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這天是沐沐應該要回來的日子，Awang很早就醒了，他算計着接駁船來的時間。可是到了午時，天氣忽然變得陰沉沉的，烏雲密布，風也出奇的大。這一帶的海島被稱為下風之鄉，這樣的天氣并不多見。天氣預警報了很多次，所有一定噸位以下的船都不能出海。度假村裏一片混亂。那些本來要趕着午後那班船離島的人都怨聲載道，焦慮不安。可以想象同樣的情況在主島上的碼頭也應該是一樣的。
Awang本來只是路過前臺，卻聽到前臺的工作人員正在認真的和客人們解釋為什麽船不能開，“主島那邊天氣變的更早。風浪真的很大，有一艘從市裏到碼頭的交通船今天早上還翻了呢，現在都還在搜救。真的很危險。那艘船比咱們的接駁船還大不少呢。”
只是細細一想，Awang就慌了起來，“早上那班，哪一班？”他不管不顧的上前問道。好在正在說話的前臺和他關系不錯，但是依然很惱火，他随口回道，“還有哪班。市裏早上去碼頭的就那一班。你看看地方新聞去好了。”
Awang立刻拿出手機，搜了新聞。果然，早上一班交通船翻了。就是被風浪掀翻的，翻的很突然，沉的很快，所以很多人落水了。加上風浪又大，搜救困難，估計傷亡是難免的了。看着手機，Awang才想起來，因為在島上，他想見沐沐就去見了，居然連她的手機號都沒有。他開始慌張的找潛水中心的人。卻一個都沒見到。于是他趕緊往島另一側的潛水中心跑。
宇涵此時正和管家在房間門□□涉，因為他們預定的豪華游艇自然也是不能出海的。原本他們計劃是下午去市裏酒店住的。這樣一來，似乎計劃要改變了。好在飛機倒不是第二天，整個行程并沒有特別被耽誤。酒店的管家提出讓他們免費再住一晚，反正這個房間接下來的這天也沒有人預定。他回頭詢問意萱，她似乎也沒有什麽意見。于是宇涵便交代了管家讓他幫忙取消市裏的酒店并且安排第二天的游艇。一切完畢正要進屋，他看到遠處一個身影穿過開始落下的雨霧飛奔過來，跑到近前，他認出這就是經常和沐沐在一起的那個馬來男孩。“你跑那麽快幹什麽？”一個穿潛水中心T恤的人正好走過。
“沐沐是今天下午該回來嗎？”Awang急切的問道。
“是啊。”
“她去市裏了對不對？”
“對啊。”
“那她早上要坐交通船去碼頭吧。”
那個潛水教練是個白人，打着傘看着他，有些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麽。
“今天早上的交通船翻了。好多人都沒救上來，你有她電話嗎？”Awang的聲音急得顫抖。而這一刻，站在水屋門口的宇涵也愣住了。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整個身子被凍住了，恐懼從腳底蔓延上來。充斥了全身。
那個潛水教練也似乎有些擔心了，“我沒有，志忠應該有吧。去問問他。他應該在潛水中心。”說着他就轉身和Awang一起跑去潛水中心。看着他們的背影穿過此時已經由雨點彙成雨簾的風雨中，宇涵愣了片刻，一把抓起門邊的傘，就跟着他們沖了過去。他跟着進了潛水中心，Awang正在和志忠說明情況讓他打給沐沐。還沒交代完，看到宇涵進來，志忠便擡手止住了他，禮貌的看向宇涵，“有什麽事能幫到您嗎？”
宇涵有片刻的遲疑，他并沒有想好要說什麽，“我聽說交通船出事故了。”他努力保持平靜的說道。
“是的。我們剛剛。。。”沒等志忠說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宇涵身後傳來，“雨一下子就下的那麽大了。”所有人都一起回過頭去，卻看到沐沐正收起傘走進來，低着頭，似乎在看淋濕的衣服。那一刻，宇涵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那樣的緊繃的恐懼後的松弛，讓他情不自禁想上前把她攬進懷裏。可是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他身邊閃過，一把抱住了沐沐。是Awang。
他緊緊的抱住沐沐，低頭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身子不住的顫抖。
所有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震驚的看着他。包括沐沐。她一只手裏依然拿着傘，另一只手不知所措的擡起，卻不知該放在哪裏，眼裏滿是錯愕。這一刻，她越過Awang的肩膀，看到了宇涵，看到他盯着自己看，眼裏是那樣的冰冷卻似乎帶着一絲的受傷。而這時，意萱卻也打着傘出現在潛水中心門外。她看到宇涵忽然就沖了出去，連門都沒有關，感到十分意外，便也跟了出來。一時間，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Awang緊緊的抱着沐沐。終于志忠開口了，他說的是馬來語，“Awang，你在幹什麽？”別的人雖然不懂，但是也聽出了他聲音分外嚴厲。
這時沐沐擡手拍了拍Awang的背，往後慢慢的退出了他的擁抱，“怎麽了？”她不明就裏的問。
“早上的交通船翻了。我以為你在上面。”Awang顫抖着聲音說道，仿佛滿腹的委屈。這讓他更加像個沒長大的大男孩了。
“我昨晚住在碼頭的。今天早上那班接駁船就回來了。那時候還沒變天呢。”沐沐看着他，看着衆人解釋道。
這時一個清麗的聲音闖了進來，“宇涵，你這樣下雨跑出來到時候着涼了就麻煩了。你的身體還是得時時注意的。為了我也要照顧好自己。”說着意萱便走了進來，抱住宇涵的手臂。宇涵低頭看看她，神色依然有些隐忍的憤怒，但是他努力微笑着攬過她，“是啊。我們回去吧。”接着他沒有看沐沐，繞過他們走了出去。
沐沐也沒有轉身，她感受到走過身邊時意萱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她身上。她擡起頭，看到Awang正看着自己，絲毫沒有在意此時志忠正開口指責他。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還是打起精神上前，息事寧人的說，“沒事兒的。大家都是擔心我。謝謝你們了。真抱歉讓你們擔心了。”說着她順勢推了推Awang，示意他趁機快走。
其他在場的人也陸陸續續低聲議論着回去幹自己的事去了。沐沐正也要開始幹活，卻被志忠一把拉住，“你跟我過來一下。”說着他便把她拉到了船塢。此時的雨已經下的很大了。打在空心的船塢的屋頂上，氣勢磅礴的。潛水中心裏的人聲立刻聽不見了。志忠看着她，不滿的說，“他這麽騷擾你。你為什麽不去告發他。他整天來找你騷擾你，你幹嘛不讓他滾。”
這一刻，沐沐似乎也被問住了。她第一次去想，為什麽自己對Awang并沒有任何反感和抵觸。哪怕是他剛才那樣抱自己，她也沒有覺得被侵犯。而其他人，哪怕是志忠一次次的來邀約自己，都讓她有些不厭其煩。
“難道你喜歡他？”看着她一時沒有回答，志忠不敢相信的問。
聽他這樣問，沐沐看着他淡淡的說，“志忠，我上次就和你說過了。感情不是我現在想去想的東西。不管對誰，我都沒有什麽想法。這樣的話我也會去和Awang說的。也許的确應該和他說。我太把他當成個小孩了。”
“可是究竟為什麽。”志忠還是忍不住問道。
沐沐沉默了一會兒，這個問題上一次她拒絕志忠的時候就被問過，她當時說不想說，其實沒什麽不能說的，只是說出來，心疼。疼的讓她想哭。特別是剛才看到宇涵，看到他攬着意萱出去。“感情的事能有多麽複雜的理由。總不過是因為有些事，有些人罷了。”她輕聲說。
晚飯時候，沐沐糾結了許久才去了餐廳。她一天沒有吃東西，的确餓了。房間裏也是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吃了。但是去了或許會碰見宇涵他們，本來算計好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卻不想還是遇上了，而且那樣的戲劇化。這讓本來這些天平靜下來的心，又陷入了無限的糾結。果不其然，無論怎麽算計時間想躲過去，她還是在餐廳見到了他們。他們對坐在靠露臺的雙人桌邊，邊吃飯邊聊天，意萱時不時叉起盤子裏的食物喂給宇涵讓他嘗，他會認真的咀嚼然後笑着和她說些什麽。這讓沐沐想起那時候宇涵給她做飯的時候。她從一邊湊上去，伸手去抓盤子裏剛出鍋的菜，然後被燙到了嗷嗷的叫。于是宇涵就笑着說她太心急，用筷子夾了，吹涼喂給她。
過往的記憶那麽的清晰，卻如夢境一般遙遠，看着眼前的他和另一個女人真實的親密，沐沐覺得自己那時候恐怕只是做了一場美麗的夢吧。
低頭拿着食物，忽然一個聲音帶着笑在身邊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來吃飯？沒有和今天那個小男生來？”她回頭看到意萱端着盤子，站在一邊沖她微笑。于是沐沐沒有回答，只是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就繼續去夾菜。“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看上去那麽小，成年了嗎？”意萱又笑着問。
沐沐扭頭看着她，覺得有些無趣，耐着性子道，“他是我的同事，僅此而已。這裏有很多初中畢業就來工作的，都很年輕，一幫小弟弟。”
“那他那樣的抱你？”
“他以為我出事了吧。大家人都挺好的。關心我。”
“我看這些小弟弟都挺喜歡你的啊。看得出追你的人挺多的。豔遇很多啊。”意萱笑着說，“你出國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吧。”
沐沐看了她片刻，輕輕嘆了口氣說，“有沒有人追有什麽要緊的，最終大多數人不過就是求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這時她微微扭頭，看到宇涵正走近，于是她淺笑着看着他們，“就像你們這樣。”說完她便從他倆中間穿過去找地方坐下吃飯了。
夜晚，大雨已經停了，一場暴雨倒是澆滅了島上的暑氣，竟然有幾分涼爽。沐沐收拾完潛水中心的東西，就披上件衣服來到了碼頭的盡頭，從這裏，向左邊望就可以看到那間水屋。此時屋裏燈火通明，藍色的光把泳池也照亮了，整個屋子仿佛浮在夜空之中。而他就在那裏面。
這些天，她時常在夜晚坐在這裏，看着那邊的屋子。盡管知道他此時和意萱在一起，但是離他這樣近的距離還是讓她留戀。那是種複雜的情緒，難受的想哭，卻還是忍不住的注視。
她想起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意萱交換位置，自己真的有一天要這樣看着她和宇涵在自己面前甜蜜缱绻，如果那時意萱是如自己此時的感受，那麽這也許就是自己得到的報應吧。
那一次見過意萱後，沐沐并沒有太上心，倒是一次在前往宇涵母親邀請的晚餐會的時候，宇涵認真的對她說，“大概率我媽的那個幹女兒意萱，你上次在商場見過的，她也會在，我想告訴你，我拉黑了她。”
“為什麽？”沐沐有些意外。
“她最近經常給我發消息，或許是回國了還沒有工作，她也經常會來家裏。我感覺，嗯，”宇涵猶豫了片刻，“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但是我想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沐沐看着他，不由的揚起嘴角。
“你笑什麽？”宇涵斜着眼看着她問道。
“沒什麽。謝謝你告訴我。我知道以你的個性拉黑別人一定很別扭。謝謝你這樣做了。”
宇涵也微笑着擡手輕撫她的鬓發，“那當然啦。我有你了。應該要和別的女生保持距離的。其實我和意萱一直都沒有很熟悉過。除了補課沒有接觸。給她補課是我媽極力要求的。可是她對學習不是很上心。總是想着吃，想着玩。”接着，他想了想，“對了，這麽說起來，她問過我一次是不是有女朋友，是不是喜歡她。高考以前。從那以後正好也要高考沖刺了，我也不給她補課了。後來高考以後她就出國了。我幾乎就沒有見過她。當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總之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着宇涵溫柔的笑了笑，探身親了沐沐的臉頰。
“所以有那麽好看的女生喜歡你你都沒有動心啊？”沐沐故意狡黠的說。
看着她頑皮的笑臉，宇涵也壞笑着說，“那可不，喜歡我的多了去了。所以你算是殺出重圍了。”
“我知道我知道。”沐沐笑着點頭，一邊卻湊上前去問道，“這就讓我奇怪一件事了。當初你怎麽主動就把微信給我了呢？”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雙眸，帶着笑意，閃着光彩，那樣的俏皮，宇涵不由的看住了，他有些臉紅，直接迎上去親了她的嘴唇一下。轉身啓動了車子，“成啦，走了。要晚了。”
沐沐卻不依不饒的拉着他的袖子笑着說，“所以你也是第一眼就喜歡我吧。別不承認了。”看着宇涵帶着笑意開着車，卻并不回頭看她，她笑得更開心了，“你是不是當時也覺得這個女生好可愛，好好看，真是我的菜。”
“所以你當時看到我是這麽想的嗎？”
“是啊，當時我就覺得這個男生太帥了。看着他清創都不那麽疼了。”
宇涵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你這麽說真花癡。花癡的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那有什麽關系。喜歡就是喜歡啦。而且現在你是我男朋友啦。正大光明。”看着她笑的如陽光般燦爛，宇涵也不由的跟着微笑。
晚餐會是在許穎一個朋友的畫廊開的，目的其實也是為了賣畫，大多都是許穎相熟的人，意萱的父母因故沒有來，而意萱果不其然簡直是全場的矚目，她穿着粉色的禮服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襯托出嬌媚的氣質。時不時就有男生和她上前搭話，她也應對自如，談笑盈盈。這樣的場合沐沐有些不自在，宇涵也是，于是大部份的時間他們便坐着一起自己聊天，倒也自在。而從他們一到場，意萱就注意到了他們。看到他們從始至終都十指緊扣，一起拿食物，一起聊天輕談，旁若無人，讓她心裏就是不自在。她開始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甚至妩媚調情，宇涵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擡眼看過她。原本她想着這樣的場合是自己的主場了，一定可以讓宇涵意識到自己的魅力和美麗的。自從宇涵拉黑自己以後她更加惱火，想去質問卻連宇涵的面都見不到，她覺得以宇涵溫和的個性沒有道理拉黑自己，想來必定是這個齊沐夏要求的。又或者這樣的女生大概率要裝大度，不會直接要求，但是一定是拐彎抹角的讓宇涵覺得要顧及她的感受，才拉黑了自己。此時看到她霸着宇涵，随處跟着宇涵，連宇涵和別的人社交都不讓，讓意萱實在看不下去。這樣一個小家子氣又控制欲強的女生怎麽就會把宇涵迷成這樣。于是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滿面春光的走上前去，“宇涵啊，好久不見。幹媽說你要來，我才看到你。”見她過來，宇涵也只得起身打了個招呼，說着意萱也和沐沐點點頭，“又見面啦。沐夏對嗎？”
“是啊。你好。你記性真好，齊沐夏。”沐沐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你們怎麽坐的那麽角落啊。你媽媽的主場，應該幫着應酬吧。”意萱笑着說。
“這不是有你嗎？聽我媽說，整個晚餐會都是你幫着籌備的。”宇涵淺笑道，“多謝你了。”
“幹媽的事就是我的事啊。不過以後得指着沐夏幫忙了吧。畢竟要是嫁到你們家這些活動也是難免的。”意萱和顏悅色的說。
“其實我們家這些活動不多。我媽辦是因為她喜歡，以後你要是沒空可以找人幫忙。公司的活動更加是用不着我們籌備，自然有負責的人。”宇涵直接的說道，說着他扭頭微笑着對沐沐說，“不過你要是想試試倒是可以跟我媽練手玩玩。”
“看着還挺有意思的。不過感覺有很多聯絡安排場地什麽的要涉及到人脈。我估計是幹不好的。我認識的都是醫生和護士。”說着沐沐輕松的笑了起來，宇涵也看着她低頭淺笑，說不盡的寵溺。
意萱忍着反感，笑着說，“就算不用做，這些事也是跑不掉的。你找了宇涵這個條件的，自然也是想到了的吧。那這樣的場合，正好可以認識些人，要不我帶你去認識認識吧。”她的語氣親切而熱情，讓沐沐都有些懷疑她剛才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感受的那般暗指自己因為宇涵的條件而和他在一起，還是只是自己多心。
宇涵卻立刻開口了，“是我社恐，所以拉着沐沐陪我。你去吧。”還沒說完，一個穿着時尚的男人走上前來，笑着和意萱打招呼，“你在這裏啊。找了你許久。”看到他，意萱立刻笑容滿面的挽住了他，這讓男人也有幾分驚訝，抑或是驚喜，“哦，我碰到了朋友啊。這是廖宇涵，我幹媽的兒子。”意萱笑容燦爛的說。
“哦哦，久仰大名了。我是趙祈。”男子熱情的和宇涵握手。趙祈本在追求意萱，可是意萱一直若即若離，這次提到這個晚餐會他自然欣然應允，可是到了這裏意萱也并沒有太多的關注他。此刻她忽然挽住自己實在是意外之喜。“這位是您的女伴？”他看着沐沐問道。
“您好，我叫齊沐夏。宇涵的女朋友。”這句話從沐沐口裏自然的說出來讓意萱更加不悅，她不禁挽住趙祈的胳膊，笑着說，“我正在和沐夏說帶她去認識認識人呢。你來了正好。她還是學生，這樣的活動參加的少。得建立下人脈。”
“哦，你還在上學啊？”趙祈好奇的問道。
“是啊。我是學醫的。時間久。現在在醫院輪轉科室。”
“哦，你是醫生啊？”趙祈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哪個科的？”
“目前在骨科。”
“哦，骨科啊。我媽媽前段時間正好做了關節置換手術。最近看新聞都說某種合金什麽有毒。可擔心了。”
“我還不是正式醫生的，在學習，”沐沐不好意思的回答，“不過您說的是钴合金吧。那是人工關節常用的材料。其實如果設計沒有問題，沒有太多磨損問題不大。您母親身體感覺還好嗎？”
“身體感覺都挺好的。就是看新聞。”
“那不用太擔心。注意一下就好了。擔心的話讓當時的主治醫生評估一下。”
“那我就放心了。”趙祈真誠的舒了口氣。這樣的對話讓意萱始料未及，她忍不住白了趙祈一眼，随即笑着對宇涵說，“看他們聊的開心，我帶你去見幾個人吧。也是搞室內設計的。”
“不用了，我也聽聽他們聊，挺有意思的。”宇涵不以為然的說，手自然的攬上了沐沐的肩。那一刻她覺得沐沐的餘光似乎掃過了自己，帶着幾分嘲諷。一時間意萱覺得自己的處境尴尬極了，頓時惱火異常，于是她有些生硬的轉身離開。
就這麽在碼頭坐着，水屋的燈也滅了，看樣子他們也睡了。沐沐低着頭，看着腳下方此時黑漆漆的大海。這些年她無數次産生過這樣跳下去結束一切的念頭。可是每當這時候她就會想起以前和宇涵學游泳的時候她問的傻問題，“你說游泳游的特別好的人，如果想跳海自殺，會不會一下去就條件反射的游去岸邊了呢。”
這話把宇涵逗得笑個不停，“你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天馬行空的想法啊。這種問題我一輩子都沒想過會需要去回答。”
想起這些，她就會想也許可以試試。
“在看星星啊，今天又沒有星星。”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吓了她一跳，接着Awang就坐在了她身邊。看他的神情，似乎今天中午的事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他不覺得再見到她尴尬，也沒有被此後衆人的調侃影響心情。這讓沐沐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麽對他纏着自己沒有反感了。這個單純的男孩子，讓她想起了當年的自己，那個簡簡單單喜歡一個人的年少的自己。有些無畏，有些傻，也有些執念。“沒什麽，坐會兒。”她微笑着說，“你不去挖海龜蛋？”
“去。正要去。看到你在這裏。”他咧嘴微笑，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齒。不知為何就是有種特別幹淨的感覺。
就這樣兩人安靜的坐了一會兒，沐沐忽然開口道，“你想不想潛水？”
“潛水？”Awang意外的看着她。
“你在這裏出生長大，不想看看水下面是什麽樣子嗎？”
Awang滿臉驚訝的看着她，的确，每次看到客人來這裏潛水，然後興奮的讨論在水下看到的東西，他就很好奇。看到他們拍來的照片，也讓他很驚喜，原來自己生長的這片水域，有這樣自己從未見過的美麗。“我最深下去過10米吧。”在沐沐面前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想炫耀一下自己不多的那些才華。
“你游泳是很好啊。憋氣下去十米也很厲害了。我就不行。”沐沐笑着說，那一刻，她習慣性的去想，宇涵可不可以呢？這樣的想法讓她有了瞬間是失神。意識到Awang在看着她，她趕緊回過神來說，“所以你想潛的話，我帶你。”
Awang有些不安，結結巴巴的說，“我們不許潛水的。”
沐沐慫了慫肩，不以為然的說，“算體驗潛水就是了。你休假一天。還有假吧。”
“假期有的是。不過那個體驗潛水是給客人的。”Awang說道。
“付錢就是了。”說完沐沐趕緊又補充，“不用你付錢。我付。”
“不用。我有錢的。”Awang急忙說。
“我提出來的，費用我來出。”Awang驚訝的看着她，“我上次不是說想想怎麽謝謝你嗎？思前想後只有這個是我能力範圍中可以做到的。”想了想，她又說，“你水性那麽好。或許喜歡潛水呢。最近度假村在考慮培訓自己的員工做潛水教練。你那麽年輕，為自己的未來考慮考慮。”
Awang看着她，他不記得自己的生命中有誰和自己說過這樣的話。那一刻，他想起電視中看到的接吻，他忍不住想去親她，看着她嫩白的皮膚，飽滿而粉嫩的雙唇，他忽然有那樣的沖動。而這時候沐沐卻站了起來。“你該去挖海龜蛋了吧。我也收拾收拾回去了。”
Awang一瞬間無比的失望，他站起來要幫忙，手機卻響了。是一起去挖海龜蛋的同事。沐沐看着他笑着說，“我也沒有多少事，你先走吧。等你安排好休假告訴我。我帶你潛水。”想起潛水，想起她，讓Awang一下子高興起來。他開心的點點頭，就從碼頭上直接跳到沙灘上，然後沖她招招手，就大步跑了出去。
微笑着看着他跑遠，沐沐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低沉的說，“原來你現在喜歡小臘肉這款的。”宇涵帶着一絲譏諷的微笑站在幾米以外的潛水中心裏看着她。很沒用的，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管他的話多麽難聽，他的眼神多麽冷漠，笑容多麽譏諷，還是讓她高興。她本來就想好第二天早上他們走的時候不去碼頭，也不去吃早飯，就是避免再見到他。可是顯然內心深處她還是忍不住想看見他，哪怕是這樣讓她傷心的場景。
沐沐嘆了口氣說，“我和他就是同事，最多算個朋友，就是這裏的一個小孩兒。”
“那他今天那樣抱你。你還帶他潛水。還替他付錢。”果然他已經來了一會兒了。
沐沐不由的牽起嘴角笑了笑，有些無奈，“怎麽，你覺得我在包養他啊？”說着她從他身邊走過。把一邊的水桶放回原處。“就以我的經濟能力，包養的了誰啊。養活自己就不錯了。”
聽她這樣說，宇涵情不自禁的感到難過，這正是他從見到她就一直在想卻想不明白的。她為什麽放棄一切來了這裏，本來三甲醫院的合同她都拿到了啊。他一直以為她最多就是去了別的城市，再也想不到她居然來了這裏，做了這麽個和醫生毫無關系的職業。正想着，沐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随意的說，“前段時間他救過我，我想謝謝他。”
“你出什麽事了？”宇涵不假思索的問。
沐沐愣了一下，頓時有些後悔自己提到了這個，“沒什麽，出了點兒小狀況。”
宇涵看着她，忽然心控制不住的顫抖，他想起前天在酒吧聽到別的客人的閑聊。“我聽說，幾周前出海的潛水船出了事故，潛水長差點兒淹死。所以是你嗎？”他問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
沐沐沒有擡頭，輕笑着說，“島上真是什麽事兒都是新聞。沒什麽大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宇涵還是覺得心裏壓抑不住的不安，他想起今天下午在聽說她坐的船可能出事了的時候他的恐懼，那種滿布全身的恐懼。就是這樣的恐懼促使他在意萱睡下之後又來到了這裏。此時他深切的意識到，不管自己願不願意，他還是放不下她。“出了那麽危險的事。你還潛？”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為什麽不潛。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那就是小概率事件。”
“怎麽會想到來幹這個。”宇涵忍不住問道。
沐沐沉思了片刻說，“在水下，很安靜很治愈。”
“你想治愈什麽？”宇涵看着她，認真的問，他的眼眸那樣的深邃，看着就不住的要膩進去。沐沐趕緊移開目光，有些慌張的說，“而且還可以賺錢糊口。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趕着考了DM，就可以免費潛了。”
“你幹嘛要做這個來糊口。你不做醫生了嗎？”宇涵直截了當的問道。
沐沐的動作停住了，有一刻的失神，她輕聲說，“反正我想治的人也治不着，或者治不好。”
這一下，失神的是宇涵了。他想起那時候他問她，“為什麽做醫生？”
“因為小學的時候我媽媽去世，我覺得特別無助。就想着如果我學醫了，當了醫生就可以救她了。”沐沐微笑着說。
聽她這樣說，宇涵忍不住摟過她，讓她坐在腿上，心疼的說，“對不起，沐沐。”
“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她笑着說，“我覺得就是這種想法讓我特別有動力當一個最好的醫生。”
看着她，宇涵不由的感慨，“你真的很樂觀。我因為一樣的原因讨厭醫院。”
沐沐有些驚訝的看着他。“我現在叫媽媽的這位不是我親媽媽。我媽媽在我小學時候也去世了。我之所以叫我爸爸現在的這位太太媽媽是因為想讓我爸爸不要擔心。”看着他浮上霧氣的眼睛，沐沐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輕聲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真善良，真體貼。”
正想着，宇涵忽然聽到沐沐輕聲說，“宇涵，見到你健健康康的站在這裏真是太好了。”
就這樣看着她，迷迷糊糊的，宇涵覺得自己走近了她，捧起她的臉，開始醉心地親吻她，她的氣息，她的嘴唇，她的人，一切都那麽熟悉，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樣，和夢中的一樣。他想念了這些年的。
而一個尖細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宇涵這才發現，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幻想，他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沐沐。而意萱已經走了進來，她裏面穿着真絲睡衣，外面披了一件披紗，看上去很單薄文弱，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哭腔，讓人覺得心酸，“所以蜜月的晚上你從床上跑出來會前女友是嗎？廖宇涵。”
宇涵趕緊去拉她，有些慌張的說，“我只是睡不着，出來散個步。。。”
“然後正好就在她工作的地方碰見她了，對不對？”意萱的聲音比平時高，聽起來異常尖銳。“廖宇涵。你怎麽能夠這麽對我呢。你忘了當年是她抛棄你的。是她在你最脆弱的時候和你提的分手，看都不來看你。她是發短信跟你分的手。她多狠哪。你記得你那時候有多崩潰，多難受嗎？你路都走不了卻非要下床出去找她，暈倒在醫院大門口。是誰陪着你的，是誰一直陪着你做手術做康複，你身上的腎是誰的？”她的聲音凄厲和悲涼，讓沐沐都不住的心酸。更讓她痛苦的是聽到宇涵的事，聽到那時候他有多麽難過，聽到他為了去找她暈倒。這簡直讓她崩潰。讓她好想拿起一邊的釘錘紮進自己的心裏。她含着淚看着宇涵，可是他卻沒有看她。而是溫柔的安撫意萱，扶着她的肩往外走去。意萱還在哭訴着，重複着當年分手給他帶來的傷害，重複着自己為他做的一切。從始至終宇涵都再也沒有回頭看過她。她就這樣看着他們離開。她覺得自己仿佛被按到了海底，就像在水中氣瓶用完了一般，喘不過氣來。她慢慢的蹲了下來。輕聲對自己喊話，“會好的，都會好的。齊沐夏，你會挺過去的。”這些年她時常這樣安慰自己，才能夠挺過一次次無邊的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