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坑深四十七米

源賴光将坐騎讓給茗, 自己騎了家臣的馬跟在邊上, 一路輕松地将茗送到了一條歸橋畔的安倍宅。他們在宅院門口遇到了一個背着葫蘆的怪人, 醉醺醺的倒在地上,往來行人無不側目。

茗撐着傘躍下馬背将将站定,那個醉眼朦胧的酒鬼打着嗝堵在她面前道:“就是你這個女人弄哭了紅葉?”

......

茗立刻轉身看向身後的貴族青年,目光中的笑意怎麽也遮掩不住:“這位就是您祖父?看上去不大像啊!”

紅葉曾是源賴光祖父的妾室,面前的酒鬼卻顯然是紅葉的追求者, 這個這個,某人祖父頭上似乎綠了?

源氏青年沒好氣的笑了起來:“您可真會開玩笑!現在的紅葉可是大名鼎鼎的鬼女, 同源家早就沒什麽關系了。”

“那麽,你應當知道我那同伴的去向嗎?”茗見好就收,轉而同酒鬼說起話來。那紅發男子醉醺醺的掀了掀眼皮道:“我酒吞童子不揍女人, 但你打傷了紅葉還讓她哭了,必須去向她道歉......”

他話還沒說完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自己的臉不知怎麽就貼在了地上, 茗一腳踩在他背上又好氣又好笑:“茗虹自出世以來,還沒誰說要我道歉的, 莫說鏟了她一個野鬼的林子,就是眼下當真捏碎了你,誰又敢對我怎樣?”

喝高了的酒吞童子無論怎樣掙紮也無法撼動踩住自己的那只腳, 劇烈的妖力激蕩驚動了門裏的付喪神和陰陽師。

壓切長谷部和藥研藤四郎走在最前面,刀劍出鞘打算教訓一下敢在門外鬧事的家夥。

他們打開大門, 然後就一臉迷茫的看着主人像教訓熊孩子一樣壓着一個背着葫蘆的紅發男子,對方被她踩在腳下, 只有四肢和毛茸茸的紅色馬尾來回亂晃,那濃厚得吓刀的妖力正來源于他。安倍晴明走得要慢一點,他手中緊扣符紙邁出門,看到面前的一切後又無語的重新拿起蝙蝠扇擋住嘴角偷笑起來。

“哎呀哎呀,這不是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嗎,閣下怎麽在晴明家門口鬧事呢?這裏可是平安京,不是你大江山的宅邸。”

源賴光領着家臣側目看向貼在地上的酒鬼有些不可置信:“這就是酒吞童子?”他腰間太刀輕輕發出一聲镝響,青年立刻單手扶住刀拵緩緩将其抽了出來:“那麽,只要退治了你,至少能保人世十年安穩就夠了......”

茗笑看還未有靈智産生的髭切緩緩出鞘,忽然揮袖推開衆人,自己也放開酒吞童子又在不遠的地方重新出現。重獲自由的大妖一個懶驢打滾挪開地方,地下猛地伸出一只深紫色的巨大鬼手,一擊失手後一個獨臂妖怪扶起肋骨受傷的酒吞童子咬牙切齒道:“吾乃茨木童子,姬君的教導吾等領會到了,您的那個同伴和您可真不一樣。哼,如果想要把他活着帶回平安京,十日後吾等在大江山的宮室中等您......除您以外的人一概恕不接待!”

說罷他立足之處湧現無數鬼火,兩個大妖怪就此失去蹤跡。

茗搖了搖頭:“這幾個小妖性子也太暴躁了點,既然上山當了妖怪吃了人,就該想到總有一天會被人斬殺啊。”她想起帶回來的不動行光,又溫和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短刀少年:“你主人的消息有了,也不用十天後,明天咱們就去找人。”

還沒離開的源賴光有些擔心的對她說:“您雖然很強,但大江山是酒吞童子的地盤,他手下的鬼兵鬼卒數量不少,我怕您會遇到危險......”

而此時恰好有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加進來道:“茨木童子不是說要您十日後獨自去大江山嗎?”

衆人聞言都皺起眉來,茗無奈的看着他們:“所以......你們為什麽這麽老實?”

難道別人要你十日後才能去救人,你就果真老老實實等上十天嗎?到時候怕是黃花菜都要涼了!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源氏青年,他笑起來恰好會露出兩顆兩顆尖尖的虎牙,帶着年輕人特有的稚氣和狡黠,同髭切的樣子莫名有點像。

青年朝茗欠了欠身道:“既然您已經做好打算,那麽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對了......”他從腰間解下太刀遞了過來:“這是家父命人鍛造的刀,十分鋒利,我見您孤身一人,這刀便暫時借給您吧,在下無皇命不得随意離開平安京,只能在此遙祝您武運昌隆。”

茗虹在身後一衆刀劍男士發綠的眼神中伸手接過他的刀,“嗆啷”一聲長刀出鞘,刀花翻轉間銳氣甚至劃破了空中悠然落下的綠葉。

“好刀!不愧是源氏重寶!”那刀似在應和一般發出清越的刀鳴聲,它的主人越發自豪起來:“是啊!它的名字叫髭切,還有一振同期打造的名為膝丸,這對太刀是我源氏引以為豪的寶物。”

茗收刀還鞘,笑着對源賴光道:“那就先借你的寶刀一用,等從大江山回來我會親自将它送至府上,希望到時候您可別把我關在門外呀!”

青年哈哈大笑起來,他飛身騎上自己的坐騎,微微颔首後便領着家臣離去,安倍宅前頓時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那個陌生的男子聲音此時好巧不巧又來了一句:“哦呀!如此殷勤的賴光大人可是難得見到呢!”

原本只是臉色不好的付喪神們此刻面上一片鐵青,主公随随便便出趟們就有年輕男子追在後面鞍前馬後的讨好,實在是讓他們有一種随時可能失業的錯覺。

安倍晴明察覺到空氣中浮動的危險分子,立刻笑着在手心裏敲了敲扇子對那陌生青年道:“博雅,你太狹促了,不可以拿姑姑開玩笑。”

手裏捏着只竹笛的青年大笑起來,忽然沖着茗鞠了一躬:“您既然是晴明的姑姑,那便就是我源博雅的姑姑,見過長輩啦!”他烏黑的馬尾在空中随着起身的動作劃出一道潇灑的弧線,笑嘻嘻的似是一點也沒将想要群踹他的付喪神們放在眼裏。

陰陽師頭疼的伸手捏了捏額頭對所有人道:“還是先進宅子再說吧,擠在大街上總是不成的。”

衆人依他之言走回庭院,幾個式神嘻嘻哈哈的打鬧着為客人奉上茶水點心。源博雅大大咧咧的撿了一只看上去極軟的墊子坐上去,手指在矮桌上敲出一串清脆的節奏,快活的逗弄着那個曾經給茗領過路的綠衣姑娘。

審神者饒有興致的看他們玩鬧,源博雅似乎沒幾句話就惹怒了瑩草,小姑娘揚起大大的蒲公英毛球照着他就是一下,那看似綿軟無力的草團直接将青年砸平在地板上。

晴明無奈的走過來将好友從地上拉起來,博雅揉着鼻子念叨出一串抱怨,瑩草見主人竟然沒有先來哄自己,生氣的跺了跺小腳紮進草叢不見蹤影。

好不容易才安置好自己的友人和式神,白發青年轉頭就見茗斜倚在矮桌上笑的前仰後合。他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忍不住也笑了出來:“博雅總是孩子氣的去欺負我的式神們,大概也是極喜歡他們吧。您要來點果子或是茶嗎?”

茗搖了搖頭:“不了,我明日會帶這些付喪神去大江山尋找我那同伴。一去幾日,再回來就要向你辭行了,畢竟家中還有牽挂,不敢在這裏呆得太久。”

是的,上次出門久了點就讓人帶隊堵了大門,這次茗無論如何也不敢在別的時空裏慢慢磨蹭了。

她又說了幾句,便帶着刀劍男士們回到客舍。不動行光也出身粟田口,雖然不是藤四郎吉光的作品,但同藥研也有些親戚關系,加上曾經共事過,大家便将他安排給了藥研收留。茗沒有同其他人多說什麽,只點名喊了宗三左文字:“你跟我來庭院,帶上茶和點心。”

“今天早上的事,我要向你道歉,對不起,不應該遷怒于你。”雙方坐定後茗撿了一個粉紅色的茶點放在碟子裏推向宗三:“抱歉。我把不好的情緒傳遞給你們了。”

付喪神驚訝的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愣愣的看那只粉色的和果子被推到自己面前,他完全沒有想到審神者會開門見山直接道歉。一般而言,上位者就算對臣屬抱有歉意也不會直承認,最多在其他方面加以補償,但要他們低頭認錯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端起碟子,輕輕摸了摸那個柿子形狀的點心:“不,是我犯錯在先,我将個人情緒帶到公事中了,無論您用不用我,都是出于對工作的考量。我......太鑽牛角尖了。”

宗三左文字想對審神者茗虹說我想親近您,我想成為您手中的武器,我想以您的意志為前進方向......但他張不開嘴,只能默默的在心底一遍又一遍低訴。他低着頭,視線微微下垂做出恭敬的樣子,身上的袈/裟卻随着穿過庭院的清風緩緩飄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能更一章了,睿哥他爸昨晚喝得不省人事被同事送回來,現在正跪在牆角反省中......家裏一堆東西要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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