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棠文男主的“親”媽(8)

海棠文男主的“親”媽(8)

“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看了眼手裏的電影票,蘇岩眉心微皺。

不是說今晚要看電影嗎?已經開場半個小時了,怎麽還沒到?

為了今晚的告白,蘇岩準備了許多。不僅有玫瑰花和真情告白,還在同一場裏安插了幾個兄弟當氣氛組,只等電影結束給寧姬一個驚喜。

可……女主角不來是怎麽事?

蘇岩煩躁地撓撓頭,有種不好的預感在他的腦子裏發酵:寧姬從來不會爽約,哪怕臨時有事也該打個電話來,不對,她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這,蘇岩轉身離開電影院,騎着摩托車朝着城市最紙醉金迷的地方駛去。

周末晚上的紅燈區燈紅酒綠,各處都充斥着男男女女的荷爾蒙氣息。平常來這找樂子的什麽人都有,誰也不會多注意誰一眼,可當蘇岩騎車進來時,不少人的目光都會不自覺地落在他身上。

說實話,這還是蘇岩第一次來紅燈區。別看他平日放蕩不羁是個浪子,但對待感情還是無比忠貞,他始終相信有一天他的生命中會出現一個仙女,伸手将自己拉出泥淖。

盡管這位“仙女”的住所風塵了一點,卻絲毫不影響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

蘇岩問了幾個在門前等客的女人,很快就知道了寧姬所在的樓坊的位置。

蘇岩來時,樓坊裏大部分的女人都在接客,只有幾個手下樓下無心賣笑,憂心忡忡地看着樓上的方向。

“寧姬是在這兒嗎?”興許是這一路走得太快了,說話時,他不停地喘着粗氣,“跟她說一聲,說蘇岩有事要找她。”

平常嚷嚷着要來找寧姬的人不少,幾乎全都被攔在門外。求歡的客人?找事的流氓?憑他們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見寧姬,更別說是蘇岩這個毛剛長齊的小痞子了。

不過今天例外,茉茉破天荒地為他亮起了綠燈。

頭一回見面,茉茉十分熟絡地拉着他往樓裏面走,說:“你可算來了,我們正想去找你呢。”

蘇岩抽回了手,不解地蹙了下眉:“找我?你們認識我?”

“寧姐經常提起你,之前在外面也見過你幾……”

“啪!”

酒瓶丢在牆上發出的響聲,打斷了茉茉後面要說的話。

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蘇岩可以确定那絕對是寧姬的辦公室。

是憤怒?是郁悶?蘇岩從酒瓶子摔碎的聲音中聽出了好幾種情緒。

看來自己猜得沒錯,寧姬果然出事了。

蘇岩:“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茉茉也是一臉不解:“不知道啊,一個小時前還讓我們幫着挑衣服說跟你去看電影,後來接了個電話又不知道跟誰發了幾條信息,就把我們全趕出來了,一個人鎖在屋子裏又扔酒瓶又罵人的。”

話說到一半,她又反問道:“寧姐這樣,難道不是因為你嗎?”

蘇岩:???

聽了茉茉的話,蘇岩更擔心了。快步往樓上走去,他的心跳徹底被剛才的酒瓶聲擾亂,腦子裏除了擔心之外,再沒有任何的情緒。

寧姬的辦公室大門緊閉,一把一尺半的尖刀死死地紮在門上,露出的那一節刀鋒反射着攝人的寒光。

站在門口,蘇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就緒後握住了門把手。

“啪嗒。”

門沒有反鎖,蘇岩輕松把門從外面推開。

“滾啊……”衛生間裏傳來一個支離破碎的聲音,“我說了,誰都別煩我。”

踩着那一地的玻璃碴子,蘇岩小聲地喊了一聲:“寧姬?”

聽到蘇岩的聲音,寧姬慌忙地縮回了腿,身邊的那些碎玻璃響的聲音更大了。

“你,你怎麽來了?你走啊,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寧姬越是要趕他走,蘇岩越是不肯走。急步跑到衛生間,眼前的那一幕讓他的心跳陡然暫停住了。

寧姬身着一件連衣裙倒在牆角,那是他最喜歡的黑白色,上面灑滿了紅酒漬和碎玻璃,臉上的妝容被眼淚模糊,精心燙熨的頭發也變得亂糟糟的。

她的驕傲像是被什麽東西徹底粉碎了,雙目無神地看着自己,她往日眸子裏的神采飛揚此刻只剩下了空洞。

“發生什麽事了?”蘇岩咽了咽口水,問道。

寧姬不說話,繼續喝着手裏那半瓶酒。

蘇岩又問:“說啊?”

寧姬冷笑着搖搖頭,抹了一把被淚水模糊的眼角。

蘇岩的耐心被耗盡,一把将她手裏的酒奪過來,大聲地質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特麽倒是說啊?!”

被他這麽一吼,寧姬被壓抑的情緒立刻爆發,同樣提高了嗓音沖着他嘶喊道:“我被人迷…了!你滿意了吧!!”

看到寧姬傷心欲絕的樣子,蘇岩心裏別提多難受了。關心則亂,他也是硬要扒開寧姬的傷口看個清楚,只是他從前沒有跟女生相處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只能強硬地發洩着對她的關心。

可當他聽到寧姬的回答時,蘇岩的腦子“嗡”地一下陷入了空白。

迷…?

她可是紅燈區最厲害的女人,也是自己見過最強最飒的女人,更是自己最欣賞、最崇拜、最……愛的女人,她怎麽會被?

寧姬胡亂地把手機丢在蘇岩面前,連帶着那些被撕碎的照片,一股腦全甩了過去。

寧姬:“你不是想知道嗎?來,你看,你看!你好好看個夠!”

撕碎的照片不用拼接就能看出是什麽,雪白的皮膚、伸展的四肢再加上拍攝時的角度,這就是趁人不備偷拍出來的東西啊!

拿起寧姬的手機,電子郵件的界面還未關上,剛才那些照片的電子版和一些威脅警告的話都在這封郵件裏:

——你的照片在我手上,如果不想這些照片傳出去,讓別人知道你是一個****的***,周末晚上最好老老實實地給我來瑰麗酒店,到時候我會把房間號發給你,要是不來,這些照片就會出現在你們紅燈區的每個角落!

可惜,郵件并不顯示發件人的姓名。

正當蘇岩準備問這是誰發的時候,屏幕上分突然彈出了消息提示框,頓時解開了他的疑惑:

程黎:你來了嗎?

程黎?是程黎?!

蘇岩點開寧姬和程黎的聊天框,輕輕一劃就看到了程黎發來的幾十條消息,什麽“你快來,我等不及了”,什麽“今天一定滿足你”,還有那句“****填滿”……

蘇岩捧着手機的手氣得發抖,肮髒的字眼使得他的呼吸愈發粗重。

“那天他說是要吃飯,結果剛喝一杯酒我就暈倒了,”寧姬閉上眼睛,“回憶”着那天和程黎發生的事情,心如死灰地默默道,“醒來我就發現自己在酒店,渾身……呵,真是好笑,沒想到我寧姬還能有被人算計的一天,算計我的人竟然還是一個老師?”

嘴角的笑容逐漸苦澀,一遍遍地重複着“老師”兩個字,聲音越來越小。

蘇岩握住手機的手指被壓得發白,突如其來的悔恨沖向大腦與沖動的憤怒平分秋色。燈光下,寧姬的皮膚依舊白皙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嫩滑,蘇岩卻隐隐能看到程黎在她身上留下的肮髒痕跡。

蘇岩:是自己的錯,都怪自己!

他早知道程黎是什麽樣的人,早該提醒寧姬多加小心才對!要是當時告訴她遠離程黎,不要被他衣冠禽獸的外表所迷惑,或許今天就不會有這樣的事。

程黎對學校裏女學生做過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唉!寧姬再怎麽強大說到底也是女人,怎麽能鬥得過程黎這個老滑頭?

是自己的錯,都是自己的錯!

把手機從蘇岩手裏奪過來,寧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試圖抹去臉上所有哭過的痕跡:“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聯系我了。”

蘇岩的手還懸在半空,問道:“為什麽?”

“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寧姬回避着他的目光,扶着牆慢慢地站起來,“我……別問了,總之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我們就這樣吧。”

蘇岩伸手想去扶,卻被寧姬躲開了。

搖搖晃晃地走出洗手間,寧姬的目光掃過門上的那把刀時,被蘇岩正巧看到。

蘇岩知道寧姬那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麽,要是沒有程黎,或許他們就能在一起了,自己就能成為寧姬的男人,理所應當地站在她的身邊。

她是在躲避自己,她是覺得自己髒了,所以不配再擁有愛情。

要是明天照片真的遍布紅燈區的角落,到時候寧姬的地位絕對會受到影響,說不定還會重新變成站街女郎,從受人敬畏到任人欺淩……她一定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看到這樣的局面,才會想要把自己推走。

殊不知,她越是風輕雲淡地說着了結這段關系,蘇岩心裏越是不肯放下,尤其是看到她眼神裏的光被痛苦所覆蓋時,蘇岩的理智也跟着被憤怒席卷。

背對着蘇岩,寧姬半擡起頭,淡淡地說:“你走吧,找個幹淨的女人,我們這樣在雞窩裏的女人,不配。”

那句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紮在了蘇岩的心口。那塊屬于寧姬的部位被鋒刃越刺越大,伴随着血液占據了他正顆心髒。

是程黎,都是程黎!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為他!

寧姬被拍攝的照片在他眼前閃過,攥緊的指節被壓得失去了血色。

“嗤!”

最後看了一眼寧姬,程黎離開時從辦公室門上拔下了那把刀,一言不發。

他愛她,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都愛她!

他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人,既然是自己的女人,那就應該由自己來保護!

站在門口,蘇岩扭頭又看了一眼身後的樓坊,眼神逐漸變得堅定:總有一天,要把寧姬從這裏帶出去!

蘇岩拿出手機群發了消息,又打開通訊錄一連打了數十個電話:

“喂,黑子,帶上家夥跟我瑰麗酒店一趟。”

“鋼棍、刀都拿着,把你身邊的弟兄都給我叫上。”

“他特麽動了老子的女人,老子今天要他死!”

審訊室裏,寧姬手裏的那杯熱水依舊燙手,一遍遍地吹着蒸騰的水霧,臉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翻看着警員拍攝的現場照片,周堯的眉心像是一團淩亂的麻繩,越纏越亂、越縮越緊。

這一個月他見寧姬的次數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回回都是流血事件,此次都和她沾不上關系,巧的是她每次卻都能出現在現場,充當着不同的角色。

陳默的案子,她是目擊者;蘇晨的案子,她是受害者家屬;還有上次季青準的案子,她是重點懷疑對象,不過最後洗清了嫌疑,還有這次……

周堯合上了手裏的檔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主動打破了房間裏的安靜:“季青準被送進精神病院後沒多久就成植物人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寧姬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淡淡道:“不知道。”

“聽醫生說他是精神壓力太大,被吓的。”說起季青準的事,周堯的語氣裏沒有絲毫同情,就像是提起一件小事一樣,原因無他,不過是失望罷了。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季青準是受害者,對他充滿了同情,警局的各位熱血警員更是多番奔走,只為找到證據把寧姬繩之以法。

結果在調查過程中,他們在季青準家發現了各種虐sha動物的工具,房間各處都有清洗過血液的痕跡,甚至冰箱裏都放着幾張完整的貓皮……

動物的命也是命,他這樣的行為,和殺人犯有什麽區別?

于是大家逐漸放棄了為他出頭的想法,任他在精神病院瘋癫無狀。沒想到,才過去一個多星期,醫生就通知他們季青準成了植物人。

每晚都遭受噩夢侵襲,稍微帶一點毛絨的飾品,甚至是醫護人員頭上帶有小揪揪的發帶,都會勾起他的恐怖回憶。最終,季青準扛不住這樣的精神壓力,大腦徹底死亡。

寧姬又喝了一口水,悻悻地嘆了口氣:植物人?真是太便宜他了!他就該被噩夢折磨一輩子才對!

“叫我來就為了說這事嗎?”寧姬反問道。

“想着你應該會想知道他的下場,所以跟你說一下,閑聊兩句而已。”周堯清了清嗓子,朝身邊的警員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開始記錄,“寧小姐,請問7月23號那晚十二點三十分鐘,你在哪裏?”

寧姬:“瑰麗酒店。”

實習警員對照着上午做的筆錄,一板一眼地接着問道:“所以蘇岩毆打程黎的時候你在場,并且目睹了全過程對嗎?”

嗯,經過這一個月的沉澱,小警員的性子沉穩了不少,沒有上來就問特別尖銳的問題。看樣子,都是跟在周堯身邊認真學習的功勞,有他這麽個榜樣,不愁沒有進步。

寧姬翹起了二郎腿,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說:“不算是全過程,我到的時候程黎已經倒在地上了,渾身是血不知道死沒死。”說完,她的身子微微前傾,向一旁的周堯确認道,“所以,程黎現在死了嗎?”

周堯眉心微皺,面對她這麽突兀的問題,他也選擇了突兀的答法:“你希望他活着還是死了。”

寧姬唇角微擡,沒有再問下去。

其實她看周堯一眼就已經讀到了程黎的下場,只是看到周堯生氣的樣子很好笑。不知怎地,她就是喜歡惹他生氣,就想喜歡他看不慣自己又幹不掉自己的樣子。

拿着筆的實習警員有點懵,不知道該不該把剛才他們倆的對話記錄下來。

和寧姬打了這麽多次交道,他越發覺得周警官對寧姬比對別人寬容,平常給別人做筆錄時基本從不聊題外話,更不會回答他們的問題。

現在他們倆倒是也沒聊什麽別的,只是他在旁邊瞧着,總覺得他們……嗯,不太對勁。

周堯被寧姬看得耳垂發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她的眼神穿透力太強,似乎能看到他心裏的任何想法,以免暴露太多案件的機密,他不得不躲避着她的審視。

實習警員:“可以描述一下當晚你看到的場景嗎?比如是誰先動的手,或者誰手裏拿着什麽兇器之類的。”

寧姬舉起手裏的杯子,示意他在續一些水。

該說不說,審訊室的空調溫度是真的低,比瑰麗酒店的中央空調還要冷。可惜啊,那天晚上沒有一杯熱水能讓她暖手,否則她肯定從頭到尾把這出戲給看全了:

“槽你嗎!你特麽還是個當老師的?你配嗎?!”

“誤會,都是誤會。”

“還準備這麽多玩具?來來來,老子今天好好陪你玩玩!”

“不是啊,這都是她,她想玩的,她是自願的。”

“自願的?自願的你給她發什麽郵件,還搞偷拍、發照片?老子特麽打死你!”

蘇岩離開紅燈區十分鐘後,寧姬這才出發前往瑰麗酒店。

不是為了勸架,而是要親眼看到自己籌劃的這一出好戲。

寧姬到的時候,蘇岩已經把程黎打倒在地。身邊是一地的碎玻璃和被撤碎的玩具,程黎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露出了好幾塊青紫,鼻青臉腫的五官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已經被血染紅。

讀取着蘇岩的記憶,寧姬很快把“前情提要”給溫習了一遍。

二十分鐘前,蘇岩帶人來到酒店,一腳踹開了程黎的房門。看到他穿着一身浴袍,床上還擺放着各種情…玩具,甚至還有一些沒見過的重口味道具,氣得蘇岩上去就甩給他一拳。

兄弟們把他按在床上一頓暴打,直到寧姬趕到,程黎才有機會喘一口氣。

“你,你告訴,告訴他們,是,是你自願的啊……”程黎躺在地上,無助地向寧姬伸出手尋求幫助。

站在蘇岩身後,寧姬冷冷地看着他,眸子裏沒有任何的情緒。

曾幾何時,學校裏的洛星也曾向他伸出過手吧,但他又是怎樣對待他的求助?

無視?忽略?又或者是嫌惡?

不管怎麽樣,今天他總算是體會到這種掉入深淵卻得不到幫助的痛苦。

寧姬扯着蘇岩握着尖刀的手臂,眼神逐漸變得刻毒,“給我,讓我親手殺了這個人渣。”

蘇岩把刀換了一只手拿着,将寧姬護在了身後,“你別管,我來處理。”

在街巷裏混了這麽多年,蘇岩打癱過不少人,之所以沒要了他們的命,是因為他知道一旦殺了人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打人的錯大家相互分擔分擔湊點錢就填過去了,真要了命,那可是要進監獄的!

蘇岩書沒有讀過多少,但是這點法律常識還是有的,也算是他殘留的一點理智。

今天他來,就是要斷程黎的一條胳膊、一條腿,再折幾根肋骨,這樣就算他報警也只是個輕傷,賠點錢換他躺在病床上幾年也不虧。

用刀殺人?還是算了。

看着程黎的髒手還指着寧姬,蘇岩的兄弟上去就是一棍子。

“咚”的一聲,疼得他又再次蜷縮成團,緊緊地抱着手臂。

“岩哥,要不兩條手都廢了吧。”旁邊的男人吹了下額前的劉海,主動建議道,“這樣的爛人,留着一只手也沒什麽用,不如都廢了!”

蘇岩看了看手裏的刀,往前走近了一步,惡狠狠地說:“廢了?不如直接砍了痛快!”

打斷他幾條骨頭還是傷得太輕,渾身上下都沒看到有什麽血。要是砍斷一條手,那顏色可就好看了!

當然,寧姬看出了他根本就沒想砍,不過是想吓唬吓唬他,憑蘇岩有再大的膽子,頂多也就是在他身上劃幾刀放點血而已。

還好,她早有準備。

蘇岩舉起手裏的刀,重重地朝着程黎的手臂揮了下去。只見刀刃陡然從刀柄脫落,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後,徑直地落在了程黎護住手臂的小腹。

撲哧!

揮動的速度賦予了刀刃一種勢如破竹的力量,不等蘇岩反應過來,半截刀就沒入了程黎的體內。

看到殷紅的血從他體內湧出,那些小流氓頓時亂成了一窩蜂,吓得趕緊逃離了現場,手裏的鋼棍和酒瓶都忘了撿。

等蘇岩回過神來,發現程黎倒在血泊裏沒了聲音,吓得兩腿一軟,後退了好幾步後“咚”地一下撞在了牆角。

即便被眼前的場面驚得沒了主意,蘇岩還緊緊地拉着寧姬的手臂,結結巴巴地安慰她道:“別,別怕,有我,有我在……”

可惜啊,他沒有讀心術,看不透當時寧姬那張驚恐表情下藏着的是何等的激動、興奮!

警員手裏的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很快就記錄下了寧姬對那晚事情的描述。

對比着蘇岩和其他小流氓的筆錄,還有當晚酒店走廊裏的攝像頭,可以确定她沒有說謊。

“是你指使蘇岩對程黎動手的嗎?”警員問道。

寧姬故作驚訝道:“當然不是,是蘇岩自己要打他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讓他替我出頭的話,更沒有指使他。”

周堯一眼就看穿了寧姬隐藏的情緒,接着警員的話繼續問:“蘇岩和程黎素不相識,他對程黎動手的原因是什麽?”

寧姬:“因為知道了程黎對我做的事,他看不過去所以才會替我出頭。”

周堯身子前傾,嗅到了關于案件更多的線索:“程黎對你做了什麽事?”

寧姬玩味地擡起唇角,并沒有直接地告訴他真相,“去查查他的電腦和網盤,你就什麽事都知道了。”

唱完了編寫近一個月的戲,寧姬身為導演、編劇,她還有下一出要安排,下一個主角要找。至于唱罷之後的殘局該如何收拾,她可不想再操心了。

最初的目的已然達到,至于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法律去審判吧!

“嗒嗒……”

住院樓的走廊裏,寧姬腳下那雙高跟鞋的聲音吸引了不少男病患的目光。

停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兩個依偎在一起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女人看着年齡大概三十多歲,穿着一身幹淨整潔的駝色衣裳,除了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外,渾身上下沒有戴任何的首飾,馬尾上的皮筋是街邊五毛錢一包的那種,俨然一副家庭主婦的賢良模樣。

另一個是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偶爾擡頭看一眼路過的人,清澈的眸子沒有一絲雜質。

看到寧姬時,女孩的目光多停留了幾秒,不過很快又把頭低了下去。

“您是劉女士嗎?”寧姬摘下了墨鏡,客氣地問道。

女人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連忙起身應了她的話,“我,我是。”

平常大家都叫她程太太,許久沒聽到劉女士這個稱呼了,她還有些不太習慣。

“請問你是哪位,是有什麽事嗎?”

寧姬透過窗子看了眼病房裏的程黎,他的口中插着呼吸機,旁邊還豎立着好幾個監測身體情況的儀器。看樣子,他現在的狀态不太好,絲毫看不出蘇醒的跡象。

寧姬淡淡地問:“醫生怎麽說?”

提起程黎的病情,女人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擔憂起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似是要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了。

“那把刀沒刺中要害,好歹命是保住了,”頓了頓,女人的聲音跟着降低了幾分,“醫生說他的脊椎受了損傷,後半輩子可能都……”

胸口以下全部失去知覺,這樣的結果不算太壞。

躺在床上什麽事都不用做,就有人伺候後半輩子的吃喝拉撒,恐怕對他而言還是一種享受吧?而且憑他這些年賺的錢,再加上蘇岩和其他小流氓要賠的醫療費,小日子估計還能過得更滋潤呢!

然,寧姬怎麽可能會讓他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寧姬轉過身時,從包裏拿出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厚厚的一沓信封,另一樣是一張律師的名片。

看着寧姬遞來的東西,女人沒太明白她的意思,手懸在半空猶豫着是否該接下來。

“這是什麽意思?”女人疑惑地問道。

寧姬不等她考慮清楚,直接把東西按在了她手裏,“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也是程黎被打案件的受害人,這些證據是警方調查出來的,你有必要看一下。還有這張名片,我覺得你未來應該會用得到。”

“不是已經抓到兇手了嗎?還有什麽需要調查的?”

女人這幾天一直都守在病房門口寸步不移,除了警察跟她交代的案件細節外,其他什麽事都不知道。包括警察從他電腦裏翻出來的東西,包括那些受害女孩做的筆錄,她還被蒙在鼓裏,一概不知。

寧姬沒有說話,只是幹巴巴地擡了下嘴角。

看向她身旁那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姑娘,寧姬倏地想起了上一個世界任務裏的洪招娣。她們小時候都是一樣的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疼一疼。

可惜啊,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沒有攤上一個好父親。

寧姬:“你看看信封裏的內容就都知道了。”

寧姬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轉身準備離開。她料想到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也猜到這位妻子、母親看到真相是會有多麽的痛苦,還有這個天真懵懂的小女孩……

以防自己一會聖母心泛濫,忍不住同情或是安慰她們,她還是早點走比較好,眼不見心不煩。

看着寧姬離開的背影,女人沒有過多挽留,只是在心理暗暗地感謝她:同為受害者,她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能在這個時候來送東西,一定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正好,她現在也需要一個律師去起訴那些動手的小青年,讓他們受到嚴懲!

女人撕開了那只信封,本以為會是一些案件的細節,可當她看到裏面的那些照片時,充斥在大腦裏的憂傷,霎時間被刺激的畫面和器官沖刷得幹幹淨淨。

這,這是?!

女人只看了幾張,就吓得趕緊将其擋在了心口,生怕會被路過的人看到上面不堪的內容。

靠着支撐起這個家的信念,女人勉強站穩了腳跟。一步步向後退,最後一屁股癱坐在座椅上,她大口地喘着粗氣,盡量克制着心頭不斷翻湧的憤怒。

是程黎拍的嗎?真的是他拍的嗎?

打印出來的照片力還不足以确定來源,但下面那些筆錄的照片,清楚地記錄着女孩們指證程黎犯罪的過程:

——是他用照片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跟他***他就會把照片發給我家人。

——他是老師,我也是沒辦法,要是我不聽話,他就會讓我留級沒法畢業,我,我……

最後,女人又從信封裏倒出了一只優盤,裏面裝着什麽,不言而喻。

警察沒有告訴她程黎被打的原因,只說是存在矛盾。但當她看到這些照片時,看到寧姬那張美到讓女人都羨慕的面孔時,那一瞬間,她仿佛知道了事情的答案。

程黎被打是因為女人,而這個女人多半就是寧姬。她長得那麽好看,兩個男人會為她大打出手也不足為奇,至于寧姬剛才說自己也是受害者……或許,她的一些不雅照就摻雜在程黎的這些“傑作”之中,也正是因為這些照片,才會讓程黎自掘墳墓。

而那張律師的名片,呵,自然不是為了讓她請來打被害官司的。

女人握住優盤的手掌逐漸攥緊,頭靠在牆上閉上眼睛,消化着對女人而言最沉重的打擊。

什麽好好先生,什麽優秀教師,全都是假的!甚至這些年的婚姻也不過是他在人前披着的一張皮!

笑話,真是個笑話啊。

“媽媽,信封裏裝得是什麽呀?”

見媽媽的眼角有些濕潤,女孩扯了扯她的衣裳,奶聲奶氣地問道。

女人再次睜開眼後,眼神裏的憂傷已然消失得幹淨。輕輕捏了一把女兒的臉蛋,女人艱難擠出了一個笑臉:“沒什麽,乖,媽媽先去打個電話,你就在這坐着別亂跑啊。”

女孩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好。”

看了眼病房裏躺着的丈夫,女人的眼神裏集聚着怨恨和憤怒,什麽心疼、難過都不複存在。別說蘇岩了,此刻要是法律允許,她恨不得立刻進去拔了他的氧氣管!

女人抹去了眼角的淚光,一邊把信封裏的東西塞進包裏,一邊拿出了手機,對着那張名片上的內容按下了一串數字。

“喂?”

“請問是高律師嗎?”

“我有些離婚方面的問題想咨詢你。”

寧姬:叮叮!盒飯即将送達,請及時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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