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幾個男孩子跑過村長身邊,村長罵了兩句,将他們趕走,對葉懸止道:“村子裏沒有多的房屋,祠堂後面倒有一排屋子可供住人,諸位仙師莫要嫌棄。”
蘇錦道:“我們修道之人不在意這個。”
恰在此時,葉掩沖着這邊招了招手,蘇錦走到葉懸止身邊,“師父,師兄叫咱們過去呢。”
葉懸止點了頭,蘇錦拉着聞人萦撒開了歡,一溜煙兒跑到葉掩身邊。
夏夫子請他們進來,從前面學堂裏穿出來,對着一處影壁,繞過影壁就是一處寬敞的院子。院子裏有株桃樹,樹上碩果累累,粉白的桃子藏在綠葉之間,十分可愛。
蘇錦摘了個桃子下來,遞給聞人萦,“小師弟,給你。”
他很自覺地散發師兄對師弟的愛護,但是聞人萦顯然不領情,客客氣氣地拒絕了。
蘇錦又拿去給葉掩,葉掩摸了摸蘇錦的頭,“留着你自己吃。”
蘇錦把桃子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下去,又酸又澀,叫他忙不疊地吐了出來。
“真是金玉其外。”蘇錦嘟囔。
葉懸止站在樹下看着這桃樹,聽見蘇錦的話才回過神。
他一轉頭,夏夫子就站在他身邊,笑盈盈地看着葉懸止。
葉懸止挪開眼,擡步走進廳堂。
夏夫子很懂待客之道,衆人坐定後他去後面端了一托盤的茶來。
葉掩起身去接,夏夫子把托盤讓給他,只端了其中一盞,遞給葉懸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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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懸止袖着手,沒有接。夏夫子的茶在空中停了片刻,最後放在了葉懸止旁邊的小桌上。
“方才那個小姑娘是怎麽回事?”葉掩問道:“那些人為什麽欺負她。”
“說來話長了。”夏夫子在葉懸止旁邊坐下來,他們兩個,一個是貴客,一個是主人,便同時坐在了上首兩個主位上。
“諸位可聽說過村子裏每月死人的事情?兩個月前就是她家裏死了人。”夏夫子道:“那天,鎮上富戶買丫鬟,她爺爺帶着她去瞧熱鬧。到傍晚的時候她跑回來了,她爺爺卻淹死在了河裏。于是人家都說她不詳,那帶頭欺負她的是她親弟弟。”
蘇錦嗤笑一聲,“什麽瞧熱鬧,怕不是她爺爺要把她給賣了吧。”
夏夫子端起茶,含笑不語。攻中好道文筆四
聞人萦想問什麽,但他看了看主位的葉懸止,又看葉掩和蘇錦都在,想必輪不到他問話。
蘇錦先開口了,“夏夫子,你方才說村子裏每月都會死人?能不能跟我們講講。”
“當然可以。”夏夫子脾氣很好,跟人說話的時候總是直視着那人的眼睛,顯得十足真誠。
“大概從半年前開始,村子裏每月都會死人。前三個月死的都是村中的地痞無賴,平日裏招貓鬥狗,十分讨人嫌。第四個月,死的是村上的媒婆,村裏村外的姻緣,大多都是她牽線。”
夏夫子端起茶杯,修長的手指搭在樸素的瓷器邊沿,“第五個月死的就是那女孩的爺爺,到這個時候,每個月也才死一個人。可是上個月,村東頭張木匠家裏一家八口全死光了。”
葉掩心驚,“滅門了。”
夏夫子點點頭。
上個月,也就是葉掩在的那個月。可是葉掩不僅沒能救下這一家人,反而稀裏糊塗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蘇錦眼珠子轉了轉,道:“村長說,村子裏的怪事是自你來之後才有的,你怎麽看。”
葉掩皺起眉訓斥了一句,“不得無禮。”
夏夫子倒沒覺得冒犯,還是帶着一貫的輕淺和煦的笑意,“我是外來人,村子裏有此猜測很正常。”
他偏了偏頭,目光落在葉懸止身上,“不過也請我辯駁一句,不要這麽快就定死了我的罪。”
葉懸止不接話,神色沒有絲毫變動。
葉掩忙接過來,道:“夫子嚴重了,誰也沒說定您的罪。”
夏夫子定定的瞧了葉懸止兩眼,笑意有些淡了,不過他還是如實開口,“據我所知,半年前,村子裏剛死過人,是一家的新嫁娘,成婚不過一載。”
當晚衆人就在這裏歇息,葉掩給他們分好了房間,大家各自關門進屋。
這一夜十分平靜,無波無瀾。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樹梢灑下來,樹下有個人在練劍。夏夫子站在門邊看,直到那人練完一整套劍法停下來,夏夫子才發現那人是葉掩。
葉掩也發現了夏夫子,他收了劍,走到近前,道:“夏夫子早。”
“你也早。”夏夫子倚着門,只接了這麽一句,便不再說話。
葉掩看了看夏夫子,“夏夫子看我練劍看了很久。”
夏夫子回過神,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溫煦的笑意,“可是我冒犯了?”
葉掩搖搖頭,問道:“夏夫子是想學劍嗎?”
“不,”夏夫子笑道:“我是覺得你練劍的模樣很像我一位故友。”
葉掩順勢問道:“夫子應當也是修道之人吧。”
夏夫子點頭承認了,“只是我修為不濟,天分又實在有限,便不再想追尋大道,游山玩水就很好。”
“那夏夫子怎麽會選擇留在這個村子嗎?”
“這個村子不好嗎?”夏夫子反問,“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不遠處就是昆侖山,我覺得好極了。”
葉掩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夏夫子就笑了,道:“其實是喜歡這個祠堂,院子裏的這棵桃樹還是我親手種下的,為看桃花。”
這比上一個理由還要胡扯,葉掩客氣道:“沒想到夏夫子還有這般閑情。”
夏夫子笑了笑,辭過葉掩,去後廚了。
葉掩拿着劍想再練一遍,他站在院中,忽覺牆邊有人偷看。葉掩看過去,那人從角落裏走出來,卻是聞人萦。
葉掩和緩了神色,“小師弟,你怎麽來了?”
“我,”聞人萦猶豫道:“我想學劍,師兄,你能不能教教我?”
“當然可以。”葉掩一口應下。
蘇錦打着哈欠從屋子裏走出來,看見葉掩在教聞人萦練劍,他看了一會兒,在葉掩有事走開時,湊到聞人萦身邊,“師弟,你在學劍呀。”
聞人萦專心致志地重複一個動作,“是。”
“那你想不想學符箓,我可以教你。”
聞人萦停下動作,看着蘇錦,道:“我覺得以我的資質,學劍更合适。”
蘇錦就不說話了,他心裏有點難受,跑到葉懸止的房間裏去了。
葉懸止醒着,就站在窗邊,院子裏發生的一切都被他收入眼中。
“師父,你沒有睡覺嗎?”蘇錦有點驚奇。
“修士不需要睡覺,是你太懶散才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蘇錦撇撇嘴,“可是你在山上很喜歡睡覺的。”
葉懸止笑道:“師父是在修煉。”
蘇錦坐在桌邊,“你就糊弄我吧。”
葉懸止轉過身,摸了摸小徒弟的腦袋,“怎麽了?”
蘇錦垂頭喪氣,“我資質不好,只能學符箓。”
“資質好的也有學符箓的啊,學好了也是一代大家。”
蘇錦有點被安慰到,他立刻告狀:“大師兄和小師弟孤立我,他們天賦好的人都不帶我玩兒。”
葉懸止笑了,他與蘇錦一塊走出門,招手叫來葉掩,道:“不要不帶你三師弟玩兒,他融不進去你們天才的圈子,正難過呢。”
葉掩忙走上來,拉着蘇錦,“錦兒,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聞人萦一個人拿着劍站在院子裏,看着師徒和樂的三個人,心想,你們孤立我還差不多。
葉懸止的目光落到聞人萦身上,聞人萦拿着劍的手往後藏了藏,葉懸止道:“想練劍就練吧,學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要正。”
聞人萦低頭稱是,心裏覺得昆侖其實不過如此,說着一視同仁,其實呢,差別和偏見無所不在。
吃過早飯,弟子們被葉懸止散出去打聽村子裏死人的這幾家人的情況,直到傍晚衆人才回來,把打聽到的消息彙聚在一塊。
葉懸止最先聽的是那個叫阿秀的姑娘。
這個村子不小,胡,張和王是村子裏的大姓,阿秀就是後村胡家的姑娘。阿秀的爺爺是秀才,家裏還有爹娘一個妹妹一個弟弟。阿秀繡活兒做得好,能拿到鎮子上換錢。十五歲的時候阿秀嫁給了村東張五兒家,張五兒沒啥大出息,做生意賠本,讀書讀不進去,剩那幾畝地,還都是他娘操勞。
成婚半年後,阿秀受不了張五兒的無能和婆母的兇悍,鬧着要回娘家。回去半天就被送了回來,阿秀的爺爺是秀才,很有些清高,覺得阿秀擅自回娘家是不守婦道,将她罵了一頓趕了回來。
自此阿秀又在張五兒家待了半年,今年年初,忽然一場急病死了。
蘇錦面露不忍,“才十六歲的一個小姑娘,就這樣死了?”
聞人萦倒還冷靜,“她死的有點蹊跷。”
“肯定是她那殺千刀的夫家幹的!”蘇錦義憤填膺。
葉懸止把他按住,道:“後來還發生過什麽嗎?”
葉掩道:“阿秀死後,她爹娘來鬧過,最後張家掏空家底打了一對二兩重的金镯子給阿秀陪葬,風風光光辦了葬禮。”
蘇錦立刻道:“他心虛了,不然幹嘛花這麽多錢!”
“二兩重的一對金镯子,給阿秀陪葬了?”葉懸止問。
葉掩點頭,“張家怕胡家昧下,胡家怕張家作假。一對金镯子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跟着阿秀一塊封進棺材裏的。”
葉懸止眉頭皺起,“所有人都知道阿秀的棺材裏有對金镯子,平常人家嘀咕兩句也就罷了,那些素日裏招貓鬥狗的無賴流氓,知道了會怎麽樣?”
蘇錦瞪大了雙眼,“他們,他們......”
“阿秀的墳很可能被扒過,而且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