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外祖

外祖

長樂郡地處西南邊陲,這裏說重要也不是特別重要。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最好渾水摸魚了。所以雖然暗地裏林宴清在控制“神仙藥”但是效果卻不太好。他現在需要人幫忙,“神仙藥”若是再不解決,以後都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他大概不會得到朝廷的助力了,只能給常威将軍去信。林宴清在信中言辭懇切,分析了那“神仙藥”的弊端。若是這個東西盛行,那麽國将不國,百姓會被拖垮,軍隊的戰鬥力也會降。說不定到時候大慶朝不用別國來擊垮,自己就會分崩離析。

常威将軍就在長樂郡旁邊的一個關隘,他已經年近六十,兩個兒子都戰死沙場,第三個兒子也不聽勸阻毅然決然投了軍。林宴清知道,他一定會幫自己的。這個老将軍把自己的半輩子都奉獻給了大慶,一定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國家被一個小小的“神仙藥”給禍害了。

林宴清終于不再早出晚歸,而是每日呆在家裏喝茶練字。他需要等到老将軍的信,才能确定接下來要怎麽做。

陳南尋急匆匆地從外面趕回來,她把門打開,差點震得林宴清手裏的筆掉在地上。

“怎麽了?”

陳南尋猛地灌了一口水,“你最近是不是要整治那‘神仙藥’?”

“是。”

“可是我怎麽覺得那‘神仙藥’越來越猖狂了。今天走在街上竟然被那藥鋪的老板拉進去問我要不要?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都要被強買強賣了。”

林宴清聽她這手舞足蹈的描述,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筆,拉着陳南尋坐下來。

“沒事的,這兩天等常威将軍來消息了我再整治,先讓那些人猖獗一陣子。”

陳南尋不關心那麽多的國家大事,單純是看那個東西不順眼,還有希望自己能過得安安穩穩的。雖然她沒有經歷過先輩們的灰暗歷史,但刻在骨子裏的厭惡是揮之不去的。

這幾日林宴清終于躲了個清閑,帶着陳南尋去騎馬。

現在正是水草豐美的時候,天氣也不太熱,所以很适合出去踏青。女學平日裏也教一些騎射,但是女子這邊跟男子那邊的要求不一樣。

他們那邊是要求男子六藝一個都不能落下,但是女學這邊有很多的大家閨秀,大多并不喜騎射。因為大家的思想還未開放,所以也就不對女子這邊的騎射做要求。

每次騎射課都是馬馬虎虎得過且過,甚至可以找理由不去。這些都是默認的,久而久之騎射課就變得可有可無。

陳南尋不耐煩坐在房間裏學習,她每次都很想去騎馬,可是大家都不去,這樣就顯得很突兀。因為她當初不能太過于張揚,只能按耐住自己想騎馬的心。

現在她終于找到機會騎馬了。這裏沒有人會管她,她想怎麽玩都可以。不過她偏頭看了一眼林宴清,倒是很意外這人竟然願意陪她騎馬。

林宴清讓人給她挑了一匹性情溫和的母馬,棗紅色的馬長得高大威猛,卻對陳南尋特別親近,一直對着她打響鼻,好像是在歡迎一樣。

陳南尋站在草地上,閉着眼感受着微風,風中帶着青草的氣息。她現在感覺連風都是自由的,心情不由得大好。

林宴清問:“會騎嗎?”

陳南尋站在馬旁邊,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很會,當初教我們騎射的先生說我們爛泥扶不上牆,後來就不教了。我只學到個皮毛。”

林宴清也知道女學那邊是個什麽情況,那邊根本就不考核騎射,她不會也很正常。

林宴清的身板看着瘦弱,上馬的動作卻很利落。他腰背挺直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陳南尋,“把手給我。”

“啊?哦哦哦。”

陳南尋從那張好看的臉上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幾步抓住了那只手。只在一瞬間,陳南尋就穩穩地坐在了林宴清的前面。

“抓緊了,我只教你一次!”

林宴清拉着她的手一起握住缰繩,有意無意間教她控制那根繩子。然後腿輕輕地碰了下馬腹,陳南尋就感覺到耳邊一陣風吹過。馬越跑越快,到最後把陳南尋的頭發也吹亂了,她感覺到那風一波又一波,毫不客氣地刮在臉上。

兩個人在馬背上來回颠簸,過了良久,林宴清才讓馬慢下來。

他坐在陳南尋的身後,伸手把她的頭發稍微整理了一下。“學會了嗎?”

林宴清把缰繩完全地交給陳南尋,那意思很明顯,是要讓她自己操控馬了。

陳南尋不敢跑太快,她讓馬慢慢的跑,一開始還有點緊張,但是後來跟馬有了默契以後就開始放肆地跑。因為身後有個林宴清,所以她膽子很大。

下午回去的時候,陳南尋渾身都快散架了。要不是她身體覺得累,一定要接着玩。

林宴清把陳南尋送回房間,扔給她一小罐子膏藥就走了。

陳南尋都沒來得及問他那是什麽。不過她打開以後就明白了。不得不說林宴清真的很細心,不僅有求必應,甚至對自己事事上心。

她沒怎麽騎過馬,馬鞍又粗粝。所以半天下來,她的大腿內側被磨得有些不舒服,那些藥膏冰冰涼涼的,見效很快。

別人都說女孩子沒必要學騎馬,但是她就喜歡。林宴清很包容她,不僅帶她去騎馬,事後還把那匹馬送給她了。

那天過後,陳南尋就在心裏徹底把林宴清當成了自己人。随着時間的推移,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模糊。從前兩個人言行舉止間都帶着一絲的疏離,相處時好像有着很明顯的分界線。但是現在兩個人中間的那條線開始相交,并且讓那條線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林宴清收到了常威将軍的信,他表示願意極力配合辰王世子。于是林宴清開始借用常威将軍的手下,在長樂郡四處圍剿。很快那些人就抱頭鼠竄,一時間都夾着尾巴做人。

為了殺雞儆猴,他還拉出來一匹人綁到大街上斬首示衆。逼着郡守發布告示,不準私人以任何方法購買“神仙藥”。從此以後“神仙藥”只能被當作管控的藥物使用,每個藥鋪對“神仙藥”的使用都必須做詳細的記錄。

至于收繳上來的“神仙藥”就全部充公,林宴清查了一下發現數量沒有多到離譜,就索性全都記錄在冊,以後專供各個醫館使用了。畢竟這個東西銷毀起來也怪麻煩的,弄不好的話又會出岔子。

至此長樂郡的事情才終于告一段落,但是林宴清卻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他要做的不僅是銷毀這些,而是要查清來源,永絕後患。

但是這個事情恐怕還需要很長的時間,現在他要先回去給皇帝複命。這邊的事情一處理完,他就帶着陳南尋離開了。若是不快點走,陳南尋恐怕就要趕不上書院的考試了。

她看起來好像對這個考試非常認真,就是不知道陳南尋複習得怎麽樣了。

林宴清閑散地坐在馬車中,他突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事情,“南尋,不如你先走一步。這裏離鄧城不遠,等我去拜訪一下外祖再來跟你會合。”

陳南尋拿糕點的手一頓,問:“外祖?”

林宴清有點好笑地說:“你不會覺得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吧。我的外祖家在鄧城。”

陳南尋咬下一口桂花糕,這是臨走之前林宴清特意讓人去買的。難得他還記得自己喜歡吃什麽。

“那你什麽時候能追上來?我不能一起去嗎?你的外祖,以後也會是我的外祖啊。”

林宴清腦子轟的一下,他垂下眼眸,輕聲問:“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陳南尋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問這個,目前來看兩個人都相處得很愉快,她也沒有理由分道揚镳啊。

她歪着頭回道:“你若是想讓我跟在你身邊也可以啊,誰讓我們是朋友嘛。”

“好。”

好?好什麽?陳南尋本來不是太懂,過了會她才明白。林宴清是答應帶着她一起去找外祖了。

林宴清的母家姓鄭,當年嫁給林宴清的父親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婚後意外的和諧,只是這對夫妻在林宴清很小的時候就雙雙離世。

鄭羨之是老來得女,林宴清的母親上頭有四個哥哥,唯有這一個女兒最受寵。鄭羨之當初聽聞女兒的噩耗很是消沉了一陣子,從此以後便再沒有出過鄧城。

林宴清早就在路上給鄭府遞了信,所以去的時候鄭府門口站了很多的人。陳南尋看到這個陣仗突然有點後悔,她也沒想到這鄭家人丁興旺,嫡系加上旁支的族親有一大堆。

聽林宴清說,這些還只是一些主要的人物。剩下的一些旁支就連他也認不出來。

其實她想說,能記得這麽些人就已經很厲害了。在她的眼裏,除了打頭的那幾個,剩下的那些在她眼裏都是背景牆。她連臉都認不全。

鄭家人丁興旺,孩子也很多。林宴清就算是有的不認識,聽別人說一遍也記住了。只有陳南尋一個人在他身後垂頭喪氣,她不僅犯了社恐,還有點臉盲。

鄭老爺子的精神頭很好,看到林宴清這個外孫高興得合不攏嘴,拄着拐杖硬要自己上來迎。大概是對女兒的寵愛也轉移到了這個優秀的外孫身上。

林宴清看時機差不多了,把陳南尋從他身後拉出來給鄭羨之見禮。

鄭羨之問:“這是?”

林宴清淡淡地說:“是您未過門的外孫媳婦兒。”

鄭羨之哈哈大笑,笑着連說了三聲,“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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