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坑深二十三米
山姥切國廣越過初始刀歌仙兼定成為本丸裏第一個成年身形的近侍,這個消息像是滴涼水掉進熱油鍋一樣讓整個本丸炸成一團。有些好奇心較重的付喪神甚至會裝做不經意路過,偷偷從各種不同角度觀察他,硬是将這個向來自卑的青年看得能夠忽略別人的注視。倒是歌仙本人樂得清閑,立刻把手裏的部分雜務抛出去,每天只管安排下內番,剩下的時間裏不是練字就是盯着白雪皚皚的景色吟一些大家根本聽不懂的俳句。
那些短刀們擔任近侍時,多半只需要安靜的坐在書房角落裏,玩耍也好,吃點心也好,發呆也好,睡覺也好,只要不發出太大聲音打擾到夾着放大鏡焦頭爛額修複古刀的審神者就行,茗最多只讓他們跑腿傳話,其餘事情一概自己完成。
輪到山姥切國廣上工,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第一天,審神者使喚他搬了大半天的箱子;第二天,審神者打發他去向刀匠學怎麽熔煉金屬;第三天,又叫他把砥石挑幾塊拿來放在桌子上打磨那些已經被複原的古刀......第四天,茗抽了張紙塞給他說道:“昨晚狐之助奉時之政府命令來了一趟,要求我親自帶你們出陣。你先去集合,一個小時後出發。地點是1864年7月8日的京都池田屋。”
他低頭看了看信紙,果然,除了自己上面寫的全部都是新選組出身的打刀和脅差。
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堀川國廣長曾祢虎徹
打夜戰不帶短刀主人你真是好棒棒哦?官方特意做出的錯誤示範您沒有看過嗎?
無論他內心如何瘋狂吐槽,出陣命令不容置疑,宅了大半年的審神者茗虹,終于要履行職責帶領刀劍走上戰場。
新選組是個非常尴尬的組織,介于民間與幕府之間。嚴格點說,只能算作是個幕府末期的浪人武裝團體。因其頗為悲壯的落幕以及櫻花般驟然凋零的遺憾之美風靡衆多年輕人。但是,如果你翻開枯燥無味歷史書就會發現,這些懷揣天真夢想的青年們實際上不過是歷史洪流中一塊硌腳的小石頭。他們的存在,是為了維護腐朽的幕府統治;他們的敵人,才是順應大勢的主角。
他們的形象被扭曲了。原本應被批駁為守舊反動勢力的一群浪人因為種種原因(臉)被反複頌唱,進而被硬生生鍍上了一層慷慨悲歌的光環,這正是歷史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方。
合上身前司馬遼太郎所著的《新選組血風錄》,茗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裙向外走去,窗外灌進來的朔風将桌上的書籍嘩嘩吹響,幛子門一開一合間室內重新恢複寂靜。
前來本丸傳訊的狐之助一直未走,審神者帶隊離開,這只胖狐貍将作為時之政府的代表留在本丸協助付喪神們進行日常工作。茗将燭臺切光忠喊進書房細細交代一番,後者立刻會意的表示一定要讓廚房一天照N頓飄出油豆腐的香味,足夠讓那只狐貍呆在該呆的地方樂不思蜀。
時之政府究竟想要做些什麽,恐怕只有暫時放出破綻才能看得清楚。
她一面沉思一面走到中庭的日晷旁,曾為新選組所用的刀已經集結完畢。這些付喪神不約而同的表現出與前主神似的地方,更不用提有些人身上還穿着淺蔥色誠字羽織。
“時之政府向我們下達的命令是清掃第六戰場所有角落,這塊地方你們比我熟,一切按慣例行事。出陣!”她話音剛落,作為近侍的山姥切國廣上前操作儀器,光影形成的時空之門出現在衆人眼中。
眼看付喪神列隊走入其中,茗轉頭看向留守的刀們:“壓切長谷部管外事,歌仙兼定理內番,出現特殊情況允許你們拔刀自保,無論如何必須活到我回來,這是主命!”
一些心思敏感的付喪神立刻意識到這裏或許将會迎來一次動蕩,契機正是審神者離開本丸。
穿過時空之門,他們站在夜幕下的小路上。
“當初新選組接到密報,據說在四條小橋有個名為俞屋喜右衛門的古道具商人行跡可疑。探子發現他那簡陋得只應由下等町民居住的屋子最近卻有大量客人出入。在此之前土方先生已經對其産生懷疑,這個情報剛好同懷疑互相印證,于是便布下暗探很快發現其中的蛛絲馬跡。一番隊隊長沖田君帶隊将俞屋喜右衛門抓到了壬生屯所、前川正治郎邸內的一個泥砌倉庫內,由土方先生親自審問。多次拷問下确定了長州番士将在京都放火的消息,但是具體地點根本不知道,所以,只能從三條大橋到四條大橋進行搜索。
所以,在這個節點上時間朔行軍恐怕會趁此機會襲擊新選組,我們可以重點防守市中的道具商行,接下來是三條大橋,如果這裏均未存在異常情況,那麽便要做好打一場攻堅戰的準備——敵人必定會在池田屋增加人手。”
形容舉止都非常潇灑帥氣的和泉守兼定條理分明的向審神者說明己方掌握的情報,并在此基礎上做出了合理的推斷,除了堀川國廣的“兼先生太棒了”以外,其他付喪神無不默默用力點頭表示同意。
茗撐着黑綢傘,走到路邊擡頭去看标示有方向的路牌。上面顯示他們正站在梅小路同菊小路的交叉口,打開狐之助提供的地圖,這才發現正是商店街同歌舞伎汀的入口處。
她慢條斯理的收起地圖揣進袖子裏,歪頭看向十分自信的和泉守兼定:“我有個疑問,為什麽時間朔行軍一定會把目标放在新選組身上呢?池田屋事件變相促進了倒幕運動的發展,提前了明治維新,從這個角度上看抹殺掉這次事件反而會使文明開化的進程被拖延,并不符合花這麽大代價‘修正’歷史的利益。如果我是歷史修正主義者,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前幹掉那幾個維新志士,再自導自演弄出一場悲壯的大戲,徹底激起人民的血性不是更好?留着新選組當個衆矢之的比殺掉他們可要劃算多了。”
和泉守兼定楞了一下,沒見過有哪個審神者思維這麽跳躍的。基本上所有人進入幕末世代都會熱血沸騰的直沖新選組而去,自家主人似乎真的就只将這個風靡萬千少女的組織看做了能帶刀的片兒警兼背鍋俠......應該感謝歷史修正主義者那邊沒有這種“人才”嗎?
“嘛......以上只不過是我個人的一些看法,既然和泉守已經拿出了合理的規劃,那麽暫且先按照這個步驟來走。如果遇到意外情況再商量吧~首先......我們得找個地方安置下來,還不能離核心區域太遠......歌舞伎町怎麽樣?這樣一來你們身上的裝扮也就不顯得那麽奇怪了。”她輕飄飄的放過新選組,指出一個眼下亟待解決的民生問題。
付喪神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不得不低着頭帶路走進歌舞伎町,幾個人還極有眼色的把淺蔥色誠字羽織解下來拿在手上團成一團——這年頭新選組“壬生狼”的名聲可不太好,要想不引人耳目的找到落腳的地方,最好別穿着隊服招搖過市。
他們很快就在池田屋附近找到了一處背街的落魄空屋,屋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總之看上去似乎已有兩三年無人居住。時之政府的命令是要求他們掃清幕末年代的所有可疑節點,根據常規判斷大概會集中在池田屋事件前後,那麽大家在這裏呆的時間不會太短,預計會停駐大概一周左右。勤快的堀川國廣與大和守安定進進出出一通忙活,很快就将房屋打理得能夠住人,對外只說是外嫁多年的主母守寡回鄉,他們都是家主留下來侍奉左右的仆人。
左鄰右舍沒一個起疑的,主要是這年頭日子實在難過,武士之家鬻兒賣女比比皆是,給人幫閑就更不是什麽大事兒了。只要主家足夠有錢,有的是人願意給人賣命換米吃。
茗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裏時刻準備接收來自時之政府的新命令,金發碧眼的山姥切國廣則因為長相太過醒目而不得不一同留守。打開狐之助提供的儀器,淡藍色的光屏出現在衆人眼前,水波一樣震動的斑點正是敵人有可能活躍運動的地方。
一連三天,無論是被抓走的古道具商人家,還是被反複巡視的三條大橋,都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時間朔行軍,偶爾從角落裏冒出兩三只小魚也被莫名激動的長曾祢虎徹一刀幹掉,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敵人将集結于池田屋。
除了堀川國廣,其他五振刀都是身長不短的打刀,加上可能存在的敵人,人數超過十人,這個年代狹小低矮的室內顯然不利于他們推進戰線。
作者有話要說: 不急,我們馬上會換一個副本,嘿嘿嘿嘿嘿,作者要搞一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