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寇骁住在市中心一個高檔小區，三居室大平層，離TK總部不遠。
室內地暖充足，葉雨林進屋換上拖鞋，明顯可以感覺到鞋底傳來的暖意。
從小到大，葉雨林極少到別人家裏做客，最近的一次也已經是好幾年前了，而且還是和同學一起，一幫人去看望在家養病的班主任，進門不到十分鐘就走了。
他沒有在陌生居所過夜的經驗，所以這會兒站在玄關處，整個人都有些緊繃。
寇骁脫掉外衣，随手挂到衣架上，回過頭看了葉雨林一眼，“不用拘束，進來随便坐，行李自己找個地方放。”
葉雨林點點頭，怯生生地說：“好的，謝謝哥。”
寇骁又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揶揄“求收留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客氣？”
葉雨林：“……”別問了，求您。
寇骁揚揚唇角，移開視線，沒有繼續逗他。
葉雨林将雙肩包卸下，放在門口鞋墊旁邊，靠在門邊櫃上。
寇骁沒管他，擡手解開襯衫領口的兩顆紐扣，自顧自走到客廳一角，從冰箱裏拿出啤酒和蘇打水，然後又回到沙發這邊坐下。
他向前傾身，将蘇打水擱在茶幾上，修長食指在鋁罐邊緣輕點兩下，擡頭對葉雨林說：“小孩，這個是你的。”
葉雨林在超市裏見過這個，一罐要好幾塊錢，他沒舍得買。
視線在上面落了兩秒，葉雨林抿抿嘴唇，下意識地挪開目光，仿佛多看兩眼都要付費一樣。
“不用了，寇哥，我喝水就行。”
寇骁未置可否，拉開手中的啤酒罐，仰頭灌了口冰啤，然後才說：“給你拿的就是水，過來喝點。”他這樣說着，便順手拿起蘇打水，長指用力一勾，“啪”的一聲打開。
開都開了，葉雨林也不好再拒絕，只得聽話地走到寇骁身邊，拿起來喝兩口。
味道有些微妙，一絲甜味都沒有，甚至還能嘗出難以形容的苦澀，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樣。不過葉雨林并不讨厭這種口感，反而覺得清清爽爽的，很解渴。
寇骁本來想問“好喝麽”，但看到葉雨林還在一旁傻站着，便又改口問他：“怎麽不坐？”
“褲子不幹淨，會弄髒沙發的。”
“沒事。”
葉雨林搖了搖頭，堅持說：“我等會兒洗完澡，換了幹淨衣服再坐。”
畢竟在室外凍了那麽久，沖個熱水澡暖暖身子，倒也沒毛病。
這樣想着，寇骁放下啤酒罐，擡手給葉雨林指了個方向：“浴室在那邊，常用的東西基本不缺，你看看還需要什麽，可以跟我講。”
葉雨林洗澡只需要熱水和香皂。
香皂肯定是有的，所以他問寇骁：“用不用提前燒熱水？”
“不用。”
“那我現在去洗，可以嗎？”
寇骁仰頭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回應：“随便你。”
得到主人的準許，葉雨林轉身往浴室走去。
但剛走兩步，他突然想到什麽，又頓住身形，扭頭看向寇骁。
寇骁對上他的視線，問：“怎麽了？”
葉雨林耳根泛紅，聲音小小地開口：“我好像忘了帶換洗的衣服，寇哥，你能不能……呃，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穿呀？”
寇骁：“……”這小孩，怕不是故意在試探他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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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
葉雨林捧着寇骁的睡衣，心滿意足地踏進了浴室。
寇骁又回到沙發坐下，心累地嘆了口氣。
結果這一口氣還沒嘆完，小磨人精從浴室裏探出個腦袋，又開始磨人了。
“寇哥——”
“……又怎麽了？”
“這個熱水好像壞掉了，我怎麽擰都是涼的！”
“……”
寇骁擡手揉了揉眉心，一邊在心裏質問自己，為什麽要和一個磨人精共度除夕，一邊站起身來，耐心且不失溫柔地應了一句：“別急，我看看。”
浴室門虛掩着。
葉雨林纖細的身影在玻璃另一側若隐若現，從輪廓來推測，應該是在穿褲子。
寇骁按上門把手時，動作有片刻停頓。
他等了幾秒鐘，等那道身影把褲子穿好，才低聲說：“我進來了。”
“別——”
葉雨林話還沒說完，門已經被寇骁推開。
四目相對，寇骁呼吸一滞，握着門把手的指尖緊了緊，眸色瞬間深暗幾分。
少年沒有穿上衣，線條流暢的肌膚，像白瓷一樣晃眼。
牛仔褲倒是穿着的。
可是拉鏈還沒完全拉好，明晃晃地露出一截內褲邊緣，是白色的。
窄瘦的腰身隐沒在白色邊緣裏，無限引人遐思。
……這他媽的，比不穿還過分。
又純又撩。
“咳。”寇骁低咳一聲，想掩飾什麽，但卻适得其反。
葉雨林剛才還只是措手不及地愣在那裏，結果被寇骁這麽一提醒，整個人回過神來，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了目前的處境有多尴尬。
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緋紅。
這顏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寓意着血脈與心跳的瘋狂鼓動。
葉雨林很慌。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要躲開寇骁的視線。
可沒曾想，瓷磚淋過冷水，變得格外濕滑，他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趔趄着向後仰去。
葉雨林來不及細想，出于本能地喊了一聲“寇哥”，同時緊閉着雙眼，伸手亂抓。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
恍惚之間，他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堅硬的懷抱。
男人溫暖的手臂緊緊攬在他腰間，肌膚相貼的地方，燃燒起炙熱的溫度。
……這回好了，不僅被看到，還被摸到了！
葉雨林羞惱地睜開眼，看到寇骁近在咫尺的臉龐時，心跳驟然加速到百米沖刺跑的程度，幾乎難以承受。
有些人的美貌是經不起放大的。
因為一旦放大了，那種毫無瑕疵的美感就會呈現出幾何式的增長，同時，原本收斂的攻擊性也會被無限放大。
過于銳利的視覺沖擊，瞬間就能沖昏人的頭腦，讓人無法以理智來審視他的美貌……
寇骁就是這樣的男人。
此刻，葉雨林仰面被他攬在懷裏，視野裏有柔和的光線，有天花板上雅致精細的暗紋，有花灑邊緣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有寇骁如工筆畫般完美的眉眼……
但他腦海裏卻一片空白，從頭到尾搜刮一遍，也只搜出來兩個字——完了！
他快要溺死在這個暧昧的姿态裏了。
不過還好，這個擁抱并沒有持續太久。
寇骁很快就扶着他站起來。
确認他站穩了之後，男人松開手，面無表情地扔給他一句：“小心一點。”
“謝謝寇哥……”葉雨林耷拉着腦袋不敢看他，聲音低如蚊吟，一張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寇骁沒理會他的道謝，只是硬邦邦地說：“讓讓。”
“什麽？”
“不是擰不出熱水麽？我看看怎麽回事。”
葉雨林這才後知後覺地記起自己為什麽叫人過來，于是連忙側過身子，給寇骁讓出一條窄路。
寇骁擦着他肩膀走過去，俯身擰開熱水閥，然後伸手試水溫。
也就試了幾秒鐘，他就關上閥門，回頭看向葉雨林。
“水閥沒有問題。要像這樣，先按下去，然後再擰。”寇骁說着又演示了一遍，“你過來試一下。”
葉雨林畢竟還光着上身，有點不好意思過去。
可他看寇骁似乎并不在意，又覺得是自己矯情了。
也是。都是男的，一模一樣的生理構造，能有什麽看不得的？
這麽想着，葉雨林也放寬了心，大大方方地貼到寇骁身側，自己試了一下。
照着寇骁教的方法，很快就有熱水從指間潺潺流過。
“原來這樣就可以了啊，我怎麽那麽笨……”葉雨林懊惱地摸摸腦袋，指尖的潮濕便傳遞到發尾。
寇骁瞥他一眼，未置可否，只說：“你洗吧，我出去了。”
話音落下，男人收回視線不再看他，闊步走出浴室。
雖然寇骁極力維持着淡定的表象，但他反手關門時仍然沒能控制好力度，弄出了笨重的聲響。
葉雨林吓了一跳，摸不準是不是自己把人惹生氣了，于是淋着熱水，一直胡思亂想。
他想到很多亂七八糟的細節，包括剛才那個猝不及防的擁抱，還有寇骁手臂肌肉的線條，深邃複雜的眼神，以及垂眸看他時抿緊的薄唇，英俊的眉眼……
之前的感覺又來了——
他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很快，像被什麽蠱惑了一般，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完了。
他不正常了。
葉雨林又慌又亂，額頭抵在冰涼的瓷磚上，好久都沒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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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林洗澡一向很快，不到一刻鐘就可以搞定全套，包括洗頭。
就是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寇骁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并且還抓緊時間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一個很乖很乖的男孩子，十五、六歲的模樣，個子不高，踮起腳來勉強到他肩膀。
夢裏的視覺總是光怪陸離。
寇骁看不清男孩的臉龐，卻知道他皮膚很白，像懸挂在子夜梢頭的月亮。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月亮。
指尖之下，是脂玉一樣細膩的觸感，說不出的撩人。
他正享受着，那男孩卻突然開口，像唐僧一樣反複不停地念叨：“寇哥，寇哥，寇哥……”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
一點兒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寇骁被他念得頭都大了，最後忍無可忍，一把抓過男孩的手，在他掌心寫下一個字……
“寇哥？醒一醒呀，寇哥……”
有人在輕輕搖晃他。
寇骁半睡半醒，感覺夢裏夢外的聲音突然疊在了一起。
他睜開眼，緩了兩秒，才意識到是葉雨林在叫他。
“怎麽了？”寇骁開口，嗓音裏仍然帶着沙啞的睡意。
“別這樣睡呀，容易着涼的。”
葉雨林蹲在沙發旁邊看他，沐浴後的頭發潮濕柔軟，發梢還挂着幾顆清澈的水珠。
清爽的水汽撲面而來。
寇骁凝視着眼前的少年，恍惚間，好似又墜回了方才的夢裏。
夢中的很多細節他都能清楚地回憶起來，但不知道怎麽，唯獨忘了最後寫下的字是什麽。
短暫的沉默後，寇骁收斂了思緒。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而後舒展着身體，回應葉雨林的關心：“沒事，不冷。”
葉雨林點點頭，撐着膝蓋起身，又在寇骁身邊落座。
兩人挨得有些近，大腿好像貼在了一起，又好像沒有。
寇骁垂眸盯着面前的茶幾，若有所思地安靜了幾秒，然後才開口。
“看電視麽？”
“好啊。”
寇骁于是開了電視，把遙控器遞到葉雨林手上，“想看什麽自己找吧。不過今天可能沒什麽好看的，都是春晚。”
葉雨林扭頭看向寇骁，好奇地問：“寇哥，你怎麽沒上春晚？”
“上了，提前錄好的。”
“哪個臺啊？”
“芒果。”
葉雨林于是就調到了芒果臺。
寇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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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指向九點半。
跨年晚會剛進行了不到三分之一，離寇骁的壓軸節目還很遠。
葉雨林在看電視上的小品。
寇骁卻在用眼角的餘光，悄不做聲地打量着身邊的少年。
許是因為剛洗過澡，葉雨林看起來并不像平常那樣謹慎端莊。
小品結束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換了個姿勢，舒服地窩在寇骁身邊，肩膀靠在哥哥的手臂上。
寇骁沒忍住，轉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這一眼望出去了，還真有點收不回來……
寇骁的睡衣本來就有些寬松，穿在葉雨林身上，更是有種Oversize的性感。
此刻，葉雨林放松地依靠着他，衣領自然而然地向這邊傾斜，露出少年過分漂亮的鎖骨，就連肩膀的弧線也若隐若現。
寇骁滾了滾喉結，低聲叫他：“葉雨林。”
“怎麽了，哥？”被點到名字的男孩仰頭看向他，無辜可愛的狗狗眼，明亮而又濕潤，視線也柔軟得一塌糊塗。
寇骁被他這樣看着，心念一動，突然就記起來了——
那個寫在夢裏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