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虞徹寒的生辰
第51章 番外:虞徹寒的生辰
二月初,大燕迎來了早春。
初溪漫山的紅梅也開了大半。
一條自不遠處的山上流淌而下的溪澗從梅林裏蜿蜒着穿過,還泛着些許寒意的水面悠悠飄過梅花的清香。
就在距離這片梅花林和溪澗步行不到一盞茶的地方坐落着一個清幽的小院。
院子并不大,為一進院落。
此時天色尚早,太陽都還沒出來,一抹雪白的身影就已立在院中,遙遙望着牆外攀水爬坡的梅花林。
過了好一會兒他身後的房門才傳出些許動靜。
譚昭披散着長發,手裏拿着把木梳,睡眼惺忪地推開門走出來,夢游似地眯着眼睛貼上他師傅的後背,聲音糯得像剛出鍋的糕點,“師傅......”
“嗯。”
“我好困,頭發梳不了。”
虞徹寒微微側頭看了眼臉頰肉都貼在自己肩上的人,牽起他的手把人拉到院子的藤架下,将人安置在一張小板凳上後才摸走他握在手裏的木梳。
木梳的樣式是最平常的,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僅一角刻着兩個像是出自一人之手的‘昭寒’。
虞徹寒顯然不是第一次為譚昭束發,動作十分娴熟溫柔,白皙修長的手指攏起握滿一拳的發絲,另一手抽出一條天青色的發帶将長發束好。
感覺身後的人停下動作譚昭才半夢半醒地擡起頭,起身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把木梳拿回來。
這是他相當寶貝的東西,除了他和虞徹寒,誰都不能碰一下,平時連虞徹寒都不太能看到那把木梳,只有這種清晨,譚昭不想自己梳頭的時候他才能看一看,摸一摸,完事了就得還給譚昭,他還要拿回去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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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人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人也清醒時,太陽已經出來了。
師徒二人一前一後地從院子裏走出來,順着一條僻靜無人的小路往遠處走。
走着走着兩人的間距便越拉越大,虞徹寒時常要停下來等等譚昭,等着那時不時就要停下來看看路邊野花叢,看看樹上鳥窩的人。
他從不出聲催促人走快些,只是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等他看夠了玩夠了再跑到自己身邊。
“師傅!”
虞徹寒看着譚昭一溜小跑地從一棵大樹下跑到自己面前,擡手替他撥了撥散在額前的碎發,這才應道:“嗯。”
“我做的鳥窩還是沒有鳥願意住進去。”
譚昭說的鳥窩是前些日子他自己親手做的,用撿來的幹樹枝和幹草堆成,為了吸引小鳥進去住,他還特意從梅花林裏撿了些落在地上的花瓣裝點,然後再把鳥窩放到樹上。
可惜半個月過去了,他做的鳥窩完全沒有被小鳥光臨的跡象。
“天氣暖和些就有了。”虞徹寒食指指腹輕輕蹭了下那微涼的臉頰,說完便轉身繼續往前走。
譚昭跟在他身後,語氣充滿期待,“那它們會把鳥蛋放在裏面嗎?”
“會的。”
兩人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看見城門。
此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城門處進出的人并不多,遠遠瞧着還有些冷清。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來初溪城,他和虞徹寒自從在此地落腳後,每月都會進城一兩次,買些需要的東西。
而他們上一次進城也不過是十天前的事情,按理說并沒有什麽缺的東西要買。
但譚昭昨天聽幾個從家門口經過,準備進城的人說初溪城這兩日很熱鬧,會有一個專門賣花種的集市。
譚昭很感興趣,第二天就跑來了。
師徒二人進城後就往長街最熱鬧的地方走,還未走近,只遠遠瞧見人群譚昭就有些興奮地拉着虞徹寒的手給他指,“哇你看師傅!好多人!”
“……嗯。”
譚昭知道他師傅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先陪着他師傅就近找了家茶樓,等人在二樓靠窗,能清楚看見花種集市的位置才跑下樓,鑽進人潮裏。
花種集市,就如其名,專門賣花種的集市,不管是一年生的花卉還是二年生的,平常的稀有的罕見的這裏都能買到,還有很多樣式漂亮的花盆和栽種好的精致盆栽。
譚昭不懂種花,也分不清那些明明看上去都差不多的花種有哪裏不同,就是孩子心性喜歡湊熱鬧,哪裏人多熱鬧他往哪裏擠。
但花種集市裏并不都是像譚昭這般來湊熱鬧的,許多對養花頗有經驗心得的人是不遠千裏專門趕來初溪城,就為了這一年只有早春才有那麽一次的花種集市。
比如就站在譚昭身旁,一身珠光寶氣的夫人,譚昭聽她的口音就知道她不是初溪人,攤販也聽出來了,給她裝挑選好的花種時順嘴問了句,她回她是寧安來的。
譚昭正低頭學她表情仔細地挑選花種,聽見這句忽然自言自語般地說了句,“寧安的桂花糕很好吃。”
那夫人聽見他說話有些驚訝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恰好對上了一雙澄澈得像明鏡的雙眸,忍不住一笑,“對,我女兒也喜歡吃。”
譚昭抿唇淺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麽,繼續低頭挑選他根本不明白哪裏有差別的花種。
他沒再說話,那位夫人卻總是頻頻側目看他白皙的側臉,像是欲言又止。
譚昭将挑選好的花種裝在一個小小的簸箕裏,遞給攤販後才轉頭看她,以眼神詢問還有何事。
那夫人在譚昭把臉轉過來後不着痕跡地仔細看過他的眉眼,張了張嘴,“小公子可有婚配?”
譚昭表情出現極短暫的愕然,然後笑開,笑得整張漂亮的面孔更顯生動。
少年人清朗的笑聲在人來人往的集市裏并不算不起眼,許多過路的人看他模樣生得好又笑得如此開懷,走遠了都還忍不住回頭看。
譚昭這一舉動可算失禮,但或許是他笑得開心,又或是他笑得太好看,那問話的夫人沒生出一絲一毫的羞惱,看他笑成這樣反倒還跟着一塊抿唇笑。
只有一直在忙着做生意的攤販一臉茫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兩位客人突然這麽開心。
譚昭笑完了唇邊還挂着沒有散去的笑意,道:“沒有婚配,但已有心愛之人。”
“啊,是嗎。”夫人的語氣不無遺憾:“我女兒年歲看着與你正合适。”
譚昭抿唇笑得眉眼彎彎,乖巧的模樣看着甚是讨人喜歡。
譚昭與這夫人結伴一同逛花種集市,路上從她那裏學了不少種花的技巧。
兩人并肩行過一個圍着不少人的攤子時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譚昭踮高了腳尖伸長脖子往裏看,除了一片腦袋什麽也沒瞧見,他欲轉頭問夫人,就瞥見一個賊眉鼠眼的人趁着擁擠的人潮站在夫人身邊。
夫人也在好奇地伸着脖子想看裏面是什麽,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系在腰間的錢袋即将落入他人之手。
譚昭眼睛微微一眯,餘光不動神色地看着,在那只手将要觸到錢袋時,他猛地側過半身伸手牢牢鉗住那只手腕,手上一個用力将人從人群裏拽了出來。
他這一舉動驚擾了周圍一圈的人,夫人也反應過來自己的錢袋險些被人偷走,驚慌地往後退了兩步,離那被譚昭抓着的矮個子男人遠些。
周圍一圈原本還在看熱鬧的人注意到這一幕都反應過來有小偷,紛紛低頭檢查自己的錢袋還在不在。
有幾個摸自己的腰摸半天沒摸着的人這才意識到錢袋被偷了,氣惱地上前抓住小偷,拉着人哄哄鬧鬧吵着要去衙門。
等着那些人走遠了夫人才驚魂未定地拍拍心口,“幸好你……诶?”
原本應該就站在她身旁的少年不見人影,她站在原地四處張望,還沒找着人去哪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哇——這是什麽?!”
循聲望去就見方才還哪都找不着的少年正站在一個攤子前,她走到他身旁一看才知道他在哇什麽。
花種集市除了花種外也有許多已經在栽種好的盆栽,且大多都是平時不容易看到的。
譚昭在哇的那一盆就是這樣的,巴掌大的白瓷花盆裏坐着一小節帶着青綠的枝,枝頂上就托着一朵白色的花,這花與譚昭平時看見的花不同,尾指大小的花瓣肉鼓鼓的,晶瑩剔透,小巧玲珑看着分外喜人。
“凝脂蓮。”
“名字也好聽!”
譚昭顯然很喜歡,滿眼驚豔地盯着那朵白色的小花看,随即便掏出錢袋買下來。
夫人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了,“可是要送心儀之人?”
譚昭止不住笑,“對!我師傅肯定會喜歡!”
夫人看他開心也跟着笑,只是心裏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卻說不上。
兩人就在此道別,彼此名字都沒有問,揮了揮手便朝着各自要去的方向。
那位夫人走出很遠才反應過來到底哪裏不對,心儀之人……師傅?!
譚昭小心翼翼地捧着白瓷花盆走上茶樓的樓梯,慢慢走到他師傅面前将花盆放下,獻寶似地對他師傅道:“師傅!看!是不是很像你!”
虞徹寒默默看着那朵白玉般的小花,沒看出哪裏和自己像了,但還是微微點頭,“像。”
“嘿嘿。”譚昭笑得更開心了,把自己買來的花種鋪到桌子上一個個給他師傅看,“師傅,這是月季,賣給我的人和我說養得好能長這麽高。”
少年說着話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來給他師傅比了比自己的大腿,“到這!到這!”
“嗯。”
譚昭一一展示完了才仔細地把花種收起來,“我給師傅種,花開了會很漂亮的,師傅你一定會喜歡。”
虞徹寒唇邊始終挂着淺笑,“好。”
從茶樓裏出來後兩人又去了趟每次進城都會去的糕點店,買了譚昭最喜歡吃的幾樣點心,在午時尋了家酒樓用飯。
譚昭滿心歡喜地看着買來的凝脂蓮,忽地聽見後桌的人在談論已經結束了一月有餘的天山論劍。
此次天山論劍天禪宗出戰的是宗主虞劍心,這是他自擔任宗主以來首次出現在天山論劍,一時江湖上沸沸揚揚地談論這位虞宗主。
譚昭正漫不經心地聽着他們說話,毫不意外地聽到了虞徹寒的名字。
“你們聽說了嗎?虞徹寒沒在天禪山。”
“聽說了!我聽說他是下山尋人,之後就沒再回去。”
“啧,聯想一下這次出戰天山論劍的人不是他而是宗主虞劍心,這對師兄弟可是起了什麽争執?”
“那誰知道呢,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吧。”
譚昭偷偷看了他師傅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地喝茶像是什麽也沒聽見又默默低下頭。
他其實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麽虞徹寒沒帶他回去,但虞徹寒一直都沒有提起的意思他便沒有問,畢竟對他來說去哪不重要,虞徹寒在不在身邊才是最重要的。
用過飯後二人打道回府。
譚昭将買來的凝脂蓮擺在窗臺上,左看右看,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拿着花種蹲到院子的角落,用一把小鐵揪給一直荒着的花圃松土,準備在這裏種花。
虞徹寒坐在藤制的搖椅上看書,陽光透過他頭頂的藤架撒下一片細碎的光。
院子裏很安靜,只有時不時響起翻過書頁的沙沙聲和小鐵揪挖到石子的聲音。
譚昭正專心松土,挑開花圃裏的石頭,聽見敲門聲時還愣了一下。
他也沒多想,只當是過路的人想讨口水喝,丢開小鐵揪拍掉手上的土便起身走去開門。
不算結實的院門發出吱嘎的聲響,譚昭擡眼一看見門外站着的人眼睛就瞪圓了。
“……宗主?”
虞劍心背着手站在門外,細細打量了譚昭一眼後才慢悠悠地道:“看來你的小日子過得不錯,比我上次見到你時胖了些。”
“……”
“譚昭。”
譚昭聽見聲音腦袋一偏往虞劍心身後看,就見許久未見的虞明鏡也在,他的個子比譚昭記憶中要高了些,臉上溫和的笑容倒是一點沒變。
“明鏡師兄?你們怎麽……”
虞明鏡看了眼他師傅的背影,對譚昭道:“來時路上我看見一片很漂亮的梅花林,想去走走,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譚昭看了他們一眼又轉頭看向藤架下對他們置若罔聞的虞徹寒,知道虞明鏡這是要支開自己給虞劍心和虞徹寒單獨說話的機會,便點頭應道:“好。”
虞劍心站在門外看着這兩人慢慢走遠,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進門。
虞徹寒還是保持着看書的樣子,時不時翻一下書頁。
虞劍心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顧自地在這不大的院子走了一圈,看了眼譚昭折騰一半的小花圃,慢慢踱步走到虞徹寒面前,看了眼從頭至尾沒擡頭看自己一眼的人,道:“為了一個譚昭,你二十幾年的家,師門,師兄就都不要了?”
與小院裏有些許對峙般的氣氛不同。
譚昭和虞明鏡的相處相當愉快,兩人順着溪澗一點點往上走,停在有些高的山坡上,回頭向下眺望那座小院。
譚昭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枚石子,擡手用力擲向溪澗,砸出咚的一聲水花。
翻山越嶺的春風送來帶着冷意的花香,也送來了春天還行在路上的消息。
虞明鏡環視了一圈,輕聲感慨,“如畫的美景。”
譚昭默默挺起驕傲的小胸膛。
虞明鏡瞥了他一眼,順着他,“你選的?”
譚昭滿意地一點頭。
虞明鏡輕輕一笑,轉身接着往上走。
譚昭跟在他身後,聽着水聲踩着碎石,“明鏡師兄怎麽會和宗主一起來?”
虞明鏡腳步一停,扭頭有些疑惑地問他:“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見譚昭臉上的茫然不似作僞,虞明鏡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是虞二宗主的生辰。”
譚昭往前走的腳步猛地一剎,滿臉驚詫,“……你說什麽?!”
虞劍心滿眼無奈地看着自己的師弟,“我要是不來見你,我看這之後你都不會回去的。”
虞徹寒沒說話,只手指又輕輕翻開新的一頁。
“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
虞徹寒淡淡道:“沒有。”
虞劍心又嘆,“我這筆買賣可虧大了。”
虞徹寒又開始不說話。
“該到我手裏的三成寶藏沒了不說,還丢了個師弟。”虞劍心越想越虧,忍不住啧了一聲,“虧大了。”
說完他睨了眼沉默的人,“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想問的?”
虞徹寒又輕輕翻開下一頁,聲音淡得有點冷,“事已至此,問與不問又有何不同。”
虞劍心頓了一下,他本想說自己只說了譚昭在哪裏,但想了想确實事已至此,不管他有什麽樣的緣由,譚昭因他被擄下天禪山,之後數次深陷險境與他脫不了幹系。
院子安靜了好一會兒,只有虞徹寒時不時翻過手裏的書頁。
虞劍心問:“之後都不回去了?”
“我還是虞徹寒。”
得了這句話虞劍心才稍稍松了口氣,“行吧,你高興就好,我也不在這裏礙你的眼了。”說着人便轉身往外走,在走出門前他腳步忽地一停,“生辰快樂,徹寒。”
回他的只有翻頁聲。
譚昭和虞明鏡從梅花林裏下來時正好看見虞劍心走出院子。
他沒有多留的意思,臉色不怎麽好看地瞥了眼譚昭,“照顧好你師傅。”
譚昭下意識地點頭應了聲好。
虞劍心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虞明鏡沖他笑了笑,跟上了已經獨自一人走遠的虞劍心,兩抹白色的身影一前一後向遠方走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一片衣角。
送走這兩人後譚昭才着急忙慌地往回跑。
他回去的時候虞徹寒已經不在院子裏,藤架下空無一人,他腳步一轉又往屋子裏跑。
虞徹寒正把看完的書本放回書架上,拿下一本新的,聽見腳步聲還沒回頭後背就貼了一個人。
譚昭手臂緊緊抱着他的腰身,“為什麽師傅不告訴我今天是你的生辰?!”
虞徹寒沒說話,也沒掙開,捧着書帶着緊貼在自己背上的人往院子走。
走到藤制的搖椅前譚昭才肯松開手,看着人坐下後抽走了他手裏的書,擡腿跨坐在他師傅的大腿上,把書藏在自己背後不給他,不依不饒地問:“為什麽不告訴我?”
虞徹寒沒有動手把書搶回來,而是閉上眼舒舒服服地把背往後一靠,搖椅因他這動作猛地往後一躺,譚昭立時被晃得整個人撲到他身上。
對于投懷送抱的人虞徹寒眼睛都沒睜開,手臂松松圈着懷裏人的腰身,“告訴你你要如何?給師傅準備賀禮嗎?”
譚昭像只貓一樣趴在他懷裏,腦袋擱在他的胸口上,“當然!”
“準備什麽?”
“......”
虞徹寒忍不住笑,笑得胸腔悶悶起伏。
譚昭的耳朵就貼在他胸口上,被他這低笑震得脖子酥酥麻麻的,臉一下就紅了。
其實也不怪譚昭想不到送什麽給他師傅,他師傅除了他以外,對別的事情都不上心,他想買點什麽讨師傅歡心都難。
更難的是,他現在是虞徹寒養着的,別說是身上穿的用的,就平日裏的一日三餐都是虞徹寒做給他吃的。
這種情況下他買東西送虞徹寒等于用虞徹寒的錢買禮物送給他,譚昭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便放棄了。
他想來想去,好像只剩下把自己送出去,但他早就是他師傅的了,哪能再送一次?畢竟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生辰,譚昭又不想就這麽馬馬虎虎過了算了。
他趴在虞徹寒身上思考了很久,久得虞徹寒都像是抱着他要睡着時,靈機一動。
“師傅。”
“嗯。”
譚昭從他身上直起身,“我給你煮碗長壽面吧!”
過生辰就是要吃長壽面的,合理!
他給他師傅親手做一碗,誠心!
虞徹寒靜靜看了會兒自己的寶貝徒弟,“……你會?”
譚昭從他身上站起身,把書還給他,理不直氣也壯:“不會!”
虞徹寒:“……”
“煮個面能有多難,我肯定能煮好。”譚昭氣昂昂地卷起袖子往廚房走。
虞徹寒目送他進去,聽到廚房裏真的響起了動靜才抿了下唇,忍住跟進去的沖動,重新翻開手裏的書。
從天亮到天黑。
虞徹寒在院子裏坐了很長時間都沒能等來他的長壽面。
期間有數次他想進去幫忙都被譚昭拒絕,他不肯他過來,讓人好好坐着等他。
虞徹寒只好乖乖坐着等了,沒看完的書也沒有心思看了。
他嘴上不說面上不顯,但其實心裏十分期待這碗譚昭親手做的長壽面。
而廚房裏,在還帶着涼意的早春忙活得一身汗的人已經數不清自己重新和了多少次面,他兒時的記憶裏,長壽面只有一根面條,完完整整,吃的時候也不能弄斷。
但像他這種不會做飯的人,和面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遑論做出一根又細又長的面條。
他每次搓出來的面條不是太細就是太粗,或者幹脆就斷了。
忙到窗外天色擦黑,他自己肚子都餓了時才勉強搓出一根粗中帶細的面條,等他煮好放上小青菜和有點焦的荷包蛋時,月亮已經高挂了。
他把長壽面擺到虞徹寒面前,遞上筷子和勺子,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他師傅。
“師傅,面條不能斷,要一口吃完。”
虞徹寒聞言看了眼像條小蛇一樣盤在碗底的面條,“……好。”
虞徹寒吃相很斯文,從來沒有過嘴裏包滿食物的時候,但他聽譚昭說的,沒有咬斷面條,而是慢慢吃進嘴裏。
譚昭滿眼稀奇地看着他師傅難得臉頰鼓鼓的樣子,等他師傅咽下去了才迫不及待地問:“好吃嗎?”
虞徹寒點頭,把碗裏剩下的,沒有一點味道的面湯喝得一幹二淨,然後才道:“很好吃。”
譚昭被哄得很開心,雙手抱着空碗笑得有點傻氣。
虞徹寒擡手用指背蹭了下他臉上被煙熏到的黑色,另一只手放在小桌上支着臉,眼神溫柔地欣賞了會兒自己的傻徒弟花貓一樣的臉,“廚房裏還有面粉嗎?”
“有啊。”譚昭點頭。
“嗯。”虞徹寒應了聲,身子往前一探,偏頭吻了下譚昭的嘴角,起身往廚房走。
譚昭讓他師傅親得一愣,随後臉上綻開比花還燦爛的笑容,放開手裏的空碗追了上去,跟着進了廚房,扒在門邊上看他師傅忙活。
“師傅,我要大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