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留下
留下
陳南尋連忙把未書扶起來,果然她這麽久了還是接受不了跪拜。被人跪了一下就連忙往旁邊跳過去。生怕跑慢了折壽。
“你不用求我,怎麽說我和世子也算是綁在了一處,能幫我會幫的。”
陳南尋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裏做什麽,人多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礙手礙腳,但是那個自稱是太醫的老頭不讓她走。
她那碗遞過來的藥端在手裏,老老實實地學着怎麽能喂到病人的嘴裏。
好在林宴清不是很難伺候,勺子放在嘴邊還會自主吞咽。除了漏到下巴的那些藥汁基本上都喝了。
那碗藥見底以後崔景仁這老頭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去,只留了未書和陳南尋。
本來陳南尋也想走的,但是被攔下來了。
崔景仁伸出一只手臂橫在她的身前說:“女娃娃,你不能走。你還得給世子護法呢。”
陳南尋:什麽東西???護法?
崔景仁不過是開個玩笑,看她的樣子怕她當真才忍不住拜拜手說,“哎呀,不用你做什麽,只要打打下手就行了。有你在我們放心些。”
陳南尋:……有點無語,這是把她當吉娃娃了嗎,為什麽不能唯物主義點呢。
崔景仁指揮陳南尋把林宴清從厚厚的被子裏刨出來。那被子實在厚得很,一般人蓋着估計都熱死了。但是林宴清好像沒事人一樣靜靜地躺在那裏。
不經意間,陳南尋碰到了他的手背。她終于明白這家夥為什麽不熱了。林宴清身上冰涼,躺在那裏就好像是睡美人一樣。陳南尋把被子和那幾個湯婆子都扒拉到一邊,然後又按照崔景仁的吩咐去解他的外衣。
崔景仁一直都不讓停。她看着差不多了就自己停下來了。結果讓崔老頭敲了下額頭,“再脫!”
“還脫?!”
陳南尋覺得以他們如今的關系脫到這裏就可以了,誰知道這崔景仁根本不讓她停下來。
她抖着手,又解開了一層裏衣,裏面的衣服薄,已經能隐隐約約地透出皮膚了。她不敢再看,連忙扭過頭就想走。
崔景仁一把把她拽回來,“再脫!”
她只得硬着頭皮,眯着眼,把他身上最後一層衣服扒開。
崔景仁這才滿意,慢條斯理地從藥箱裏拿出來銀針。他瞪了一眼陳南尋,沒好氣地說:“我是要給他針灸,脫個衣服都能墨跡半天,扭扭捏捏個什麽勁,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陳南尋不想承認自己是害羞了,她決定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出去,“明明就是你不提前說!”
未書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坐在林宴清的對面,大概是用內力幫着行針的。反正崔老頭說了些什麽她也聽不懂,光給他當丫鬟了。
“把那個藥瓶拿過來。”
“布包。”
“箱子裏第三個格子。”
她也不記得時間過了多久,林宴清的臉色才終于好了一些。偶爾因為感覺到疼還會露出痛苦的神色。
崔老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終于松了一口氣。未書消耗了太多,看起來也很疲憊。所以一切的收尾工作都得陳南尋來。但是為什麽要讓她跟林宴清這樣親密接觸啊。
這老頭不知道是不懷好意還是怎麽,非要讓陳南尋再把衣服給他穿上。她連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那些系帶很多時候都要銀屏幫忙。雖然林宴清的皮膚瑩白如玉,指尖偶爾的觸碰下感覺滑溜溜的。但是陳南尋覺得這個豔福她無福消受。
她把林宴清的衣服穿了個囫囵,然後給他塞回了被窩。不知道是屋裏的炭火太足了還是別的原因,這個時候她竟然感覺到一陣熱,整張臉都在發燙。
崔景仁掀開林宴清的眼皮看了下,“行了,該做的我也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說完他又看了一眼陳南尋,那一眼看的她渾身難受。總感覺這老頭又在想什麽馊主意。
“今夜你留在這裏。”
陳南尋聽見這話立馬炸毛了。“憑什麽?”
崔景仁哼了一聲,“你不是他的世子妃嗎?不是你來還有誰?”,他指了未書說:“怎麽,你還指望這小子能有多細心啊?”
陳南尋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又看了一眼未書,感覺有點道理但不多。畢竟她還從來沒把自己當成什麽世子妃,在府裏雖然大家都對她很尊敬,但是她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從來不會擺世子妃的架子,她更想當一個透明人。
“我能拒絕嗎?這裏沒地方睡覺。”
她這話不假,這個房間只有一張床。可是她真的好困了,總不能在桌子上趴着睡吧。
崔景仁一甩袖子,那意思是這事不歸他管。而且看樣子是陳南尋不答應就不罷休。
未書在她身邊畢恭畢敬地行了禮,“世子妃,府裏實在沒有能守夜的人了。”
未書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在她的眼裏其實個更像是弟弟一樣,長得幹淨又很有江湖氣。她實在是有點受不了未書的請求。她為難地看了一眼林宴清,誰讓她拿人手短呢,不然就湊合一晚上吧。
陳南尋讓銀屏回自己房間拿點東西,她今夜就在這裏湊合一晚上。但是銀屏收拾東西太慢了,她困得哈欠連天,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陳南尋實在是等不及,她看了一眼林宴清躺着的大床,想着反正那個床那麽大,不然自己就上去湊合一晚上。
然後陳南尋眯着眼摸到了床邊上,随後撩開帳子就躺了上去。甚至還自覺的把鞋蹭掉了,然後舒舒服服地蜷縮在床的邊緣。該說不說這個床好軟,也好溫暖。
她一瞬間困意上湧,眼睛一閉就睡過去了。
銀屏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姐已經睡了,輕輕地把屋裏的燭火滅了大半。崔太醫說晚上還要注意點世子的狀況,所以要留兩盞燈以備不時之需。
外面呼嘯的寒風并沒有影響房間裏的人,林宴清覺得自己身邊好像有一團火,很溫暖。他漸漸地靠近熱源,感受那一抹暖意。
最後的最後,林宴清把陳南尋一整個抱進懷裏,他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尾魚,一頭紮進了水裏。
陳南尋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窩在那裏很舒服。兩個相互依偎的年輕人,就這樣擁有了一個良夜。
次日清晨,除了崔景仁來看過一眼之外,誰都沒有來打擾。他走的時候是帶着笑意的。
外面天光大亮,透過窗戶的光又順着簾子溜了一些進來,那抹光剛好照在陳南尋的臉頰上。林宴清的肩膀被她壓着,身邊人有規律的呼吸聲和他自己的心跳聲交雜着,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心頭突然被輕微地震了一下。
他微微側頭看着陳南尋的睡顏,那抹光亮下面的細微絨毛都被照的在發光。他好像并不讨厭枕邊有人,反而這種一睡醒就能看見人的安全感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
從前的他都是獨來獨往,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這還是他第一次跟異性親近,很奇妙。
陳南尋睜開眼就看見自己被人盯着看,也不知這人到底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她連忙把人推開,從這人的懷裏出來,剛撐起半邊身子不知道是哪裏麻了一下,瞬間陳南尋又整個跌下去,剛好砸到林宴清的胸口。
低沉的笑聲從自己的身下發出來,因為離得太近了她還能感受到身下人胸膛的顫動。
”你笑什麽?”
“這算是投懷送抱嗎?”,他好像還挺喜歡的。
林宴清不顧她在自己身上沒輕沒重的捶打,摟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扶着坐起來了。陳南尋大半個身子都還在他的身上,手忙腳亂地從他身上爬起來,結果又看見林宴清揪着自己穿得一塌糊塗的衣服。
他那雙眼很少有什麽情緒,這還是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出這麽明顯的震驚。大概是在驚訝自己為什麽睡了一覺起來衣服扣子都能錯位吧。
陳南尋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根本不敢看他。她是不可能承認這衣服是她給穿的。
“那個,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本來想湊合一下的,所以連衣服都沒脫,只把頭上的釵子拿掉了。所以她現在只要穿上鞋就能馬上回去。
剛下了床,林宴清就拉住了她的手臂。“你不留下來吃些早飯嗎?”
他的眼中少了些算計,多了些認真。看樣子是真的在留自己吃早飯,可是她要回院子梳洗啊。
“小姐,洗臉水好了。”
陳南尋不可思議地看着銀屏,好像在問: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銀屏把水盆放下,過來伺候陳南尋梳洗,“小姐你忘了?昨天晚上是你讓我回去拿東西的。我以為你要在這裏住幾天,所以就準備得多了一些。”
……
你準備的會不會太多了一些。
不過早飯基本上都是陳南尋在吃,因為林宴清不能吃的東西很多。他索性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整個早飯時間林宴清喝了一肚子茶,陳南尋吃了一肚子飯。
她到現在終于知道這家夥為什麽這麽瘦了,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可不就瘦了嘛。上次她在慶祥齋光顧着吃飯喝酒了,都沒注意到這家夥有這麽多的忌口。最後還讓人家結賬,折騰的人家把自己送回家。後來她一想到這個事情就尴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林宴清,你不會死吧?”
陳南尋想起來昨天那個樣子的林宴清,和今早幾乎什麽都沒吃的林宴清,就覺得一陣心酸。這麽好看的人,若是沒了真的怪可惜的。
林宴清端着茶杯的手停頓了一下,笑着說:“怎麽,舍不得我?”
“你!才不是!”陳南尋氣呼呼的反駁。
她本來想煽情一下的,誰知道這家夥這麽破壞氣氛,不知道在哪裏學得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