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娘道文女主的親媽(完)
娘道文女主的親媽(完)
女子互助協會?
這幾個字聽着就讓人覺得好笑!
與其開這樣一個聽着沒有什麽用的協會,還不如開間老年活動中心,同樣是公益事業,起碼老年人以後見了你能多誇你兩句。
譏諷的笑容在他們的臉上蔓延,不過他們卻沒有明着說出來。因為他們還要回社區轉告他的話,讓更多人明天來聽聽洪醫生講的笑話。
那晚,寧姬和洪繼宗沒有進行以往的健身項目,而是點燈坐在桌前,一同起草關于女子互助協會的策劃書。
“我覺得,咱們也應該設立醫療部門。好多女人得了那方面的病都不敢說,這樣一來,就能讓她們接受更好的治療。”
“反對家暴的話,嗯……你看咱們跟警方合作怎麽樣?以暴制暴怕是沒用,不如祥哥手裏的槍那麽有威懾力。”
“其實每周的集會也很重要,你們可以聚集在一起聊聊天什麽的,這樣也方便咱們未來更好地改進。”
寧姬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聽着他羅列的各項建議。
修長的手指握着那支烤漆鋼筆在紙上行雲流水,微蹙的眉心專注又認真……嗯,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和當年一樣有魅力。
“你不是不同意嗎?怎麽又當着祥哥的面說要辦了?”寧姬問道。
聊起別的話題時,洪繼宗的眉峰逐漸舒展,說:“我不同意是覺得鄰居們不支持,他們要是不支持,你硬着頭皮建這麽個互助會也沒有意義。”
洪繼宗一向支持寧姬的決定,女子互助協會聽着像是要建立一個理想的烏托邦,不過細細想來,這也是為女性争取更多權力,讓女性更加獨立自由的事業。
救人值得贊揚,救心同樣值得歌頌。
要真的不支持她,也不會連夜和她做這麽一份計劃書。
放下手裏的筆,洪繼宗也歪起頭打量着寧姬。伸手輕撚着她垂下來的那撮長發,目光深情又溫暖。
寧姬望着他眸子裏自己的倒影,不禁感嘆道:能碰到一個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人,真好!
第二天上午剛過十點,委員會平常用來開會的會議室就擠滿了人。
除了社區代表外,還有每個樓派出的代表,加起來有幾十號人,房間進不去就站在走廊,分不到袖标就用紙條代替,看得出來,他們對寧姬的女子互助協會充滿了好奇。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到場的大部分是居家的婦女。她們自覺地站在了一起,比起那些急着聽“笑話”的男人們,她們幾乎甚少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着寧姬他們的到來。
“不好意思,來得有些晚了。”寧姬手握一沓企劃書姍姍來遲。
跟在她後面的洪繼宗懷裏抱着兩個大的鐵皮箱子,周穎書和洪招娣也各自抱着一只。
“隆隆……”
将四只箱子放在房間的正中央,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箱子上面。
等大家的議論聲結束後,寧姬一邊向他們分發着企劃書,一邊講解着這箱子的用法:“我們想過了,還是應該聽聽更多人的想法,所以從今天開始,八大社區的居民都可以來這裏,咱們進行無記名投票。”
洪招娣接過寧姬的話,高舉雙手用紙筆向大家掩飾着投票規則,“同意我們放棄這塊地,讓其他公司建大樓的就在紙上寫‘1’,同意讓我們建女子互助協會的就在紙上寫‘2’。”
考慮到社區有不少女人還不會寫字,所以用1和2這樣簡單的數字更方便。
“姬娘,”聽到投票,洪繼宗眉頭一皺,刻意壓低了聲音,“你這是做什麽?咱們昨天不是說收集意見嗎?”
投票的環節并不在昨晚他們的計劃中。
寧姬小聲回他:“放心,我自有分寸。”
拿到寫滿大字的企劃書,有幾個女人舉起了手,“我問一下,什麽是女子互助協會?”
寧姬昨天将洪繼宗總結的企劃書壓縮成了一小頁,不過對她們這些不識字的人來說,還是不清楚上面要表達的意思。
“簡單地說,就是專屬于女人的警察局、醫院、學校。”寧姬用最簡單的話解釋道。
周穎書跟着補充道:“女人碰到的任何麻煩都能來這裏尋求幫助,我們會盡全力解決。”
洪招娣:“比如你老公打你,你想認字但是沒機會,你想離婚又不敢,甚至你的女兒們在學校裏被人欺負了,都可以來!”
聽着這些話,那些女人代表各個都瞪大了眼。是好奇、是詫異、是驚喜!在她們的臉上,寧姬看到了很多積極的情緒。
看得出來,她們一直以來都希望有一個地方可以庇護自己,所以當她們知道女子互助協會建立的意義後,無不是希望這個協會立刻拔地而起。
倒是那些男人們,幾乎看都不看企劃書一眼,有的索性卷巴卷巴攥在了手裏。
什麽女子互助協會?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個賠錢的買賣,好歹都是在社會上工作過的,大家最需要的是娛樂、是輕松,才不是女人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老婆活不好,你們這互助會能幫她嗎?”
“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誰嘲諷地喊了一句,頓時引得那些男人們哄堂大笑。
寧姬看着那群男人臉上的不屑和高傲,不痛不癢道:“當然,我會幫她換一個老公,起碼硬件方面過得去,畢竟家裏有一根繡花針就夠了。”
這下,換成女人們捂着嘴竊喜。
“寧主任,我有件事想問你。”
站在前排的男人緩緩舉起了手,“要是真的投建大樓的人多,你們真會放棄買那塊地?”
說實話,讓街坊鄰居來決定這塊地用來幹什麽,有種強拉着狗爪拿耗子的既視感。
錢是他們夫妻倆的,買與不買都由他們說得算,用來幹什麽誰也管不着,就算他們真的要開這個女子互助協會,社區的人們也說不出個“不”字。
昨天讓祥哥去同他們商量,也是給他們一個建議,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他們手裏。
特意搞出一個投票,讓大家來決定他們夫妻買不買這塊地?怎麽都聽着像是一場說話不算話的惡作劇。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寧姬。
面對大家的質疑,寧姬從容不迫地回答道:“放心,我寧姬說到做到,如果大家真的不看好女子互助會,那我們會放棄購買這塊地,讓給那個公司。”
“寧姬!”
聽到她說要放棄,洪繼宗終于忍不住了,再次阻攔她道,“你真的想好了?”
就像他們說的,購買權在寧姬手裏,今天叫大家來也是希望他們能更了解女子互助協會的用途和意義。最終,不管有沒有人支持,他都會買下這塊地,幫助寧姬建立這個女子互助協會。
原本那鐵箱是洪繼宗用來收集意見的,今後可以根據社區居民的意見進行調整,沒想到,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成了投票箱?
這也就算了,她怎麽能真的答應那人的話。不用想,也知道這場投票結果寧姬是必輸無疑!
一步步走向那幾只投票箱,寧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定權交到你們手裏,這些天,我希望大家能夠慎重投出自己的一票,是娛樂大樓還是女子互助協會,三天後咱們見分曉。”
說完,屋裏又開始了“嗡嗡”的議論聲。
退回到洪繼宗身邊,寧姬笑着伸手撫平了他皺起的眉心,“沒事,別擔心了,”扭頭掃視着大家臉上不同的情緒,又繼續道,“贏了最好,輸了咱們換個地方開就是了。”
有錢還怕買不到地嗎?
這塊地雖好,但是放眼整個海市,他們能買的地可不止這一塊,寧姬也不是非這塊地不可。
洪繼宗還是一頭霧水,不懂寧姬這樣做的意義,“既然輸贏都不重要,為什麽還要讓他們投票?”
最終,寧姬的目光落在了一位中年女人的身上:她穿着一身樸素的棉布衣裳,袖口、衣擺有些輕微的油漬,應該是在家照顧丈夫孩子的家庭主婦。看年齡她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眼神卻透露着清澈的愚昧。
“因為我想看看她們會怎麽選。”
男人們不用想就知道會選娛樂大樓,所以,女人們的選擇才是寧姬最關心的。
只有無記名投票,才能了解女人們的真實想法。
是選擇滿足生活的潇灑?還是選擇為自己解決生活上的困境?寧姬真的很想知道。
她總要知道,自己想成為她們保護傘這件事是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總要知道,她們是想做柳瑛子、李春曉那樣的女人,還是洪招娣、周穎書這樣的女人。她更需要知道,自己将要走的這條路,是不是真的正确無誤……
三天後,投票結果出來了。
幾位社區代表查了近一個小時的票,額頭的汗越流越多,眉心也越縮所緊。
“同意建娛樂大樓的有1543票,同意建女子互助協會的有……2195票!”洪繼宗站在講臺上,激動地向大家宣讀着票數結果。
這絕對是壓倒性地勝利!
不止是那些社區代表,不少社區居民都表示意外。
幾個社區的男女比例都差不多,就算全部女人都投了“2”也才1800票而已。
多出的300票哪裏來的?
男人們面面相觑,除了失望外,眼神裏更多了一份埋怨:是誰當了叛徒?竟然放着樂子不去享受,跑去為女人撐腰?!
聽到結果後,寧姬和洪招娣她們三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分明是好事,但她們眼眶卻莫名地濕潤了。
是興奮,更是感動!
未來在為女性争取權力的路上,她們不再是孤身一人,就算如今是男權至上,也有不少男人願意站在女人這邊為她們發聲。
有他們的支持,屬于女性的這片天将來一定會更寬廣……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在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生日快樂歌中,寧姬笑着吹滅了蛋糕上的生日蠟燭。
今天是寧姬三十八歲的生日,大家本想包下酒店為她慶生擺宴,可她卻堅持在女子互助協會舉辦自己的生日宴會。
能容納幾百人的場地今日顯得有些擁擠,海市近大半的各界精英都聚集在這裏,餘下那一小部分也因為有事不能到場,而送來了禮物。
寧姬用兩年的時間,成為了海市最受歡迎、受愛戴的人物,所有人都對她有口皆碑。究其原因,正是因為女子互助協會的成功:
一開始,她創立的女子互助協會因為成員有限,所以只接納附近八個社區的婦女,幫助她們處理了各種事務。後來,随着協會的發展越來越大,加入協會的女人也越來越多,從開始的八個社區逐漸變成了街區、城區,最後乃至是整個城市的女人,都在女子互助協會的名冊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們互相幫助、互相照顧,向那些男人們證明了女人也有力量。
陳嬸被丈夫欺負了數十年,還因為飯做得太晚,挨了一耳光後差點變聾?
寧姬帶警察上門警告,随後幾天輪番蹲點,一旦丈夫想要動手,立刻替陳嬸出頭反擊,硬是打斷了他一條腿,最後含淚簽下離婚書,還了她自由。
寧姬:“第一次警告,警告無效就直接打得你嗷嗷叫!”
王小妹被幾個流氓盯上,不敢告訴家裏人,天天在回家的路上被騷擾?
寧姬直接交錢買通黑dao收他們當小弟,每天有幹不完活等着他們去做,稍有違逆直接斷一條手臂。
寧姬:“不吃白道的那一套,黑的你們總逃不掉!”
胡佳人在臺上唱歌,下班後有錢的客人們總是對她動手動腳、想入非非?
寧姬找了些姐妹編了首歌當衆送給他,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又細又小時間還短,直接斷了他們所有的桃花。
寧姬:“手賤想摘花?就怕你花瓶的口不夠大!”
随着女子互助協會的事跡越傳越多,不少有地位的女性都注意到了她,也紛紛向互助協會提供了幫助,有威望的男人們也希望與她結交,給予了多方面的支持。
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在各位女性相互幫助、相互成長的過程中,協會也越來越大,最後成為了海市最大、最有影響力的民間組織。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在海市爆發的戰火卻将這份喜悅燃燒殆盡。
生日會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笑容,可碰杯之後,還是會有人落寞地皺起眉頭。
寧姬身着一條紅色長裙似是自帶濾鏡一般,在聚光燈的照耀下格外光彩照人。歲月不敗美人,時間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身材也依舊婀娜。
“啪啪……”
走上臺前,寧姬輕輕拍打着話筒,将所有人的目光聚攏在手中的紅酒上。
寧姬:“謝謝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我的生日會,也很感謝過去大家對我們女子互助協會的幫助。”
“我知道,近兩年因為打仗大家心情欠佳,海市也沒了往日的平靜。但是各位請放心,只要有我寧姬一天,我們女子互助協會就會給予所有女性一個庇護所!”
“幹杯!”
“幹杯!”
在如潮水般熱烈的掌聲中,寧姬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她高舉起手中的紅酒杯,仿佛手裏握着的是一份軍令狀。
掃視着臺下黑壓壓一片的賓客,忽然,寧姬看到了幾個突兀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趁人不注意時鬼鬼祟祟地朝雜物間的方向靠近。
是洪招娣和周穎書。
盡管她們半彎着腰,寧姬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們。誰讓她們今天的這身衣服是自己挑的呢?
只是……她們中間架着的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她們在搞什麽名堂。
等客人散去後,寧姬蹑手蹑腳地走向雜物間。隔着一道門,都能聞到了一股沖鼻的血腥味。
“唔!”
“你忍一下,我去找我娘過來。”
“現在外面都是人,你這樣,還不得被人看到?”
“沒,沒事,我忍得住……”
聽到有男人急促的呼吸聲,寧姬“嘭”地一下撞開了門。
在洪招娣和周穎書中間,是個穿着黃綠色軍裝的男人,他仰躺在那些舊橫幅上奄奄一息,肩膀上的那個血窟窿正涔涔地往外冒血。為了給他止血,她們把雜物間弄得一團糟,到處都沾着他的血。
寧姬認出了他衣服上的藍白色标識:他是藍白軍的人。
“他是誰?你們怎麽會跟他在一起?”寧姬警惕地問道。
正是特殊時期,大家暫時放下成見、一致對外。但是根據原本的劇情,藍白軍裏隐藏着不少與跪支勾結的奸細,後期的大Boss洪繼祖就是其中一個。
所以,對穿黃綠色軍裝的人,寧姬無時無刻不多一個心眼防着。
“嫂子,他不是藍白軍的人,”周穎書用手臂蹭了一下臉上的血漬,解釋道,“能先幫我們救救他嗎?我呆會自會跟你解釋。”
洪招娣:“娘,他真的不是,快救救他吧!”
寧姬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決定相信她們,“快把他帶去醫務室。”
“不行不行,”周穎書又從身上撕下一塊布為他止血,“出去太危險了,這裏最安全。”
寧姬來不及細問她原因,吩咐洪招娣去拿醫療箱後,趕忙上前查看他的傷口……
小心翼翼地将他體內的子dan取出,又将傷口縫合,忙活了近一小時後,寧姬的身上也沾滿了血污。
輕輕地把紗布系好,這才敢松一口氣。
男人的身體素質不錯,失了這麽多血還能保住一條命。服下了止疼藥後,氣息也平穩了不少。
“多謝。”男人氣若游絲道。
寧姬瞧了他身上的那身軍裝,沒有答他的話。
寧姬扭頭問:“他是誰?”
周穎書幫他把衣服蓋上,緊皺的眉心舒緩了些許,“他叫井誠,是我的朋友,紅色軍隊二五六游擊小隊的隊長,來海市是為了執行暗sha任務的。”
“暗sha的是誰?”
“洪繼祖。”
寧姬:!!!
提起洪繼祖的名字,她們的臉上都沒有提起家人時的歡欣,反而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屍萬段!
這麽多年,洪繼祖屢立戰功本應該升到軍長或是司令才對,但是因為幾次決策失誤,造成了不小的傷亡,所以至今都還只是個師長。
他自覺是受到了不公平對待,心有怨怼,于是他表面上同仇敵忾,實則偷偷與跪支人結交并且透露了不少情報。
因為沒有明面上的證據将他治罪,又為了鏟除這樣一個毒瘤,所以他們想到了暗sha。
說到這,井誠遺憾地捶着額頭,“洪繼祖明天就要到海市了,以後想要殺他,恐怕更難了。”
半個月前,他們收到洪繼祖要去海市任職的消息,離開了守衛衆多的城市,前往海市的路線無疑是消滅他的大好時機!
為了完成任務,二五六小隊分成了兩組:一組在路上埋伏阻擊,一組潛入到他的軍隊中負責偷襲。本以為這樣的計劃能萬無一失,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洪繼祖還是發現了他們的計劃……三十人的小隊,最後只剩下井誠一個人逃了出來。
聽到這,寧姬不免唏噓: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洪繼祖竟然比原劇情更加喪心病狂!
“洪繼祖肯定知道你在城裏,說不定明天就要挨家挨戶地搜了。”周穎書看着他包紮好的傷口,“你在這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們想辦法送你出去。”
洪招娣有些不放心,“他這樣走不了多遠的,出了城他能藏哪?”
“他哪也不用去,就在這呆着。”
寧姬合上了藥瓶的蓋子,就在她們急得焦頭爛額之際,她的心裏已經有了盤算。
偌大的海市,既然能容得下洪繼祖這個毒瘤,又豈會藏不下一顆紅心?她既然能保護得了海市的女人們,也一定能保護他!
晚上,在海市街道兜兜轉轉的風比平日又冷了幾分。
汽車的聲音在各家的窗外此起彼伏,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也在搜查着一幢幢的樓房。洪繼祖到海市後,一夜的功夫,城裏的兵就比平時多了兩三倍,不明原因的居民看到這架勢還以為是跪支進城了,吓得提心吊膽。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一隊穿黃綠軍裝的男人就找上了女子互助協會。
大廳裏的女人們正在坐一起分享讀後感,看到他們手裏的槍,吓得如同窩棚裏的一群雞仔,嘩啦啦地擠在了一起。
“你們這有沒有個受傷的男人?”
為首的男人拿着一張畫像,當着衆人的面随意地晃了一圈。
眼神在她們的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原本的嚴肅緊張也發酵成了別的意味。
別說他了,他手下的那些兵們個個過着和尚一樣的日子,猛然看到這麽多嬌俏女人,光是聽她們受驚時那軟綿綿的叫喊聲,都有種墜入溫柔鄉的錯覺。
周穎書主動站出來,擋在她們前面,“我們沒有見過,你們去別處找吧!”
男人吞咽着口水,語氣平和了不少,又問:“咳咳,你們這是在幹嘛?”
這樣餓狼一樣的眼神,她們以往見過不少,腦子裏在想什麽污糟的事,更是有數。
洪招娣将身邊那姐姐的衣領拉高了些,勉強擋住了一些熾熱的目光。
假裝仔細地端詳着畫上的人,洪招娣搖搖頭,回道:“我們一直在看書,沒有見過畫上的這個人。”
“見沒見過的,你說了不算,得搜了才知道。”
看似正常的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立刻就變了味。
男人擡起手,朝身後的兄弟們勾了下手指,那些手下心領神會,立刻分散開來,舉着槍朝各個房間走去。
此時,樓上傳來的一個聲音倏地攔住了他們的腳步:“這裏我說了算,沒我的命令,我看誰敢亂搜!”
“嗒嗒……”
高跟鞋的聲音沿着樓梯施施然地走下來。
順着聲音看去,男人看到了一個身着紅裙的女人。跟那些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比起來,那張臉可真是美極了!讓人禁不住想跪倒當她的裙下之臣,成熟的女人味仿佛只一次接觸,就能将他們吸成人幹。
停在臺階上,寧姬高高在上地俯視着他,“你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了,我們沒有見過這個人,請你帶着你的手下離開。”
“你又是誰?”拿槍的男人不屑道。
“她是我們的會長。”
“就算是市長來了,都要給我們會長幾分面子的。”
幾個膽子大些的女人替寧姬回了他的問題。
為首的男人雙手背後,一步步地走上前,“這位……女士,你可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他是危險分子,要是你不讓我們找,出了事可是要擔責任的。”
寧姬不以為然,說:“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不準搜就是不準搜,這個責任我擔得起。”
見寧姬軟硬不吃,男人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不耐煩道:“今天,我們說什麽也得搜,你要是阻攔,那我們只能把你也帶回去了。”
雙方僵持不下,誰都不肯退後一步。
“嘀嘀!嘀嘀!”
門外,一輛車快速在街道中飛馳過,最後穩穩地停在了女子互助協會的門口。
熄火後,駕駛員主動下車,為坐在後面的人打開門。
男人腳踩一雙黑色的軍靴,肩上還披着一條鬥篷,因為離得有些遠,寧姬看不清他帽檐下的面孔,只依稀覺得有一些熟悉。從他肩上的标識能看出,他的軍銜應該要比來搜查的人高處不少。
走進屋內,男人徑直來到那人跟前,睨了眼屋裏的女人們後,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
男人被那一巴掌打得措手不及,連忙彎腰認錯,“團長您息怒,您息怒……”
“範三兒,你挺會辦事的啊,”男人指着寧姬,驟然提高了音調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就敢跑來這兒搜人?!”
這個叫範三兒的男人又一連鞠了好幾個躬,再不敢放一個屁。虧得他還有點眼力見,不止向男人認錯,還跑到寧姬跟前向她道歉。雖然他确實不知道寧姬的身份,但甭管怎麽樣,認錯就是了。
“會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同我們一般見識,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男人走到寧姬跟前,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額上那條一寸長的疤痕看得人觸目驚心,卻絲毫不影響他硬朗的樣貌。他是比較耐看的類型,乍一看沒覺得多帥,越看越有男人味。
收斂起剛才責罵下屬的嚴厲,嘴角露出的笑容和他兇狠的無關有些格格不入,“二嬸,多年沒見,您還好嗎?”
二嬸?他是洪德貴?!
寧姬認真端詳了他好幾番,硬是沒從他身上看出半點小胖娃的影子。
不得不說,時間真的是一把殺豬刀,從前那個憨憨傻傻的洪德貴如今竟然這麽瘦,還當上軍官了!
“您不認識我了?小時候,您還打過我呢。”洪德貴又提醒道。
寧姬不可思議地擡起嘴角,笑容有些僵硬道:“你,你真是洪德貴啊?”
聽到是洪德貴,洪招娣也着急跑來看他,“洪德貴?真是你?”
“是我啊。”洪德貴點點頭,“你是招娣吧?這麽多年沒見,長得越發水靈了。”
曾經他們在洪家的不愉快,似乎都被這九年的時間抹平。小時候,洪德貴對她們倆是恨之入骨,總覺得是她們讓自己的娘過不上好日子,直到她們離開,李喜鳳去世他才逐漸意識到,真正讓他們母子活得艱難的是洪家的規矩,與她們無關。
如今再次見她們,早就沒了那不成熟的恨意,只有重逢的喜悅。
寧姬本想問他怎麽來了,但想到洪繼祖時,嘴角那丁點的笑意也很快褪去。
洪德貴:“我爹今天在酒店擺了宴,說要一家人好好吃一頓飯。二叔已經到半天了,讓我趕緊來接您和招娣。”
得,剛來海市就擺一桌鴻門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今洪繼祖來了海市,這裏怕是又會成為第二個洪家。
寧姬看了看屋裏噤若寒蟬的姐妹們,只得硬着頭皮答應,“行,那咱們走吧。”
為了吃一頓家宴,洪繼祖包下了海市最豪華的酒店。
偌大的酒店大堂裏只有一張桌子擺滿了飯菜,周圍守着幾十個兵弟兄,每個人的肩上都挂着一杆槍,每每有服務員來上菜,他們還會再驗一遍身。
興許是因為昨天井誠的行動,所以他們才加強了防備。
寧姬她們來時,他們兄弟倆正坐在一起聊天喝酒,洪繼祖的手大咧咧地搭在他的肩上,念叨着兄弟重逢的那些家常話。
“你是不知道,你跟弟妹走後,我找了你們整整三年,硬是一根毛都沒找到啊!”
“娘總是念叨你,想着你哪天能給她帶個孫子回去,生怕臨去之前都不能再見你一面。”
“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漢子,為了媳婦女兒要走也能理解。沒事,只要你們過得好就成,沒兒子就沒兒子吧!起碼咱家還有德貴這個種。”
洪繼祖今年也有五十歲了,頭上也多了幾塊斑白。興許是年齡大後看開了,也不再計較洪繼宗他們離家出走的事,只圖他們一個平安。
當大哥的放恣灑脫,洪繼宗卻一直表現得很拘謹,臉上的笑容也很少,說話更是應付了事。
也難怪,知道了他做得那些虧心事後,若不是因為斷不開的血緣,一向正直的洪繼宗又怎麽願意和他繼續當兄弟呢。
“大哥。”
“大伯。”
寧姬來到他們跟前,微微颔首。
如今已經不在洪家了,她不想也忘了洪家那些封建的舊禮。
洪繼祖瞟了她一眼,拿起酒杯的手向旁邊一甩,随口道:“坐。”
從家裏聊到軍隊,從工作和身體……聽着他們說着男人們的話題,寧姬和洪招娣根本插不上嘴,只有低頭吃飯的份兒。不止是她們,洪德貴也基本不參與他們的話題,菜吃了一盤又一盤,也沒見他說幾句話。
這樣也好,不交流就不會有接觸,省得日後麻煩。
洪繼祖:“……我啊,也是為了能活下去,這世道,你不吃人就是人吃你,換成你你怎麽辦?”
洪繼祖毫不掩飾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只是對于自己賣國求榮的事稍加粉飾,把原因推給了這個罪惡的世道,殊不知,他才是背後真正的推手。
寧姬不屑附和他的話,低頭吃着盤子裏的牛肉,餘光無意瞥過洪德貴的臉,發現他的眉眼間也閃過了和自己同樣的情緒。
寧姬又多留意了他一會,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與洪繼祖截然不同的氣場。
跟着老子闖天下,按理說,他應該跟洪繼祖是一路貨色才對。但是寧姬剛才絕對沒有看錯,對洪繼祖賣國求榮的事,盡管洪德貴迎合着點了點頭,眼裏分明就是嫌棄和鄙夷。
“弟妹,弟妹?”
洪繼祖連續叫了兩聲,才把寧姬神游的思想喊了回來。
寧姬:“怎麽了大哥?”
洪繼祖不知喝了多少杯,臉色有些泛紅,不過他的意識還很清醒。
“來之前我就聽說你辦了個什麽女子會,不錯,大帥當着不少人的面誇你,說你是號人物!”放下手裏的酒杯,洪繼祖拿起餐布随意地擦了一把嘴,“是不是海市有多少女人你都知道啊?”
寧姬有種不好的預感。
咽下嘴裏的那口肉,寧姬看了眼一旁的洪繼宗,說:“那倒也沒有,我們名單上也就收錄了差不多十萬的女性,還有很多都沒有加入我們呢。”
“十萬。”
洪繼祖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繼續道:“是這樣的,看在你們是自己人的份兒上,有件事我想跟你們說一下。你們也知道,跪支馬上要打來了,海市除了租界還算安全外,其他哪都不安全。我這兒呢,拿到了一些通行證,可以送一部分人到安全區去。”
“安全區?”寧姬狐疑道。
“是我們部隊在外省設立的安全區,跪支的手暫時還伸不到那,”洪繼祖解釋說,“我們安排了不少弟兄守着,你們放心絕對安全。”
洪招娣又問:“那能送多少人去?”
洪繼祖豎起了兩根手指。
洪招娣:“兩千?兩萬?還是二十萬?”
洪繼祖:“兩百。”
寧姬:……
洪繼祖慢悠悠道:“我想好了,先送女人和孩子出去各一百個,孩子那邊我會讓德貴去安排,女人這邊就由弟妹負責?”
乍一聽,他這是在做善事,幫助海市的居民逃離火坑。但清楚這段劇情的寧姬最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安全區,就是要把她們送去滿足跪支的獸行。
因為原本劇情裏的洪招娣就是這樣,表面上是被他救了出來,實際上是送去了更髒的地方。
“一定要選那些年輕一些,身體好一點的,有病或者年齡大的就別了。”洪繼祖又倒了一杯酒,仰起頭一飲而盡。
提到這些女人,就像說起一樣不起眼的東西、不值錢的物件一樣。仿佛整個海市所有人的命運都已經被他捏在手裏了,誰死?誰活?都由他說了算。
見洪德貴的眼神逐漸黯淡,寧姬的猜想似乎得到了驗證。
“大哥,這個我們說了不算啊,”見寧姬遲遲不說話,洪繼宗替她開了口,“畢竟這是別人的命運,我們也沒權力讓人活下來不是?要不……”
“屁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洪繼祖打斷。
重重地将酒杯磕在桌子上,他的臉上沒了一開始那樣的和顏悅色,“什麽權不權力的,這機會本來就不是給所有人了,她們有什麽資格挑?你們就放心給我選,選一百個最好的、最漂亮的!別的等以後有機會了我還會再安排!”
興許是酒喝得有些多,洪繼祖自己都沒發覺說漏了話。
最好的?最漂亮的?這些人最後要送到哪,還能說得再明白些嗎?
有幾千上萬杆槍在手,洪繼祖什麽都不怕,說什麽安全區不過是為了面子上過得去而已,就算說了實話又怎樣?寧姬他們照樣沒有拒絕的資格。
洪繼祖撓了撓頭,用命令的語氣繼續說道:“三天,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親自去你們那個女子會接人。要是讓我看到有不符合我要求的,那我就自己動手找,到時候可就不止一百個這麽簡單了。”
“聽見了嗎?說話!”
寧姬和洪繼宗再不願,也只能暫時低頭:“知道了。”
什麽親兄弟?利益當前,唯有能滿足他的跪支才是他的親兄弟。
重新叫人拿來一壺酒,洪繼祖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笑意,對比剛才,那笑容變得更加貪婪、無恥。
“來!繼續喝!”
消息傳出去後,第二天一早,那些正值妙齡的女人們便陸陸續續前來報名。
她們知道要去哪裏,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但為了保護其他姐妹不受荼毒,她們甘願犧牲自己。
“讓我去吧!到那後我就跟他們拼了,怎麽也得殺個跪支才行!”
“你還有弟弟要照顧,還是我去,大家照顧了我這麽久,也輪到我保護大家了。”
“我本來就是窯子出來的,一身病,誰都別跟我争,我必須去!我得拉他們一起死!哈哈!”
聽着她們争搶着那一百個名額,寧姬轉着手裏的筆,半天沒有寫下一個名字。
寧姬不希望任何人踏上這條死路,就算未來要死,也不應該這麽屈辱地死去。
寧姬:“你們都回去。”
“寧姐!”衆人異口同聲。
放下手裏的筆,寧姬胸有成竹道:“放心,大家誰都不用去,我自有辦法。”
從櫃子裏拿出一只陳舊的箱子,寧姬吹去了浮在表面的那一層灰。
她所說的方法就放在裏面。
指尖輕輕撫摸着箱子上的鎖,寧姬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串鑰匙,猶豫了片刻後,又把鑰匙收了起來……
寧姬把女子互助協會的姐妹都趕回家後,當天晚上,這裏又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們是紅色軍隊組織的另外兩支游擊小分隊,一是來帶井誠回去,二是要擊斃上次失手的目标:洪繼祖。
“咱們大後天就在附近埋伏着,尋找機會動手。”
“要不要租下對面的樓?我看有一處絕佳的狙擊點可以看到這裏。”
“寧夫人,大後天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咱們裏應外合,一定能夠将他擊殺!”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就出了十幾個方案。
看着他們畫滿了标記的廢紙,寧姬平靜地挑了一下眉,說:“你們誰都別開槍,大後天我自有辦法。”
衆人一頭霧水,齊刷刷地看向她,等了半天卻沒等到後面的回答。
見他們還在苦等,她這才又開了口:“計劃就兩個字:保密。”
衆人:???
寧姬的計劃沒有告訴任何人,姐妹、游擊隊、周穎書、洪招娣……甚至洪繼宗把自己貢獻出去,都沒能套出她的話。
大汗淋漓地枕在他胸口,寧姬意猶未盡道:“……繼續,等我累了就告訴你。”
洪繼宗:!!!你好像是在要我的命!
三天後,洪繼祖一大早就來到了女子互助協會。
前後各有十幾個帶着槍的弟兄開路,中間一點還有兩輛載着重機槍的車跟着,裏三層外三層地将洪繼祖的車保護在中間,別說襲擊,一只蒼蠅都無法靠近。
停在協會門口的還有五輛空卡車,專門用來運送那一百個女人。
從車上下來,立刻有六七個兵圍在了他的左右,端着槍時刻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看着空蕩蕩的協會中心沒有一個人,洪繼祖氣得當場将帽子摔在地上。
“媽的!當老子的話是放屁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們倆是嗎?!”
這裏靜得出奇,不管是不是陷阱,那些兵都紛紛擡起了槍将子dan上膛。
洪德貴:“爹,您先別急,嬸娘她……”
“去!”洪德貴剛開口要替寧姬求情,就被洪繼祖擡手給擋了回去。
正當他準備朝天開槍洩憤時,忽然一串腳步聲從裏面傳了出來。
“來了,急什麽?”
寧姬的聲音輕飄飄、軟綿綿的,從樓上蕩下來後鑽到了衆人的耳朵裏。
衆人片刻不移地盯着樓梯的方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過了好一會,才看到她一個人從樓上慢慢走下來。
她穿着一身蜀錦做得旗袍,頭上、手上盡是昂貴的金銀翡翠,無名指上的那顆鑽石更是耀眼奪目。扭着胯一步步地走下來,她整個人簡直就是“雍容華貴、風情萬種”的代名詞。
“這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解釋一下?”雙手抱在身前,洪繼祖因她的美貌,暫時按捺住了脾氣。
沒有得到過的那一絲遺憾,又再次被她的身軀勾起。
“為什麽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當她看到洪繼祖的那一刻,當她看到他身邊有人保護的那一刻,她右手的槍也立刻對準了他雙目中間的要害……
“啪!”
子dan正中洪繼祖的眉心,一聲槍響過後,只見被衆人保護在中間的人仰倒在地,頃刻間就沒了氣息。
什,什麽情況?
一切發生得太快,等衆人回過神來時,洪繼祖的血已經在他們腳邊流成了一條河。
擡手、瞄準、開槍……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任何的猶豫和躊躇。
從她擡手到洪繼祖倒地,加起來也不過三秒鐘。
而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裏,寧姬的大腦也在飛速的旋轉:幸好她的準頭沒有降低,幸好放了這麽多年的槍還能用,幸好在臨死前,她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遺憾。
“臭娘們!”
反應過來後,衆人的槍口紛紛對準了寧姬。
“啪!啪啪!”
看着槍口迸發出的幾朵紅色火焰,寧姬的嘴角欣然地露出一抹微笑……
“醒醒!快醒醒!”
聽到那熟悉的電子音,寧姬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
不知道系統是不是趁自己做任務的時候做了個手術,它現在的聲音比之前略微好聽了那麽一丢丢。
無盡的黑暗中,系統那張醜陋的大餅臉幾乎占據了寧姬全部的視野。
它的聲帶手術做得有點不值,比起喑啞的聲音,它其實更應該做個整容手術……
“恭喜你,第一個任務順利完成!”
随着系統的恭賀聲響起,寧姬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注入到了自己體內。
這應該就是完成任務的獎勵,幫助自己堕為邪神的力量。
寧姬借助這股力量,努力地拼湊自己破碎的魂力,很快就感覺自己的靈魂修複了不少。
等寧姬停止調息的動作後,系統這才開口問道:“那個……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是指女主要補全的人格?”寧姬淡淡地道。
系統:“對。”
重新睜開眼睛,寧姬鬼魅地勾起了唇角:“當我讓她打出第一個耳光的時候。”
寧姬遠比它想象得要機敏、聰慧。
在寧姬因為洪招娣打了一個耳光而得到獎勵時,她就看出了系統的謊言:真正的任務根本就不是通過受苦、讓女主見識到母愛的偉大,而是讓女主目睹母親因為封建的壓迫而去世,從而在她的心裏埋下一顆反抗的種子。
反抗,才是洪招娣真正要補全的人格。
寧姬:“女主為什麽苦了一輩子?就是因為她沒有真正地反抗過。親娘的死在她心裏埋下了反抗的種子,但是她沒有讓它生根發芽,而是将它交給了下一代,希望培養更多的孩子讓他們去反抗壞人、反抗侵略,但其實,她自己就應該站起來反抗這個世界。”
知道了洪招娣真是需要補全的人格後,寧姬便開始用母親的身份、按照自己的方法去達成一個個小的目标。
讓她動手打洪德貴,是要反抗欺負她的人。
教她學習讀書認字,是要反抗愚昧無知。
帶她離開洪家,是要反抗封建的思想。
領她加入女子互助協會,是要反抗男權至上的社會。
甚至最後,她付諸生命去換取洪繼祖的性命,也是要她反抗那些侵略者的入侵……
她一早就說過,就算不按照系統的安排也能完成任務,她做到了。
停頓了片刻後,寧姬意味深長地反問道:“你一開始沒告訴我真話,是怕我把劇情崩壞吧?”
“嗞嗞……”
系統無言以對,發出了兩聲電子音。
按照原本的劇情走,女主會在整本書的最後覺醒反抗的意識。雖然是晚了點,但監視者還是會被女主能夠擁有反抗精神所觸動,再加上她之前有受了那麽多苦的鋪墊,反而能升華反抗的重要性。
如果她能提前反抗,就能避免這些悲劇。這才是《親娘道》想要告訴讀者的主旨。
系統沒想到,寧姬會用實際行動把這個“如果”變成了真的。
母愛偉大?屁話!母愛本來就偉大,就算不吃苦受罪也照樣偉大!這不過是系統瞞着她的托詞罷了。
寧姬猜測,系統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告訴自己,就是怕自己沒有做任務的經驗,自己亂打亂撞一通後,不僅浪費時間還不能完成任務。
很顯然,寧姬的表現超乎了它的意料。她不僅完成得很出色,甚至還得到了監視者給出的超高評價。
“咳咳,雖然時間比預計的要久,但還是恭喜你。”被識破的系統試圖轉移話題道,“不過既然拖了這麽久,最後那一段劇情你怎麽不再豐富一下?要是能把殺壞人這樣的過程拉長,監視者肯定會更滿意。”
寧姬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湊字數?還是湊時長?呵,挺沒必要的。”
不就是殺個壞人嗎?又是籌謀計劃、又是安排人手得太麻煩了,一槍就能搞定的事,拖個幾千字半小時的累不累啊。
所以寧姬直接一槍帶走,跟他極限一換一。左右都是要死的,死她一個就夠了,沒必要讓姐妹和游擊隊們來,免得把他們牽扯進來。
系統撇撇嘴,“不想拖時間你還和洪繼宗開車?一開就是三天。”
“我樂意,”寧姬咂咂嘴,還回味着洪繼宗的滋味,“畢竟再不吃,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系統:嗞嗞……
“第二個任務已準備就緒,請宿主……”
“先等一下!”
離開虛空世界之前,寧姬急忙阻止道,“能讓我再看看這個世界嗎?我想知道我的一些猜測對不對。”
關于洪德貴,她還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所以需要再看一看她死後的世界。
系統搖了搖頭,随後醜陋的大餅臉在寧姬的頭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定格的畫面。将它們串聯在一起後,便組成了寧姬離開後的故事:
寧姬死後,藏在周圍的游擊隊紛紛出來,用一顆顆子dan帶走了洪繼祖身邊的走狗。激烈的槍戰後,洪德貴帶着剩餘的人逃回了市長大樓。
洪繼祖猝然離世後,由洪德貴繼承了他的位置。他上位後不久,軍隊裏所有和跪支勾結的人都被找了出來,并且一一鏟除。
看到這,寧姬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她猜得沒錯,洪德貴果然變成了正派角色!
那天的餐桌上,寧姬覺出了他與洪繼祖的不同,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确認。幸好,她重注沒有押錯盤,洪德貴是值得相信的,她也用死換來了任務最後的1%。
寧姬繼續往下看,看到了全市的女性來為她扶靈,她的水晶棺旁擺滿了她們送來的菊花。全市十萬女性,每個人都在紀念冊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女主光環的加持,洪招娣畢業後成為了協會的會長,在周穎書的幫助下把女子互助協會越做越大,從海市做到了全國。直到最後,每個城市都有專門保護女性的組織,而每一個組織的成員簿上,寧姬的名字都在第一條:
——女子互助協會創始人:寧姬。
而洪繼宗,在原劇情裏活不到一半的炮灰,一直陪着洪招娣活到了終章,最後壽終正寝……
還好,每個人都得到了完美的結局。
“好了,準備開始吧。”
所有畫面都消失後,寧姬如願以償地閉上了眼,緩緩展開雙臂,等待着下一個任務的開始。
“任務二《**軟****師[高H]》即将啓動!”
“記憶傳輸中……”
寧姬:???
這到底是什麽任務?怎麽書名都被屏蔽了!
“嘶……”
腳底的疼痛讓寧姬眉頭一緊,剛要把腳縮回來,溫暖的按壓又讓她有些遲疑。
痛并快樂着,可能這就是足底按摩的快樂吧!
在疼痛和舒服的來回交替之間,寧姬逐漸适應了這具身體。随着記憶的湧入,她也跟着緩緩睜開了眼。
空氣中彌漫着玫瑰香薰的魅惑氣息,再配上玫紅色的氛圍燈,整個房間都充斥着暧昧兩個字。
空調的風時不時地吹向寧姬的身側,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渾身上下就只蓋了一張毯子,手臂、大腿甚至……都被身前這人一覽無遺。
男人身上的布料不比寧姬多到哪去,渾身的肌肉輪廓同樣被寧姬貪婪地看了個幹淨,尤其是胸前此起彼伏的兩個“大饅頭”。
唔,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媽媽?
男人的一雙手沿着她的雙足緩緩向上,當寧姬看情況他的面孔時,吓得一腳踢在了他的下巴上。
“滾吶!”
醜,實在是太醜了!
他是怎麽做到擁有完美身材的同時,又長了一張十分抱歉的臉的?
前一秒寧姬還有些心潮澎湃,下一秒,就立刻被他嘴角的那顆媒婆痣驚得荷爾蒙全無。
男人被寧姬吓了一跳,立刻跪在地上磕頭認錯:“對不起對不起!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我一定好好按,求求,求求您了……”
男人身形健碩大概有一米八幾的樣子,匍匐在地上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受驚的黑熊。
他好像很怕自己,“咚咚”的磕頭聲一下接着一下,哪怕是閻王跟前的小鬼也沒他顫抖得厲害。
寧姬稍稍直起身子,抓緊了蓋在身上的毯子。眼看自己差點要把一個魁梧的肌肉男吓哭,她倒有些愧疚了,下意識地縮回了踢他的腳。
“行了,你,你先出去吧。”寧姬清了清嗓子,擺擺手道。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寧姬會對他輕拿輕放。
男人又磕了幾個頭後,立馬起身退出了房間,“我滾,我這就滾!”
看着他退出房間時頭都不敢擡的模樣,寧姬也跟着松了一口氣,眉梢不自覺地向上挑了一下。
能把這樣一個肌肉男吓得魂不附體,看樣子,系統這次給了她一個權尊勢重的身份啊。
“啪嗒。”
随着肌肉男的關門聲響起,系統陡然從虛空中出現在了寧姬面前。
系統:“怎麽樣?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嗎?”
寧姬撇撇嘴,拿起旁邊的遙控器将溫度調高了幾度,“嗯,還不錯。”
牆上挂着一面全身鏡,拿開身上的那條毛毯,寧姬興致勃勃地打量着系統給她的這具身體。不得不說,系統雖然長得醜,審美還是很在線的,這凹凸有致的身材、傾國傾城的樣貌比上一世的大院美人還要出色,尤其是從心髒位置延續到肚臍上方兩寸的玫瑰紋身……
有權有勢、有才有貌,這才是一個系統應該給的幫助嘛!
見寧姬對着鏡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瘋狂上揚的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後根,系統本來是不想打斷她的,但考慮到任務開始,它還是開了口。
“看在你上次任務完成那麽好的份兒上,這次的任務權當給你度假了,你之前想要的,現在全部滿足你。”
寧姬目不轉睛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随口問道:“對了,這本書叫什麽名?為什麽會被屏蔽?”
系統:“《**軟****師[高H]》……哔哔哔……”
寧姬:???
好嘛,連它說話的聲音都給屏蔽了。
“畢竟是海棠文嘛,理解一下。”系統慢條斯理道,“要不是海棠文,哪能這麽讓你心想事成?”
海,海棠文?!
寧姬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快速浏覽着腦海裏的記憶:原主今年剛過二十六,別看她年紀輕輕卻已經是海棠市紅燈區的掌權人,不管是鴨屋還是雞屋,全部将她奉為聖主。
而看到下一條設定後,寧姬直接傻眼了。
這雖然是本開放的海棠文,但卻是男男向的,就算她一輩子無病無災也只是個露臉沒幾次的次要人物,戲份比上一世的還要少。
對此,系統的解釋是:“既然是要度假,自然是要輕松點了。這一世你的自由度很高,想幹嘛就幹嘛。”
經過上一世的事,系統學聰明了。不用各種小任務去禁锢她,就讓她自由發揮。
反正是個邊緣人物,幹什麽都不會影響主線,所以任她怎麽折騰都行。
因為知道寧姬是個食肉動物,上一世臨死前都不忘把洪繼宗吃幹淨,索性這一世就把她放在紅燈區,又給了她媽媽桑的身份,讓她想吃什麽類型的帥哥,就吃什麽類型的帥哥。
寧姬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就算給我度假,你也得找本男女向吧,男男向的書也算是度假嗎?”
系統為難地抿了抿唇,怯怯道:“嗯……這怎麽不算呢?”
男男向的小說裏男人可比男女向的多了去了,而且也更加開放。畢竟自己還不算太了解寧姬,萬一她有點什麽特殊的……癖好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寧姬的十指逐漸攥成了拳頭。
本來還想誇它的,現在只想把它按地上暴打一頓!
“噔噔噔!寧姐!噔噔噔!寧姐?”
正說着,門外一串急促的敲門聲,讓寧姬暫時忍住了要動手的想法。
聽到是記憶裏最熟悉的聲音,寧姬很快将她與一個叫茉茉的名字聯系在了一起。
寧姬順手拿起衣架上的上衣披在身上,對外面的茉茉說道:“什麽事?”
“醫院打電話,說星星出事了!”茉茉的聲音有些着急。
星星?
寧姬疑惑地看向身邊的系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你別告訴我,我現在已經有小孩了。
系統淡淡地道:什麽小孩啊,人家挺大的,都十七了。
寧姬:……我問的是年齡。
系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奔潰地原地跳腳:我說的就是年齡!
怎麽什麽路她都能把車開起來啊喂!
第一個世界完成啦~
解釋一下第一個任務是“反抗”的原因哈:
反抗對于孩子來說是種必備的品質,尤其是對性格軟弱的孩子而言。但即使再軟弱的孩子,心裏也會有一點點想要反抗的想法,只是很難付諸行動。
娘道裏的母親想反抗嗎?我覺得她一直都想,只是沒有那個膽子也知道自己沒本事,所以才會想着讓下一代活得精彩,去過自己沒有體驗過的生活。
而寧姬則是把這種“去想”變成了“去做”,親自教會了洪招娣反抗後能給自己帶來些什麽:挺直的脊梁、開明的知識、平等的權力……
而且我覺得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最應該教會女兒的就是反抗、說“不”,只有學會反抗那些壓迫自己的力量,才能過得開心,而不是逆來順受、能忍則忍。
也希望各位小天使能夠強大起來!對欺負自己的力量say 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