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諱疾忌醫
諱疾忌醫
這位先生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低聲對我說:“不好意思,剛才撒謊騙你了,我不是在大醫院做過外科大夫,我其實就是一名外科醫生。這是我的名片。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喲,還真是大醫院的醫生呢。”虹姐湊了上來,瞟了一眼這位先生手裏的名片,笑着說道。
可虹姐的笑,并不是那種老百姓見了大醫生心生歡喜的笑,而是帶着一絲挑逗,一絲不屑的笑。
這一瞬間,我有想過,他和他師爺說的都是真的,甚至想到自己可能就剩下一個月的壽命了。
但我就是覺得在足浴店裏給顧客拍胸口的照片,再拍全身的照片,是一件很別扭的事。
“名片我收下了,改天我放假休息了,去你們醫院挂你的號,讓你幫我看看我的病。”我接過名片,冷靜地對這位醫生回道。
“可我師爺挺着急的,今天你不能給我拍兩張照片嗎?”這位醫生仍是不依不饒但卻十分謙遜地對我請求道。
“拍什麽照片?”虹姐冷着臉望着醫生問道。
這位醫生謙卑地對虹姐點頭以示問候,并輕聲回道:“她胸口傷痕的照片,以及她的全身照,主要是我師爺想看她的臉和她的傷。”
“走,塵一,我幫你給她拍兩張。不就是要看胸和臉嗎,有什麽大不了的。”虹姐将我從沙發上拉起,拉着我大步朝她的休息室走去。
到了休息室,虹姐一把摟起我的上衣,看着我胸前的傷痕,低聲嘀咕道:“這是什麽呀?塵一,你真得了什麽怪病嗎?”
我懵然看着虹姐,輕聲說:“不知道啊,昨天晚上給一個鬼魂‘上鐘’,我不小心拿匕首紮了一下自己,現在傷口就變成這樣了。那位醫生就是想要我把這塊傷痕拍照給他。”
“沒事,你不穿得挺‘安全’嗎?給他拍照吧,好快些打發他走。”虹姐淡漠地回道,并從我的兜裏掏出手機,用我的手機快速地給我拍了兩張照片。
“拿去吧,把照片發給他,讓他滾蛋。”虹姐輕蔑地說道,并将我的手機還給了我。
這個時候我覺得虹姐是真的有些煩我了,因為我的麻煩事太多了。
我拿着手機來到前臺,那位醫生主動加了我微信,讓我把照片發送到他的微信,然後他就在虹姐的一聲“歡迎下次光臨”的道別聲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你還‘上鐘’嗎?有幾個顧客在等。”虹姐轉臉望着我,微笑着問道。
虹姐的笑很美,但也很假,主要是她長得俊,所以笑起來更好看了。
“去的。”我毫不猶豫地應道。
“那你去17號房間吧,那裏有位斯斯文文的大老板,出手還闊氣,我特意把他留給你的。”虹姐伸手搭了搭我的肩膀,頗有深意地對我笑了笑。
“謝謝虹姐。”我領命謝恩。
其實我心底是慌張的,哪裏有那麽好伺候的顧客啊,我來“上鐘”的這些天,哪一天不是過得心驚膽戰的。
但是眼看着沒剩幾天都要過農歷年了,我得在放年假之前,多攢點錢,好和孩子安安穩穩過個年。
我來到了17號房間,看見了虹姐所說的闊氣老板,他四十來歲,衣着樸素,身材矮矮胖胖的,面相看起來比較和善。
“你細哪裏人啊?”洗腳的過程中,他聞聲問道。他普通話的口音很重,聽起來像是來自兩廣一帶。
“我是本地的。”我敷衍了事。
“不對啊,你說話口音不細本地的啊,你細南方人吧?”他和氣地質疑道。
“小時候在南方長大的。”我繼續編排道。
“家裏有什麽困難嗎?”他聞聲問道,語氣裏帶着幾分善意的關懷。
可他不就是明知故問嗎?如果家底殷實,誰又會來足浴店給人洗腳呢?為了體驗生活嗎?
“嗯,是有點困難。”我低頭邊給他按腳,邊低聲回道。
“我也年近半百了,做生意走南闖北,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你剛進來時,我就覺得你和一般的洗腳妹不一樣。你有一種不同于他們的獨特氣質。”他聞聲細語地說着,并追問道,“你以前是做什麽的?”
顧客的話真真假假不必在意,不過見他語氣比較溫和,我也不想惹他不高興,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道:“以前做過家教,在補課機構打工的。”
“啊,原來如此,你是老師啊。”他發出恍然大悟的感嘆聲。
“不,不是,我就是一個打工的。”我卑微地低聲回道,生怕辱沒了“老師”這個尊稱。
他沉默片刻後,忽然對我說:“我在廣西租了一片山林,種了幾十畝紅松,需要一個懂電腦會智能手機的人,去幫我看管那片山林,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如果他所言不虛,那我還真是有意向去那種地方與世隔絕地生活下去。只是我格外好奇,他是如何看出我對深山老林有興趣的。
他只說他識人無數,可他沒說他會讀心術吧……
我擡頭望着他滿面溫善的笑,疑惑地問:“你我初次見面,你就對我提出這樣的邀請,你是怎麽看出我能願意去的呢?”
他眨了眨眼,只這一瞬間,我便看出他心虛了。他是虹姐特意安排給我的顧客,我開始猜測,是不是他和虹姐之間聊過什麽。
也有可能,我就是長了一張“厭世臉”,稍微有些閱歷的人,就能看出我歸隐山林的志趣?這也說不過去吧……
“你們這一行,大部分像你這種姿色的女技師,收入都很高的,而且特別物質,身上經常佩戴一些奢侈品,你不一樣,你身上‘幹淨’。所以我敢斷定,你志不在此,只是迫于生計,才委身此地。”他望着我溫聲分析道。
聽他分析得,是有那麽些邏輯關系,他也确實說得在理。
但我想起虹姐方才對我抛出的笑意,總暗自覺得她給我安排的顧客,可能就是她聯合給我下的一個“圈套”。雖然我沒有任何證據。
我摸出脖子上佩戴的古董匕首,将刀柄上鑲嵌的五彩寶石和古玉亮出來給他看了看。
“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那個人是誰,反正不是我。你猜猜我戴這個‘吊墜’價值多少錢?”我假裝出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開始借着脖子上的“古董”在這位“高人”面前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