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茶棚裏的和城門的明顯不是一路。
茶棚裏的人臉上戴着面具,城門的則是戴着鬥笠,泾渭分明卻又針鋒相對。
幾乎是同時,兩路人都看見了虞徹寒和譚昭。
“他們發現我們了!”譚昭手臂緊緊摟着虞徹寒的脖頸,語氣莫名很興奮,沒一點畏懼的意思。
“無事。”虞徹寒淡淡應了聲,手中長劍劍身因內力灌輸又泛出一層白霜,寒氣懾人,譚昭右腿都感覺到了寒氣,凍得腳脖子忍不住一縮。
奇的是,還未走近的這些人也像感覺到了般,停在距離虞徹寒五丈外,沒再往前走。
虞徹寒這三個字在天下武林中可謂如雷貫耳,未至不惑之齡,下天禪山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卻仍舊名揚四海,首次出戰天山論劍年僅二十三,與當時的武林盟主程江遠打了個平手,兩人還因此結緣成了忘年交,第二次天山論劍,三次出戰全勝,連虛空道長都不敵他。
當時還有人算過,虞徹寒三戰所用劍式不到十五招,這意味着能出戰天山論劍的武林高手在他手下過不了六招。
這就是程江遠臨死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托付譚昭的人。
虞徹寒的身邊像是打開了某種領域,他每往前走一步,這些戴着鬥笠和面具的人就不自覺往後退一步。
“還不快把那小子搶過來!”
譚昭回頭一看,那個在巷子裏遇到的狼面具已經追出來了,舉刀對着他們大喊,“若是讓人逃走了回去什麽下場你們心裏清楚!”
攔在城門下的人面面相觑後勉強壯起膽,高舉手中兵器大喝着沖了上來。
東平城門下立時陷入混戰,行人早已在這幫人出現的時候就撤幹淨了,唯恐被波及,所以打起來的時候倒不用顧忌太多。
譚昭在虞徹寒背上,驚險地跟着虞徹寒避開眼前穿梭的各式刀劍兵器,嘴裏發出有些滑稽的驚呼聲,還夾着一兩聲‘前面!’‘後面!’‘左邊!’
Advertisement
譚昭咋咋呼呼吵鬧不休,比鹦鹉還聒噪,離他最近的虞徹寒沒有受到影響,倒是那些在此時不分敵我的人被譚昭鬧得漏洞百出,像天女散花一樣被虞徹寒一腳一個踢出去。
沖出東平城門,虞徹寒輕功全開,耳邊風聲呼嘯,不過眨眼間就把東平甩在腦後。
譚昭一手扶着臉上的面具一邊回頭看,确定沒有人追上來才松口氣,“他們沒追上來。”
“不。”
風吹起了虞徹寒的額發,俊美昳麗的臉上面無表情,“有一個。”
“在哪?”譚昭好奇地左顧右盼,除了不斷快速往後退的景象外并沒有看見其他東西。
突然!譚昭眼前的景象一陣天旋地轉,等他穩下心神後虞徹寒已經踩在一根粗壯的枝木上,樹下草地躺着斷成兩截的鐵箭。
譚昭有些懵地眨眨眼,“不是要搶我嗎?怎麽突然開始下死手了?”
“對不住啊小子。”
與方才的狼面具相同,這又是一個刻意變過聲的。
譚昭眯着眼睛望向不遠處的樹林,從一棵樹後走出來的黑衣人臉上戴着狐貍面具,手裏握着一張弓,剛才那差點射中譚昭的箭就是出自他手。
“不這麽做我沒辦法讓虞徹寒停下。”
“停下了又怎麽樣呢,我又不會跟你們走。”譚昭說着又收緊了幾分抱着虞徹寒脖頸的手臂,扯着嗓子對他喊:“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們找我也沒用!”
“這我不管。”狐貍面具搖了搖頭,從背上的箭筒裏抽出一支新的鐵箭,瞄準了虞徹寒和譚昭,“我接到的命令是帶你回去。”
“你确定你接到的命令不是殺了我?!”
“有虞徹寒在我怎麽可能殺得了你。”
“那說不定啊!萬一你運氣好呢?!”
虞徹寒沒再給譚昭和狐貍面具說話的機會,他像完全不把那人放在眼裏,轉身一躍腳借樹幹施力,人如飛燕輕盈,眨眼人已飛身出了數丈遠。
身後的狐貍面具緊追不舍,鐵箭一支接一支擦着譚昭身而過,偶有瞄準了譚昭的都被虞徹寒側身揮劍砍斷。
譚昭忍不住回頭看還在視線中的狐貍面具,“他居然能追得上你!這種級別的輕功和箭術應該不多見,你能想到誰?”
虞徹寒呼吸平穩得如履平地,“……我久居天禪山。”
“……所以呢?”
“不甚了解。”
“那一定是他名氣不夠響!”譚昭特別不講理的蓋棺定論,說完又忍不住回頭看,“我們能把他甩開嗎?”
“能。”
譚昭本是随口一問,誰知虞徹寒竟是真的可以。
“那你為什麽?”
“因為我有點事情想要問他。”
虞徹寒剛一說完,腳尖輕點繁盛葉頂,持劍一個利落地轉身,如一支離弦之箭直沖向狐貍面具。
在他背上的譚昭這一刻只覺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緊緊揪着虞徹寒肩上的衣物。
狐貍面具輕功雖屬上乘,箭術在大燕境內也難遇敵手,但要想和虞徹寒一對一那是不可能的,狐貍面具也清楚這一點,才始終與他們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他們在自己的射程範圍內,又不至于太近被虞徹寒突然掉頭反殺。
可他還是低估了虞徹寒。
虞徹寒若不想讓人跟着他,那便是誰也跟不上的。
他這一掉頭打得狐貍面具措手不及,速度快得驚人!
狐貍面具剛反應過來要跑,虞徹寒那柄與他名字并列響徹大燕的‘霜劍’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下一秒那人臉上的狐貍面具就被挑開了,露出一張其貌不揚的臉。
譚昭好奇地從虞徹寒後背探出頭,問:“是你認得的人嗎?”
虞徹寒搖頭表示自己并不認得,問那人:“你是何人所派?找他有什麽事?”
“奉命行事罷了,上面要幹什麽我怎麽知道。”
譚昭不信,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那你們是怎麽知道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虞徹寒問。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帶走你身邊的那個人。”
譚昭恍然大悟,下意識地擡手扶住臉上的老虎面具,“所以你們并不知道我長什麽樣子?!”
那人沒有說話。
虞徹寒手腕一翻收回了劍,用劍鞘将人狠狠擊暈,丢在荒郊野外轉身就走。
接下來的一路虞徹寒繞開了滄州所有大小的城鎮,花費了比他去烏草村要多上半月的時間才臨近天禪山腳下。
越靠近天禪山埋伏的人就越多。
找不到虞徹寒的蹤跡,青州滄州布下天羅地網也只有第一環的東平遇上了,三路人十分默契地選擇了守株待兔,因為無論如何虞徹寒最後一定會回到天禪山,只要守在這裏就一定能遇上他。
這等動靜江湖武林自有收到風聲的,從虞徹寒下山那日起就有無數人密切注意他的行蹤,此時天禪山腳下幾路人馬在蹲他回天禪宗,不管此舉意欲何為,還是有許多人從各地專程趕來,想借此機會一睹霜劍虞徹寒的風采。
那可是天禪宗的霜劍虞徹寒,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聽聞了他的事跡想拜入天禪宗門下而無路的。
一時間天禪山方圓三十裏的城鎮是前所未有的熱鬧,街上擠滿了帶刀帶劍的武林人士,各地客棧酒樓掌櫃的這兩日賺得盆滿缽滿喜笑顏開。
就在距離天禪山不過二十裏路程的小鎮上,譚昭獨自一人待在客棧裏,翹着早就已經好利索的腳唉聲嘆氣,手裏抓着一個大雪梨吃得滿嘴汁水。
良久,房門被人敲響了。
盤腿坐在床榻上搗鼓彈弓的譚昭擡手拉下頂在頭上的老虎面具,跳下床光着腳跑去開門。
門外的少年沒想到開門的人會戴着這樣一張老虎面具,明顯被吓了一跳,一雙漂亮的眸子瞪得圓圓的,看着門裏個子要比他矮上大半個頭的人問,“你可是譚昭?”
譚昭一手扶着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誰?”
“在下虞明鏡。”白衣少年抱手一禮,清秀的臉龐帶着一點溫和的淺笑,“奉二宗主的命令,來接譚昭上天禪山。”
譚昭沒理他說的話,而是問:“你也姓虞?”
“是。”
“虞徹寒是你什麽人?”
虞明鏡沒想到譚昭會這麽問,臉上意外一閃而過,但還是認真答話,“同為一宗。”
譚昭點點頭,剛轉身想回去拿包袱,虞明鏡又連忙喊住他:“且慢。”
譚昭眼看着他從背後掏出一個小包袱。
“這是天禪宗弟子的衣服,二宗主讓你換上再随我一道上山。”
譚昭本是不願的,但一聽是虞徹寒的意思還是乖乖接過。
虞明鏡身上那身白衣服就是天禪宗弟子統一的服飾,為了方便行動,手腕和腰身都束着銀色的飾物,衣襟滾着針腳細膩的銀線細邊,上繡精細玉塵紋。
虞明鏡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房門再打開時裏面站着的少年已經換好了衣服。
譚昭不習慣戴腕甲,有些不舒服地調整了一下,因為十分合身的衣物感到疑惑不解:“你怎麽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
“二宗主在書信裏交代了。”虞明鏡道。
“……噢。”
虞明鏡有些新奇地看了譚昭一眼,他并不能看到面具後譚昭臉上的表情,但剛才小小的一聲噢卻聽出了很明顯的欣喜。
“你……”虞明鏡看着譚昭臉上的老虎面具,遲疑道:“你要一直戴着它?”
“不可以嗎?”譚昭疑惑。
“最好還是摘下。”虞明鏡道:“你既穿上了天禪宗弟子的衣服,再戴着面具會十分顯眼。”
譚昭聳聳肩,可無可不無地取下了面具。
虞明鏡:“……”
“怎麽?”
“不,沒什麽。”虞明鏡自覺失禮地挪開了視線,“你比我想的要小許多。”
“我有十七歲了。”譚昭微微蹙眉頂着面具道,言下之意便是我不小了。
“那我可虛大了你四歲。”虞明鏡輕笑道:“你可以叫我明鏡哥。”
譚昭:“才不要。”
※※※※※※※※※※※※※※※※※※※※
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