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玄渚不懂節制,鬧了一夜不休。天将明的時候葉懸止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玄渚還在他身上挨挨蹭蹭。
這一天,葉懸止睡過了頭,缺了早課。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燦爛的陽光正提醒他昨晚做了什麽荒唐事。
葉懸止一下子坐起來,手忙腳亂地從床上下來,酸疼的腰和腿讓他的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
他抓着衣服,一回頭,玄渚坦然地赤裸着上身,烏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葉懸止後背一陣陣發毛,他背過身飛快地穿上衣服,離開的時候多少帶着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直到月上枝頭,葉懸止才回來。
玄渚穿着一身白衫,白衣墨發,正坐在桌子邊玩棋子。那是他和江白之沒下完的棋,葉懸止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你回來了,”玄渚幽幽道,“我等了你一天呢。”
葉懸止摸了摸鼻子,提着食盒走到桌子邊,“我從山下買來的,都還熱着呢。”
他把食盒打開,熱氣騰騰的飯香味一下子溢出來。
玄渚看了看食盒,又看向葉懸止。
葉懸止在他對面坐下來,慢慢道:“我回來的時候路過後山,後山的櫻桃樹結果子了,滿樹都是。”
玄渚慢慢勾起嘴角,他問道:“都是我的嗎?”
葉懸止揉了揉臉,“你也太貪心了些。”
玄渚不依不饒,“都是我的嗎,我全都要。”
Advertisement
葉懸止撐不住笑了,“玄渚,我說話算話,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
猶豫了一下,他繼續道:“昨晚也一樣。”
玄渚伸出手勾了勾葉懸止的手指,“那我現在能繼續對你做昨晚做的事情嗎?”
“你——”葉懸止臉一下子紅透了。
玄渚從勾着葉懸止的手指,到抓住他整個手掌,目光裏帶着急不可耐和躍躍欲試。
葉懸止和玄渚又恢複了形影不離,每天葉懸止送玄渚去學堂,下了學後玄渚就跟葉懸止待在一起,一時一刻都不肯和他分開。
這是初夏時節,陽光特別好。藏經樓裏十分安靜,空氣中浮動着筆墨的氣味。一些老書簡已經是孤本了,葉懸止和江白之會将他們重新整齊抄錄出來。
他們兩個人裏,葉懸止的字更好一點,此刻也是他坐在書案前抄寫。
玄渚也在,他站在窗戶邊,仰着頭看上面的金玲。昆侖修的大氣磅礴,而在更多地方有更多含蓄隽永的美景。
玄渚就很能發現這些美景。他看着風吹動的金玲,葉懸止看着他,日光下,玄渚的那張側臉白的發光。
江白之抱着書走出來,就看到這幅景象。
他抿了抿嘴,道:“他又不幹活,叫他來幹什麽?”
葉懸止收回目光,“我本來也不打算讓他做什麽。”
江白之搖搖頭,道:“你知不知凡間有句話叫慣子如殺子。”
“他不一樣。”葉懸止想,我又不是拿他當兒子的。
江白之将葉懸止抄完的紙收起來,走到書架邊。玄渚立刻走過來,走到葉懸止身邊坐下。
葉懸止看了他一眼,玄渚撐着頭,無所事事。他看了一會兒葉懸止寫字,目光漸漸從筆尖挪到葉懸止的手上。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白皙,還很靈活。
玄渚湊上前,在葉懸止耳邊說了什麽。葉懸止的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狠狠哆嗦了一下。
“你說什麽!”葉懸止惱羞成怒,臉上帶着些豔色。
玄渚看着他的手,道:“我看的書裏說的。”
“你看的都是什麽書啊,一點都不正經!”葉懸止道:“話本子也能叫書嗎,你以後不許看了。”
玄渚看着葉懸止,“你別生氣啊,你不願意給我弄,我可以幫你弄。”
他把手攤開放在葉懸止眼前。
葉懸止把他的手排開,眼尾都紅了。
玄渚湊過去看他,葉懸止別過頭,憤憤地把這張寫廢了的紙團成團扔掉。
玄渚不滿意葉懸止總是躲着,他伸出手,掐着葉懸止的下巴,迫使他轉過頭看着自己。
“阿止,”玄渚輕聲道:“我有點想親你,我......”
“你在幹什麽!”江白之的呵斥聲傳過來,他抱着書,一張臉青着,“你這麽敢這麽輕辱我師兄。”
葉懸止趕緊站起來,“不是,鬧着玩的。”
“這叫輕辱?”玄渚對上江白之的眼睛,“那床上的事叫什麽/”
“你——欺人太甚!”江白之一下子怒發沖冠,一道青色的光芒從他手掌心發出來,直沖玄渚而去。
那道青光停在玄渚面前,玄渚一揮袖,青光陡然變大,利箭一樣沖着江白之。
江白之步步後退,關鍵時候,葉懸止拉了他一把。那一大團青光打在江白之身後的書架上,漫天的碎紙飄落在三人面前。
葉懸止臉色沉了下來,“玄渚!”
玄渚歪一歪頭,“他先打我的。”
“但你想殺了他!”葉懸止冷聲道。
玄渚擡了擡下巴,目光漸冷。
玄渚被葉懸止關到了思過居,葉懸止拿了十幾本書,要玄渚通讀思過。
思過居就是一個小黑屋,滿書架的書,一張書案,一張小窗子。
玄渚随便拿起一本書,是昆侖門規,又拿出一本,是經義講學。他把書扔到書案上,走到窗子前往外看。
葉懸止用法術複原了被打碎的書架,和江白之一起将書架上的書都擺放好。
“師兄,”江白之看着葉懸止的神色,“對不起,我沖動了。”
葉懸止看了江白之一眼,道:“我跟玄渚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願意的。”
“師兄!”江白之皺起眉,“玄渚他身份成謎,性情乖戾,絕非良配,你怎麽能......”
“可我就是喜歡他呀。”葉懸止低頭整理一本又一本的書,“他是我帶回來的,他任何的事情都與我有關,師弟,我代他向你道歉。”
江白之欲言又止,最後只道:“師兄,你要保護好自己。”
“他不會傷害我,”葉懸止笑道:“等師父有空了,我便去找他,請他支持同意我與玄渚結為道侶。”
玄渚站在思過居的小窗子前等葉懸止,他不知道葉懸止什麽時候來,也不知道葉懸止來不來,反正他就是在等。
玄渚沒等到葉懸止,反倒等到了別的人。
思過居的門被踢開,徐借月負手往裏面看,驚訝地看着玄渚,“你怎麽在這兒?”
玄渚不說話。
徐借月也不在意,一把抓過趙修竹,将他往屋裏一推。
“還有人跟你作伴呢,真是便宜你了。”
趙修竹蔫蔫的,“徐師叔.......”
徐借月不為所動,冷眼看着他進了思過居,轉身走了。
趙修竹唉聲嘆氣地在一邊坐下,問道:“你是因為什麽進來的?”
玄渚想了想,道:“阿止叫我進來的。”
趙修竹有點驚訝,“你跟大師兄不是很要好嗎?”
玄渚沒回答,反問,“你呢?”
趙修竹讪讪的,他與同門打賭,賭花淼喜不喜歡自己。賭約是贏了,不過花淼知道真相後大哭一場,再也沒理趙修竹。
徐借月是花淼的師父,把趙修竹趕去小弟子們的學堂上課,将他關進思過居反省,都是徐借月整治趙修竹的法子。
“我就是,”趙修竹道:“跟她開個玩笑。”
玄渚面色平靜,他不明白這對一個情窦初開的姑娘來說是何等的羞辱與委屈。
趙修竹見玄渚沒露出什麽鄙夷的神色,松了口氣,繼續道:“徐師叔小心眼,看不得他的弟子受委屈,其實這件事就是告到二長老那裏也不會有多大的懲罰。”
“就是花淼最近不理我了,”趙修竹嘟囔着,“她以前喜歡我的時候真是什麽都願意為我做,現在好了,見面連句話都不想跟我說。”
“喜歡你就什麽都願意為你做?”玄渚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歪了歪頭。
阿止不是什麽都願意為我做,他不會為了我毀掉盤古玉璧,今天還因為江白之訓斥我。
玄渚忽然覺得有些難受,原來阿止不喜歡我。
玄渚扯了個蒲團坐到窗子下面,我還要等阿止來接我嗎?阿止會來接我嗎?
他身上的氣息一下子變得低沉下來。趙修竹看着他,他一身白衣,低眉斂首,他的昳麗面容加上他此時的落寞,輕而易舉地就擊中了旁觀者的心。
“你怎麽了?”趙修竹湊上來,“看起來有點不高興。你有什麽事,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你。”
玄渚轉頭看向他,眉尾的紅痣鮮豔,“你想幫我?為什麽。”
趙修竹愣了一下,眼前的玄渚撐着頭看他,一雙眼睛如鬼魅般沉靜又明亮。
“你是喜歡我嗎?”玄渚道。
月上枝頭,葉懸止一個人在藏經樓裏,抄寫白日被玄渚毀掉的書簡。江白之被他打發走了,偌大的藏經樓只有他一個人。他把最後一本書放回原來的位置,迫不及待地起身去往思過居。
思過居還有一個趙修竹,葉懸止有點驚訝,問他犯了什麽錯。
趙修竹能在玄渚面前直說,但他無法坦然地面對葉懸止。這是昆侖首徒,正道之光,在他身上,趙修竹或者別的什麽人總能看見自己的不堪。
他不回答,葉懸止也不強求,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他一邊說,一邊去看玄渚,玄渚早已經把書撂下,等着葉懸止帶他回家。
葉懸止不忍心再苛責他了,道理總是講不完的,玄渚慢慢會學會的。
“走吧,回去了。”
月色下,葉懸止和玄渚并肩走着。
“那些書你都看完了沒有?”葉懸止道:“有沒有悟出什麽道理。”
“那些書我不喜歡,”玄渚道:“都說我做錯了。”
葉懸止循循善誘,“有沒有可能,就是你做錯了呢?”
玄渚搖頭,反而提出一種猜測,“那些書,是不是都是江白之寫的。”
“......”
作者有話說:
玄渚:會寫書有什麽了不起,以後我也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