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林逍遙和譚昭前腳剛出珑桑,後腳就有人跟上。
譚昭神色陰冷得吓人,完全沒有一點和虞徹寒在一起時綿軟好揉捏的樣子。
在珑桑時林逍遙也算遠遠瞧見過他們師徒二人,因此眼下對于譚昭的絕對差別待遇心裏覺着有些好笑。
其實他也不想想,以他對虞徹寒的所作所為,譚昭可是咬牙硬忍着才沒有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哪有可能對他有一絲好臉色。
兩人離開珑桑後才走了一小段路,數十個黑衣戴面具的人便從天而降,将他們半圍了起來。
譚昭面無表情地瞥了他們一眼,赫然在這群人中看見了曾經見過的戴狼面具和狐貍面具的人。
他們顯然是林逍遙的人,看似來勢洶洶其實全無攻擊之意。
“把後面那些人都給我清幹淨,一個都不要留。”
林逍遙話音剛落,數十人頓時四散而開,沒一會兒身後便傳來隐約聽得不真切的慘叫和金石相擊聲。
林逍遙這才一臉愉悅地繼續往前走,“這下才算是清淨了。”
譚昭依舊一臉冰冷,一聲不響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的身影很快便徹底消失在清幽的林路上,不知去往何處,沒有留下一點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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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華從桌子上坐起身時只覺太陽穴鈍痛,腦子暈暈沉沉地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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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這時辛夷從門外進來,手裏端着一個盛着黑色藥汁的小碗。
見傅千華醒了辛夷身體不住一抖,腳步遲疑了一下後還是慢慢地走到了虞徹寒床側。
傅千華看見他進來,忍着頭疼疑惑地問,“又要喝藥了?不是已經喝過了嗎?”他記得不久前虞二宗主才喝過藥。
辛夷低頭看着碗裏化開的黑色藥汁,“……這是一半的解藥。”
房間裏靜默了片刻後,傅千華猛地站起身,臉色發沉,“譚昭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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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沒說話。
傅千華看了眼手邊空了的茶杯,不可置信地擡頭望向辛夷,“你幫他藥倒我?”
“……”
“你……”傅千華又氣又急,“你怎麽能和他一起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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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人呢?”
“……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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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華手握成拳狠狠地錘了下桌子,轉身奪門而出,只留下個眼睛泛紅的辛夷站在虞徹寒床側。
他這一走天黑了都沒回來。
期間徐大夫曾來看過虞徹寒,雖然只有一半的解藥,但明顯已經起了效用,在與第一次毒發時間相近的時辰裏都沒有第二次毒發的跡象,就是人在藥力下睡得更加沉。
次日天明,傅千華才一身疲憊地回到醫館裏,周身氣壓很低,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臉色十分難看。
他忙了一夜,将手邊現在能調動的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全力尋找譚昭的下落。
可這天底下那麽大,要往何處去尋?傅千華只能讓人盡力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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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晚上沒回來辛夷也一晚上沒睡,睜着沒有一點睡意的眼睛直到聽見傅千華回來才起身進了廚房,把一直溫在鍋裏的熱湯盛了一碗出來,又多拿了兩個饅頭裝滿了一個盤子。
他本是要端過去給他的,結果才走近了些就看見那人異常冷硬的側臉,心裏一下就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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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華當然知道辛夷就在那站着,可他實在沒有胃口又累得不想說話,結果沒想到他不理他他居然也不走開,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着。
過了一會兒,傅千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從坐着的石階上站起身慢慢走到辛夷面前站定。
辛夷心裏有愧低着頭不敢看他,只抓着盤子兩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透露了他內心并不平靜。
他想說他拒絕過譚昭的,他本沒想幫他出去,只是他攔不住他,也沒辦法攔住他,因為他的表情是那麽的痛苦,可這話若是說出口不管怎麽說都有推卸責任的嫌疑,畢竟說到底他确實幫了譚昭一個不該幫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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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晨光熹微中靜默對立。
連平日話少如辛夷都有些受不了這種靜默,他正在心中措辭,要怎麽道歉才好,奈何他并不擅表達,不管心裏如何想,想千百種句子,緊閉的唇縫就是沒有勇氣打開。
“對不起辛夷。”
好像連風也靜默了一瞬,就為了讓始終低着頭的辛夷能清楚聽見這五個字。
辛夷怎麽也沒想到,他憋在心裏沒說出口的話居然被傅千華搶先說了,一時驚愕猛地擡起頭,看着面前一臉懊悔的傅千華,竟不知要說什麽好。
“我不是有意兇你的,我就是心裏着急。”傅千華說着擡手按了按生疼的額角,強打起精神一臉認真和辛夷道歉,“我那時語氣不好一定吓到你了吧,對不起。”
傅千華雖然生氣辛夷和譚昭聯合起來藥倒他,卻也實在沒有辦法,這件事能怪人家辛夷嗎?譚昭這樣的人是辛夷能攔得住的嗎?
他平日裏和譚昭相處雖不算和睦,但這麽些時日下來多少還是了解譚昭這個人的,他真要做什麽事情誰都攔不住他,就算當時他察覺到了茶裏有藥沒喝下去,以譚昭那鬼馬精靈的肯定也能想出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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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辛夷這時候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道:“不,沒有,是…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幫小昭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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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傅千華輕輕打斷了他的話,沖他點頭,溫和的聲音裏帶着點安撫的意味,“我知道,那臭小子我多少還是了解一點的,就算你不幫他他也有別的辦法弄倒我再跑出去……希望你不要怪他要你幫他這個忙,他只是……”
傅千華略微一蹙眉,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舒展開眉宇,“他只是太在乎他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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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忍不住紅了眼眶,心裏一片酸軟。
傅千華瞧見了他眼睛的水光又道:“……你可要忍住了。”
辛夷淚眼朦胧不解地看他。
“他要是知道我把你弄哭了……”傅千華語氣無奈,“肯定饒不了我。”
辛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沒一會兒這淺笑就沒了,跟太陽下迅速消融的薄雪,“小昭……會回來嗎?”
“會的。”傅千華其實心裏也沒底,但還是點頭,“他會回來的,你放心,還有虞二宗主在呢,他不會讓小昭有事的。”
傅千華安慰辛夷時嘴皮子比和譚昭鬥嘴還溜,可當昏睡了一夜又加一個早上的虞徹寒醒過來時他滿腹的稿子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怎麽說?你的寶貝徒弟失蹤了,我已經讓人去找了,還沒找着?
也不知該算幸還是不幸,傅千華還在躊躇怎麽說明,虞徹寒卻沒有一點問的意思,他沒看見譚昭也不好奇,一句話也沒說就安靜地躺着,時而閉目養神,時而睜眼望着頂上的梁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傅千華被他這樣的态度攪得更加不安,坐在凳子上都像屁股生了針一樣扭來扭去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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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虞徹寒看不過去了,淡淡道一句:“他是個心裏有主意的孩子。”
傅千華瞬間就老實了,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虞徹寒只說了這麽一句話便又輕輕阖上眼。
傅千華事先預想過虞徹寒知道後可能會有的反應,唯獨沒有眼下這一種,毫無反應。
傅千華都有些迷糊了,這算什麽意思?他都想抓着虞徹寒的肩膀使勁搖晃一下,下落不明的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旁人,那是譚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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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千裏之外,跟着林逍遙翻山越嶺的譚昭越走臉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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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至江邊要坐船換水路時,譚昭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了這一路以來的第一個問題也是第一句話,“到底要去哪裏?”
林逍遙沒馬上回頭,而是心情很好地跳上了一條小船,站在搖搖晃晃的船頭對着他道:“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譚昭怒瞪了他一眼,沒再多問,也不用他催促,縱身躍上小船後就躲到了離他最遠的船尾一人坐着。
撐篙駛船的人應是林逍遙的下屬,因他們二人上船後這人既沒有問要去往何處,也沒有說需要多少銀錢,只安安靜靜地将小船劃離碼頭,向遠處而去。
平靜的江面上,小船就如一片小小的樹葉,随着不斷向前流淌的江水進入峭壁環繞的群山之間,越過險峻的山壁可見頂上繁盛的樹林。
因是早些時候下過雪的緣故,江水兩邊的山石角落裏還有未消融的冰雪。
這時譚昭才恍惚地感覺到,他離虞徹寒很遠了,遠到好像很難再找着回到他身邊的路。
一點勉強算是悲傷的情緒剛冒個頭就被譚昭強壓下去,硬逼着自己不去想虞徹寒,這是他跟林逍遙走後,一路都在反複做的事情。
人在離珑桑不算遠的地方時,他不敢想,他怕自己會回頭,離得遠了也不曾提起勇氣,他怕自己回不了頭。
可是這心從不曾由着理性,越是逼自己不要去想,虞徹寒的身影反而越是時不時出現在腦海裏。
看似斷斷續續的思念實則不曾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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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掙紮間他人就已經到了遠方,前路将要發生什麽他一無所知,生死亦是難明。
也不知過了多久,晴朗的天色終是暗了,小船也悠悠地停靠在岸。
除了船夫,林逍遙和譚昭都下了船,往昏暗的山林走去。
沒走多遠前方便出現了一條通往山上的石階。
比起天禪山上的七千六百六十六層登山石階,這可有些不夠看,譚昭嘴上沒說,卻走得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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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過登山石階後,二人又前後穿過了一條林間的小路,走到盡頭視野豁然開朗。
坐落在山谷絕壁下的是一座相當巍峨雄偉的宮殿,雖随處可見破敗荒涼,卻不難讓人就眼前的一切遙想數十年前,或許更久以前,此地的恢弘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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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遙背着手遙望宮殿,問譚昭,“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譚昭沒理他。
林逍遙自顧自地往下說,“這裏是我哥哥的葬身之地,他一手建立起宿影教,最後又死得連一塊骸骨也沒給我留下的地方……萬霞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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