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
十六
回到旅館時,天已經全黑了。
李斯洛一言不發地回到房間,匆匆洗了個澡,倒頭便睡。
一個無夢的黑甜覺過後,窗外清脆的鳥鳴叫醒了她。
她懶懶地趴在床上,一時記不起自己到底是在哪裏。
漸漸地,随着蘇醒,現實世界慢慢侵入她的意識。緊接着,那些已經發生的、令她想要逃避的回憶也跟着一件件開始複蘇。
李斯洛呻吟一聲,将頭藏在枕下。
文攸同。
童幼文。
如此簡單的一個文字游戲,她竟然會愚蠢到一點都沒看出來!
愚蠢。
十足的愚蠢!
這輩子她做過很多愚蠢的事,卻從來沒做過這麽愚蠢的!!
她,李斯洛,竟然會笨到跟一個陌生男人,一個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騙她的騙子上了床!而且,還是個鄙夷她的騙子!
雖然在她落水後,他曾“仁慈”地灌了她很多好話,可她知道,骨子裏的他仍然看不起她。不然,他也不會就這麽不問青紅皂白地給她定罪……而她,竟然一點都沒懷疑他就是她要找的人……
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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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洛翻身,瞪着天花板冷笑。
有如此愚蠢的記者嗎?她全身上下又有哪一條細胞長得像個精明的記者?這文攸同真是瞎了眼……或者,這只是他後悔的一個借口?
對,肯定是借口。
可是,這種事過後,後悔的通常應該是女人才對……
想到那驚天動地的感覺,李斯洛發現她其實并不後悔。對于她來說,至少那場性事是美妙的,是值得紀念和記憶的。至于他,她原本就沒打算跟他有什麽長遠的未來……
算了,只當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着那個由蚊子引起的吻。
其實……有時候……這男人還是挺可愛的……
緊接着,她又想起那句可惡的“兩訖”。雖然先說這話的人是她。
可惡!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男人長着一根毒舌。有時,甚至不用說話,他的一個眼神就能把他對她的不屑、鄙夷表現得淋漓盡致……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一個周身挂滿“請勿靠近”牌子的男人,竟然會被她給拉上了床——李斯洛那怪異的幽默感再次不合時宜地發作,她不禁偷笑起來——不能不說,這事其實還挺有成就感的。雖然最後的結局不是太好。
不過,這也只能怪她是自作自受,誰讓她一時被 “SEX”沖昏了頭腦?
可是,明明知道這只是一樁“單純的性事”——她要的也只是一樁“單純的性事”——為什麽她仍然會對他那“冷淡”的反應耿耿于懷?
或者,對于女人來說真的沒有單純的性事。
她不由再次想起小江的理論。
手機響了。
李斯洛坐起身,茫然地望着床頭的手機。
這才幾天,連手機鈴聲都顯得陌生起來。
她拿起手機,裏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洛啊,找了你兩天啦,你怎麽不接電話也不回電話?”
是盛世。她竟然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她的老板盛世。
望着對面梳妝臺鏡子裏自己的倒影,李斯洛陡然生出“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
“哈哈,出差滋味怎麽樣?沒你想像的那麽恐怖吧。”
和往常一樣,盛世将李斯洛的冷哼自行演繹為自己想要的答案,繼續道:“找到天翼了嗎?不用找啦,我已經收到合同啦。你走的那天我同時寄了一封EMS給他,本來是碰運氣的,結果他竟然真的收到了,而且已經簽字寄回給我啦。你回來吧,我現在可可憐了,被綁在床上哪兒也去不了,這位漂亮的護士小姐脾氣還壞得一塌糊塗……”
他的話還沒說完,信號就斷了。估計是那位漂亮且脾氣壞得一塌糊塗的護士小姐幫他挂斷的。
李斯洛捏着手機,茫然地瞪着鏡子裏自己的影子。
合同、簽字……她竟然忘記了來這裏的目的!
她的手指插進一頭亂發,目光掃過梳妝臺上的一堆東西。
那是文攸同從她的背包裏挑出去的東西。
在那堆東西的最下方,是那本幾乎被翻爛的雜志。
李斯洛跳下床,拿起那本雜志抖了抖。一張薄薄的紙片從雜志中間飄了出來。
正是那張需要文攸同簽字的合同。
望着那張空白合約,一時間李斯洛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家居貓”李斯洛,為了這一紙合同跑進這深山老林,卻跟在一個她一直在尋找的男人身後,爬過一座坐着汽車就能翻過的大山,去簽一份她根本沒有帶着的合同……
這簡直就是一部經典的黑色幽默劇!
李斯洛咬起牙,冷冷地拿起那張紙。
她是為它而來。為了它,她丢了她的處女身份,丢了她的尊嚴,丢了……她不願意細想她到底還損失了些什麽。可最後的結果竟然是不再需要它了!
原來,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她眯起眼。
不。這是她來這裏的原因。這是她的任務。不管盛世還需不需要這一紙合同,她需要。她需要它來證明她的苦沒有白吃。
她快速地洗漱着。
就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她決定,也要去拿到那個現在已經是多餘了的簽名。
文轍同抱着女兒走出客棧,正看到文攸同躺在榆樹下的躺椅裏,望着陰霾的天空出神。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
他将團團往文攸同的懷裏一塞。
團團看到自己最喜歡的人,便快樂地咿咿呀呀着,揪着他的襯衫鈕扣在他懷裏扭動起來。
“來了一群客人。”
文轍同報道着,坐進一旁的躺椅。
文攸同伸手替團團撥開落在額頭的細發,不期然又回想起李斯洛那頭同樣柔軟的頭發穿過指間的感覺。
“我說,來了一群背着攝像機和照相機的客人。”
見他無動于衷,文轍同又重複道。
“是嘛。”
文攸同興意闌珊地擡擡眉,臉上顯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一群背着攝像機和照相機,一來就四處打聽天翼的客人。”
文轍同将雙肘支在膝蓋上,笑咪咪地望着弟弟。
文攸同懶懶地瞥了他一眼,将襯衫鈕扣從團團的嘴裏拉出來。團團不依地尖叫起來,他只得卸下腕上的手表給孩子當玩具。
看着孩子把表往嘴邊送去,文轍同不由叫了起來。
“喂,你那可是勞力士。”
“防水的。”文攸同淡淡地道。
文轍同看看他,搖頭笑道:“奇怪,你對那個李小姐反應那麽大,怎麽對一隊記者沒反應?”
聽到某人的名字,文攸同終于有了反應——沉臉、皺眉。
“媽就要來了。或者這個消息能刺激你一下?”
這個消息确實刺激到了文攸同。他擡眼看看他。
“什麽時候?”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文轍同扭頭看看李斯洛房間的方向。“你跟那個李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文攸同的眉皺得更緊。顯然,他不願意談及此人。
“王燕覺得你很喜歡她。說實話,我也有這種感覺……”
文攸同猛地坐起身,差點讓團團掉下去。他抱起孩子,放回她父親懷裏,站起身冷冷地瞪着他哥哥。
“吃一塹長一智。我是不會再跟那種女人攪在一起的。”
“那種女人?哪種女人?”文轍同擡頭望着他。
“就是……”文攸同揮揮手,卻發現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詞。“就是那種女人。”
文轍同扶扶眼鏡,“你不覺得你太武斷了一些?就因為她跟林曉有點像?或者因為她是一個記者?要知道,你得的是國際大獎,來要求采訪的未必是那些喜歡搬弄是非的‘狗仔隊’。而且,我看李小姐的氣質也不像是……”
“哼,”文攸同冷哼着打斷他,“如果光憑看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那……”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看到那個他們正在讨論着的女人穿過前廊向他們走來。
李斯洛仍然穿着那件白襯衫,襯衫的袖口高挽至上臂——文攸同立刻聯想起《羅馬假日》裏的奧黛麗赫本。
她走到他們面前,沖文轍同禮貌地點點頭,轉頭看着文攸同。
“能跟你說句話嗎?”
文轍同抱起女兒笑道:“你們聊。”便轉身走開。
文攸同望着她,內心不禁升起一陣鄙夷——不是針對她,而是針對自己。
這算什麽?明明知道這是他惹不起、也看不起的人物,可每每看到她,身體乃至心靈都在隐隐抽痛。那感覺就仿佛是在告訴他,他本來可以擁有一些他一直渴望的東西,可最終卻因為她的錯而令他無法獲得。
這種挫折感使得文攸同本能地采取攻勢。他抱起雙臂挑起眉,目光輕慢地掃過她的全身。
“有事嗎?”他冷冷地問。
他的神情令李斯洛心頭翻騰起一片憤怒。她強壓下那片怒火,以同樣的冰冷答道:“是。公事。”
文攸同看看她手裏拿着的一張紙,冷笑道:“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公事。”停頓了一下,他又道:“應該也沒有私事。”
李斯洛揚起眉,以更冷的目光回瞪着他。
那目光竟讓他有種狼狽的感覺。出于本能,他選擇再次出擊。
文攸同舉起手,指節故意抵着下巴,以判究的目光打量着李斯洛。
“我一直有個疑問。”
“什麽?”
“你為什麽會想要跟我上床?”
李斯洛的臉“嘩”地一下紅了。
“要麽,是想在這誰也不認識你的鄉下尋求一點刺激;要麽,就是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誰,想以此來為自己謀點利……”
“啪”地一脆響在空曠的庭院裏響起。
李斯洛驚訝地看着自己發麻的手,幾乎不敢相信她真的打了他一記耳光。
文攸同也同樣的不敢置信。
一時間,兩人默默相對着。
“……去村子裏看看……”
一個聲音從客棧裏傳來。随着一片高低不等的附和聲,一群人湧出客棧。
李斯洛微微眯了眯眼眸,高傲地一揚頭,轉身走開。
文攸同揉揉臉頰,又動了動下巴。這女人,手勁還挺大。
一個陌生男人攔住李斯洛。
“小姐,請問,你知道天翼住在哪裏嗎?”
“天翼?”
李斯洛擡起頭,只見眼前這一大幫人當中,有杠着攝像機的,也有端着照相機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記者。
她回頭看看“天翼”。
文攸同也警覺地望着她。
她沖他嫣然一笑,擡手指着他道:“那不是嘛。”
那群人像是看到花朵的蜜蜂,“嗡”地一聲全都向文攸同撲過去。
李斯洛冷笑着走上臺階,卻又被兩位剛剛抵達客棧的女士給攔住去路。
“你說,小同就是天翼?”
那位打扮得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奇怪地望着她,左邊高挑着的眉幾乎與文攸同如出一轍。
“是,不信你去問他。”李斯洛不懷好意地笑着。
“那你……是他什麽人?”
旁邊一位衣着時尚的高個子女孩疑惑地打量着李斯洛。
“我?”
李斯洛回頭看看身陷“狼”群的文攸同,惡劣的幽默感再次發作。
“我不是他的什麽人。但他是我的‘一夜情人’。”
趁着兩位女士發呆之際,李斯洛迅速繞過她們,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利落地将那份可笑的合同撕得粉碎。
既然知道可笑,就把這一切都當作是一個笑話吧。她冷冷地想。
走過樓梯轉彎處時,她不禁又望了那尊佛像一眼。
燈光下,佛像像往常一樣閃着冰冷的光芒。
突然間,李斯洛領悟到,原來文攸同并不真的想要了解她的身份,他只想把她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而她,竟然愚蠢到想要最後試上一試……李斯洛同時也領悟到,她之所以堅持找他要回簽名,就是想證實給他看,她不是他所想的那種女人。
可事實上,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應已經強烈到超出了文攸同所能承受的範圍,這令他感覺深受威脅。而當一只猛獸感覺受到威脅時,它唯一會做的,不是咬死那個入侵者,就是趕走它……
“咦,李小姐。”
王燕正好下樓,與她迎面碰上。
“我錯了,這确實一尊佛。” 李斯洛擡手指着那尊雕塑,一臉憤恨地道,“看看他,他才不在乎世人的死活,他只求自己能修成正果就好……”
看着一頭霧水的王燕,李斯洛深吸一口氣,平穩了一下情緒,禮貌地笑道:“老板娘,麻煩你幫我結帳。”
不公平,看看收藏數,再看看留言,再看看書JJ那裏無數的長評,我哭……
某洛更是諷刺我,說是我RP問題,5……
沒長評嗎?沒長評嗎?沒長評嗎?沒長評嗎?沒長評嗎?沒長評嗎?
某洛說:咱寫的沒藍紫的有藝術性,你讓人怎麽評?
嗚哇……就算沒長評,短評也行啊,提提意見嘛!
再沒有,我也要考慮是不是學他們V了,逼大家用評來換點了,要不要呢?嘿嘿……看看我這“威脅”的效果再說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