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宰治一開始只覺得，西宮月昳說的挺危言聳聽，幸好只是發生了一點點失憶問題。
兩天後他就不這樣想了。
失憶後的月月性格比原來要不安很多，也好奇很多，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年輕了，而且還挺活潑，非常喜歡太宰治介紹新東西。而且太宰治發現他有一點輕度焦慮和分離焦慮症。他想起自己在游戲裏退出登錄，結果離開了兩年這件事，有些愧疚。
不過，關于這件事，西宮月昳倒是率先向他道歉了：“對不起，當時說了重話，我太沖動了……你那時候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怕，我一定傷到你了。”
太宰治想起來這次道歉，還覺得這款月月挺可愛的。
結果住了兩天後，他早上去找月月确認情況，卻沒人開門。
他推開門，看見西宮月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躺着。
“月月？”
他收獲了一種打量的視線。西宮月昳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太宰治卻感受到了他視線中的力量，那是不用言語就能令人感受的重量，來自時間、閱歷和一顆不會被任何東西激起水花的心。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潭死水。
和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由于打過預防針，他知道這種情況大概是所謂的發病了，但他還是有些想要探究目前這種人格的成因——上一個小心謹慎的月月是因為游戲裏的那二十年，那麽這只呢？
哪怕是精神病人的幻想，他也想聽聽。
“是嗎。”聽了他的請求，西宮月昳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很有意思。”
依然一潭死水。
還沒等太宰治探究清楚，過了沒幾天，他又看見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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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
這期間又發生了太多的事。
太宰治沒法一天24h都守在家裏，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西宮月昳都會乖乖地待在家。再加上總是有很多人造訪，也出了不少亂子。
其中就有已經離開了組織的琴酒。他似乎仍舊沒有離開黑暗，出色的履歷能讓他很快就找到下家，但琴酒并沒有加入任何其他的組織，而是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誰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麽。
在一個風平浪靜的早上，琴酒去找了西宮月昳。
開門的也确實是西宮月昳。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琴酒：“你就是來維修的管道工吧，請進。”
琴酒：“……？”
“看來傳言是真的，”他說，“你的記憶出問題了。”
“诶？我失憶這件事連管道工都知道了？”
琴酒額頭上蹦出一個“井”字：“我不是管道工……算了，看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等你記憶恢複了才來殺你。”
說完，他就要離開。
西宮月昳歪了歪腦袋：他沒覺得有任何危險，甚至還在對方的綠眼睛裏察覺到了一絲很微弱的關心。
他關上門。
另一個來造訪的則是只能在無人時來臨。
西宮鶴影熟練地打開門，回自家都不帶敲門的。
彼時西宮月昳正坐在沙發上，看見一個和自己長得有七成像的人走進來，手中的蘋果都掉到地上了。他張開唇，無言地看了看客廳的意象，又看了看門口的人。
西宮鶴影：“我從天國回來看你了。”
“果然失憶了啊……這種話都會相信。”西宮鶴影靠近了一點，一本正經地說，“我确實是從天國回來了，還給你帶了點治病的禮物。”
“……什麽？”西宮月昳也習慣了總是有奇怪的人來看他。
“先叫聲哥聽聽。”
“哥。”
“哎。”西宮鶴影蹲下去，非常可憐地，“救救你哥吧，我被人找上門了。他手上正好有可以幫我們的東西，但代價是我要搬過去和他住。都是因為這件事，才沒在你出事的第一時間回來。”
“複仇嗎？”
“不是。”
“你讨厭他嗎？”
“不讨厭。”
西宮月昳疑惑：“那有什麽理由拒絕嗎？你看起來已經同意了這件事，而且也沒有多少抵觸的情緒，在這種情況下，來找我抱怨是有什麽意義嗎？”
西宮鶴影嘆氣：他還以為今天的月月看起來挺正常的，結果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狀态。
他确實已經想好了，現在只不過是想要來确認一下西宮月昳的狀态——他就知道不能讓那些銀色的東西碰到他，即使那些東西已經被他削弱過一次了，
木已成舟，他也沒說什麽，只是眼神更加柔和，開玩笑似地說：“以後你想起來，肯定會後悔的。”
再後來，似乎有一個和太宰治長得很像的人來了一次。
西宮月昳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身邊沒有熟悉的電子設備，窗戶是特制的，無法打開，門也牢牢關着。
他巡視了一圈，窩回床上。
“喵。”
白色的大肥貓從地板上滾過來。
西宮月昳把它抱住。
等到太宰治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本來應該是自己的位置，躺着一只大肥貓。西宮月昳抱着貓，睡得很安穩，絲毫沒有不安，看起來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月月。”
“嗯……？”西宮月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瞧見是誰之後，又重新閉上，慢吞吞地挪過去把下巴擱在太宰治手心，“晚飯我想吃關東煮。”
“好。”
太宰治果斷答應了。
“月月。”他又叫了一聲，這回顯得比較嚴肅，沉沉的，“別睡了。”
“哦。”西宮月昳才不聽，他很敷衍地吻了一下太宰治的掌心，“想做的話晚上再做，你放的安眠藥太多了，我還沒睡夠。”
太宰治：……
說着說着，西宮月昳好像真的要睡着了，從他的身上滑下去，最後枕在他的膝頭。
太宰治想把人推醒，結果手擡起半天，還是沒放下。
嗯……還是先讓他睡醒吧。
于是西宮月昳睡到了自然醒。
多少有點睡過頭了，他打了個呵欠，肚子咕嚕嚕地叫，餓得頭暈眼花。邊上的白貓倒是已經吃過一頓了，美滋滋地舔着毛，留下一堆貓糧的氣味。
“醒了？”
“嗯。”西宮月昳撐起身，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他低下頭，所看見的第一眼是一條銀色的鎖鏈，連接着他的腳踝。睡覺的時候翻滾了幾圈，被他壓在身下，都已經捂熱了。
太宰治甚至用了帶柔軟內襯的腳铐。
因為覺得很好玩，所以西宮月昳沒忍住笑了一下，馬上被太宰治捕捉到了。
這只不太高興的大貓貓挑起眉：“不滿意嗎？”
“不會啊。”西宮月昳彎着眉眼回答，聲音柔柔的，夾着點慵懶，“我的晚飯在哪？”
“不要得寸進尺——”
西宮月昳歪頭看向太宰治——他好像已經很努力讓自己變得可怕了，然而一向很擅長恐吓部下的魔鬼前幹部，此刻怎麽看都像是色厲內荏。
“你的晚飯。”太宰治屈服了，把一直保持溫熱的關東煮端過來，“海帶結、粉絲、蝦丸，福袋有魚籽和年糕兩種，蘿蔔你不喜歡，我幫你吃掉了。下次不可以拿零食當正餐。”
“在食物上面，挑食又不健康的某人似乎沒有資格批評我。”西宮月昳不輕不重地嗆了一句，把福袋塞進嘴。
年糕餡的，他喜歡。
他覺得自己說了很正常的話，除了有一種久睡的疲憊以外，沒什麽不對的。但太宰治忽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月月？”
“什麽？”西宮月昳含混不清地咬字，臉頰一邊鼓鼓的，“我沒什麽不滿意的，有貓，有床，有吃的。感到悶了也有你可以玩。”
“什麽叫，悶了有我可以玩？”太宰治輕輕地抱怨，表情卻是按捺不住的高興和興奮，“什麽時候玩？”
“嗯。”西宮月昳繼續吃，答得牛頭不對馬嘴，特別敷衍。他表示繼續說，他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結果被太宰治撲了個滿懷，差點仰躺下去。
“怎麽了……這麽激動。”
“你終于醒了……”太宰治埋在他身上，“你之前失憶了。”
“……辛苦了。”西宮月昳揉了揉對方的腦殼，“我完全沒有印象了。但我一定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
“不算麻煩，看到了很多有趣的你。”
“真好，沒有被你抛棄真是太好了。”西宮月昳單方面結束了抱抱貼貼和膝枕，繼續吃飯，“總覺得有一點隐約的印象，像是把誰賣了。”
他慢條斯理地吃了個半飽，又熟悉地盤似的，拎着過長的鏈子去了趟浴室，看着自己身上的單薄襯衫和扣着腳踝的鎖鏈。
然後他若有所思地找到太宰治：“原來你喜歡這種。”
“什麽叫原來我喜歡這種，我一直喜歡這種。”
“所以為什麽把我鎖起來？”
“上周的你看見我躺在你隔壁，舉起臺燈就想把我給砸死。”太宰治想了想，“前天的你想殺了我，又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我沒忍住拷問了一次，似乎你覺得殺了我才能離開這個世界，然後我就給你喂了安眠藥。”
“……行。”西宮月昳揉揉眉心，“是挺混亂的，辛苦了。”
應該是他自己都忘記的記憶片段們跑出來了。
“不論如何，以後應該不會有這些問題了。”他扯過腳踝上的鎖鏈，接過手機，随意翻看近日的信息，“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太宰君，你可以把他們看作是過去的我的一部分。”
“那你的過去可真複雜。”
“是啊。”西宮月昳發現系統搬到游戲公司裏去了，在那邊培養還未成熟的ai，還偷偷往他郵箱裏發消息，忍不住一笑。又看見一個陌生賬號給他發的一些無來源照片，隐約是在一個很陰暗的辦公室，可憐的白色鹦鹉被放在金色的籠子裏。
他默默合上了手機。
然後有些茫然。
“怎麽了？”太宰治現在很關注西宮月昳的狀态。
“沒什麽，只是忽然沒有事情要做了，什麽都沒有。”西宮月昳掰着手指，“想解決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困擾也已經消失了，剩下的時間忽然沒了限制，有點不知道未來該往哪個方向。”
“你只需要做你喜歡的事就好。”
“那我可以邀請你一起嗎？”
“當然可以。我已經在這裏了，以後也會在這裏。”
西宮月昳回頭抱住太宰，長久地擁抱：“讓我習慣一下依賴人的感覺。”
太宰治：“嗯。”
“我想去學園藝、廚藝，這之後我們去旅游，去看一些沒有看過的風景。”
“好。”
“明天去掃墓。旅游的話，先去看一位熟人吧。”
“誰？”
“平行世界的那位太宰，雖然很麻煩，但有個家夥，如果我不去看他的話，會難過的。”西宮月昳去吻太宰治，“會有一個小驚喜等着你。啊，也許是驚吓，總之那是一個秘密，我準備把秘密清單分享給你，有些長，也許十年八年就能說清了。”
太宰治回吻過去，他們在接吻的間隙裏聊天。
“然後我忽得想起一件事，以往看《暮光之城》的時候，那裏面有一對永生的吸血鬼确認關系後，沉溺于歡愛足足十年。太宰君當初對我好像也非常感興趣。”
太宰治微微挑眉：“所以。”
西宮月昳：“我現在也想……”
兩人不約而同笑出聲。
太宰治去逗他：“那不是證明你現在才喜歡我嗎？”
“才沒有——”
“但是我喜歡你。”
西宮月昳被吓到了，甚至縮了縮，往後仰，像是第一次看見太宰治那樣看着他，不敢相信這是太宰治能說出來的東西。而後他的臉頰騰一下紅了，很難得的有些惱怒，指着床：“躺下，不準動！不準說任何話。”
不知道鬧了多久，一直到近乎睡下。
西宮月昳閉着眼睛輕輕地說：
“選擇重活一次真是我做過最明智的選擇。”
太宰治沒睡，但他沒聽清，微微支起身：“什麽？”
“我說，我愛你。”
“我也一樣。”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