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葉雨林不好騙。
倒不是因為他有多聰明，而是因為他比別人更在意寇骁的事。
寇骁心裏是有數的。
所以面對葉雨林的追問，他并沒有很敷衍地回答，而是給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腳崴了，跳舞時候有點疼。”
葉雨林信了，擰起眉頭望着寇骁，一連串地關切：“是什麽時候的事啊？哪只腳，嚴重嗎，去醫院看過了嗎？”
寇骁安撫地看他一眼，緩聲說：“前兩天。右腳，不嚴重，已經快好了。”
葉雨林抿抿唇，垂下眼簾，視線落在寇骁右腳腳踝處。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也低下來，悶悶地問：“正常走路是不是也會痛，現在呢？像這樣站着，也會疼嗎……”
寇骁不以為意地回答：“還好，現在不疼。”
葉雨林也不知道信沒信，沉默地想了一會兒，又提出建議：“要不這樣，你把車鑰匙給我，然後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問問保安能不能把車開到這兒來。”
寇骁有些詫異，“你會開車？”
“……”葉雨林安靜片刻，老實承認，“不會，但是可以現在學！從大門到這裏也就幾十米的距離，又不需要轉彎什麽的，應該問題不大……吧？”
不會開車還這麽勇？
寇骁被他這不切實際的想法逗笑，忍俊不禁道：“別胡鬧。”
葉雨林也意識到開車不是兒戲，于是沒有再堅持。
寇骁見他沒別的要說，便撐開雨傘，示意他跟上，“走吧，先回家。”
葉雨林聽話地跟着他走，雙手握住寇骁的手臂，整個人都快要貼到他身上。
寇骁愣了愣，轉頭問葉雨林：“你這是做什麽？”
葉雨林擡頭對上他的視線，理所當然地說：“我扶着你。”
“……不用。”
遭到拒絕了。
但沒關系，葉雨林锲而不舍，繼續勸說：“別不舍得啊！”
寇骁：“……”
“哥，你往我身上用勁兒，靠着我。”
這話越說越不對勁，寇骁聽着有點上頭。
葉雨林眨着眼睛看他，似乎還挺期待的樣子，
寇骁：“…………”
葉雨林見他沒再拒絕，還以為他動心了，趕忙又補上一句：“來吧，我能承受得住！”
寇骁終于忍無可忍，警示性地掃過一眼，命令他：“閉嘴。”
最終寇骁還是被葉雨林“扶”到了體育場門口。
上車後，葉雨林沒系安全帶，轉過身來，主動湊到寇骁身邊。
寇骁警惕地看着他，“你又要幹什麽？”
“幫你系安全帶啊。”葉雨林答得理所應當。
寇骁被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注視着，突然覺得自己現在有些被動。
太陽穴跳着疼，有點無奈，同時又有那麽點兒好笑。
“我只是腳疼，不是癱瘓。”寇骁擡手按在葉雨林額頭上，笑着把人推開。
葉雨林沒掙紮，只是問：“真的不用我嗎？”
“不用，管好你自己。”
葉雨林于是聽話地給自己系上了安全帶。
寇骁擰動鑰匙，踩住油門。
葉雨林低頭往油門的方向瞥一眼，又問：“開車能行嗎？”
寇骁被他磨得脾氣都沒了，“能行，我什麽都能行。你別問了，行嗎？”
葉雨林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猶猶豫豫地妥協：“行……吧。”
寇骁瞥他一眼，笑着搖搖頭，把住方向盤轉了個彎。
到家後，寇骁給賀延發了一條微信。
【寇：手術幫我安排一下，六月下旬到七月中旬，都可以。】
賀延估計在忙，很久都沒回複。
寇骁發完之後等了一會兒，見一直沒消息，索性也就撂下手機，暫時不去關注這件事。
一上午都在彩排中忙碌度過，現在已經到了中午時分。
外面下着雨，寇骁腳上還有傷，兩人自然選擇在家裏吃飯。
寇骁原本打算自己做飯，可葉雨林心疼寇哥，說什麽也不讓他下廚。
葉雨林廚藝不行，不會做什麽好吃的，只會簡單的清水煮面。他不舍得給寇哥吃這麽簡陋的東西，于是張羅着訂了外賣，三菜一湯，配有兩份米飯。
訂餐APP顯示，由于天氣惡劣，運力緊張，估計要一個小時後才能送到。
葉雨林餓着肚子從冰箱裏翻出一塊蜜瓜，切成幾塊，跟寇骁一起分着吃了。
透過客廳的落地窗，室外景象在視野中一覽無餘。
外面光線昏暗，雨水淅淅瀝瀝落個不停，雲層遮在城市上空，為臨城增添一份低矮而厚重的壓力。
或許是因為有了對比，屋子裏的氣氛便顯得格外溫情。
葉雨林窩在沙發上，聽着雨聲發呆，覺得很舒服。
寇骁走過來，拿起遙控開電視。
葉雨林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向他，說：“哥，你坐下來吧，腳腕的傷得多養着。”
寇骁“嗯”了一聲，挨着葉雨林坐下。
電視裏在播放午間新聞，說臨城近日出現一起惡性傷人事件，警方已迅速調查清楚，現在兇手已經歸案。
寇骁漫不經心地看着電視裏突然插播的gg，閑聊般對葉雨林說：“出門還是要多注意安全，晚上盡量別落單。”
葉雨林沒跟上節奏，懵懵地問：“什麽？”
寇骁扭頭看向身邊的人，才意識到葉雨林根本沒看電視，而是一直在注視他。
他扯起唇角笑了下，明知故問：“你在看什麽？”
葉雨林恍然回神，視線閃躲，飄到電視熒屏上，假模假樣地說：“在看電視。”
寇骁沒拆穿他，順水推舟地問：“好看麽？”
“挺好看的。”
“想要這個？”
“嗯。”
葉雨林心不在焉地答完，注意力落到電視上，才發覺現在正在播放gg，賣的是兒童營養鈣片。
“……”咳，大意了。
雨林同學有點尴尬，偷眼打量寇骁的表情，在看到男人眸中的笑意時，心裏沒來由地生出一種自暴自棄的沖動。
他幹脆不裝了，直言道：“我剛才在看你，看得太專注，走神了……所以作為補償，寇哥能告訴我剛才電視在演什麽嗎？”
“補償？這麽說，好像還是我的錯？”
葉雨林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哥太帥了，我挪不開眼，錯過了電視節目，這難道能怪我嗎？衆所周知，這屬于不可抗力啊。”
寇哥聽完，給出點評：“人不大，歪理還挺多。”
葉雨林也不反駁，厚着臉皮繼續索要“補償”。
寇骁縱容地笑了笑，将剛才電視上看到的新聞給他複述一遍，末了還不忘提醒：“晚上盡量別一個人出門，尤其是沒有監控的地方，不安全。”
葉雨林回憶起之前的事，小聲感慨：“還好我之前都沒有什麽安全意識，不然……可能就不會在沒有監控的四原路，遇見寇哥了。”
寇骁聞言一怔，莫名覺得慶幸，同時也免不了有些後怕。
還好，在那個漆黑的冬夜裏，葉雨林遇見的是他。
假如那天出現在四原路的人不是他，而是新聞裏歸案的罪犯呢？
寇骁不敢再深想，潛意識裏明白，那樣殘酷的後果，絕不是他現在能夠承受的。
他心跳有些亂，垂眸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确認葉雨林完好地呆在自己身邊，這才覺得安心一些。
但他仍然忍不住，再一次叮囑：“以後要多注意，別讓人擔心。”
“嗯，知道的。”葉雨林乖乖答應下來，安靜片刻後，又試探地問，“寇哥……你會擔心我嗎？”
寇骁對上葉雨林的視線，在他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清晰而且嚴肅。
他不答反問：“你說呢？”
葉雨林真的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才回答說：“我覺得應該會的。”
“為什麽？”寇骁低聲問。
葉雨林于是一五一十地解釋自己的想法：“不是都說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相互的嗎？我會擔心你，所以感覺，你大概也會擔心我。”
我會擔心你。
寇骁被這樣直白的表述撩得心空，可偏偏葉雨林從來都意識不到自己說這些話時有多撩人。
沉默半晌，寇骁認輸地搖搖頭，抿唇輕笑一聲。
葉雨林微怔，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不會擔心我嗎？”
寇骁看到他猝然失落的神情，心裏一刺，也沒來得及多想，便立即糾正：“會擔心。”
葉雨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莫名覺得害羞起來。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
“外賣到了。”寇骁說着，作勢要起身。
葉雨林一把按住他大腿，沒讓他站起來，“哥你坐着，我去拿。”
寇骁于是就維持原來的姿勢沒動，任由葉雨林在他大腿上占了一把便宜。
葉雨林本來沒覺得有什麽，可是走到門口了，突然才回過味兒來。
他剛剛……就這麽肆無忌憚地，摸了寇哥的腿？！
葉雨林被自己的膽大妄為驚着了，下意識地扭頭，用眼角餘光偷瞄寇骁的反應。
結果，寇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就在等着他回頭看這一眼。
葉雨林心虛得不行，趕忙又收回餘光，耳垂都在隐隐發燙。
“叩叩叩——”
敲門聲再次響起，聽起來已經有些不耐煩。
“來了！”葉雨林應聲，收起那些促狹的心思，按着門把手，給人開門。
防盜門向內打開。
看清來人時，葉雨林瞪大眼睛，對方也愣住。
葉雨林和賀延杵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好幾秒。
最後還是葉雨林先開口打破僵局，略帶詫異地問：“賀醫生，你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現在是工作日的中午時間，醫生不需要工作的嗎？
“我來找寇骁啊。”賀延答完，又将話題轉移到葉雨林身上，“不是，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為什麽會在寇骁家？”
“呃，我……”
葉雨林正猶豫要怎麽解釋，就聽到身後傳來寇骁的聲音：“賀延，進來說。”
賀延換鞋進了屋。
葉雨林帶上房門也跟進來，問賀延：“給你倒杯水吧，還是喝飲料？”
賀延還沒回話，寇骁就直接替他回答了：“都不用，你先回屋裏，我跟賀延聊點事。”
葉雨林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寇哥是不想讓他聽到接下來的談話。
他心裏有些納悶，但還是點頭說“好”，轉身往次卧走去。
寇骁一直看着葉雨林，确認他進屋之後，才回頭看向賀延。
“怎麽突然過來，是手術的事？”
賀延點點頭，“是啊，我看到你微信，趕緊趁午休時間跑過來跟你面談！怎麽回事，你這是突然開竅，又能接受手術了？”
寇骁沉吟片刻，淡然道：“之前也沒不接受，就是忙。”
他話音剛落，次卧的房門就猛然被人推開！
寇骁循着聲音望去，看到葉雨林大步流星朝客廳走來，頓時覺得不妙。
果不其然，葉雨林聽見了他和賀延的對話，走到兩人面前，低着頭問：“寇哥，賀醫生，你們剛才說的手術……是怎麽回事啊？”
“……”賀延不知道這事該不該由自己說，于是求助地看向寇骁。
寇骁薄唇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到葉雨林顫抖着聲音質問：“哥……你不是說，只是崴了腳，已經快好了嗎？所以是騙我的，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