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這不是聞人萦第一次被玄渚帶進夢境,卻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綠樹掩映的湖泊,平靜的湖泊像一塊巨大的翡翠,美不勝收。

小貓兒在花叢中撲蝴蝶,玄渚坐在石頭邊,撐着頭阖眼假寐。他面前有根魚竿,手邊就是茶壺茶杯,陽光斑駁落在他身上,是和昆侖不一樣的明媚春光。

“你這裏倒是舒坦。”聞人萦環顧四周,機警地觀察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我被困在那個小院子裏進出不得,只好想想別的辦法消磨時間了。”

“很快就困不住你了,”聞人萦道:“有些人拿你和我師父的事情對昆侖發難,他們想插手你的看守事宜。”

玄渚搖頭,“天下不會有比那更環環相扣更加精妙的禁制了,江白之不識貨。”

“掌門有掌門的顧慮。”聞人萦道,他來找玄渚,其實是有事情想問他,“你知道我師兄的身世嗎?”

玄渚睜開眼,含笑看着他,“你也覺得葉掩是我的孩子?”盜,文,gzh大碧池

“才不是!”聞人萦斷然否決,但他心裏卻有些不可置信。玄渚為什麽會這樣說,難道葉掩真和他有關系。

“我想問你,”聞人萦頓了頓,道:“為什麽同樣的功法我師兄修煉起來就能一日千裏,我卻不行。”

“這自然是有原因的。”玄渚坐直身子,拉了拉魚竿,魚鈎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撈到。

聞人萦等了會兒,沒有下文,這說明玄渚不打算對他說清楚。

聞人萦皺起眉,“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我會幫你啊,這段時間我難道沒有指導你?”

聞人萦氣急,可他沒有辦法。玄渚可以不講道理,他畢竟不能拿他怎麽樣。

“你為什麽不願意修魔呢?僅僅是因為葉懸止不允許嗎?”玄渚看向聞人萦,“其實修魔有什麽不好,這只不過是一種修煉方式,一本功法有正邪之分嗎,我拿它來作惡他就是壞的,我若拿它來救人,他不就是好的了?”

“當然了,阿止不讓你修魔自然有他的顧慮。”玄渚道:“你太年輕,心智不成熟,一朝為惡,再回頭就難了。”

“不過我覺得,”玄渚笑着搖搖頭,“他應該對你們有點信心才是。”

聞人萦一言不發,看起來是意志堅定絕不可能被動搖,實際上怎麽想的就不知道了。

玄渚拉起魚竿,這次又有魚了。他沖小貓招手,小貓跑過來,蹭了蹭玄渚的手背,叼起那只魚跑到一邊去了。

“近日昆侖有什麽趣事嗎?”玄渚給自己倒了杯茶。

“算不上趣事,”聞人萦撩起衣袍在石頭邊坐下,道:“今日昆侖祭祖,我們在洞天鏡前站了一天。”

啪嗒一聲,玄渚手中的茶杯碎掉了,與此同時,夢境裏的風好像都停了,氣氛凝滞地讓人心慌。聞人萦從沒見過玄渚這個樣子,他咬着牙,極度憤怒,攥成拳頭的手都是顫抖的。

“叫江白之來見我。”玄渚的聲音緩慢而壓抑,“告訴他,想知道神遺之地的秘密,就來見我!”

聞人萦出了夢境,掐了個靈符把玄渚的話告知江白之。他被玄渚那副樣子吓到了,頭一次感覺到他真的是翻雲覆雨俱在手中的禍星。

江白之很少見玄渚,神初十二年,是他們這一百年間唯一的一次碰面。那一次江白之差點就殺了玄渚,可惜此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這是一百年裏的第二次,江白之穿着一身莊重的黑袍,頭戴玉冠,眉目冷凝。他走進小院,站在院中與窗戶裏的玄渚對望。

兩人見面,一句半句的寒暄都沒有。

“你要跟我說神遺之地的秘密?”

窗戶裏,玄渚袖着手,“這麽在乎神遺之地,都能忍着不殺我,江掌門很有長進啊。”

江白之神色嫌惡,“你一定會死在我手上,或早或晚罷了。”

玄渚嗤笑一聲,“我剛剛還說你有長進呢,結果還是一樣的自大與愚蠢。”

“真不明白昆侖怎麽會選你當掌門,”玄渚道:“跟你師兄比,你真是一無是處。如果昆侖今日的掌門是你師兄,他絕不會讓昆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還有臉提我師兄!”江白之出離憤怒,“要不是因為你,我師兄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是你把我師兄毀了,我師兄的清白名聲,我師兄的大好前程,都毀在你身上。”

雖然過去了一百年,但是江白之和玄渚的沖突一點也沒有消減,他們互相以最惡毒的話攻擊對方,恨不得這樣就能殺死一個人。

“你又比我好多少?”玄渚道:“一邊恨他,一邊又用愧疚綁着他讓他不能離開昆侖。他的痛苦是誰造成的,我不信其中沒有你的一份。江白之,你比我自私多了!”

江白之冷笑一聲,“怪不得你今天找我,原來是因為你這個。我告訴你,我師兄永遠永遠也不會跟你在一起,我讓他祭奠我師父,就是為了讓他知道這一點。”

玄渚雙手按着窗棂上,指節都泛着白。

“江白之,”玄渚咬着牙,“我真想殺了你。”

“你以為我不想嗎?”江白之盯着玄渚,一道裹挾着殺意的青光打過去,掀起一陣巨大的風浪。

小貓被吹得翻了個滾,但是玄渚絲毫不畏懼,青光在他面前停住,只吹起了他的頭發。

江白之神色一凜,滿院的冰變成千萬條尖銳的兵器,直沖江白之面門。

就在将要碰到江白之的時候,冰忽然停住了,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紛紛落在地上。

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葉懸止走到江白之身前,看着玄諸。

這一幕與很多年前如出一轍。玄渚瞬間變了臉色,溫潤的笑意中帶着欣喜,“阿止,你來看我了。”

江白之的神色更難看了,眉頭緊緊皺起,“你來幹什麽?”

葉懸止面色平靜,“懷箐他們找你有事情。”

江白之看了玄渚一眼,甩袖離開了。

院子裏剩下葉懸止和玄渚,景溪把自己埋進雪裏,假裝沒有自己這只貓。

葉懸止冷冷地看着他。

“我沒想殺了他,”玄渚裝模作樣地整整衣衫,“我只是想給他點教訓。”

“那我還要感謝你的手下留情了。”

玄渚委屈,“江白之也打我了呀,我總不能任人欺負,是吧。”

葉懸止審視着玄渚,“他為什麽要來見你。”

玄渚神色淡淡,“那你該去問他呀。”

他低下頭,漫不經心地擺弄衣袖。玄渚不願意讓葉懸止知道他為什麽生氣,就像他不願意提起宗讓月,那個睿智的,銳利的,還有些有趣的小老頭。

宗讓月對于葉懸止來說如師如父,而玄渚害死了他。有殺父之仇的兩個人還能在一起嗎?玄渚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砸了自己面前的所有東西。

而有時候,玄渚也會想,如果宗讓月還活着,他想必不會對自己有偏見。如果他還活着,他應該不會阻攔自己和葉懸止在一起的。

不過這都是一時感慨罷了,宗讓月死了,這是事實。

葉懸止問不出什麽,就想離開。

“阿止,”玄渚忽然叫了他一聲,“你相信嗎,我也有後悔的事情。”

葉懸止的手指忽然劇烈地抖動了起來,他用另一只手緊緊攥着,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之後不久便是聞人萦的生日,葉懸止在小樓裏為自己的小徒弟過生日,幾個弟子都來了。蘇錦最會安排這些事,請人整治了一桌飯菜,還挖了徐借月幾壇好酒。

很久沒有人為聞人萦過生日了,在風雪呼嘯的白雲峰,一棟竹子做的小樓裏,燈火通明,面前的人是同他此後也會有交集的人,聞人萦在這一刻才真切的感受到歸屬。

景湖喝了些酒,變成原形窩在床榻一角。蘇錦想去摸他,被葉掩攔住,“你二師兄一會兒醒了要不高興。”

蘇錦歪在葉掩懷裏,“我想摸貓貓,我想摸貓貓。”

景湖睜開一只眼,慵懶高貴的模樣,那尾巴伸了過來。

蘇錦也喝醉了,摸到了自己垂涎已久的尾巴,都不敢用力,在那傻呵呵的笑。

窗外的風吹進來,聞人萦打了個噴嚏。葉懸止起身去關小樓的窗,卻見有只小白貓跑了進來。

她站在窗戶邊,合掌對葉懸止拜了拜,然後把脖子上的小鈴铛扯下來給葉懸止。

景湖一下子醒了過來,景溪湊過來蹭了蹭他,又很快跑掉了。

鈴铛是個小須彌戒,裏面是玄渚為葉懸止的幾個徒弟準備的禮物。

給葉掩的是幾條靈脈和礦山,財大氣粗的讓蘇錦驚呼不止。給景湖的是一條飛舟,飛舟之上亭臺樓閣自不必說,還有森林湖泊,大的無法想象。給蘇錦的是一件護身法器,波光粼粼的衣服,墜着寶石與珍珠。給聞人萦的是一柄長劍,十大名劍之一的湛盧。

葉懸止搞不明白玄渚這是什麽意思,蘇錦大概能猜到一點,此時只埋着頭不敢說話。

葉掩皺眉,“師父,我不要這個。”

葉懸止卻看向景湖和聞人萦,景湖很喜歡飛舟,飛舟上可以養很多貓貓,聞人萦看起來也很中意那把劍。

“想留下就留下吧。”葉懸止讓他們都留下了,一直不敢說話的蘇錦歡呼一聲,一會兒去景湖那裏看飛舟,一會兒去聞人萦身邊看名劍。

鈴铛裏還有一本小冊子,看筆跡是玄渚自己寫的,還畫了很多栩栩如生的插圖。

葉懸止只看了一眼,就皺着眉把東西扔進了火爐裏。

作者有話說:

玄渚:看,我也會寫書了哦。

葉懸止:帶插圖的小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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