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崽
一個崽
深冬，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飄落。
淺淺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南市一條僻靜的街道上。
那裏有一間破舊的網吧。
網吧的招牌年久失修，不時發出“滋拉滋拉”的聲響。
盡管如此，也絲毫影響不了這間網吧的熱鬧人氣。
紀歡邁進網吧，走到吧臺前，指尖夾着身份證遞給網管，淡聲說：“通宵。”
網管是個年輕小夥，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正吃着泡面。
聽見有人來，他百忙之中擡起頭，一眼就瞥見了紀歡的臉，腰板都不自覺挺直。
他慌忙接過紀歡的身份證，聲音都透着不自然：“小姐姐，又來通宵呀？”
紀歡點點頭，回道：“嗯，最近晚上直播。”
網管“噢”一聲，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偷偷看了紀歡好幾眼。
紀歡正垂着眼刷手機，她棕色微卷長發披落在肩上，又翹又密的睫毛輕輕扇動着，直撓得人心癢癢。
雖然她衣着樸素，只随意化了淡妝，但還是掩不住她出衆的氣質。
網管小夥子只敢偷偷看一會，就連忙幫她激活了卡，遞給她：“好了。”
紀歡接過卡，眨眼對他笑了笑，“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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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網管看着她轉過身，才捂着撲通的小心髒癱回椅子上。
紀歡坐到電腦前，開了機。
十分熟練地打開游戲界面，又點開直播助手，點下了開播鍵。
然而過了十分鐘，才有零星幾個觀衆進入直播間。
又過了好幾分鐘，終于有人忍不住說話了。
【泡面面】：“哇，直播間只有我一個人嗎？”
然而紀歡正聚精會神打着對戰游戲，直到游戲裏的系統女聲激昂地念出一聲“penta kill！”。
她才發現有人發了彈幕。
雖然這個觀衆可能早就離開了直播間。
但她還是聲線愉悅地回了一句：“對呀，我直播間一直人挺少的。”
沒想到那邊的觀衆看了這麽久都沒離開，反而又感嘆了一句。
【泡面面】：“哇！小姐姐，你明明游戲打得這麽好，好可惜啊！”
【泡面面】：“其實你只要露臉了，直播間的人氣就能立馬上去了。”
【歡歡的暖寶寶】[房管]：“她不喜歡露臉。”
【泡面面】：“诶？原來不止我一個人？”
網管躲在吧臺後面，偷瞄她幾眼，繼續悄咪咪地打着字。
其實他真的一點沒說錯啊！小姐姐這顏值，放哪個直播平臺不秒殺一衆女主播。
可她偏偏不露臉！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明明可以靠臉，卻非要靠實力麽？
紀歡這邊已經開始了另一局，她随意應了一句：“嗯，不太想開攝像頭。”
然後又沉浸在游戲裏了。
網管嘆了口氣，還想打幾句彈幕勸勸她。
但門外突然響起車熄火的聲音。
他停下了打字的手，有些疑惑。
還有人特意開車來他們這偏僻的小網吧上網？
他伸長脖子往外看，過了兩秒後，他不自覺地張大了嘴。
靠！看起來好像還是定制限量版賓利。
他看着司機從駕駛座上下來，邁着快步走到後座，畢恭畢敬地打開車門。
網管整個人都蒙圈了，這種有錢人還用來網吧……上網？
就算這人急需用電腦，也大可在市中心找個順路的網吧，也沒必要來這犄角旮旯的偏僻小網吧呀。
想着，那車上下來的人已經邁進了網吧。
那男人身材修長，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袖上別着精致的袖扣，手腕上戴着名貴手表，藍寶石表盤折出淡淡的光。
跟這個髒亂差的網吧環境形成鮮明對比，格格不入。
網管不自覺地站起身詢問：“您好……請問你們需要些什麽？”
男人沒有回話，目光在網吧裏搜尋着什麽，他身後的那個助理模樣的人替他禮貌回應：“沒事，我們只是來找個人。”
網管猶豫着“哦”了一聲，滿臉好奇地打量他們半晌，才重新坐下。
那名身着西裝，氣質矜貴的男人目光逡巡片刻，最後定在了一個點上。
*
紀歡還在專心致志地打着游戲，沒有發現門外進來的人。
她快速敲擊着鍵盤，鼠标也被她摁得啪啪響。
眼見敵方的英雄被她攻擊到剩下一絲血，她正要閃現到塔下拿人頭。
然而——
她的右手腕忽然被人攥起，鼠标啪嗒一聲掉到桌上。
游戲角色失去了她的控制，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角色在敵方塔下呆站了一秒。
然後耳機裏無情的系統音響起：“First blood！”
那男人喚着她的名字，他呼吸還沒平息，語氣裏帶了些焦急，“紀歡？”
說完，他環顧了一下網吧四周，又問：“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紀歡咬咬牙，擡起臉瞪着來人，沒好氣地說：“你幹什麽？”
她不認識這人。
身後那助理焦急邁着小步追上來，欲言又止：“陸總，您……”
紀歡瞪着他的表情這才有那麽一絲松懈。
陸總？
她腦袋裏有一瞬的空白，才把眼前這個人的臉和久遠的回憶對上。
陸時衍，她的前任。
陸時衍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松，就像是無法相信她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他眉頭緊蹙。
紀歡伸手強行掰開他的手指，她看見自己的手腕已經被捏出了一道紅痕。
網吧裏上網的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游戲裏，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動作。
也許是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時常有憤怒的家長來網吧把沉迷游戲的孩子抓回家，已經見怪不怪。
紀歡對他翻了個白眼，什麽也沒說，抓起鼠标又沉浸在游戲裏。
她并不想搭理這位“老朋友”。
網吧裏抽煙的人很多，也有很多人點外賣、吃泡面。
再加上這破舊的小網吧空氣不流通，這種環境實在不适合陸時衍久留，他臉色有些蒼白，喉結上下翻滾了好幾回。
助理秦訊見他不适的神情，擔憂道：“陸總，這裏空氣不好，要不您先出去，紀小姐這邊就讓我來……”
陸時衍搖頭打斷，“不用。”
他閉起眼，喉結滾動幾番，勉強把胃裏的不适強壓了下去。
然而小助理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落進紀歡的耳朵裏，她瞥了陸時衍一眼，心裏暗嘲。
不就是當了個總裁，變得這麽矜貴。
陸時衍低眉看着紀歡電腦屏幕，他嘆了口氣，也不敢再打擾紀歡。于是只能站在她椅子後面，安靜耐心地等着她結束游戲。
一陣椅子轱辘的聲音傳來，秦訊搬來了椅子放在陸時衍身後，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陸總，您坐坐吧。陸老太太說現在情況還不穩定，您現在的身子不能久站。”
今晚四處奔波了許久，陸時衍确實感覺有些疲憊。
于是他同意了秦訊的建議，擡手解開西服紐扣，坐到椅子上。
然而陸時衍剛坐下沒多久，那邊紀歡的屏幕上跳出游戲勝利的畫面。
她退回桌面，按下關機鍵。
然後站起身，一眼都不看陸時衍，就像他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她邁着快步走出了網吧。
網管還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兩人，忍不住朝着她背影問了一句：“诶！小姐姐，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