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

出了機場大門,文攸同大步流星直奔那輛破吉普而去。

李斯洛很想依照自己那悠游慣了的步伐前進,可又擔心在這人潮中失去那個男人的蹤影——如果跟丢了,她确信他可不會那麽好心回頭來找她。

于是,迫于無奈,她只得邁着被窄小的真絲裙和那雙雖然漂亮卻行走不便的高跟鞋所限制的小碎步,辛苦地追随在文攸同身後。

桃花劫。她不由一撇嘴,這男人可一點都不像桃花,倒絕對是“劫”,“劫匪”的“劫”。

看着前方那兩條擺動靈活的長腿,李斯洛不禁後悔起來。真不該一時虛榮,聽從江岸秋的建議把自己打扮得像是要去出席奧斯卡頒獎晚會一樣。

明明知道是去山區,可江岸秋卻說,世人都喜歡以貌取人,就算她骨子裏不夠成熟幹練,至少這門面上要裝得像點,不然會讓那位大名鼎鼎的天翼看輕了——天翼會不會看輕她李斯洛不知道,不過她卻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眼前這位“肌肉男”絕對是很有些看不起她的。

這男人,不僅長得像未經過文明教化的野蠻人,連臭脾氣也像。拿女人當壁紙的那種!

李斯洛一邊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一邊暗暗腹诽。

萬幸的是,至少他還有那麽一點點騎士精神,知道幫她提行李。她可不敢想像自己一邊拖着行李,一邊追着這壯漢到處跑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突然,“肌肉男”站住。李斯洛毫無防備地一頭撞上他的後背。

“怎麽了?”她連忙剎住腳。

文攸同的身體往旁邊一讓,擺擺頭,“上車。”

李斯洛擡頭一看,不由愣住了。

在她眼前停放着一輛老式軍用吉普車。她很輕易地就能想像出車上架着一挺機關槍的模樣。而且,在她看來,這車至少曾經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說不定一戰它也有參加。

吉普車的車蓋上布滿了傷痕。經過雨水的浸泡,這些傷痕已經染上不同深淺的鏽色。與原先的綠色夾雜在一起,就像是漆了一層特別的迷彩色。車門上也滿是些來歷不明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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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洛還注意到,在擋風玻璃的右上角,有着一個很象是槍眼的可疑小洞。洞的四周布滿了蛛網似的裂紋。

不過,似乎它的性能還不錯,至少能結實地駝起後座上那一大堆油桶、繩索之類的雜物。以及一塊形狀奇怪的大石頭。

李斯洛好奇地看着那塊石頭。她曾聽說有人把大石頭放在船艙裏用來壓艙,難道這車也需要壓艙石?還是它本來就是水陸兩用車?

文攸同将行李箱放在那塊大石頭旁邊,又用手搖了搖以确定它不會在半路上給他添什麽麻煩,然後向前跨一步側身坐進車子,一邊彎腰從手套箱裏掏出墨鏡和帽子戴上,一邊偷眼打量着李斯洛。

他原本以為會看到一臉的嫌惡,卻意外地發現那位城裏妞似乎覺得這車很有趣,正津津有味地打量着它。

他假意咳嗽一聲,打開另一側的車門,示意她上車。

李斯洛試了好幾種方法都無法在不提起裙擺的情況下優雅地爬上座位。

她瞥了一眼那個男人——顯然,他不打算插手。更可惡的是,他正帶着毫不掩飾的興趣,等着看她如何擺脫這個困境。

李斯洛斜眼看看車,又看看他,猛地一橫心,粗魯地撸起裙擺,露出半個大腿,這才爬上吉普車。

這一回,換文攸同想要吹口哨了。這女人的腿還真不是一般的漂亮,除了早就注意到的白皙外,還很修長,而且勻稱。一路上有這樣一雙美腿打岔,應該不會太無聊。他輕浮地想着,一邊扭動鑰匙發動汽車。

李斯洛還沒整理好裙擺,車子就竄了出去,害得她差點兒從那只凹凸不平的座椅上摔出去。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文攸同假裝沒看到,将車拐出車位,又忍不住偷瞟了一眼她那美麗的大腿——真可惜,這會兒它們已經被裙擺給遮住了……

“對不起……”

他鎮定地收回放肆的目光。

“……能拉起車蓬嗎?太陽這麽烈。”

李斯洛要求着。雖然已經進入秋季,這太陽卻仍然保持着夏天的熱情。

文攸同看看她頭上架着的時尚感十足的粉紅色太陽眼鏡——當然,上面也有個代表着不菲價格的LOG标志——又瞥了一眼那件漂亮的無袖真絲襯衫,再回頭看看車蓬上方壓着的一大堆雜物,低頭權衡了一下,搖搖頭。

“不能。”

他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飛出停車場。

☆  ★  ☆  ★  ☆

“到君子岩還需要多久?”

趁着音響裏那個聲嘶力竭的歌手換氣的空檔,李斯洛問道。

出了機場,還沒等拐上高速公路文攸同就立刻打開音響,并且把聲音調到最大。

音響裏,一個不知名的歌手用含混不清的英文嘶吼着——不知道是因為那個聲音實在是開得太大了,大到失了真,還是原本就是劣質音帶,那歌手到底在唱些什麽沒有人能聽得清楚。

歌聲再次響起,李斯洛分明注意到那個男人也畏縮了一下。

這更證實了她的猜想。她認為他之所以把聲音開那麽大,就是為了阻止她跟他說話。

但是眼見着這輛早該報廢的破吉普把他們拉上高速公路,拉離人群,路面也由六車道漸漸變成盤山的羊腸小徑,李斯洛覺得自己不能再不開口了。她甚至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上了賊車。她有些太晚地想到應該在機場就問清楚這個男人叫什麽名字。至少,她該留下一個信息表明她是跟什麽人走的。

“你說什麽?”

文攸同大聲吼着,抵抗音響裏的噪聲。

“我問,到君子岩還需要多長時間。”

李斯洛伸手關上音響,用正常的聲音又說了一遍。

文攸同橫了她一眼,不情願地回答:“兩三個小時。”

“兩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

“三個。”

“肌肉男”的下巴微微蠕動了一下,似乎是在默默地詛咒着什麽。他伸手打開音響,頓時,吵雜的音樂又塞滿耳際。

李斯洛氣悶地瞪着他,而他卻無動與衷,兩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

他的神情不禁讓李斯洛聯想起徐唯一來,順帶着也回想起那場眼見着就要無法避免的婚禮……

李斯洛始終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麽進展到這一步的。

一開始,徐唯一只不過是某個世交家的霸道小男生。後來,當李斯洛搬去跟爺爺同住時,他也不過是那個常常在爺爺面前替她打掩護的小哥哥。再後來,當他們長大後,他接替他的爺爺成了她父親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她覺得他跟她的關系僅此而已。如果非要說兩人間有點什麽,那也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情誼罷了。雖然從很小的時候起,雙方家長間就嘀咕着“兩小無猜”之類話,可李斯洛一直相信,她跟徐唯一之間保持着這種默契。然而,誰曾想這徐唯一在受了某人的刺激後會在突然間翻臉,竟當衆宣布要在月底前娶她為妻……

聽到這個消息,最高興的莫過于是李徐兩家的各級家長,就連姐姐李斯涵都覺得這是一樁好事。

李斯洛讨厭争執,面對不同意見時她總是習慣于妥協——比起抗争,妥協永遠是最容易走的一條道——可面對徐唯一的求婚她卻方寸大亂,她本能地知道,如果嫁給他,對于他倆來說都将是一場大災難。而要她違抗衆人的意願——特別是以剛強霸道着稱的徐唯一——她實在缺乏那樣的勇氣……

唯一不看好她和徐唯一的婚事的,大概就只有她那兩個閨蜜和老板盛世。江岸秋更是尖刻地說:“如果你想做一輩子人家牽一下線你就動一下的小木偶,盡管嫁給那個自大狂好了!”

李斯洛揉揉被嘈雜的音樂折磨得抽痛不已的太陽穴。

如果想要做一個安逸的、任何事情都有人替她打理得好好的閑散太太,嫁給徐唯一是最好的選擇。可……偶爾,就算是意怠鳥也想能夠自由地飛上一飛……

而徐唯一卻不是一個能夠接受不确定因素的人。作為一個三代單傳又早年喪父的獨生子,特別還是個富有的獨生子來說,他早就習慣了身邊所有人的無條件服從,和李斯洛的習慣性忍讓。對于她的沉默,他已經十分不耐。而李斯洛知道,只要他再施加一點點壓力,恐怕她就要無條件的投降了……

李斯洛擡起頭,抑郁地看着前方。

盛世說得對,如果再不趁機離開,只怕她就要被迫成為一個不情願的新娘……

前方的道路在九月陽光下蒸騰起一片霧氣。黑色柏油路面就象是飄浮在霧氣中的緞帶,在群山間蜿蜒纏繞。

李斯洛收回思緒,挪動了一下身體,将被太陽曬得微微有些發疼的手臂往擋風窗框那有限的陰影下藏了藏。她不禁再次後悔穿着這身套裙——這無袖襯衫對陣秋老虎的餘威,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路兩邊不斷閃過的樹木能不時為她提供一點短暫的陰涼。

她扭頭看了一眼那男人的帽子和看不見雙眼的墨鏡。

其實她至少有五副太陽鏡,卻因為這副眼鏡的粉色正好與她的衣服搭配而選了它。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正是她一向所害怕的事——選擇了,卻是錯誤的……

突然,吉普車一個急剎車。李斯洛的頭“嘭”的一聲撞上擋風玻璃。

“怎……”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頂帽子便扣在她的頭上。

李斯洛驚訝地扭過頭,只見那個男人頭上的帽子已經不見了。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摸頭上的帽子。

文攸同并沒有看她,只是扭過身去伸手從後座拉過一件外套往她身上一丢。

“穿上。”他命令道。

不等話音落地,車子又突兀地起動,害得李斯洛的頭再次被撞到。這一次,幸好是撞在柔軟的座椅靠背上。

李斯洛惱火地瞪着他,不由再次聯想起徐唯一。

至少徐唯一沒有他那麽粗暴!

李斯洛很想把衣服扔還給他,可常識告訴她,不聽話的後果只會是她被曬傷。咬咬牙,她只得默默穿上外套。

外套有點厚。不過,被焐出汗來總比被曬傷強。

她仔細裹好同樣被曬得通紅的膝蓋和大腿。外套象一個安全的繭,将她藏在其中,李斯洛不由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突然,她意識到那個男人正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她,便回瞥了過去。

文攸同立刻調轉視線看向大路。

李斯洛看看外套,又看看那男人,彎起嘴角偷偷做了個鬼臉。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他不顧她是否能跟上他的步伐而橫沖直撞,卻體貼地幫她提着行李。不肯拉上車蓬,卻又把帽子讓給她。一路上不肯跟她交談半句話,卻留意到她快被曬傷了。

如果說他像徐唯一,可……不可否認,在某些細節方面他又比他多了些善解人意……當然,态度則又粗魯了許多。

她的視線落在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臂上。那手臂久經日曬,早已象老牛皮一樣黝黑發亮,一層薄薄的汗水使得那長而稀疏的汗毛順貼在他的肌膚上……

李斯洛的心髒驀地漏跳了一拍。突然間,她強烈意識到身上這件外套曾經也裹着他的身體。她甚至聞到了外套上殘留着的他的味道……

她連忙調轉視線看向車外。

車外仍然是山。

山、山、山……吉普車轉過一個山彎,又一個山彎,前方仍然是山、山、山……

一開始,李斯洛還很興奮地觀賞這初秋群山豐富多變的色彩,以及她這個來自平原地區的人很少見識的七彎八繞的盤山公路,但在走了近兩個小時之後,這除了山還是山的單調景色就使得她的注意力再也無法集中起來,甚至連那噪音似的音樂也都漸漸隐去……

*  *  *

文攸同關上音響,扭頭看了一眼李斯洛。

她睡着了。一绺細軟卷曲的頭發落下來,覆在那象孩子般飽滿的額頭上,顯出一絲與她的成熟裝扮不協調的可愛稚氣。

憑心而論,這女孩要比他所認識那些城裏妞來得可愛一些。至少她很少抱怨,即使快要被曬傷了也沒有抱怨。

他又瞥了她一眼。

此刻,李斯洛已經在睡夢中蹬掉了涼鞋,兩條修長白皙的美腿正蜷縮在他的沖鋒衣下,一只秀氣的小腳更是橫過座位,抵着他的大腿。

文攸同低頭瞥着那只腳。

與她的精致妝容不同,她的腳上沒作任何修飾,素淨得一如孩子的腳。而且,她的腳趾也像孩子的腳趾一般圓潤可愛,甚至同樣帶着幾分粉嫩的嬰兒肥。

她不僅有一雙美腿,也有一雙很漂亮的腳。

看着那玲珑可愛的腳趾,文攸同的小腹竟出乎意料地抽搐了一下。他忙調回視線,不自在地移動了一下身體,躲開那只腳,更加專注地開車。

也許,真到了他該再找個“伴”的時候。

*  *  *

是突然的寧靜驚醒了李斯洛。她睜開眼,卻不期然撞進一雙幽深的黑眸。

有那麽一瞬,她以為自己還在飛機上,并且,似乎飛機正在穿越氣流,使她的心跳也跟着一陣失衡……

文攸同沒有料到她會突然醒來,在與她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也清晰地感覺到一種震蕩。

她的眼珠并不是純黑的,而是濃郁的深咖啡色。在他相信并非全然由睫毛膏造就的濃密修長之下,那幾乎占據三分之二個眼珠的黑色瞳仁使她看上去十分像那只他曾救助過的受傷小鹿。而且,它們都帶着同樣的天真和不設防……

“你在看什麽?”李斯洛揉揉眼,意識猶未完全清醒。

文攸同一驚,連忙收斂起起伏不定的心神,吐掉嚼了一路的口香糖,借着低頭包裹口香糖的機會調整好自己。

“到了。”

他把包着口香糖的紙塞回牛仔褲的口袋,自顧自地下了車。

李斯洛茫然地看着文攸同下車,兀自在夢境中掙紮。

凡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那種需要“預熱”的人,在剛剛睡醒的五分鐘之內,她的智商接近于零。

“啊?到了?”她無意識地重複着他的話,擡頭看着前方。

前方仍然是山。那山和過去的幾個小時裏她所見過的山沒有什麽區別——至少她認不出有什麽區別。

就在她回頭尋找文攸同的時候,她發現了區別所在。

原來他們停在公路旁的一片狹長空地上。在他們身後,還停着一溜空着的大小車輛。

李斯洛轉頭看看她這邊的車門。

車門緊貼着山岩。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距離,如果打開車門時小心點,應該不會撞上山壁。不過,她想,就算撞上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車門上早就已經是傷痕累累了,也不在乎她再給添上一道。

李斯洛又扭頭看看那個沉默的男人——他正埋頭在後備廂裏整理東西——這才撩起裙擺下了車。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昏暗。夕陽藏在遠方群山的背後,将天際的雲朵染成一片片深淺不一的紅色。

李斯洛着迷地看着那由粉紅到深紫漸變的雲層。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晚霞。在都市的高樓間,能偶爾看見一塊象樣點的藍天白雲都算是件很幸運的事情,何況是這麽一大片漫天彩霞……

她癡癡地望着天際,踱到車頭前方,正想掏出手機來拍個照,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終于到了,你們!”

李斯洛扭過頭,驚奇地發現一群年青人仿佛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向他們湧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

李斯洛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女人的頭發被染成一種奇怪的粉紫色,簡直可以媲美天邊的晚霞。

并且她還燙着一個上世紀七十年代曾經流行一時,頗具嬉皮風格的爆炸式發型。遠遠看去,這怪異的發型就象是頂在頭上的一頂毛茸茸的粉紫色毛線帽。

同時,這個發型也使得那女人的身形更顯矮小。

那女人橫過馬路,沖着文攸同兇巴巴地吼道:“你的手機怎麽又關機啦?不開機你帶着它幹什麽?”

這女人有着一副與身材不成比例的大嗓門——李斯洛立刻認出這個聲音,她應該就是曾經在電話裏聯絡過的旅館老板娘王燕。

電話裏,王燕的聲音爽朗而洪亮,害得李斯洛一直把她想像成一個高大健碩的女人。如今一看,卻只是一個身高還不到一六〇的小個子女人。她不禁有些奇怪,如此嬌小的身體裏怎麽可能發出如此洪亮的聲音?

文攸同也在心裏發出同樣的疑問。

他由眼角瞥了他嫂子一眼,轉身走到車尾,一邊幫着那群來卸貨的小夥子們解着繩索,一邊嘀咕:“又不是我要帶着手機的。”

“要你帶手機就是為了方便聯絡用的,關機還聯絡個屁啊!”

王燕雙手叉腰,不依不饒地沖着文攸同的背影吼着。一轉身,又換成笑臉迎向李斯洛。

“李斯洛是吧?你跟我想像的一個樣,斯斯文文的。”

李斯洛還沒來得及給對方一個笑臉,手臂便被王燕一把擒住。

王燕抱着她的手臂,以老友重逢般的熱情緊貼在她的手臂上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在機場久等了。”

“沒什麽。”

李斯洛禮貌地微笑着,有些尴尬地想要抽回手臂。

自從十二歲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跟任何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仔細想想,其實在十二歲以前她也很少與人有如此親昵的動作。

王燕下意識地收緊手臂,不讓她逃離自己的懷抱。

“唉,真是的,那家夥平時是最講究守時的,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讓你受累了。瞧我,你大老遠的來,還坐了那麽長時間的車,一定累壞了吧,我還在這裏唠叨個沒完。”

說着,拉住李斯洛的胳膊往馬路對面走去。

“好在你已經到了,等一下好好洗個澡,休息休息。別的不敢說,我的旅館絕對比你們城裏的大賓館還要舒服,這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證……”

李斯洛不由偷瞥了一眼她那毫無顧忌地在自己手臂上蹭來蹭去的豐滿胸脯。

“我……”她掙紮着想要與王燕保持禮貌的距離。

“你的行李啊,沒關系,小的們會幫你拿到旅館的。放心,擦破一點油皮我都會撕了他們的皮賠給你。你們聽到沒?”

王燕突然提高嗓門喝道,把李斯洛吓了一跳。

“聽到了。”

正圍着吉普車卸貨的小夥子們異口同聲地答着,随即又哄笑着鬧作一團。

就這樣,茫然無措的李斯洛被旅館老板娘半拖半拽着拉過了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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