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葉懸止睜開眼,青紗帷幔映入眼簾,床邊的香爐點着沉水香,飄來的都是葉懸止熟悉的味道。
他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
“醒了?”門外進來一個廣袖長袍的年輕男子,雙眸含情,未語先笑。
這是葉懸止的小師叔,生得一幅風流多情的模樣,名叫徐借月。
葉懸止坐在床邊,揉了揉腦袋。
“你靈力透支的厲害,一覺睡了兩天了。”徐借月倒了杯茶給他。
葉懸止接過茶潤了潤嗓子,問道:“其他人呢?”
徐借月道:“都在養傷呢。”
據他所說,幻境破碎造成的靈力震蕩掃蕩了所有人,修為越高,承受的傷害也就越重。像花淼和趙修竹這樣的弟子都只受了點輕傷,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但是慈悲和屏妃受的傷極重,都不容樂觀。
屏妃一出秘境就被日月宮的人帶走閉關了,慈悲狀況更糟,他在幻境中心神大亂,能不能醒過來都不好說。
“相比之下,小白雖然也受了重傷,但還不危及性命。”徐借月道:“三師兄正為他護法呢。”
葉懸止道:“你不要老是叫他小白,師弟不願意你這麽叫他。”
“他現在又聽不到,”徐借月滿不在乎,他袖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葉懸止,“小葉,聽說你帶回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白臉,是你的相好?”
“也不要叫我小葉,”葉懸止道:“你從哪兒聽來的?”
“這你就不要管了,昆侖山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徐借月看着葉懸止的神色,笑道:“我們小葉也春心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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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胡說了。”葉懸止道:“玄渚呢,我要去看看他。”
玄渚修為比葉懸止還要高,受的傷肯定更重。況且昆侖對于玄渚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葉懸止得去陪着他才行。
“哦,原來他叫玄渚。”徐借月看着葉懸止穿戴衣物,冷不丁道:“他可不是一般人。”
葉懸止看過來,“你們把他怎麽了?”
“看來你知道他的神異之處。”徐借月道。
葉懸止張了張口,只道:“是我将他帶回來的,我跟師父去解釋。”
說罷,葉懸止抓着外衫,匆匆跑了出去。
昆侖大殿屹立于昆侖山之上,自山巅望去,崖壁險絕,雲海翻湧,真有天上人間之感。
山上風大,呼嘯的風穿行在每一座建築之間,吹起衣裳,吹亂頭發,被吹動的屋檐下的風鈴聲不絕于耳。
葉懸止跑到正殿,門口沒有人把守,殿裏卻烏泱泱站滿了人。
葉懸止聽到了一點零星的字眼,站在門口往裏偷看。
裏面争吵的很厲害,一些人認為,神遺之地已經出現,應該速速派人前往,不然恐怕會被魔族搶先。
一些人認為這一批去南岳秘境的人都受了傷,譬如慈悲等人都傷重未醒,這件事應該再慎重些。
道門各派因為這兩種觀點争論不休,為首的昆侖,日月宗和天悲寺總是一言不發。
争論來争論去,最後只争論出一個從長計議。
大家各自散了,回去照顧自家受傷的弟子。
葉懸止躲在一邊,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又靠得近些。
殿裏還有人沒有走,主位上一個坐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那是葉懸止的師父,昆侖掌門宗讓月。他身邊兩位,一個是二長老梅碎月,一個是四長老方随月。
下首左邊一列是日月宮的人,為首的那位身着雪灰色罩衣,蒙着面紗,只露出一雙平靜的,美麗無比的眼睛。這是日月宮的宮主,瑤池。
對面是天悲寺的和尚們,為首的是天悲寺的卻刃長老,明明是出家人,但是怒目金剛,令人生畏。
“聽說慈悲和屏妃都受了重傷,眼下怎麽樣了?”二長老關切的問,她本來就是清秀的長相,說話做事都很平易近人。
天悲寺的大和尚念了聲佛,道:“多謝挂念,慈悲還沒有醒。”
二長老面帶憂色,“慈悲是有大機緣的人,必能挺過此劫。”
二長老又看向日月宮。
瑤池音色冷淡,“屏妃一切都好,不勞梅長老費心了。本宮倒有樁別的事想要請教宗掌門。”
宗讓月笑呵呵的,“請講。”
“南岳秘境裏帶出來的那個人,叫玄渚的,他與神遺之地關系匪淺。要探神遺之地,不能沒有這個人。”
葉懸止心裏一沉,玄渚的身份還是沒有瞞住。toazi
四長老看向瑤池,“宮主的意思是,讓我們交出玄渚?”
瑤池淡聲道:“也不能只讓昆侖一門看管他吧。”
“這話可說錯了,”二長老忽然開口,溫聲道:“那玄渚在秘境中先後幾次救了我派弟子,昆侖不曾關押玄渚,是将他奉為座上賓客,好生招待。”
瑤池看向二長老,“既如此,我也邀請玄渚到我日月宮做客,如何?”
四長老嗤笑一聲,“你邀請人家就願意去了?宮主也太自信了些。”
瑤池神色轉冷,“你少在這裏胡攪蠻纏。”
“是誰胡攪蠻纏?”四長老反問,“玄渚是我派弟子帶出來的,是我昆侖的客人,日月宮豈有強搶的道理?”
瑤池冷冷地看着四長老,随後轉向天悲寺那邊,“卻刃長老的意思呢?”
卻刃長老當然想要昆侖把玄渚交出來,這次秘境之行慈悲重傷,如果在神遺之地又無功而返,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金剛怒目的大和尚念了聲佛,“神遺之地寶藏不知幾許,就是為着我那生死不知的徒兒,天悲寺也當涉險。”
二長老自然而然地接過話,“神遺之地危機四伏,慈悲卻危在旦夕,寄希望于神遺之地只怕來不及。恰好,昆侖山千年一遇的雪蓮結果,你拿兩枚去,煉化雪蓮果為慈悲治傷吧。”
二長老堵上了大和尚的話,況且他們是真的需要千年雪蓮果,拿了昆侖的東西,自然不好再說話。
瑤池冷眼看着,道:“這又是何必,神遺之地早晚要去,交出玄渚也不過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區別。”
掌門還是笑呵呵的,道:“那就晚一日吧,”
瑤池面色不好,卻也沒再說話,起身走了。
天悲寺也沒有多留,與宗讓月等人告辭離開了。
葉懸止這個時候才走進正殿,“師父。”
二長老和四長老見了葉懸止,俱都笑了,“你休息好了?可還有什麽不适?”
“沒有了,”葉懸止拱手道:“多謝二位長老幫我留下玄渚。”
徐借月這會兒慢悠悠地走進來,“你現在放心了,咱們昆侖,想要什麽不行?就是在日月宮和天悲寺面前,也不差什麽。”
葉懸止看了徐借月一眼,“小師叔,你這話說的,好像咱們昆侖山多霸道一樣。”
徐借月樂了,嘻嘻的笑。
葉懸止簡單講了講在秘境裏的事情,包括抓住鐘離行和慈悲幻境的事情,随後急切地問宗讓月,“師父,玄渚呢,我想見見他。”
宗讓月還是溫和的笑着,“他在清淨臺。”
葉懸止看着他,笑意漸漸收斂。
清淨臺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人跡罕至,清淨地不得了。偌大一個水池,中間一座蓮花臺嗎,玄渚盤坐在蓮花臺上,無所事事。
“玄渚。”葉懸止站在岸邊,遠遠地看着他。
玄渚看見葉懸止,眼睛一亮。他想從蓮花臺上下來,但是臺子上有看不見的禁制阻攔了他。
玄渚有些不高興,袖子甩了甩。
“師父說,暫時還不能讓你在昆侖山自由走動。”
為了昆侖弟子的安全着想,确實玄渚沒有威脅之前,玄渚都不能離開清淨臺。
“那我什麽時候能出去?”玄渚眼巴巴地看着葉懸止。
葉懸止心裏軟的不像話,他從須彌芥掏出一兜櫻桃,輕輕抛給玄渚。
“等其他門派的人走之後,你過一遭無垠水,就可以出來了。”
蓮花臺周圍的水就是無垠水,經過無垠水時,越心思純淨的人受到的傷害就越小。有血債累累的魔修踏入無垠水,被腐蝕地只剩白骨,偶爾,連葉懸止都會被灼傷。
“你一定可以過無垠水。”葉懸止對他很自信。
玄渚無可無不可,也不知道是不懂還是怎麽樣,一點也不在意。
“你,”葉懸止在池子邊坐下來,“幻境崩潰的時候,你又救了我一次。”
玄渚學着他的樣子坐下來,歪着頭看着他。
關于幻境裏兩個人冷戰的事情,葉懸止沒有再提了,只問道:“你受傷了沒有啊。”
玄渚道:“已經好了,不疼了。”
葉懸止點點頭,低着頭整理自己的衣服。他與玄渚隔着無垠水,玄渚碰不到他,他現在是安全的。這樣一來,葉懸止對于玄渚那點不可說的恐懼和憤怒就沒有了,只剩下令人指尖發麻的無所适從。
他不說話,但也沒有走,就這麽陪着玄渚。
玄渚撐着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覺得這樣也不錯,葉懸止又是他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