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虞徹寒耳力驚人,并不需要凝心就能聽到房門外的人小聲說話的聲音。

“辛夷,我想敷一下眼睛。”

“好,我去給你拿幹淨的手巾。”聲音雖有幾分怯弱但仍能聽出擔憂。

“我和你一起去。”

虞徹寒等了一會兒譚昭便去而複返,手裏拿着溫熱的手巾。虞徹寒借着他開門關門這一會兒瞥見了門外的少年,視線剛與其對視,少年扭頭就跑。

虞徹寒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接過譚昭遞來的手巾。

譚昭乖順地趴在他的腿上,閉着眼睛感受輕柔地落在眼皮上的溫熱。

許是沒有好好歇息太累了,又或許是趴在虞徹寒的腿上太舒服,沒一會兒譚昭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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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身上有傷,虞徹寒擔心他這麽睡不舒服,正想往床裏側挪,給譚昭騰出位置。

結果他剛一動譚昭就睜開了眼睛,“......師傅?”

見人醒了虞徹寒幹脆往裏挪了下,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譚昭躺上來。

譚昭面露猶豫,掙紮了一會兒還是遵從內心,脫了鞋子躺到虞徹寒身側,手臂環着虞徹寒的腰身,整個身體貼得緊緊的,貪婪地汲取虞徹寒的體溫。

房間裏很安靜,譚昭窩在虞徹寒身側就像又睡過去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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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輕輕拿開已經變涼了的手巾,低頭注視譚昭還有些紅的眼睛下一點淺淺的烏青。

譚昭他是最清楚不過了,他對他眨一下眼睛他就知道他是餓了想吃點心還是困了想睡覺不想寫虞老先生布置的作業。

如今他這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又如何能瞞得過他?

虞徹寒無需細想便知與自己有關,他最擔心的就是譚昭在這種情況下背着他去做什麽事情。

眼下他右手重傷,何時能恢複,會不會影響到日後拿劍都還不知道,而那人往他肩膀上紮的那枚銀針是否有毒也還尚未可知,雖現在還沒有什麽毒發的跡象,虞徹寒對此卻不敢樂觀,尤其是那人臨走前說的那句等着小昭去找他。

任誰都能聽出這話裏藏着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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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怕死,他只怕在這個時候丢下譚昭世上再沒有人能護着他。

可這世上總是怕什麽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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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醒來的四個時辰後。

戌時,日落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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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正在醫館後院忙碌地轉來轉去,譚昭從虞徹寒房裏的窗戶看到他在忙着收白日裏晾在院子裏的草藥便起身走出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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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手裏正抱着個簸箕,轉身看見譚昭時清秀的臉龐露出盈盈笑意,“小昭。”

從譚昭起身離開後就一直注意着窗外動靜的虞徹寒聽見他這一聲眼底浮現出些許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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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讓他意外的是,譚昭對此并沒有什麽反應,甚至聲音都隐約帶着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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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我幫你一起收,兩個人會快一些。”

“好。”辛夷腼腆地點了點頭。

虞徹寒默默地看了眼窗外辛夷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悅,又再看了眼譚昭,之後好一會兒都沒有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

傅千華從房門外進來時就看見虞徹寒一臉淡漠,明顯心情并不是很好地看着窗外,有些好奇地轉頭看向院子,只看見譚昭和辛夷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收放在地上和架子上的簸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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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莫名地收回視線,見虞徹寒沒有轉頭看自己一眼的意思,有些遲疑地道:“虞二宗主?”

虞徹寒聞聲才緩緩轉過頭,對着他微微颔首,“傅公子。”

傅千華這才擡步繼續往裏走,走前還回頭看了眼院子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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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先前陪着虞徹寒的時候搬了張凳子放在床側,傅千華因有事要和他說便直接坐下了。

“虞二宗主,先前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傅千華說着把手裏的信封遞給虞徹寒。

此前傅千華一直着手命手下的人調查宿影教和程江遠之間的聯系,後又應了虞徹寒的意思去查宿影教當年幾個主要人物的名單。

他并不知道天禪宗裏有個曾是宿影教趙秀的秀娘,也不知道虞徹寒曾飛鴿傳書詢問過,且先他一步拿到了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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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虞徹寒确認信紙上的內容時,傅千華道:“我的人就查到這些……這裏面有個人我有些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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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擡頭看了他一眼。

“左護法譚勤,他的姓氏和譚昭一樣,且單名一個勤……我懷疑,這個譚勤就是程江遠。”傅千華說完自己的猜想後靜靜看着虞徹寒,等他反應。

他本以為虞徹寒知道這件事多少會露出驚訝之色,結果別說是驚訝或是不可置信了,虞徹寒根本沒有一點反應,只是神色平淡地點了點頭,将手中的信紙順着折痕折好,遞還給傅千華,道:“辛苦了,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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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華愣愣地伸手接過,“……你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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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看了眼傅千華,轉頭看向窗外院子裏還在忙碌的譚昭,淡淡道:“我已經知道了。”

“可……”傅千華疑惑地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天禪宗裏有位名為秀娘的醫女,曾是宿影教的趙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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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秀?”傅千華聞言低頭打開手中的信紙,在紙上一列名字的前排看到了四個字——毒醫趙秀,頓時驚訝地指着這四個字問虞徹寒,“趙秀怎麽會在天禪宗?”

“我幼時她便随着師傅一道上山,此後不曾離開過天禪宗。”

虞徹寒口中的師傅自然指的是虞劍心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的天禪宗前任宗主虞清遲。

說到這位虞老宗主,傅千華幼年時曾見過他一面,是個和想象中不太一樣的人,一般來說提起一宗之主多數人的印象應當都是嚴峻穩重。

虞清遲不,傅千華見到他的那一年年僅八歲,人生第一次且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這位虞宗主時,他在清幽的後院被一位姑娘甩了一個耳光。

那姑娘打完後還是哭着跑走的。

啧。

傅千華至今都記憶猶新,後來虞清遲看見躲在樹後的他,用好幾盤點心收買,讓他不要把看到的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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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傅千華在天山論劍上第一次見到虞徹寒時,怎麽也不相信虞清遲能教出虞徹寒這樣霞姿月韻的弟子,最後也只能嘆一聲天下無奇不有。

現在在虞徹寒口中聽到這位已經很少有人再提起的虞老宗主時,傅千華隐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也覺得,帶宿影教的毒醫趙秀上天禪山這種事,那個人做的出來。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傅千華從沉思中擡起頭又見虞徹寒扭頭望着窗外,好奇地跟着轉過身,問了句:“虞二宗主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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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少年是誰?”虞徹寒問。

“辛夷。”

見虞徹寒投來詢問的視線傅千華又再詳細說了一遍,“辛夷花的辛夷,醫館大夫收養的孩子。”

“他和小昭似乎很投緣。”

“确實。”傅千華望着窗外兩個忙碌的身影,“辛夷一見我就跑,也不跟我說話,對譚昭倒是能說能笑的,譚昭對他的态度也不錯……至少比對着我強。”

許是這兩個人年紀相近的緣故,性格相差甚遠卻意外相處的不錯,傅千華前天夜裏還看見辛夷偷偷給坐在院子裏的譚昭送了兩個饅頭和一碗熱湯,之後就時不時能看到這兩個人在一塊小聲說話。

他雖納悶譚昭待辛夷不同,但心裏還是樂見其成的,男孩兒嘛,身邊總要有那麽幾個好朋友而不是整天就跟在師傅後面跑。

而某個人,就是因為受傷只能暫時躺在床上的那個,心裏對此卻并不完全是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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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在他身邊也算養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他的脾性這世上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也正因為清楚才對于譚昭待辛夷的态度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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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先不說,就譚昭看見辛夷在院子裏忙把他丢下跑出去,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虞徹寒對此并不是很愉快,甚至隐約間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被辛夷給比下去了。

譚昭是不知道他師傅翻了一瓶醋,只是在院子幫辛夷把所有晾曬的草藥收回了前院,回來時還去洗了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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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時不見傅千華還奇怪地問了句:“師傅,傅千華走了嗎?我剛才好像看見他進來。”

“嗯。”虞徹寒看着他,“他還有事要忙。”

“他找師傅有什麽事嗎?”譚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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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影教一事,已經有結果了。”

譚昭對此感到有些意外,“與秀娘的那份可有出入?”

“并無二致。”

譚昭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好像有點小看他了。”

虞徹寒沒說什麽,只是靜靜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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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像是沒有察覺他的視線,低頭整理了一下蓋在虞徹寒身上的被子,道:“師傅會覺得冷嗎?被子好像有些薄,辛夷說今晚可能會下雪……”說着忽然站起身,“我去找辛夷要多一床被子。”

他要是不說辛夷還好,他一說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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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剛起身正要往外走,就感覺自己右手的手腕被人握住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力把他拉回凳子上。

譚昭一屁股坐下時臉上表情還有點愣,“師傅?”

“師傅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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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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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

……嗯?

譚昭終于覺出了虞徹寒那點從他回來之後就開始的反常,但卻有點摸不太準,虞徹寒并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很多時候就是譚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因而就算在這時候知道了虞徹寒好像心情不佳,譚昭想了想他出去後的事情也只是遲疑地問:“師傅不喜歡辛夷嗎?”

虞徹寒語氣平淡,“談不上。”

……确實,這兩個人連面都沒見過哪裏談得上喜歡不喜歡。

但譚昭就是直覺虞徹寒好像不怎麽待見辛夷,他雖不明緣由卻并未放棄給虞徹寒拿多一床被子,“我去找徐大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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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不松口,“師傅不冷。”

“我會冷。”譚昭反手握住虞徹寒抓着他手腕的左手,一雙澄清的眸子直直看着他,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聲音又軟又糯,“我晚上想和師傅一起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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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都這麽說了虞徹寒還能說什麽?只能點頭應允了。

正好這時屋外有人敲門,譚昭聽見了辛夷的聲音。

“小昭,今晚會下雪,我拿了被子過來。”

虞徹寒聞聲默默轉開頭,忽然感覺手指尖上有種針紮般的刺痛感……

譚昭起身去開門,他應着門外辛夷的話,手剛扶上門準備打開,一股巨大的內力突然從身後狠狠撞來,把譚昭整個人用力地彈到了門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整個房間的門窗都為之一顫,甚至連屋頂上青綠的瓦片都被震落了幾塊。

站在房門外抱着被子的辛夷被這動靜吓了一跳,慌亂地喊了一聲:“小昭?!”

與此同時,珑桑城某個角落裏,一身黑衣的林逍遙躲在暗處,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不遠處那股不同尋常的內力,纖細白皙的手指悠閑地轉着一個小小的黑色瓷瓶,十分愉悅地低聲道:“可不要讓我久等啊,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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