。

還居然冒出鐘音的力量?

感覺有點不對勁的杭舟游緩緩松開眉頭,心情跌宕下去卻沒有說出疑問,而是提了提腰間的槍。

“你不要告訴我她在下面。”

申屠越和申屠延也滿頭霧水,這哪裏有鐘音身影?搞笑呢吧。

申屠越戳戳帝江腦袋瓜,冷笑:“我還以為鐘音以前喜歡跟你們玩,你們真能聞到她味,沒想到都是假的。”

“可是我真的感覺到了她,”帝江委屈巴巴扇扇背上兩長兩短的翅膀,“人家當年在不周山一周七天好歹也有兩天能陪她一起睡呢,她的氣息我們都熟悉。”

“你是在朝我秀嗎?”申屠越不爽凝眉。

他是很不爽的,從前鐘音性子沒那麽好的時候喜歡摸毛茸茸這個愛好倒是沒變,以至于不周山很多低等異獸想着法子讨她歡心,巴不得整天當成寵物被養,逐漸地,山上就流傳起一個風氣,哪只獸被鐘音撈懷裏睡過,走路上都得神氣十分。

申屠越面無表情:“等會第一個把你叉朝星門面前去。”

這頭帝江:“…….”

“行了,申屠越,”見申屠越要和帝江剛起來,心有煩躁的杭舟游厲聲喝止,“什麽時候還吵?”

真是見鬼,這頭饕餮還能吃只帝江的醋,也是活久見。

他鼻孔裏噴出兩道熱氣,怒氣沉沉壓下去,終于轉眼看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兩個普通人。

與此同時,捉到杭舟游細微動作的唐秀和林俊更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眼看這群黑衣人模樣個個兇神惡煞,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兩人頓時齊整得腿一軟直接雙手抱頭跪下。

“媽呀我們就是來湊熱鬧的,兄弟有話好說千萬別整我們!”

“……..”杭舟游松開握在腰間槍上的手,先是沖後趕到的行動隊隊員揚揚下巴示意他們繼續潛伏,然後才一步一步走到兩人面前。

瞧這兩人抱頭蹲地的熟練動作,一看就是警局常客。

“你們在這做什麽?”

唐秀眼神猥瑣地從手臂間穿過去,偷看了好幾眼直到确認網上說的是真的後,他老實巴交回複:“我們是看到熱搜過來的。”

杭舟游沒話說。

服了。鐘音這計劃真是好啊。

搞得神神秘秘不說,還不讓他上報上面,隊員都是他想法子讓人找借口出來的。

現在倒好,朝星門人影沒見一個,來了倆看戲的。

冷淡眼神掃了兩人一眼,他直接放話:“給你們十分鐘自己下山,不下我親自送你們。”

申屠延是忍不住,他從海外到肥宜山再到晉城來回折騰就已經夠嗆,眼下本來就等得窩火,又來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登時就氣上心頭。

他狠狠呲牙:“我要吃了他們!”

聞言,唐秀和林俊齊刷刷抖三抖。

申屠越輕輕翻個白眼,扯了扯領帶,人模狗樣上前。

“他開玩笑的,這裏很危險,你們趕緊下山吧。”

這會林俊和唐秀也感覺出來這些人雖然出現突兀,長得兇冷,但好像并不是壞人。

就這瞬間,方才熱搜詞條下的諸多評論在兩人腦袋裏過了個遍,林俊眼睛一會睜大一會眯起,唐秀不遑相讓,雙手激動地搓了起來。

“我們可以下山,但是申屠大哥,杭大哥,我們真的太好奇了。”

唐秀是個自來熟的,害怕歸害怕,興奮歸興奮,信息他沒少抓,這不嘴巴已經甜甜喊上了大哥。

人在江湖飄,嘴甜總沒錯!

兩位大哥難得默契,額間青筋跳得叫一個歡騰。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唐秀很狗腿猥瑣,真的很欠揍。

“所以這真的是帝江,這是天狗。”這邊林俊覺得申屠越好像蠻好說話的,起碼比身後和他長一模一樣的好說話多了,他忍不住問道。

他認為自己熟讀山海經,應該不會錯,說得也肯定。

申屠越說不詫異是假的,他扭頭看了眼只會扮萌萌噠的帝江和跟狗沒兩樣的天狗,有點不太相信兩個普通人就這麽把它們認出來了,沉默幾秒,他俯身眯眼看林俊。

看了許久沒發現有古怪地方,排除他是朝星門的人後才直起身子。

“對,可以下山了嗎?”

豈料林俊這會兒中二魂熊熊燃燒,炙熱眼神盯着杭舟游袖子上若隐若現的火焰标記。

“所以你們真的是網上說專門處理奇聞逸事的特殊組織嘛?山海經果然是真的,那英招你們見過嗎?饕餮混沌、鳳凰白虎呢?是不是真的有孫大聖?哪吒呢?托塔李天王呢?”

他興致勃勃連問好個問題,似乎要把童年以來的困惑都要問出來。

唐秀大吃一驚連忙捂住他嘴巴,問這麽多不要命啦!怎麽不問有沒有迪迦?十三點嘛!

捂完,他自己興沖沖問道:“你們接任務不?我有錢!五百萬以下我都可以的。”

杭舟游:“…….”

申屠兄弟:“……..”

其餘人獸:?

不是,這會說這個真的好嗎?還有你一小屁孩這麽有錢?又是平等地嫉妒有錢人的一天!

唐秀才不管呢,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家姐姐,抓到跟草就當成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們講葉一城的事。

“我姐……”

“咻咻咻——”

忽然,有什麽東西極速穿過空氣的聲音在林間響起。

感覺到不妙的杭舟游眼疾手快把最近的唐秀摁在地上,“都趴下!有攻擊!”

“是魔法箭矢!”

申屠越和朝星門打過交道,知道裏面成員有很多西方人士,立即提醒帝江們和天狗們閃躲。

随即,他自己飛撲向空中,落地成獸,簡單粗暴用頭撞飛源源不斷攻擊而來的箭矢,粗壯尾巴狠狠一甩,不知從哪裏冒頭的黑袍人直接就被拍到樹幹上成了肉醬。

一起被申屠延摁向地面的林俊卧槽出聲,他與唐秀對視一眼,然後默默趴在地上裝死。

與此同時杭舟游倏然起身,抽出槍就朝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黑袍人亂射。

“他們來了!申屠延你看好異獸和這兩人,我和申屠越對付他們!”

申屠延沒吭聲,黑袍人太多,光肉眼看就密密麻麻二三十人,他不可能讓自己哥哥陷入困境,于是一手抓一個人,驅趕異獸們到一個臨時畫出來的圈內。

圈是用杭舟游給的金剛符拼出來的,短時間內破不開。

等安頓好後,他也飛身躍起,化出原形幫忙。

可這些黑袍人就像是螞蟻一樣,踩死一只還有另一只,眼看兩頭饕餮入場,有個黑袍人擡起拇指和食指放在唇瓣上吹響哨聲,林子深處立即傳來一聲暴怒的叫聲。

叫聲像極了兩塊巨石撞擊發出的巨大聲響,轟隆隆瞬間地動山搖。

噔噔噔獸蹄聲逼近,有什麽東西要過來了!

杭舟游閃身到一個馭鬼的黑袍人身後,往自己額頭貼了張雷符,顧不上噼裏啪啦的電流,他在橫行鬼物中橫沖直撞,勢如破竹。

如此狠人把鬼都驚着了,被雷劈得身體都淡了,一個個飄在遠處不敢上前,這也讓杭舟游得空,他已然站到馭鬼人面前,然後幹脆利落擰斷了他脖子。

監管局為什麽要開辟特殊行動隊?

那是因為在絕對的物理力量面前,什麽法術什麽鬼物都是扯淡!

比起弄符耍刀劍,杭舟游最喜歡的還是用近身格鬥術。

這時聽到聲音,他豁然扭頭。

茂密叢林裏一個黑袍人騎着一只比老虎還大的赤色豹沖出來,五條碩大尾巴虎虎生風,鬼魅藍眼上有黢黑圓錐似尖角,角身螺紋密布,醜陋難分。

赤色豹,山海經記載:”有獸焉,其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名曰猙。”

申屠越身形一窒,須臾更加暴怒,一腳踩死倆後仰天長嘯。

“猙老三!”

一個類蜥,一個類豹,兩獸恍然像是見到此生大敵,無視場內戰鬥亂況,塵土飛揚間,面對面弓着背而立。

猙老三語氣狠戾:“申屠越,又見面了。”

“看來今天真的有大魚,你不是一直跟着苗柔做事嚒,所以她今天也在?”申屠越警惕盯着這頭該死的猙,就是他的背叛讓猙一猙二慘死朝星門之手。

“少廢話!今天帝江和天狗只能是我們的!”

猙老三是個陰險貨色,前蹄猛掃地面揚起一陣灰塵,趁其不備沖了過去。

兩只滔天猙獰巨獸狠狠對撞,剎那間狂沙四起!

而猙身上那人身形飄逸,一入戰場便跨腿落地,手裏玉笛不斷飄揚出動聽旋律,旋律之下是铮鳴獸蹄,踢踏作響,密密麻麻響徹雲霄。

是無數山林野獸奔騰的聲音!

是無數蛇蟲鼠蟻躁動的聲音!

隐身在暗處的行動隊成員沖出來,其中一人識貨,大喝:“禦獸!玄學協會登記過已經失傳的門派!”

杭舟游狠狠抽翻一個人,臉色十分凝重。

他知道了。

玄學協會掌管小門派的總代表姜丹走訪各地調研後登記過這個門派,洪門音攻,善以音作武器,又可禦獸,當時她怎麽說來着?她說僅剩的唯一傳人并不會音攻,結果此時此刻就在這裏出現了。

不說姜丹有沒有問題,顯然朝星門問題更大些,居然連快滅族的門派之人都能搞到手!

整個鶴山有多少野獸,如果全來這裏,不死非殘!

“怕什麽!”杭舟游咬牙堅持,眉端一豎,率先沖向洪門那位。

“今天必須都給我把他們殺了,出事我負責!”

他踢飛一條冒出頭的蛇,滑步前行随手撿起地上落下的一把桃木劍,沖到那人面前劈下去時,那人卻嘩啦啦化作一團水,沒入泥土消失不見,再見時,鬼魅身形已經在不遠處。

“五行之術水遁。”

杭舟游牙咬得更緊,這豈止是會音攻,玄門異術都如此精進,恐怕協會的秦昭幾人都比不過他。

他沉思兩秒,閃避過一個人的攻擊,直接把行動隊裏會五行符的人揪了出來。

由于鐘音明令禁止上報上頭鶴山一事,他得力助手都沒來,随便拉出來的幾個隊員不是很頂但應該也能頂一頂。

“宋期,他用什麽遁你就用什麽相克的符打他!”

被稱為宋期的人:“……..”丢,物理手段他可以,玄學他也就是個半吊子啊!

杭舟游才不理他,理直氣壯說完踏上一個被申屠延甩飛的人的背就淩空而起,握緊手裏桃木劍,然後用力朝最後出現的兩個黑袍人劈去。

後面出現的人在整個戰場中顯得尤為古怪,異域面孔的男人沒有帶兜帽,仿佛是覺得絕對沒人可以認出他是誰或者沒機會說出他是誰那般,俊美無雙的臉龐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他只是溫潤如玉笑起來,拍拍手裏揪着的另一個黑袍人。

“去吧寶貝,把它們都吸引過來。”

這個黑袍人更古怪,背脊拱起似乎是很緊張,沒一會巴掌大的臉從兜帽裏伸出來,像是偷看戲的腼腆小孩,看到亂鬥場面又吓得縮了回去。

這個黑袍人正是安格斯,安格斯不耐煩地把女人往前一推。

“甄荷聽話,想要見謝靖,就去把它們吸引過來。”

謝靖….謝靖…..甄荷呆滞表情動了動,他們又叫自己做這樣可惡的事了,她那智商不高的小腦瓜裏知道這是不好的事,可她真的很久沒見到謝靖了。

猶豫幾秒,她還是朝金光閃閃的圈靠近。

就在這時手握桃木劍的杭舟游飛身而下,見狀,安格斯閃現擋住,用肩膀狠狠撞飛他,語氣催促。

“快點!”

被兇了一句的甄荷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忙不疊加快腳步。

她像是誤入戰場的純潔小鹿,如同以往做過的一樣,在漫天飛舞的灰塵裏張開手臂旋轉,天真浪漫跳着舞,眼角卻溢出一滴又一滴的淚水。

臉上冰涼液體滑下,杭舟游面色鎮定地摸了摸。

這是那個女人的眼淚。

沒等他想明白她在做什麽,申屠延設下的金剛圈裏傳來一陣又一陣暴躁怒吼。

這下杭舟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原來這就是鐘音所謂的引誘。

她就是和陳升一樣的人!

他心道不好,剛才因慣性撞到樹幹上滾落在地,胸膛上的痛楚正在叫嚣,來不及抹去唇邊溢出鮮血,大步邁出朝甄荷抓去。

安格斯速度也很快,幾乎是眨眼間閃現到他面前,吸血鬼尖利的指甲撓花他的脖子,待杭舟游氣喘籲籲捂着脖子停下,他才冷冷開口。

“監管局的,你的對手是我。”

杭舟游眼神凝在這人白色細長獠牙上,心裏暗暗吃驚。

竟然是血族。

竟然是消失的安格斯!

他呸地吐出一口血水,行呗,甩給隊友一個會玄學的,對上一個更難纏的。

不管了,拼了命也要等鐘音來!

“她在我通訊錄第一位,讓人打電話叫她過來!就說可以收網了!”發現這次朝星門的人很難纏,申屠越終于抽空把手機丢給杭舟游,轉頭張開巨口撕咬起猙老三。

“行。”杭舟游也正有此意。

“你們兩個聽到沒,打電話叫人!”

将手機抛向金剛圈裏的唐秀和林俊後,他氣勢洶洶對上了安格斯。

“臭蝙蝠,來!”

場面一片焦灼,五彩流光齊飛,狂獸對狂獸壓出漫天塵土,一頭饕餮窮兇極惡咬着随音律前來的瘋狂動物,黑衣人對黑袍人,到處都是鮮血淋淋,到處都是尖叫嘶吼聲。

場面之亂,之可怕,讓唐秀和林俊兩人吓得大氣不敢吭一聲。

直到那部手機呈抛物線狀态落在唐秀手裏,他才顫顫巍巍點開通訊錄。

“嗷嗷,搖人是吧。”

可能是因為太害怕了,這瞬間而起的戰鬥把他一個還在讀書的大學生直接給整懵了,戳屏幕的手都滑了好幾下。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林俊聲音都啞了,叫喊道,“你快打啊!這群家夥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暴躁的想要往外跑!”

不管打電話給誰,肯定是大佬沒得跑。

又有一只帝江撓破頭想要鑽出去,林俊猛地撲住它,“乖乖,你好好呆着不行嗎?”

那只帝江耐力差,粗吼一聲,發現自己被人死死壓着出不去,可那股香味始終在鼻尖萦繞,它翅膀震得更厲害,顯然很燥怒。

壓了會,林俊發現它不動了,下意識朝它看去。

卻見沒有五官的臉正死死盯着自己和旁邊打電話的唐秀,餘光一瞥,不知何時安靜下來的帝江們和天狗們早已做出匍匐攻擊姿态,同樣一眼不眨盯着他們。

林俊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不對,他拉起唐秀就往外跑。

誰知兩人剛跑出去,地面突地生出無數粗壯藤條!

藤條上有白色的小花,白色純潔,在他們眼中這刻卻像世間最邪惡的邪魔僞裝出來的面具,藤條宛如張牙舞抓的八爪魚胡亂飛舞,掀飛自己人也掀飛敵人,來勢洶洶,邪氣森然。

兩人吱哇亂叫躲過好幾下攻擊,連滾帶爬往旁邊躲去。

那藤條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沒有來攻擊他們,反而沖着金剛圈而去。

它一下又一下擊打着堅不可摧的金剛圈,肉眼可見金色符文流轉的屏障正在一絲絲裂開,再過一會可能就會如入無人之境肆意妄為了!

有只暴躁的帝江蠢得不行,自己跑出來沖向神經兮兮還在旋轉的甄荷,下一秒一道手腕粗的藤條拔地而起,直接把它穿了個透心涼。

獸格到手,那一道藤條直接縮回地面,剩下的繼續捶打金剛圈。

帝江屍體啪地一聲落在地面。

血液的芳香最大化勾起所有動物、異獸心底的躁郁,一切更加混亂了。

林秀都快瘋了,鬼知道來驗證個猜想會被卷入這樣的争端,望着地上一堆坑不出聲的黑袍人和黑衣人,他開始大口大口喘氣,內心天人交戰。

局面是絕對被壓制,對方人太多了。

又是魔法又是音攻,杭大哥他們就寥寥十來個人,再不叫人來就完了!

這簡直是作弊!作弊!

他忽然朝甄荷跑去,邊跑還邊喊:“他們應該是沖帝江和天狗來的,我還沒搞清楚以前看到的是不是英招呢,它們絕對不能死!你快打電話!”

唐秀怔怔看着好友如百米飛人般蹿出去,那速度比下課去食堂還快,勇氣可見一斑。

他好似被他感染,重重點頭,立即飛撲到草叢裏繼續打電話。

不接?那就繼續打!

他也要搞清楚他姐姐怎麽回事呢,這群人不能死!

一直打了十多個電話都沒人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見狀況越來越不好,唐秀眼淚淌了出來。

急的,也是感動的。

不過是匆匆一面的杭舟游幾人,以普通人之軀阻擋了黑袍人和藤條的無數次進犯,所呆範圍越來越小,幾乎被逼退到金剛圈外圍,而那些源源不斷從林子裏冒出來的人前仆後繼,一招一式擊出神奇術法的美妙弧光,落在人身上卻是驚天血口,如注鮮血噴出,他們仍然死死守在金剛圈外面。

一具具屍體被戳在藤條尖尖上,血濺髒白色小花,血色遍野,好似地獄降臨。

林俊用力抱住甄荷不讓她再跳舞,申屠延疊在他身上阻擋藤條洶湧的攻擊,一切都潰不成軍,如同即将戰死沙場之人的最後掙紮。

唐秀淚水淌了滿臉,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撲哧’一聲,那頭被猙和黑袍人齊力圍攻的饕餮終于倒下,藤條紮入他大腿将他吊了起來,他仍然高聲怒罵,永不屈服。

‘誇嚓’一聲,腹部受傷的宋期痛苦跪倒在地,一柄玉質長笛緩緩抽出,身後不斷化作五行之物卻連滴汗都沒有的音攻者正緩緩收回手,即便如此,宋期仍然憤怒當頭,狠狠用頭去撞他。

他們如此堅持,只是為了杭舟游那句——守好帝江和天狗,這是她做局的籌碼。

而那些陷入瘋狂的帝江和天狗,在甄荷被林俊壓倒後,興許是有這個原因,也興許是被保護它們的人所觸動,一個一個跑出來送死,又一個一個被救下。

它們擠在狹小的金剛圈裏,麻木看着一邊倒的戰局。

又是‘砰’一聲。

杭舟游腰腹被三個黑袍人手裏的骨刺洞穿,不散陰魂攀附在他的肩頭,将他吞沒。

被重疊鬼影徹底壓入黑暗時,杭舟游終于反應過來,鶴山能有這麽多人,是因鐘音在做局,朝星門也在做局!他們大意了!

見狀,唐秀已經泣不成聲,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下時,他腳腕纏上一根粗壯藤條。

也就是這時,電話打通了。

身為一個讨厭社交的年輕人,他曾經無比讨厭接通電話的ui圖标,此時此刻這個圖标卻像是救世神施舍撒下的一抹陽光,是希望,是未來,是企盼!

他驚喜地捧着手機喊:“救命啊啊啊啊大佬!鶴山鶴山!全軍覆沒了啊!!”

他剛喊完,那藤條已經将他高高吊起,他吓得手一松,只能眼睜睜看着手機摔落在地。

被倒吊起來的唐秀頭腦暈乎乎的,直覺這藤條是要把他慣摔在地上,他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臉,忍不住痛哭出聲。

“啊啊啊啊我還沒去看偶像黴黴演唱會呢!我不想死啊!”

“誰說你會死?”

“我要被摔死了哇!”

哭着哭着,唐秀後知後覺自己好像在回答一個人的話,他緊張地睜開眼,視線從下往上,發覺眼前正站着個穿着粉色桃子睡衣的年輕女生。

由于是倒着看,沒怎麽看清臉。

眼神垂下去,還是百米高空,再一看,好家夥,這女生居然浮空而立。

他:?

桃子睡衣已經很Q很離譜了,咋還能飛呢?

眼神情不自禁挪上去,只見她左手抓住那根揪住他的藤條,另一只纖纖玉手淩空抓住剛剛飛來的藤條,動作輕描淡寫,表情淡而無趣,她又問:“誰說你會死?”

唐秀:??我靠好牛!

唐秀真情實感地哭了出來:“卧槽大佬你終于來了,嗚嗚嗚快點救命!”

“好的。”

他聽到她這樣回答。

然後,他眼睜睜看着她指尖微微攥緊,就這麽往後一拉。

明明是再微小不過的動作,氣勢卻有如那魯智深倒拔垂楊柳,力拔山兮氣蓋世,直接把躲在暗處的藤條全部給扯了出來。

藤條精顯然被吓到了,被硬生生拖出來往這裏飛來時,唐秀分明清楚見到那藏在無數藤條中的女人的臉浮現出驚恐與震驚。

“哇!!”他立即星星眼,在空中蠕動着表示誇贊,“大佬你好厲害!”

鐘音突然覺得這人賤兮兮的,瞥了他一眼,然後一腳把人踹回金剛圈裏去了。

摔到毛茸茸身上的唐秀:???

與此同時,所有戰鬥的黑袍人在鐘音入場這刻都停下了動作,奄奄一息的監管局衆人不約而同露出微笑。

鐘音來了。

神明來了。

唯獨安格斯面露驚恐,催動手持玉笛那人。

“快快快!快救天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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