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虞徹寒毒發昏迷已經過了五個時辰,從屋外天黑落雪一直到天亮雪停。
這五個時辰裏譚昭不吃不喝,寸步不離地陪在他師傅床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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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華來看過幾次,見譚昭雖然臉色不好但好在眼睛是幹的,沒有一直哭。
徐大夫開了兩張方子,由辛夷去煎藥,最後再端給譚昭由他來喂虞徹寒。
辛夷在天亮後給他端來一些吃食,過了些時候再來看東西原樣擺着,看也便知譚昭碰都沒碰過。
辛夷擔心他卻也無可奈何。
傅千華對譚昭,那更是無計可施,把虞徹寒搬出來和他說也沒用,譚昭根本不聽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或許連左耳都沒進,白着張臉恨不得化成一塊石頭日夜守在他師傅身旁才好。
又一次勸說失敗後傅千華無奈地從房裏出來,等在外面的辛夷見他出來了急忙走上前問,“還是不肯嗎?”
傅千華搖頭,“他再這麽下去,虞二宗主醒了下一個倒的就是他。”
辛夷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譚昭夜裏時才光着腳在外面走過,寒氣入體是必然的,再加上他現在因虞徹寒毒發情緒異常低落,精神上明顯已經快撐不住了,他再這麽坐下去病倒只是時間問題。
無奈的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勸得住他,世上唯一一個說話對譚昭管用的人現在還昏迷不醒,辛夷急得眼圈都紅了。
好在巳時過了一炷香後,虞徹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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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一看他睜開眼睛,幹澀的眼睛眨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随後眼底便湧出一片晶瑩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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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聲不響,安安靜靜地俯下身抱住虞徹寒,将臉深埋在他的脖頸裏,臉頰緊貼着他頸側的皮膚,蹭了蹭後忍不住發出低低地啜泣聲。
“小昭……”虞徹寒啞聲喊了身上的人一句,左手輕輕撫摸譚昭的後腦勺,幹得有些起皮的唇瓣蹭過了譚昭耳後那片白淨的皮膚。
譚昭聽見虞徹寒在耳邊低啞地問,“受傷了嗎?”
虞徹寒不管是昏迷前還是醒來後,嘴裏問的始終只有譚昭,這個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譚昭沒有應話,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虞徹寒感覺到肩窩處傳來的濕意無奈輕嘆,這下要再哄不容易了。
“對不起小昭。”虞徹寒聲音溫柔,放在譚昭後腦勺上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撫,“師傅不是有意的,當時一定弄疼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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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聞聲哽了一下,哭得更兇,壓抑不住的哭聲從低低啜泣轉成嚎啕大哭。
他的哭聲一下把傅千華和辛夷都給招來了,兩人站在門外看見虞徹寒醒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譚昭邊哭邊說,“明明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師傅你現在一定好好的,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
虞徹寒唇角原本還帶着的一點笑意在聽見譚昭說的話後一點點消失,最後煙消雲散,那張蒼白卻絲毫未損俊美的臉龐染上了一層讓人不敢直視的陰沉。
“起來。”
傅千華聞聲一驚,他與這二人一路也算相處了不短的一段時日,從來沒有聽過虞徹寒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和譚昭說話,在虞徹寒哄譚昭的時候他心裏還曾嘀咕過,哪有師傅和弟子這般相處的。
許是這段日子借了譚昭的光的緣故,傅千華記憶中那個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虞徹寒已經久遠得有些想不起來了,現在驟然看到一個在遇到譚昭以前他更熟悉的虞徹寒心裏只有大事不妙的感覺。
譚昭像是被吓住了,嚎啕大哭又轉為了啜泣,抽噎着直起身。
虞徹寒眼眸深沉地望着譚昭,即使他現在傷重又中劇毒只能虛弱地躺在床上,那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還是讓人在這一刻清楚地意識到,他是霜劍虞徹寒,天禪宗引以為傲的虞二宗主。
虞徹寒沉聲問他,“我是你的什麽人?”
譚昭哪裏見過這樣的虞徹寒?委屈地一扁嘴,低下頭,“師傅。”
“師傅保護你是否天經地義?”
譚昭抽搭了一下,擡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哽咽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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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是真的動了怒,他本還想再嚴厲地教訓他幾句,見就兩句重話也算不上,人就吓得憋着不敢哭出聲音,那頭都快埋到地裏去,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已經到嘴邊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還是舍不得,再生氣重話也舍不得再說。
虞徹寒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左手撐起還是有些綿軟的身體坐起來,譚昭咬着下唇憋得臉都有些紅了,扶了下虞徹寒後又把枕頭豎起來靠在他背後,做完了這些事才乖乖坐回凳子上,低着頭一副我知錯了。
譚昭說的是真心話,正因為是真心話虞徹寒才會如此生氣。
他從沒有過,哪怕一瞬的念頭覺得譚昭是累贅是拖累,也從未因接走譚昭是程江遠死前所托而覺得是負擔。
他從未曾想過,譚昭就不能這麽想。
虞徹寒被氣得不輕,臉上表情還有些沉,他淡淡地看了眼門外的二人一眼。
傅千華和辛夷立馬退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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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又只剩下他們兩人。
譚昭還低垂着頭不敢看虞徹寒。
虞徹寒看了他頭頂的發旋一會兒,忽然道,“還真是長大了。”
譚昭不明其意地擡起頭看向虞徹寒,抽了抽鼻子。
他擡頭了虞徹寒反而不看他,轉開視線後淡淡道:“說錯話,師傅教訓兩句就與師傅生分了,不親近了。”
譚昭哭得打了個嗝,迷茫地看了會兒虞徹寒後,有些遲疑地起身坐到虞徹寒身邊,等了會兒見虞徹寒沒有反應也沒有出聲讓他走開,才小心翼翼地靠進虞徹寒懷裏。
他這些小動作小反應悉數落進虞徹寒眼裏,看得他忍不住輕嘆一聲又覺得心疼,擡起左手環住懷裏的人,一吻輕輕落在譚昭額角,聲音又恢複成了一貫對譚昭的溫和,“師傅說錯你了嗎?”
虞徹寒沒聽見他說話低頭看了眼,見人緊咬着下唇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不咬了,再咬要破了。”
譚昭躲開他的視線把臉埋進他的心窩蹭了蹭,蹭完又埋着不動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譚昭可以說是把虞徹寒吃得死死的,明明是他說錯話惹得虞徹寒生氣,卻能讓虞徹寒在訓完話後又開始心疼他。
虞劍心都曾說過虞徹寒太過慣着譚昭,遲早把孩子寵壞。
好一會兒,譚昭忽然說,“沒有。”
虞徹寒忍不住笑,“聽着不太服氣。”
譚昭緩過來了又開始和以前一樣往虞徹寒身上扒,小心避開虞徹寒受傷的右手又稍微收着點身上的力避免壓到虞徹寒,咕哝了句,“師傅……”
“嗯。”
“我能不能親一下你?”
虞徹寒愣了下,低頭看懷裏人哭得還有些紅紅的鼻子,“……你說什麽?”
“你剛才親我了,我也想親回去。”譚昭看着他表情認真地道。
他嘴上問着能不能,其實根本沒有要等虞徹寒答話的意思,說完想說的嘴唇就貼上了虞徹寒的嘴唇,吻得仔細,吻得認真,還抽空含糊地道:“師傅……小昭的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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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回應他,任由他親個夠。
過了會兒譚昭才慢吞吞地停下,抿着有些紅腫的嘴唇看虞徹寒。
兩人靜默地對視像過了一個時辰,又像只過了短短的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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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對着他眨了眨眼睛,聲音又甜又糯,像新鮮出鍋的桂花糕,“我親了師傅,師傅要不要親回來?”
虞徹寒沒說話,只靜靜地看着他。
譚昭抿了下唇,按下瘋狂跳動的心,挂在虞徹寒脖頸上的手臂還忍不住微微顫抖,他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道:“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你要再親回來,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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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勾唇一笑,看着譚昭的眼神像破開的罐子裏緩緩流出的蜂蜜,“我若是親回去小昭是不是又要再親回來才公平?”
譚昭咽了下口水,點頭,點完頭還不算,還要再認真地補一句,“對。”
虞徹寒這下是輕笑出聲。
在譚昭,甚至是許多曾見過虞徹寒的人眼中,虞徹寒這張臉是天底下再無人能立其左右與其相提并論的,就是天下最好的畫師也描不出其一絲風華。
此時這張臉真心實意地笑開,就算現在還透着病态的蒼白,其中奪目的美麗還是能讓任何人都移不開眼睛。
譚昭就沒出息地看直了眼,就這樣他還沒忘了再問,“師傅要不要親回來?”
虞徹寒笑完腦袋微微一偏,湊近譚昭,沒多少血色的唇牢牢印上譚昭的唇,“自然是要的。”
虞徹寒教給譚昭的是實實在在的吻,不僅僅只是嘴唇相貼,而是更為親密無間的唇舌交纏。
譚昭哪裏遭得住這個?
呼吸很快就變得急促,還是虞徹寒發現他要喘不過氣來了才放開他,有些無奈地啄吻了下他的唇,聲音有些啞:“怎麽不知道要換氣?”
譚昭胸膛起起伏伏,人又重新靠進虞徹寒懷裏,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在虞徹寒絕對看不見的地方,眼底的悲傷和痛苦一閃而過,快得就像從未出現過。
沒有人發現譚昭的異樣,就是虞徹寒也沒有。
他表現得很聽話,肯好好吃飯也肯好好休息。
徐大夫在未時來給虞徹寒換手臂上的藥時,譚昭甚至聽話地去辛夷房間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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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華看着譚昭和辛夷一塊走的,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轉回頭,結果這一轉頭猝不及防地看見虞徹寒一臉溫柔差點沒穩住自己的下巴,心中驚詫過後才明白了些什麽,眉毛一挑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有說。
辛夷是陪着譚昭一起回房間的。
他走在譚昭身後,在看着譚昭走進房間時他還想着外面冷要幫譚昭多拿一床被子。
等他走到房間角落的櫃子前把裏面的被子抱出來時,剛一轉身就看到了本應該躺床上的人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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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一愣,“小昭?”
譚昭直直地看着他,“辛夷,你要幫我。”來源長佩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