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葉懸止背對着玄渚,看不見他臉上壓抑而扭曲的神色。

“你看到我一點也不驚訝啊,”玄渚走進亭子,“也對,你那麽聰明,肯定知道那些東西困不住我。”

玄渚拍了拍蘇錦的肩膀,蘇錦戰戰兢兢站起來,把位子讓給玄渚。

玄渚在葉懸止對面坐下來,雙手交叉撐着下巴,含笑望着葉懸止。

葉懸止指尖顫了顫,“葉掩呢。”

“哈哈,”玄渚笑了,輕聲道:“你還記得葉掩啊,你怎麽把他送到我這邊了呢?你是想讓他殺了我,還是想讓我殺了他啊。”

葉懸止倏地看向玄渚。

“沒死,沒死,”玄渚驚訝道:“我怎麽敢殺他,我生怕動了他一星半點惹了你的讨厭,我讨好他還來不及呢。”

葉懸止皺起眉,不想聽玄渚這些瘋話,只看向蘇錦,示意他先走。

“誰都不能走!”玄渚緊緊盯着葉懸止的眼睛,周身的氣息剎那間冷了下來

蘇錦的腳步一下子頓住,渾身動彈不得。葉掩從一邊走出來,站在玄渚身邊,“你冷靜點。”

蘇錦瞪大了眼睛看着葉掩,“師兄,你沒事吧!你怎麽跟他在一塊?”

“因為我逃出來的時候順手抓了他呀。”玄渚看了眼蘇錦,蘇錦一下子捂住嘴巴,不敢說話。

“你以為我為什麽心甘情願地待在那個小院子裏,還不是為了離我的阿止近一些。”玄渚看着葉懸止笑,笑容誇張到詭異,“我太想你了,我想見到你,所以情願畫地為牢。在那個小院子裏,我每天都在想,我的阿止什麽時候來看我呢?哪怕你對我橫眉冷對,只要你來看我,我都覺得滿足。可是你一次都不肯來,我等啊等啊,葉懸止,我等的心都要碎了你都不肯來!”

他形狀瘋魔,一雙眼睛泛着血紅色。蘇錦害怕,悄悄拉過葉掩一塊躲在葉懸止身後。

葉懸止倒是出奇的冷靜,甚至沒有因為玄渚的神色而露出一絲一毫的波動。

“你現在見到了,可以走了。”

“着什麽急?”玄渚用一種與他談天說地的語氣道:“阿止,我還沒問你呢,你之前一直教我要誠實,怎麽現在當着你徒弟的面說起謊來了呢。”

葉懸止垂下眼,“我教你誠實,你也沒有真的誠實。你說的謊話太多了,以至于我後來回想,都分不出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

玄渚被刺痛了,他冷冷的看着葉懸止,葉懸止也同樣冷漠的看着他,如果這樣冰冷的目光是利箭,不知道誰會成為那個先死掉的人。

葉掩看着針鋒相對的兩個人,不知道這個時候讓他們見面是否合适。聽着由玄渚講述的故事,他好像跟着玄渚一起愛了葉懸止一遍。在其中的某個時刻,他忽然意識到,除了玄渚,沒有人能結束葉懸止的痛苦。

“葉懸止,”玄渚的眼睛漆黑得透不進一點光,“我給你一次機會,收回那句話。”

“只是收回一句話嗎?”葉懸止反問,“承諾要不要撤回,記憶要不要抹去,死去的人可不可以複活。只是收回一句話有什麽用。”

玄渚氣急反笑,“你倒是迫不及待想要跟我撇清關系啊,怎麽了,葉長老,你是覺得我玷污了你嗎?我是年少無知的錯誤嗎,我是你光輝履歷的污點嗎?你對我的恨,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啪”地一聲,玄渚被甩了一巴掌。葉懸止站在石桌邊,一雙手死死按在桌子上,整個身體因為克制而發抖。

玄渚反而笑了,笑聲越來越大,令人毛骨悚然。

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蘇錦低聲道:“有人找過來了,是來抓禍星的。”

玄渚施施然站起身,他最後看了葉懸止一眼,随後抓起葉掩,轉眼間消失了。

葉懸止沒有救下葉掩,也發覺出葉掩完全沒有掙紮的意思,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神情倏地緊繃起來。

燕則帶人趕到,除了葉懸止哪還有禍星的影子。

他上前責問,“禍星呢,葉懸止,你把你的舊情人放走了?”

竹葉如利箭傳過來,擦着燕則的脖頸劃過去,留下一道血痕。葉懸止沒搭理他,推開他離開。蘇錦跟在後面把狠話補全,“再敢胡言亂語我師父就讓你好看!”

濃重的霧氣悄無聲息地彌漫了整個昆侖山,所有沾染了濃霧的人都陷入了夢境。不過半天,昆侖山安靜地近乎死寂。

與此同時,幾乎所有人都收到了玄渚的消息,他要昆侖交出葉懸止,不然霧氣籠罩整個昆侖山,所有人都将在夢裏無知無覺的死去。

此言一出,剩餘的人立刻躁動起來,堆在山門口想辦法逃離昆侖山。可是山門已經被濃霧籠罩,白花花的什麽都看不清了。

那濃霧也是奇怪,驅散不了,也分析不出霧中到底有什麽東西。徐借月試圖将霧氣中的水化成冰,但是失敗了,他自己也陷入了夢裏。

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齊聚議事廳,商量到底該怎麽辦。

一些人讨論對濃霧進行的嘗試,風水火土齊上陣,但總不見效果。同時每一次嘗試失敗,都要搭進去一些人,慢慢的,嘗試的人也變少了。

另一些人則群情激奮,斥責玄渚狠毒卑鄙。還有一些沉默不語的人,他們在心裏盤算玄渚的要求。

江白之,屏妃都在沉默。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開口道:“不如,把葉峰主交出去吧。”

“除了這個,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況且葉懸止跟禍星是老相好,就是把他交出去,也未必會出什麽事。”

江白之面色鐵青,連一貫不太愛說話的姜問月都忍不住開口了,“懸止與禍星早已分道揚镳,此次昆侖看守禍星,是懸止親自下的禁制,若非外人插手,禍星不可能逃得脫。禍星要我們交出懸止,擺明了是報複。”

“可是,眼下這情況,若是不交出葉峰主,怕是大家都逃不脫啊。”

一些人悄悄地看屏妃,屏妃神色冷淡,“交出葉懸止只是權宜之計,我們可以在玄渚現身之時設伏,這樣,既保下了葉峰主,也能救人。”

不考慮成功與否的話,這實在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江白之看向屏妃,她這麽些年的宮主還真是沒白當。

高山之上,玄渚俯瞰昆侖。葉掩站在他身邊,神色警惕。

“你為什麽把我也帶出來?”葉掩問他。

玄渚看向他,笑道:“如果有人會幫我的話,我覺得那個人應該是你。”

“我不是在幫你,”葉掩皺眉,“我是在幫我師父。”

“一樣的,”玄渚道:“除了我,沒人能救他。”

葉掩沉默了好一會兒,“多荒謬啊,你帶給我師父那麽多痛苦,現在又成了能救他的人。”

玄渚瞥了葉掩一眼,道:“帶給他痛苦的不止我一個,看看昆侖山上那些人吧,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僞君子。”

“別人我不知道,”葉掩道:“掌門肯定不會同意的。他痛恨你跟我師父的事情,又想要用你打開神遺之地,于公于私他都不會放你離開。”

玄渚的笑容變得很有深意,“他會放我走的,他其實更想殺我,可他殺不了我,只能巴不得我離開。”

葉掩眼中漸漸滿上憂慮。“為什麽?”

“因為我告訴了江白之神遺之地的秘密。”玄渚笑道:“那秘密就是,神遺之地沒有寶藏,或者說,神遺之地的寶藏就是我。”

葉掩震驚地看着玄諸。

玄渚笑道:“這很難猜嗎?我不像神族嗎?我會入夢,我能安魂,我修煉的速度快得不像話。”

他搖搖頭,很失望的樣子,“你們都好笨吶,阿止就猜到了,不然,他也不會勸江白之放棄神遺之地。”

葉掩還未回過神,昆侖又送來了消息,表明他們願意送出葉懸止。

葉掩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玄渚搖搖頭,随手燒掉了那張紙,“你看,所有人都是卑劣的,他們都不值得你師父的愛。”

“你也一樣,”葉掩狠狠道:“你也是一樣的卑劣。”

玄渚看着葉掩,“我其實有時候會嫉妒你。”

“什麽?”葉掩皺眉。

“看見你,我才知道,原來正直善良這些品質是真的能讨人喜歡的。”玄渚道:“而這些東西都是我沒有的。”

他說着,嘆了口氣。

“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等阿止了。阿止被這些人放棄,他肯定很傷心——雖然我覺得無關緊要。”

葉掩看向玄渚,“你是為了報複他,就因為他說他不愛你。”

玄渚的面色瞬間變得陰沉,“我告訴過你了,是他在說謊而已。”

山下,霧氣還以緩慢的速度蔓延。

葉懸止走在人群最前面,濃霧在他面前止步,他成了一道防線,庇護着他身後的人。為了表示誠實,那些人在他手上加了一道禁制,細白的手腕被綁在一起,掩在輕薄的衣衫下面。

玄渚站在霧中裏,一身紅衣光彩奪目。他撫了撫眉邊的紅痣,心情很好的看着葉懸止。

葉懸止面無表情,好像這些荒誕的事情不值得他耗費心力。這讓他背後的那些人覺得尴尬,因為他的這幅姿态,将他們襯托的格外畏縮。

屏妃不在這些畏縮的人之中,她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毫不掩飾地打量葉懸止和玄渚,試圖從其中得到機會,将利益最大化。

葉懸止偶爾觸碰到屏妃的目光,不知怎麽的,覺得她和玄渚很像,脾性和手段,某些時刻都讓人膽寒。

或許日月宮的神裔不是燕則,是屏妃才對。

“來吧,”玄渚道:“我終于等到你走向我的這一天了。”

葉懸止擡了擡手腕,“以這種方式?”

玄渚想了想,笑道:“未嘗不可。”

葉懸止擡腳走向玄渚,随着他的動作,霧氣慢慢後退,直到露出霧氣中的玄渚。那一刻,殺機四起。

四面埋伏的好手同時躍起,長劍直沖着玄渚。與此同時,葉懸止手上的禁制解開,他飛快的滑動手指,青色的光芒送他指尖散出,卻不是對着玄渚,而是飛向那些埋伏的修士,形成了一個保護罩。

保護罩被玄渚的靈力擊碎,如果不是葉懸止救人,這幾個埋伏的人全都不能活。

葉懸止擡頭,面前的玄渚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同時他後頸傳來一陣劇痛,葉懸止眼前一黑,倒在了玄渚懷裏。

作者有話說:

最近這幾天有點忙啊,更新可能會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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