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霍沉深吸了一口氣，被環抱住的地方溫度異常地灼熱，燒得他體溫驟升，背後汗淋淋地貼着衣服。吐息之間充滿着躁動的因子。
霍沉強行維持着理智，抽了抽手，奈何江嶼橋抱得緊，眉眼一沉，裝作不悅地看着他。
“你先放手。”霍沉壓低聲音，帶着警告的意味。
“肯睜開你金貴的眼皮子了？”
霍沉猛地被一噎。
江嶼橋冷笑：“你是不是以為自己一個人可牛逼了，什麽都可以抗下來，犧牲自己拯救花季失足少女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啊？”
霍沉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江嶼橋氣得呼吸急促，氣都沒有喘勻。
他執拗地抓着霍沉一只手臂，貓兒眼瞪得圓圓的。
是生氣了。
江嶼橋發現自己真的不能理解霍沉，生在商賈世家，在他的認知裏所有的事情追求的都是利益最大化，換位思考，如果有人願意幫自己解決這個難題，自己當然樂意。
但顯然，霍沉超出了自己的認知，他不是這樣的人。
霍沉不願意麻煩任何人，一個人孤獨而獨立的走在世上，直到死亡。
想到這，江嶼橋眼睛又紅了一圈。一半是氣的，一般是傷心，他知道自己其實一直沒有走出上輩子的陰影。
如果這次霍沉依舊被退學，依舊按照上輩子的軌跡，那麽……是不是說明他的重生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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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也改變不了。
霍沉敏銳地感覺到江嶼橋是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本來升起的一點火氣徹底沒了，無力地扶住額頭：“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幫你。”江嶼橋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緒不對勁，努力冷靜下來，聲音也不由地放軟了些：“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霍沉下意識地否定，但話在舌尖饒了一圈，想到現在自己的工作還是江嶼橋幫忙找的，說出口的話也未免太沒有良心。
霍沉沉默半晌，移開眼睛，不忍再對上那片澄澈的目光。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江嶼橋是不同世界的人。
面對此時無法反抗的敵人，他只能選擇獨自承受，把所有損失降到最低。
退學之後怎麽辦？
也許他能夠離開這裏，打工存錢後找個機構複讀，又或者早早步入社會，以後還有想法的話就申請成人高考……總之，不至于活不下去。
他從來不奢求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但江嶼橋就那麽突兀地闖進來，朝他伸出手，跟他說：我幫你。
霍沉難堪地撇開臉，面對陌生的行為方式下意識地想拒絕，但是……
突然低落下來的人讓他想到被雨水打濕的貓咪，可憐巴巴。
霍沉不覺得自己心軟了。
雖然如此，他垂下眼睛，淡漠的聲音遵循內心，緩緩在車裏響起。
“周六那天，蘇紅雲找我借錢，打胎。”
江嶼橋吸了吸鼻子，放開霍沉的手，重新坐得端正。
霍沉：“蘇紅雲沒有上高中，讀的是中專，她男朋友和她一個學校。她這個年紀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她自己也清楚，這個孩子不能留。”
這個孩子月份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選擇藥流動靜自然是最小的，蘇紅雲一開始的選擇就是藥流。找霍沉借錢是為了坐月子。
霍沉自然同意了。但兩個男人哪裏知道怎麽才是做月子的正确方法，自然是上度娘搜索提問。
結果不搜還好，一打開頁面滿屏都是流産廣告。因為沒有經過檢查而使用的流産方法不對，輕則喪失生育能力，重則因為宮外孕大出血致死。霍沉和霍良對視一眼，再湊了湊錢，把人強行拽到了醫院，一切聽醫生的意見。
也就是這一耽擱，石志斌聽到了消息，找上門來，阻止了手術。
“他想讓蘇紅雲停學養胎，最好在過年前把證給領了。”
“為什麽？”江嶼橋脫口而出，難道石志斌對蘇紅雲竟然是“真愛”嗎？
但喜歡是一回事，他是人渣又是另外一回事，畢竟就算是人渣也有喜歡的東西。
霍沉瞥了一眼江嶼橋，把他茫然的表情收入眼底，心裏嘆了一口氣。
“因為彩禮。”
“彩禮？”這個詞對江嶼橋來說是陌生的，好比是古詩文裏面的某個名詞，要思考一會兒才能記起它的意思。
他很快就在自己的生活行為中找到了對應意義的物品，大概就是兩家聯姻時互相贈予的股份吧。
“他放話說，如果蘇紅雲一定要打胎的話，就把蘇紅雲懷孕的事傳遍整個村子。一旦蘇紅雲的父母知道了，為了面子，肯定會讓她直接退學，打包把這個丢人的女兒分文不要送過去。”
霍沉是知道石志斌心裏那點小九九的，蘇紅雲漂亮，大方，有野心也有行動力，如果現在不綁緊了，等畢業了蘇紅雲肯定是要飛出這個村子的，到時候，石志斌去哪裏找一個更好的？
所以他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讓蘇紅雲懷上了。趁機把人綁死。
但這些肮髒的事，就不必和江嶼橋說了。
霍沉收斂心神：“蘇紅雲不是好欺負的，石志斌那個蠢貨有賊心沒賊膽，鬧上這麽一出，也是因為有人找上了他。”
江嶼橋在來的路上看過李特助發來的資料，自然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他還是想讓霍沉說出來，只有霍沉主動開口了，他才能名正言順地插手。
“是徐嘉興，”霍沉繼續道，“他找到我，如果我能夠主動退學，那他就放過蘇紅雲。”
自從徐嘉興上次被江嶼橋把面子扔在地下踩後，心裏一直憋着一股氣，他自然不敢找江嶼橋的麻煩，霍沉又是他親口說要保的人，思來想去，只能從霍沉身邊的人下手。
他調查過霍沉，不過是一個孤兒，最特別的地方不過是被江嶼橋家族旗下的希望工程資助。所以，江嶼橋上次幫忙出頭，可能是把霍沉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徐嘉興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既然江嶼橋并不是真的那麽在乎霍沉，那麽自己踩着底線動些手腳，大概也不會被怎麽樣吧？
懷着這樣的想法，徐嘉興開始在危險的邊緣大鵬展翅。
先是找到石志斌這個小人，讓他把蘇紅雲綁在身邊，事情若成了，他不但能收到一筆錢，還能平白得個老婆，如果霍沉答應了退學，那石志斌也不虧，起碼還有錢。
石志斌心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就算霍沉真的願意為蘇紅雲退學，他面上放手，但只要蘇紅雲還想在這個村子裏生活，那嫁給自己不是早晚的事嘛，畢竟肚子裏死過人的女人，除了他誰還要？
江嶼橋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現在霍沉主動開口了，就說明是相信自己，肯讓自己插手解決了。
他眉眼舒展，之前的郁氣一掃而空，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眼睛濕濕的，下意識擡手抹了抹，長而翹的睫毛壓下一片水珠。
江嶼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那片濕潤，他，竟！然！哭！了！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脆弱了？
江嶼橋被自己尴尬得頭皮發麻，匆忙接過話題，試圖吸引霍沉的注意力，讓他忽略自己那麽狼狽的樣子。
“這件事因我而起，蘇紅雲是我的疏忽，我會幫你們擺平好一切，現在，你和我回學校向班主任解釋。”
證明不難拿到，但他知道，霍沉的态度是關鍵，如果一個人本身就想找死，那旁人又能怎麽辦？
霍沉沒有否定江嶼橋的提議，只是平靜地提問：“一個我，一個蘇紅雲，你想要我們怎樣償還給你。”
“啊？”江嶼橋一臉迷茫，顯然是被問住了。
為什麽要償還，上輩子你做得已經夠多了，但這些話他一個都沒有說出口。
半天找不到借口，霍沉審視的目光越來越發淩厲，江嶼橋幹脆直接裝死：“不用還。”
他低着頭，感覺到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像x光一樣把他從一根頭發絲審視到鞋子裏面蜷縮的腳趾，如芒在背。
半晌，霍沉鼻尖溢出一聲悶哼，接着是一聲嘲諷：“江嶼橋，你是聖父嗎。”
才不是，江嶼橋在心裏反駁，因為是你，我才這樣。
他流淌着商人的血脈，自然也染上了商人的習性——公平交易，等價交換。
如果是陌生人，自己肯定不會插手那麽多的。
他是個有原則的商人。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江嶼橋心裏的逼逼叨叨。
他松了一口氣，感謝這通電話打破了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
“羅峰？”
等他看清來電提示，心髒突然狠狠地一跳，似有了預感。
自己好像開心得太早了。
果然，羅峰急匆匆是大嗓門幾乎要穿透手機的喇叭，“橋哥，大事不好了！霍沉他爸媽來找老班辦理退學手續了！”
江嶼橋腦子一震，突然想到，徐嘉興為什麽一定要把人關三天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