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個崽
九個崽
電話那頭是陸家請來的私人醫生,溫航。
他望着床上陷入昏睡的陸時衍,語氣嚴肅:“陸奶奶,陸總他一個人在家昏迷過去了。”
“怎麽會這樣?時衍他好端端的,怎麽昏迷了?”陸明蘭的聲音焦急,發着顫抖。
“是這樣的,今天是陸總例行産檢的時間,但他今天沒有來醫院。”
溫航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陸時衍,見他眉心微皺,已經有醒轉的跡象,他繼續說:“陸奶奶您也知道的,陸總他一向守時守約,我實在擔心他,所以私自來了他家,沒想到一進門就見到他一個人昏睡在沙發上。不過您放心,我剛剛檢查過了,陸總他可能是工作勞累過度,現在沒什麽大礙了。”
聽到這,陸明蘭捂着心口的手才顫抖着放下來,“好好好……那就好,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時衍,他現在身子特殊,可千萬別讓他有什麽三長兩短啊。”
聽了對面答應的聲音,陸明蘭挂斷了電話。剛才她心緒起伏過大,眼前一陣一陣模糊,仿佛有一雙大手攥住了心髒,心絞着疼。
陸明蘭大口喘氣,胡亂摸索着包裏的藥瓶,然而紀歡已經幫她把藥拿出來,放到她的手裏,“奶奶,是要護心丸嗎?”
陸明蘭點點頭,連忙就着紀歡遞來的暖水喝下去。
紀歡用手幫她在後背順着氣,擔憂地問:“好一些了嗎?”
陸明蘭緩過來一些,親昵地拍拍紀歡的手背,看向她的神色卻有些複雜。
相處了這麽一天,她發現紀歡确實是個好女孩,善良又真誠。
但也是因為她,陸時衍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陸氏集團獨子,居然為了一個女人,不惜以男兒身孕子,這事傳出去終究會變成一個笑話。
陸明蘭一時不知道該作什麽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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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對紀歡說:“小歡,我們去看看時衍。”
然而紀歡臉色微變,她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陸明蘭也知道她在猶豫什麽,便也安靜的站着等她。
過了好半晌,紀歡才打破了空氣中的寧靜,“請問……您就是陸時衍的奶奶嗎?”
“是。”陸明蘭心知已經無法隐瞞,便直接回答。
紀歡眉心微蹙,剛才聽到老奶奶喊了陸時衍的名字,她還以為只是重名,沒想到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陸時衍這個人怎麽在她的生活無孔不入……她簡直要煩透了。
“奶奶,我就不去了,可以嗎?”紀歡遲疑了片刻,她又不敢直接告訴陸明蘭原因,“我在家裏給奶奶煮飯就好了,去了也是添亂。”
“不行!”陸明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語氣裏不自覺帶了三分嚴厲,隐約顯露出久居上位者的威嚴。
直到她看到紀歡微愣住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妥。
事實上,從早上路邊向紀歡問路開始,她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讓紀歡心甘情願地住進陸家,如今計劃成功了一半,卻發生了陸時衍暈倒的意外,才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陸明蘭平複自己的心情,恢複了和顏悅色,“小歡,你剛才答應奶奶的事情你忘了嗎?聽奶奶的話好嗎?”
秘書适時把大門推開,把蓋了章的合同交到陸明蘭手中。但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陸明蘭把合同的條款放在了紀歡的眼前。
上面有一條明确寫着。
【在合同履行期間,乙方需服從甲方的合理安排。】
紀歡擡起眼,看向陸明蘭的眼神有些複雜。
-
紀歡最終還是陪着陸明蘭去了,為了那二十萬的月薪,她還是妥協了。
大概是因為捱過貧窮的滋味,錢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兩人站在臨江別墅前,花園噴泉響着潺潺水聲,剛灑過水的草坪散發出陣陣清新的草青味。
陸明蘭拄着拐杖上前摁響了門鈴,紀歡盯着門前那盞暖色小燈,看着簇簇撲向燈光的飛蛾,心事沉沉。
沒想到才過了一天,她又回到了這裏,而且是以這種方式。
紀歡沉下眸,她剛才見陸明蘭拄着拐杖,雖不能健步如飛,但遠不至于早上步履蹒跚,走幾步就不穩當的樣子。
所以……這會不會是陸時衍為了騙她回來,不惜串通他的奶奶來騙取她的同情心嗎?
紀歡搖搖頭,不敢想了。
咔嗒——
大門從內打開。
“陸奶奶,您終于回來了。”溫航見到陸明蘭,忙拉着她進屋,“快進屋。”
“進來吧,小歡。”陸明蘭回頭說。
溫航這時才看見陸明蘭身後的紀歡,他整個人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紀歡?”
紀歡對他禮貌地伸出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溫航回過神,好像微微嘆了一口氣,和她握了握手。
溫航是紀歡在大學時曾經要好的朋友。
而他也曾是陸時衍讀書時關系很好的室友,所以紀歡能在這裏見到溫航,并沒有太驚訝。
但他們現在關系有點尴尬,甚至生疏。
因為當時她和陸時衍分了手,一氣之下把溫航也一同拉入了黑名單
進屋以後,溫航就立馬和陸明蘭彙報情況,“陸總剛剛已經醒了,他身體還沒恢複過來可能還有一點虛弱。”
說到一半,溫航尴尬地看了一眼紀歡,然而紀歡進屋後就一直站在陸明蘭身後,半垂着眼眸,什麽也不想聽的樣子。
顧忌着這裏有外人在,他盡量把關于懷孕的字眼模糊掉,繼續說:“至于,那個……情況也基本穩定,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陸明蘭聽完,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拄着拐杖的手有些搖晃,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喃喃着,忽然想起什麽,用拐杖敲地板,怒聲問道:“那個秦秀麗呢?!”
秦秀麗?應該就是前天晚上她見到的那個秦阿姨吧?
紀歡擡起頭,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不在乎,但耳朵卻是悄悄豎起來的。
“秦阿姨她……說家裏突發急事,得回家一趟,而且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了。”溫航連忙解釋道。
“我強調了多少遍了?時衍現在身子特殊,半點不能馬虎!出了意外怎麽辦?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紀歡感覺陸明蘭說完這句話,把銳利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好長時間。
屋內落針可聞,氣氛凝滞。
紀歡感覺渾身發毛……
樓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有人把什麽東西打碎了。
三人把目光投向了樓上,陸時衍的卧室。
“我上去看看,奶奶您先別急,沒事的。”溫航最先反應過來,邁着大步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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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航上樓,一推開門就看見陸時衍蹲在床邊,正小心收拾着他打碎的玻璃碗。
“陸時衍。”溫航皺了皺眉,“幹什麽呢?”
“剛剛聽到奶奶在樓下罵你了,幫你解除危機。”陸時衍一邊回答着,一邊收拾好碗的碎片,但地下灑了一地的白粥還是讓他忍不住有些反胃。
他皺了眉,壓下胃裏的惡心,繼續說:“反正這粥我也吃不下。”
溫航十分不贊成他的做法,連忙拉着他坐回床上,他嘆氣,“我幫你隐瞞,不代表沒事發生。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差點小産,我再來晚一些,孩子就保不住了。你現在還不快給我好好躺着?”
“我知道了,這不是為了救你嗎?”陸時衍笑了笑,但聽了溫航的警告,他還是聽話許多,他安靜地躺回床上仔細蓋好被子,生怕肚裏的孩子出什麽事。
溫航見陸時衍這麽小心翼翼,回想到剛剛在客廳裏紀歡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就替陸時衍感到不值。
溫航無可奈何,嘆了口氣說:“你何必把自己弄成這樣,她根本都不在乎你。”
頓了頓,見陸時衍不答話,他搖搖頭說:“她來了。”
陸時衍這才猛地睜開雙眼,“誰?”
“紀歡。”
咔嗒——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溫航站起身,見門外陸明蘭推門進來,他輕輕颔首,說:“陸奶奶,剛才陸總他起得急,不小心把碗摔碎了,沒什麽事。”
陸明蘭拄着拐杖走到床前,滿臉擔憂,“時衍,你可真是把奶奶吓壞了……”
“奶奶我沒事。”陸時衍勉強牽起笑,答應着陸明蘭,眼睛卻時不時往外看,有些不在狀态。
陸明蘭沒有注意到這些,繼續問:“剛才起這麽急幹什麽?有沒有抻到哪裏,讓奶奶看看。”
“我真的沒事,奶奶您擔心過頭了。”陸時衍撐着身子坐起來,但動作大了些,還真不小心扯到了小腹,頓時疼得他捂着肚子低下頭。
“你這孩子,還說沒事?快躺好。”
溫航走出房門,一眼就看到獨自站在門外的紀歡。
紀歡站在門口,仔細聽着裏面的聲響,時不時擡起頭往裏面看幾眼。見他出來,又立馬恢複了事不關己的表情。
溫航搖搖頭,去隔壁房拿出幾顆安胎藥和一杯暖水,一把塞到紀歡的手裏。
“感冒藥,送進去吧。對了,他不太喜歡吃藥,你得負責監督他。”溫航對她說。
紀歡怔愣片刻,她想說,送藥不應該是溫航的職責嗎?為什麽是她?
而裏面的陸明蘭走到門口,對她招了招手,說:“小歡,進來吧。”
像是故意要給他們留獨處空間,陸明蘭等紀歡進了門,就把門從外面關上。
屋內頓時只剩下紀歡和陸時衍兩個人。
紀歡端着杯子和藥,目光一下就撞進了陸時衍黝黑清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