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虞劍心一看見虞徹寒和跪在他身邊的譚昭就頭疼,強忍着扶額的沖動,“按在場弟子的說辭,确實是虞進挑釁在先,又把碗倒扣在譚昭的頭上,兩方都有錯。”

“虞進把碗扣在他的頭上,他就用筷子把人家的手和桌子釘在一起?!”虞重光說着又憤怒了,“秀娘現在還在想辦法把筷子拔出來!”

“譚昭我自會做出處罰。”

“宗主!”

虞劍心立在太極殿前,沉聲道:“譚昭。”

跪在底下的譚昭脊背挺得筆直,聽見虞劍心叫他才緩緩擡起頭,眉目間的陰郁深沉,虞徹寒看得忍不住蹙眉。

“譚昭傷害同門師兄,致其左手重傷,依規論處,杖罰三十!禁足悔悟閣面壁思過三月!”

躲在樹後的葉星等人聞言驚詫。

“杖罰三十?!這是要打死譚昭?!”

“死倒不至于,但半年趴床上怕是少不了。”

“完了完了!就譚昭這小身板,他哪裏挨得住?!”

“宗主也太狠了!”

虞劍心讓這事擾得煩不勝煩,說完便是一揮手,“行罰!”

“且慢。”

一直沒說話的虞徹寒這時悠悠出口了,他上前一步擋在譚昭身前,“譚昭固然有錯,宗主責罰理所應當,只是這懲罰是否過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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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星他們從來沒聽過虞徹寒說那麽長一句話,一時都驚住了。

“虞進尋釁滋事在前,又将碗扣在譚昭頭上,先動手的人可是虞進。”虞徹寒直視臺階上的虞劍心,“事之責并不在譚昭身上,罰不應那麽重,也不應只罰譚昭一人。”

虞劍心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虞徹寒,他以為冷心冷情的師弟原來也有護短的時候。

虞劍心:“那依二宗主之見該如何?”

“禁足思過三月我無異議,杖罰三十不論對譚昭還是虞進而言都過重,既然兩人都有錯,這杖罰就該二人平分。”虞徹寒道:“虞進有傷,傷雖是譚昭所致,前因卻在虞進身上,若是要因傷免了虞進的,那我的徒兒是否也該因前因在虞進身上而再減罰?”

虞徹寒最後連譚昭的名都不叫了直喚我的徒兒,擺明了是要護譚昭到底。

虞劍心只是朝他一擡手示意繼續往下說。

“譚昭虞進禁足思過三月,譚昭傷人左手,杖罰十。”

虞劍心頗頭疼地按按額角,擺擺手,“那就依二宗主說的。”說完轉身離開。

“宗主!”

不管上頭虞劍心和虞重光如何,底下譚昭還跪着。

很快天禪宗訓誡司的人就搬來一張長凳把譚昭壓在上面,實打實一根一丈有餘的紅木棍子,因是懲罰用,棍子的頂端是平的,這一棍子挨下去,未來幾天都別想安然坐下。

有虞徹寒在旁邊看着,訓誡司的人不敢用力打,但這根紅木棍可是實的,本身重量就不輕,只要一擡起來,再怎麽收着力,落在人身上都能疼得頭皮發麻。

譚昭心裏憋着氣,硬是咬着牙一聲不吭。

太極殿前只能聽見杖杖到肉的聲音,訓誡司的人打沒兩下譚昭臀部的衣服就讓血給染紅了。

這一見了血,訓誡司的人心裏更慌,連眼角餘光都不敢往虞徹寒身上瞟。

藏在暗處的外門弟子都不忍心地移開視線,聽着耳邊那聲聲沉悶,心裏一跳一跳的。

章凡受不了地捂着耳朵,“這得多疼啊。”

十杖挨完了譚昭都起不來,趴在長凳上垂着頭,頭頂上還黏着菜汁米粒。

他不動沒人敢碰他,虞徹寒一直負手立在一側,也沒上前的意思。

直到一滴鮮血滴在地上。

沒有人注意到,虞徹寒背在身後的手指輕輕一顫,他擡步走到還趴着一動不動的譚昭面前,半蹲下身,伸手摸到了譚昭的下巴,把人的臉擡起來。

譚昭的下唇已經被咬破了,血肉模糊,鮮血流了一下巴都是,加上他那張蒼白如紙的臉,看上去也沒比被他傷了左手的虞進好到哪裏去,甚至還更慘一些。

虞徹寒靜靜地與他對視了片刻,沉聲道:“連凳子一起,擡去秀娘那裏。”

秀娘忙得可謂焦頭爛額,先是虞進被連人帶桌子地送過來,剛給虞進處理好手上的傷,馬上譚昭又被連人帶凳子,半死不活地擡過來,擡的人還是訓誡司行罰的那幾個。

秀娘給譚昭處理傷口時,虞徹寒沉着臉全程在邊上站着,表情在看到譚昭被褪下衣物後露出的一片血紅時,陰沉到了極點。

他極少有這樣情緒外放的時候,除非是心裏不悅至極。

譚昭在秀娘這養了兩天的傷就被訓誡司的人擡走了,送去悔悟閣面壁思過加禁足三個月,而虞進則被關在宗祠裏。

天禪宗的悔悟閣和後山望雪閣在兩個方向,遠離宗門弟子的偏僻角落,除了風聲鳥叫聲什麽也聽不到。

譚昭趴在專門給他準備的小床上,每日只有秀娘能進來給他換藥。

“唉你這傷太遭罪了。”秀娘心疼他屁股的傷,每回上藥都要念叨,“人家挑釁你你也不能把筷子插人手上,你傷虞進傷得那麽重,你師傅就是想保你也難。”

譚昭默默聽着沒應話,随秀娘折騰。

“這幾天你待在這裏可要乖些,如果聽到什麽動靜就藏在床底下,就算悔悟閣偏僻了些也要以防萬一。”

譚昭手指摳着身下枕頭的穗子,随口問了句:“什麽動靜?”

“這幾天天禪山可不太平,我可聽說山腳下的鎮子又聚集了一群人,現在天禪山從山腰開始都有弟子戒嚴。”

譚昭沒放在心上,不在意地噢了一聲就沒再說什麽。

他就這樣在床上趴了大半月才能勉強起身。

譚昭傷沒好的時候疼得睡不着,傷好些了又悶得難受,不能坐不能站的,只能趴在床上。

小床靠着牆,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個小石子當成是畫筆,在雪白的牆上塗塗畫畫,牆上已經被他畫了很多王八,還寫了名字,虞劍心虞重光虞煊虞進一個不落,當他随手兩筆又畫出一只王八,習慣性地想在王八腦袋邊上寫名字時動作卻一頓。

想了想,落筆寫下虞徹寒,寒字寫到一半背後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在你心裏就是只王八?”

譚昭動作一僵,猛地轉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虞徹寒正站在床側,垂着眼看他。

譚昭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捏着石子的手卻是無意識地收緊了,“誰,誰讓你不來看我的……”

“你在這裏是悔過的,我為何要來看你?”

譚昭抿了抿唇,轉頭把寫了一半的寒字給補齊,拉起身上的被子蓋住頭,甕聲甕氣地喊:“那你走啊!”

剛一喊完被子又被悄悄掀開一條縫,譚昭躲在被子裏看門的方向,時刻注意虞徹寒有沒有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房間裏都沒有動靜,沒聽見人說話也沒聽見門開的聲音。

譚昭正奇怪,就感覺身邊有人坐下了,有一樣東西落在他蒙着頭的被子上,是虞徹寒的手。

“與虞進一事,雖是他尋釁滋事在前,但你也不是沒有過的。”虞徹寒輕輕拍拍藏在被子裏的腦袋,“我讓你一定要上虞老先生的課,學習天地人和,就是希望你能控制自己的心性,不可由着情緒肆意妄為。”

虞徹寒拉開譚昭蒙着頭的被子,遞給了他一樣東西。

一只草編的螞蚱。

“我不希望将來有人說譚昭是個陰晴不定心狠手辣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虞徹寒站起身,看着譚昭,輕聲喚他的名字,“小昭。”

譚昭看着手裏的草編螞蚱,眼中難掩喜歡,“我明白了……你什麽時候下山的?”天禪山上可沒這東西。

“就這兩日。”

“噢。”譚昭不怎麽高興地低低應了一聲。

“我下山只是去辦點事,不是去玩。”虞徹寒有些無奈道。

“去辦什麽事?”譚昭仰着臉看他,下唇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但依稀還能看到一點印子。

虞徹寒定定看了他下唇上不明顯的印子一會兒才移開目光,道:“一點小事。”

深秋天武會如期而至。

虞徹寒只在那日來看過他一會,之後都沒再來過。

天禪宗的天武會設在太極殿前,未時一到,天禪宗所有弟子都聚集在太極殿前。

兩位宗主和天禪宗的幾位劍術老師都坐在高處的太師椅上,底下天武會第一場比試已經開始了。

與劍術考核不同,天武會是只有內門弟子才能參加的,因此這也是外門弟子為數不多可以看看天禪宗劍法中,嚴禁外傳的更高一層劍法的機會。

那可是遠比‘六雪六霜’十二劍法要厲害許多。

天禪宗弟子屏着呼吸看完了精彩的前兩場比試。

第三場則是備受矚目的虞明鏡對虞煊,場下不管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一瞬沸騰起來。

整場天武會最值得看的一場比試便是這二人對戰。

場上二人互相行了一禮。

虞煊:“明鏡師兄可要手下留情啊。”

虞明鏡臉上仍是淺淺的淡笑,“這話該我說才對。”

站在底下的章凡激動得直揪謝曉天手臂,“你我今日能不能瞧見‘天一劍法’就看這場了!”

謝曉天疼得嘶嘶叫,奮力搶回自己的手,“是啊,同輩的內門弟子中只有明鏡師兄會。”

葉星不像他們一樣興奮,反而一臉憂心忡忡。

“你怎麽了?”章凡胳膊肘捅了下葉星,好奇地問:“怎麽看你好像有心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裏慌,老覺得要出什麽事。”

“兩位宗主都在太極殿上坐着呢,能有什麽事?”

謝曉天的話沒能安慰到葉星,眉心反而是越蹙越緊。

場上,虞明鏡和虞煊已過了幾個回合。

葉星的注意就是沒辦法集中在比試上,只覺心頭越跳越快,到最後連眼皮都開始跟着跳。

随着一聲巨響,

“嘣——”地震山搖!

葉星提到嗓子眼的氣才一下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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