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葉懸止甫一踏進白雲峰,就察覺這裏布上了結界。江白之的弟子被安排接應葉懸止和蘇錦,幾人一道去了葉掩的院子。
三長老姜問月走出來,葉懸止看見他,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是誰受傷了?”
姜問月走到葉懸止面前,“是葉掩,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并不嚴重。”
葉懸止進了屋子,葉掩盤坐在床上,只着中衣,左臂纏着紗布,屋裏彌漫着藥味兒。
江白之也在,他看見葉懸止,神色有些愧疚,“我沒護好葉掩,讓他受傷了。”
葉掩搖頭,“師叔沒有做錯什麽,是她們日月宮太過嚣張!”賤婢偷本跳河
日月宮的人以請教之名圍攻葉掩,想試探葉掩的深淺。他們想看看葉掩被逼到極致能不能有什麽出人意料的表現,于是都沒有手下留情,好在有昆侖弟子及時趕到,這才救下了葉掩。
葉懸止走上前,撫了撫葉掩的鬓發。
葉掩擡頭看着葉懸止,“師父,我沒事的。”
葉懸止看了眼江白之,兩個人走出屋子,站在屋外回廊上。
“葉掩真的是盤古玉璧?”江白之看着葉懸止。
葉懸止點了頭,将葉掩身世的來龍去脈都告知江白之。江白之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只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葉懸止看向江白之,“葉掩是盤古玉璧,對此你有什麽看法?”
江白之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察覺到了葉懸止的隐憂,“能有什麽看法?葉掩是你的徒弟,我的師侄,是昆侖弟子。”
葉懸止微微放下心,“我怕......”
“怕我把葉掩推出去殺玄渚,還是怕我把他裝回通天境上去?”江白之玩笑着看了葉懸止一眼。
葉懸止也笑,但是眼中憂慮重重。
“聞人萦那邊如何?”江白之問道。
葉懸止省去玄渚的事,把自己在無定城的所見所聞都說了。
“在我離開之前,他在編訂新的律法。”
江白之挑眉,“年紀輕輕,野心不小。”
葉懸止道:“正是因為年輕,看不慣的東西多,才想按照自己的想法重塑規則。”
“重塑規則豈是那樣簡單地事情,”江白之搖頭,“等他真的開始管理一座城,他就明白了,維護已有的規則都很難。”
葉懸止看向江白之,他就是那個規則的苦苦維持者。
“屏妃很不好相與?”葉懸止看着他。
“何止,”江白之輕嘆一聲,“先宮主瑤池夠厲害了吧,小師叔都在她身上栽過大跟頭。屏妃比她師父更厲害,日月宮在她手上成為現在的第一大派,她的手段豈可小觑。”
葉懸止沉吟片刻,“屏妃現在在昆侖?”
江白之點點頭。
葉懸止道:“那你幫我下個帖子,請她來白雲峰做客。”
江白之将帖子送了去,屏妃也算給面子,真的親自來了白雲峰。
竹林邊的八角亭裏,屏妃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高高的發髻上簪着銀色的流蘇,她端坐在葉懸止面前,袖手捧茶。
“燕則死了,你知不知道。”屏妃開口,聲如環佩碰撞,清冷動聽。
葉懸止往壺中添了些茶葉,道:“知道。”
屏妃把玩着茶杯,感嘆道:“我與燕則自小一起長大,一起修煉,年少之時他曾多次表示欽慕與我,我都拒絕了。”
葉懸止眼也不擡,“怎麽,你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是喜歡他的?”
“那倒不是,”屏妃搖搖頭,“只是幾百年的交情了,說他是我的家人也不為過。誰曾想出門一趟,回來就變成一具屍體了呢。”
葉懸止垂着眼,沉默良久,“聞人萦承認是他殺了燕則,不過......”
“不過在他之前,玄渚先動了手,是不是?”屏妃道:“如此說來,聞人萦與玄渚,都是殺人兇手。”
葉懸止擡眼看向屏妃,卻看不透她面紗之下的神情。
“聞人萦不算什麽,他雖是新任魔君,但是根基太淺了,魔尊不會為了他與我日月宮撕破臉。”屏妃道:“我若真的要攻打無定城,無定城抵抗不了多久。”
屏妃看向葉懸止,“不過他畢竟曾經是你的徒弟,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想先殺玄渚。”
葉懸止神色平靜,“拿葉掩去殺玄渚?”
“這不正是你的計劃嗎?”屏妃道:“你把葉掩養在身邊,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葉懸止沒有接話,他的目光在屏妃臉上轉過一圈,道:“你變了很多。”
“我也覺得我自己大有長進,”屏妃笑道:“應當不會再被玄渚打的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葉懸止抿了抿嘴,“葉掩是我的徒弟,他不是個物件,真對上玄渚,他沒有幾分勝算。”
屏妃看向葉懸止,搖着頭嘆氣,“葉懸止,咱們也算多年好友了,當年你名滿天下,前途無量,如今呢,毀譽參半,醜聞纏身。究其緣由不過是你太心軟,太優柔寡斷。如果你當初不那麽護着玄渚,或許當時我們就能找到神遺之地。如果你現在可以放棄葉掩,殺了玄渚之後,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一洗從前的恥辱。”
葉懸止神色依舊平靜,“我還可以和玄渚聯手,殺了你,屠日月宮,昆侖一家獨大,到那時候,誰敢再觊觎我的徒弟?”
屏妃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她打量着葉懸止,道:“你是真的葉懸止嗎?”
葉懸止端起茶杯,語氣仍然內斂而平靜,“現在你知道,我到底是在對誰心軟。”
屏妃不再言語,一雙寒月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葉懸止。
“我的徒弟是我的底線,”葉懸止為屏妃滿上茶,“希望你明白。”
自那日與屏妃見過面後,日月宮針對葉掩的舉動收斂了很多。但她們并沒有就此罷手,因為很快,天悲寺就來了人。
江白之不明白為什麽天悲寺那麽偏向日月宮,葉懸止倒是知道一二,屏妃大約是以她的弟子夏月牽制慈悲的。
三家會面,無非扯出些大義的旗子規勸江白之交出葉掩,江白之也不怵他們,見天拉着徐借月去跟人吵架。
暗地裏日月宮的小動作不斷,白雲峰從早到晚都有人守着。
這樣接連不斷的騷擾,先受不住的是葉掩,師門因他為難,師父和師兄弟因他受累,他能做的只有老老實實待在白雲峰,像被關禁閉了一樣一步不能出。
如此一段時間,徐借月提議,幹脆讓葉懸止帶着葉掩出去避一避吧。
“讓掌門牽制屏妃,小葉帶小掩兒下山,兩邊一分開,我們也就有了時間和空間,日月宮再想做什麽,動靜可就小不了了。”徐借月道,“退一萬步,日月宮再咄咄逼人,我們就說葉掩丢了,她還能把我們怎麽樣?”
江白之沉吟片刻,“就怕山下也不安全。”
“所謂我才讓小葉帶着他徒弟,”徐借月道:“這整個道門,能勝過小葉的人也找不出十個。畢竟哪有絕對安全的地方,跟在他師父身邊差不多了。”
江白之還要說什麽,葉懸止卻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你要将葉掩送去哪兒?”江白之問道。
葉懸止不答,只道:“或許那會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葉懸止和葉掩坐飛舟下山,翻滾的雲海裏,葉掩坐在船頭,百無聊賴。
葉懸止掀開簾子從飛舟裏面出來,呼嘯的風将他的衣擺吹得起起伏伏。
“身上的傷還疼不疼?”葉懸止走到葉掩身邊。
葉掩輕聲道:“已經好了。”
葉懸止點頭,在他身邊坐下,“在想什麽?”
“我再想,你說的安全的地方是哪裏。”葉掩道。
葉懸止看着他的神色,笑道:“你覺得是哪裏?”
葉掩猶豫又猶豫,低聲道:“你不會是讓我跟着玄渚吧。”
葉懸止眨了眨眼,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道:“跟着玄渚怎樣?”
葉掩撇撇嘴,“那就太荒謬了。”
葉懸止輕笑起來,在葉掩的催促下,他道:“我想把你送進南岳秘境裏,南岳秘境的那片湖就是神遺之地。那片湖除了我和玄渚,再沒有別人能進去,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比起跟在玄渚身邊,去神遺之地還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在飛舟行進的過程中,葉掩又見到了那種醜不拉幾的陶土雀鳥。葉懸止一見到這種雀鳥,就走進飛舟裏面了,葉掩也不去打擾他,繼續蹲在船頭看雲。
飛舟後面隐隐約約傳來人聲,葉掩看去,是一個踩着飛劍的昆侖弟子,“葉掩師兄,等等我,掌門有急信給你們。”
葉掩放慢了飛舟,把這個昆侖弟子拉了上來。
昆侖山的議事廳,江白之剛送走天悲寺的人,還沒來得及喝杯茶,懷箐急匆匆走進來。
“日月宮的三位護法長老下山了,是追着葉師兄去的。”
徐借月摸着下巴,“那三個人,不過以年歲漸長,真交起手,不一定是小葉的對手。”
江白之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他看向徐借月,“小師叔,你下山去幫師兄吧。”
徐借月領命,立即出了門。
飛舟上,葉掩把這個昆侖弟子拉上來,道:“什麽事情啊。”
昆侖弟子喘着氣,道:“日月宮的三大護法都出動了,掌門讓我給你們報個信。”
葉掩皺眉,轉過身走到船艙,“我去告訴師父。”
他話還沒說完,一把匕首“噗呲”一聲穿過血肉,刺進葉掩的腹部。
葉掩擡頭,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昆侖弟子。
昆侖弟子面無表情,神情麻木,“葉師兄,你為什麽不肯去殺禍星?”
葉懸止聽見動靜,從船艙中走出來,那個昆侖弟子看着葉懸止,道:“我叫周子善,我師兄叫齊子安,幾年前他下山去昆侖山附近的一個村子捉鬼,在月圓之夜死在了那個村子裏。”
周圍有更多人靠近,每個人都虎視眈眈地看着這對師徒。
周子善手上滿是血,他看着葉懸止,十分不解,“葉長老,你為什麽不肯殺了禍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