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憶啊

回憶啊

窗外夜色更深,雨越來越大,敲打着玻璃窗,窗外的參天大樹在夜色裏沙沙響的厲害,狂風作響注定這是個不安寧的夜晚。

外頭越是響動,裏面才越顯得寧靜。

林嘉怡想到什麽事情,從包裏把江寒天的名片拿了出來,遞給沈青:“吶,兼職的工作,你的老板,你有空聯系一下。”

沈青接過去,手指尖磨過黑色燙金名片,江寒天,名字聽上去有點兒冷,淺眉微皺,六級的水平去幹翻譯的活确實難度很大,筆譯還行,口譯的話,她想起英語磁帶裏的标準女聲,自己溫溫吞吞一口中式英文,差的太遠。

“嘉怡,謝謝你啊。”沈青捏着名片,把它塞到了皮夾子裏面的夾層,“這個江寒天是你的朋友嗎?”

林嘉怡聳了聳肩,腦子裏出現了那頭黃毛,嚣張、纨绔、俊美,有點兒意思,挑眉:“陸遇的朋友,他介紹的工作。”

沈青……一時不知道回什麽,喃喃開口,聲音很細很小:“他介紹的啊。”

林嘉怡點頭:“嗯,上次我跟他提了一次,沒想到他還記得。”

沈青欠了他一個人情,他那副态度,那副樣子,想必根本不覺得這是個人情,還也不是,不還也不是,嘉怡,自己可以請她吃頓飯,或者送她禮物當做謝禮,可是陸遇呢,她可沒那麽大的面子能請得動他。

撓了撓頭,不知道這個人情怎麽還。

林嘉怡看她抓耳撓腮的樣子,噗嗤一聲:“再撓你就禿了。”

沈青縮了手:“嘉怡,你知道汽車座椅修理要多少錢嗎?”

林嘉怡搖頭:“兩三千吧。”

沈青臉僵了僵,眉心蹙起一座小山峰,怎麽會那麽貴?她抿着唇,臉繃了起來,表情很凝重,一個月的工資,除去房租到手是5000,如果賠給陸遇那麽父親那邊就沒有錢了,翻譯的這份工作,她必須要做好,她很缺錢。

林嘉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了電話,是江峰的,她聊了兩句,拿了外套轉頭對沈青說:“青青,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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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看着外面的大雨:“傘別忘了。”

林嘉怡點頭推門而出。

沈青翻出了大學時候的英語教材又在網上買了幾套專業的翻譯書籍,她看着面前厚厚的一疊英語書,就像是一座小山,可是她不得不去努力,她懈怠,生活就會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困境。

她捂着臉,走到了窗前,看着大顆的雨水敲打着玻璃窗,遠處是一片霓虹與燈光,高樓裏的亮光,恢弘的建築,他們過得有聲有色,她輕輕推開窗,雨吹進來,涼涼的,樓下的路燈下有匆匆回來的路人,曾經她以為考進Q大,就可以看到希望,可是等到畢業,她才知道這才剛剛開始。

陸遇說的沒有錯,她不是總是遇到糟糕的事情,而是她太弱了,弱的連拒絕都是說“謝謝”,高樓裏的燈光訴說着那些正在往強大而去的故事。

哪有什麽天生的強者,不過是別人用你睡覺的時間在充實自己。

沈青拍了拍臉,這個道理她早該明白的,不過是自以為的努力,細想起來,她是對自己太過仁慈。

她拍了拍臉,關上了窗。

十一點,很困,她強迫自己背完了100個單詞。

十二點,眼皮子快要打架,她掐了一把自己,硬生生看完了一片文章鑒賞。

一點,她打了個呵欠,對面高樓的燈光還亮着燈,那裏面的人還沒睡,她不能松懈,撐着睡意,把剛剛的美文鑒賞重新溫習了一遍,将單詞劃出來,抄寫在本子上。

兩點,對面高樓熄掉了燈。

沈青合上了書,鑽進了被子,林嘉怡還沒回來,沈青把進戶門的小燈留給了她,調上了早晨六點的鬧鐘。

-

這是陸遇這幾年來第一次失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是那隐約看得見內衣的小身板,白色蕾絲,像是春天的栀子花,淡雅而樸素,他想到了她細軟的發絲和素淨的脖頸,還有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每次看到都是那張受了委屈的臉,怎麽就能那麽愛哭?

被挑釁了,哭;吃飯,哭;受委屈了,哭…

除了哭,還膽小。

他翻了個身,想到了很久以前那個裹着校服蹲在學校門口哭的女孩,也很愛哭,但不膽小,那個女孩有一頭水一樣的長頭發,經常披散在肩頭,用水汪汪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他,輕聲細語的叫他:“阿遇~”

她的頭發很長很直很柔軟,和她的人一樣,她總喜歡抱着他的手臂,把眼淚和鼻涕蹭在他的校服上。

“怎麽又哭了?”他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

她搖頭:“不說了,阿遇,我想吃牛肉面。”

他說:“是不是我媽又打你了?”

她搖頭,眼淚刷刷的掉:“沒…”聲音顫抖。

陸遇便會撈起她的袖子,看到纖細的手臂上面青紫交錯的痕跡,五個手指印明顯的勒痕和灼燒的痕跡,白皙的皮膚與青紫痕跡對比明顯,他沉聲說:“我回去找她。”

她拉着他的手臂,哭腔很重:“不要,阿遇,你不要回去,求你了。”

他生氣她的軟弱又心疼她的軟弱,她會仰着臉,撲朔迷離的大眼睛無辜的說:“阿遇,去吃牛肉面,牛肉面。”

陸遇拗不過她,帶她去吃各種她想吃的,喜歡吃的,曾經他也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歉疚也行、彌補也罷,後來他才知道,她要的從來不是他的保護。

往事如同一張網,勒着他的心髒,密不透風,他很久沒有再想起她了,每每手機上看到她的新聞,他總選擇避而不見,他将她遺落在內心最深的角落,久而久之,蒙了灰,如果不是沈青,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那個女孩。

青春年少,長發飄飄,白色衣裙,單純而美好,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白都是看到的白。

俊眉擰了起來,陸遇側過身子,睡意并未到來,他起來,倒了一杯冷水,外面還在下雨,這個點,這座城市還未沉睡,不知道今夜又有多少失眠的人。

他開了電腦,把白天的線稿重新看了一遍,在軟件裏輸入了線稿數據,一點一點的搭建起框架,從夜半三更到清晨來臨,後半夜趴在桌上睡了過去,早上再醒過來,發現褲子有些黏濕,恍然驚醒,有點愕然,黑着臉皺着眉頭去了浴室。

熱水沖刷過他的臉,手臂穿過短發,眼睛微閉着,他雖不是懵懂少年,卻也潔身自好,昨晚之前沒有想過男女之事,昨晚之後也不會想什麽男女之事。

只是不知道那個愛哭鬼有什麽魔力,大概真的是八字不合,他搓了搓臉,把水龍頭擰向了冷水,眼神有了一絲清明,卻不想靈魂深處一顆種子正在發芽。

-

沈青第二天頂着兩個很大的黑眼圈去公司,熬夜的代價就是第二天早上犯困,可看着地鐵上正在看書的女孩和在打電話交涉的男人,她忽然感到自己今天才發現原來大家都是那麽努力,遠處還有在推銷公衆號的人,站點也有帶着汗巾剛跑完步的人。

地球每天都在轉,世界每天都在變,如果停滞不前,就會被落下。

瞬間精神十足,翻開了手機,戴上耳機,打開了昨晚下載好的BBC演講,一句話,她只能聽懂零星的幾個英文單詞,聽不清的她又倒回去多聽了兩遍,嘴巴跟着聽力啞聲在複述,周而複始,十幾站地鐵下來,能夠跟着念了十幾句。

到公司的時候,腦子完全沒有困意,有的是對工作更多的熱情,整個人煥然一新,一到工位,把之前的資料整理出來,又把最新的數據研究重新檢查了一遍。

上午十一點,同事小李說總監找她。

沈青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張喆的辦公室,她伸手敲了敲門,張喆說了一聲:“進。”

沈青推開門,張喆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番,她很拘謹,筆直的站在他跟前,張喆悠悠的說:“沈青,這段時間工作怎麽樣?”

沈青抿唇:“了解一下公司,也了解一下公司正在做的項目。”

張喆笑:“嗯,很好,對于昨晚,你有什麽想說的?”

沈青擡眼,他果然還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來找她了,她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聲音冷靜而輕淡:“我覺得我沒有做錯。”

“那你惡意揣度領導對你圖謀不軌算不算錯?”

沈青被他這一将,腦子一頓,不知道說什麽,忽的想起陸遇說的話,她不能任由自己處于弱勢,也可以不能表現得過于激烈,腦子裏飛速運轉,反将一軍不一定得尖酸刻薄。

“總監,您是有家庭的,我覺得我如果接受了您的好意,被您太太知道,可能會造成什麽誤會,雖然我知道總監對我不可能有什麽意圖,但女人都是敏感的,我不想您惹上什麽麻煩。”這話說的溫和禮貌。

張喆看着她一臉溫和的模樣,平直的眉毛彎彎的,這話意思就是把他已婚的事情放到臺面上,于情于理,她都該拒絕,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冷哼了一聲:“沈青,你還挺善解人意的。”

話是反話,可沈青不能生氣,微微笑:“謝謝總監誇獎。”

“你出去吧,希望你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到公司裏,好好幹,年終獎少不了你的。”張喆說。

“嗯,謝謝總監,我會努力的。”

沈青背過身,舒了一口氣,張喆這話無非在拿年終獎壓她,她缺錢,可不缺昧着良心的錢,如果張喆真的因為個人恩怨來報複她,那她在UTT也沒什麽可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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