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橋哥？橋哥？”
好吵，江嶼橋意識陷入一片泥濘，睜不開眼睛。
他全身熱得厲害，也冷得厲害。聽說在極端的高熱中，人的感官反倒會出現冷的幻覺。對了，他不是被炸死了嗎？
江嶼橋突然覺得臉上一痛，猛地一下睜開了眼！
“嗷嗷！”羅峰驚呼，“掐人中果然有用！”
江嶼橋一睜眼就被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刺得眼淚直流，眼睛火辣辣地疼，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不是出車禍了嗎？
江嶼橋還記得大貨車直沖沖地往自己沖來，前窗的玻璃在瞬間炸裂，貨車上的鋼筋傾洩而下，滿是裂紋的車窗像紙一樣被輕飄飄地捅穿，接着，鋼筋穿透了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地釘在駕駛座上。
那……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嶼橋眨了眨眼，認出了面前無比熟悉的面孔。
羅峰，他發小，一個圈子裏面的人。
視線從上往下，從藍邊白底的校服到黑乎乎肥大的褲管，如此醜陋的樣式江嶼橋一眼就認出了其來源——安海市的高中校服。
“橋哥，借你數學卷子抄抄呗。”羅峰抓了抓板尺頭，眼睛一直往他書桌上瞄。
江嶼橋呆呆地看着自己剛才趴着的地方，黃木桌子，左邊是半人高的卷子和書籍，紫皮封面上寫着金色大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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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重生了！
江嶼橋覺得有些不真切，擡起手看了一眼。
白淨修長的手掌，中指和食指有略厚的老繭，是握筆造成的。其餘的手指幹淨筆直，十個指腹軟軟的，絕對不是他長時間練琴的手指！
所以……他真的回來了！
江嶼橋激動得幾乎想要叫出來！
上輩子，在他開車去警局的路上遭到了車禍，他被鋼筋穿透身體，死死地釘在駕駛座上。血順着鋼筋流出，灌滿螺紋後一滴滴地落下，在座位上積出一個小水窪。
但他還沒死。
他看見宋岩從另外一輛車上下來，高高在上地俯視他，“還沒死。”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宋岩本人。
身為渣賤文中的男主，他本錢确實足夠，起碼一米九的身高，外貌英俊，渾身上下充滿着不可冒犯的氣勢，當他看着自己的時候，宛如在看一只臭蟲。
“命真大。”
他看了一眼江嶼橋染血的手，“聽說江家二少爺拿過肖邦國際鋼琴獎？”
不必他親自動手，宋岩身後的保镖打碎了玻璃，用碎片生生地割過他的手腕，玻璃碎片不夠鋒利，得割上好幾下，江嶼橋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手腕鮮血濺射，露出白骨。
然後，刺鼻的汽油潑滿這個車體，他被活活燒死了。
江嶼橋打了一個抖，眼底染上恐懼，宋岩對他的影響太大，就算重來一次也無法擺脫他的陰影。
江嶼橋冷得牙齒發抖，冷汗大滴大滴地從額頭上冒出。
羅峰湊近一看，瞬間什麽玩笑的心思都沒了：“橋哥，你臉怎麽這麽白！肚子痛？”
“沒、沒事。”眼底的驚恐更甚，像一個患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病人，光是想起宋岩這個名字就能讓他如驚弓之鳥。
“橋哥？”羅峰擔憂地叫了一聲，抓了抓頭，“我送你去校醫院。”
江嶼橋瞬間愣住了。
羅峰看江嶼橋眼睛直勾勾的樣子，一瞬間也不發抖了，冷汗也不流了，松了一口氣後好奇地朝着江嶼橋的視線望去。
教室門外進來一個少年。
他穿着破舊的藍白色校服，藍邊被洗得掉色，露出毛球，校服好像大了一碼似的，更加顯得他瘦骨伶仃，頭發很長，過了耳朵，是教導主任覺得要拉出來做反面代表的人。過長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睛，只能看見若隐若現的一條縫，輕輕掃過來，就像被毒蛇盯住一般。
羅峰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江嶼橋卻是看呆了！
霍沉、他的救命恩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
對待這個救命恩人，江嶼橋覺得自己可“孝順”了，每天都上一炷香不說，一個星期起碼檫一次遺照，可以說霍沉的長相已經刻在了腦海裏，就算重生一次也絕對不會記錯。
看那骨相，是本人沒錯！
只是……江嶼橋微微皺眉，他真的記不起來和霍沉做過高中同學。
江嶼橋皺着眉頭仔細搜索十幾年前記憶，但一無所獲。
難道這個霍沉的是假的！
江嶼橋眼底染上驚恐，是鬼魂回來了嗎？
但更加令他驚恐地還在後面，他看着霍沉走到他旁邊，斜了一眼羅峰。
“讓一下。”
羅峰立馬就萎了，恭恭敬敬地讓開位置。
然後，霍沉坐了下來！
江嶼橋：！！！
江嶼橋腦子裏恍恍惚惚，還是同桌？他怎麽毫無印象，是他腦子被撞壞了嗎？不對呀，他斷的明明是手……
想到這裏，江嶼橋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不怕宋岩了。
手也不抖了汗也不流了，腦子清醒得仿佛還能再做十張卷子！
而這一切的原因——
江嶼橋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人，把圓珠筆掉在地上，趁着彎腰的時候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他還活着，太好了。
把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人，給他的安全感足以讓他戰勝宋岩留下的後遺症。
*
學校每兩個星期的周五下午放假。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江嶼橋還愣愣地找下一節課的書，一轉頭就發現霍沉沒了蹤影，不僅如此，班上的人空了大半。
還是羅峰過來跟他說：“橋哥，我蹭蹭你家的車呗，今天司機去接我哥了。”
安海一中在郊區，離市中心遠得很，江嶼橋知道羅峰說的話半真半假，比如司機其實不是沒空，只是因為羅峰是私生子，每當他“媽”不高興的時候，總愛在些小地方整治一下他，算是發洩。
“好。”江嶼橋答應他。
兩人并排着出校門，在司機開車的時候，江嶼橋餘光一瞥，看見了騎着單車的霍沉。
生着黃鏽的單車跑得飛快，風灌進外套裏，把衣服吹得肥大——顯得人更加瘦弱了。
“橋哥？”羅峰已經坐進車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江嶼橋：“你先回去，我去其它地方。”
“啊？”羅峰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這怎麽行啊，要不我陪你一起？”
江嶼橋拒絕了，“等下我再讓司機來接我就成。”
眼見霍沉快沒影了，江嶼橋匆匆說了兩句，讓司機把羅峰送走，而自己招了出租車，坐進去。
“師傅，看見那輛黑色單車了嗎？跟着他。”
司機眯了眯眼，問：“哪輛黑色單車呀？”
江嶼橋：“在等紅綠燈最前面的哪一輛。”
司機眯眼看着江嶼橋指的方向，恍然大悟：“你說那輛爛單車是不是？”
江嶼橋看着全身有起碼有一半已經被鏽跡覆蓋的單車，很難違心地反駁司機的話，只能憋屈地點點頭：“是。”
指示燈變綠了，車流行動起來。
被車窗外的風一吹，江嶼橋的腦子才緩緩冷靜下來。等等，他現在在做什麽！？
怎麽突然跟蹤起霍沉來了！
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江嶼橋頓時坐立難安起來，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問：“小朋友，是不是我車座有什麽東西咯着你了？”
江嶼橋動作一僵，乖巧地把屁股放好。
安海市的市中心偏北，學校在中央，而越往南則越不發達，在上輩子，如果不是被綁架，他是從來沒有踏足過這種地方。
霍沉在建築工地面前停了下來。
江嶼橋也跟着下了車。
他躲在樹蔭底下，拿着司機免費發放的礦泉水，看着霍沉把單車往外面一丢，從旁邊的鐵皮廠房進去，出來的時候拿着一個黃色的安全帽。
江嶼橋靈光一閃，記起霍沉的生平資料——這是霍沉打工的地方！
高三還去打工？
又想起他好像已經滿了十八。
不對，這個時候自己的希望工程應該還對霍沉有補助才對，雖然不多，但保持基本的生活應該沒有問題……也不需要交書費什麽的……
就在江嶼橋皺着眉頭糾結的時候，突然眼前多了一雙大頭鞋，上面土蒙蒙的一層灰。
江嶼橋傻愣愣地順着鞋往上看，粗糙而厚實的長褲，灰撲撲的工作外套，再往上是一頂安全帽，一張面色不善的臉。
霍沉眉毛斜起，一雙黑沉沉的眼神凜冽地盯着他的臉：“你跟着我幹什麽？”
江嶼橋被抓包，離當場去世就差那麽一點。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班主任囑咐他好好幫助同桌的話，頓時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刷好感度的絕妙借口，正要開口，卻不料眼前突然一黑，他直直往前方倒去。
霍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語氣卻十足地煩躁：“幹什麽！碰瓷嗎？”
江嶼橋腦袋一片嗡鳴，根本聽不見霍沉說了什麽，只有一道莫得感情的電子音在腦海中不斷重複。
“遭到原劇情的報複。”
“遭到原劇情的報複。”
“遭到原劇情的報複。”
……
“獲得稀有級別的極品道具——降智光環x1”
“備注：來自原劇情的惡意。”
江嶼橋還沒來得及思考發生了什麽，腦中的聲音“叮咚”一聲，再次響起，“任務一：挑釁霍沉。”
挑釁？什麽挑釁？
江嶼橋腦子還迷迷糊糊，但身體卻好像被什麽無形的力量控制住。
霍沉皺着眉看着扶着自己還站不穩的人突然擡起頭來，白嫩乖巧的小臉瞬間扭曲，惡狠狠地說：“我要向老師舉報你外出打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