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個崽
三十四個崽
陸時衍一直守在直播間,紀歡沒有關直播,空無一人的座椅上方飄過各種不好的彈幕猜測。
【彈幕:确定是快遞不是外賣?】
【彈幕:我們那的快遞小哥都是直接把快遞扔快遞櫃那,很少有催得這麽急的。】
【彈幕:有點奇怪哦。我突然想起前幾天那則社會新聞,你們有沒有看?】
【彈幕:你們在說什麽,好可怕。】
【彈幕:噗,開玩笑而已。】
而屏幕這邊的陸時衍心卻一直往下沉,關上ipad,望向紀歡下樓的必經之路。
兩秒後,果然看見一抹淺白色的身影正急匆匆地往外走。
陸時衍發現有點不對勁。
他這幾個月已經來了這個小區好幾次,這裏的路已經熟悉。
八棟樓下是一條分岔路口,一條是燈光明亮的大路,通往小區的門口,也通往門衛室。
這是最多人走的路,盡管現在已經接近深夜十二點,但還是偶爾看見幾個大爺大媽在路上遛狗。
而另一條路,他倒是不熟悉,這條路窄而深,平時很少有人往裏面走,路燈都壞了好幾盞,小區可能知道沒人走這條路,也懶得維修。
陸時衍看着紀歡一邊通着電話,一邊往那條沒有路燈,幽深黑暗的小路走。
他眸光微亂,降下車窗,連聲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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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紀歡根本沒聽見,一個人在漆黑的小道上越走越深。
陸時衍叫不住她,只好連忙從後備箱裏拿出那件黑色外套,把自己捂得嚴實。
這麽一折騰,陸時衍回過頭,看見紀歡的人影已經漸漸隐沒在小路的深處。
他扶着車門,連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陸時衍趕到小樹林的時候,紀歡已經被捂住了口鼻,發不出半點聲音。
雙手被人反綁在樹上,她只能聽着陸時衍在不遠處慌亂的喊聲,搖着頭嘴裏發出無意義的“唔唔”聲,回應着。
但聲音這麽小,陸時衍自然是聽不見的。
付明洋正低着頭把玩紀歡香軟柔順的發絲,他拿起紀歡幾根柔順的頭發,放到鼻尖輕輕嗅着。
他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沒有聽見別人的動靜,自然也沒聽見陸時衍的聲音。
此時的他,滿心滿眼都是紀歡。
然而這時紀歡的舉動突然不老實起來,她拼命地掙紮,柔順的發絲從指尖滑落。
付明洋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右手捂着紀歡的手更緊了一些。
“吵什麽?”他像是陷入了給自己編織的夢境裏,低聲道,“都爬到我的床上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陸時衍的聲音越來越近,看來只差幾步路就能找到了。而紀歡此時卻被捂得窒息,眼前陣陣發黑,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呵,我對你那麽好……”付明洋冷笑一聲,突然發起狠:“我對你那麽好,你還不滿意?你為什麽看不見我?我付明洋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女人,你算什麽東西?!”
說完,他眸光發紅,掐住紀歡的脖子,把她的頭要往身後的樹上砸。
“紀歡!”
紀歡已經嚴重缺氧,眼前的景象看不清了,她陷入昏迷前,只見一挺拔修長的人影朝她走來,喊着她的名字。
是陸時衍的聲音。
她太熟悉了。
那個溫柔得令人安心的嗓音,她在失眠時候,曾經把他聲音錄在手機裏,一個人在漫長的黑夜裏重放了無數遍。
是陸時衍來了……
內心的恐懼和慌亂一掃而空。
紀歡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付明洋醉意尚未散去,盯着來人,人影勉強重合,他輕蔑一笑:“老弟,你來晚了。”
他舔舔嘴角,邪笑着拍拍紀歡白淨地臉蛋,說:“她今晚是我的。”
話剛說完,一陣淩厲的風刮過,付明洋的衣領被陸時衍狠狠揪住,陸時衍沉聲問:“你對她做了什麽?”
“打、野、戰啊——”付明洋似乎十分得意,挑起眉,舔着嘴唇笑,“可香了,你明天也可以試試。”
一陣拳風刮來,付明洋還沒來得及反應,臉上狠狠地挨了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他腳步踉跄,扶住身旁的樹幹才沒跌倒下去。
“靠。”付明洋酒醒了一些,擡手擦擦嘴角的血絲,“老子跟你好好說話,你打我?你是不是找死!”
陸時衍此時也不好受,剛才那拳使了十成的力度,腹中的孩子不安地作動起來。
但他不能被付明洋發現任何端倪,他咬着牙死撐着,字句簡潔地說:“滾。”
沒想到付明洋卻被他這一個字惹得怒意上頭,他不管不顧地沖上前還給陸時衍一拳:“你又是哪來的狗東西?讓老子滾?”
陸時衍招架住付明洋的動作,用左手抓住他的右手,用手抵住他的上颌,右腿把他一絆。于是付明洋被狠狠地摔落在地。
付明洋的酒醒了大半,他眸光發紅,不服氣似的又沖上去跟陸時衍扭打。
付明洋沒學過什麽招式,發起狠來只會用蠻力,沖上去揮舞拳頭,而陸時衍總能躲過他的招式。
這麽幾回下來,付明洋頭腦漸漸清醒,他逐漸發現陸時衍的動作有些奇怪,他從來只用右手招架,左手似乎一直有意無意地護着肚子。
付明洋一看,他發現這人身段修長筆直,肚子卻突兀地隆起。
實在是怪異得很。
盡管陸時衍盡量用外套刻意掩藏住,付明洋還是發現了他的弱點,眼神一狠,攥起拳頭蓄滿力就往他的隆起的肚子砸去。
如果換作以前,這付明洋根本不是陸時衍的對手。
但陸時衍現在揣着肚子裏這個小寶寶,已經有些體力不支。
眼下更是沒來得招架這個動作。
脆弱的肚子被狠狠地砸了一拳,陸時衍頓時站立不穩,急急往後退了幾步,靠在樹上捂着肚子喘氣。
付明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打肚子會把他痛成這樣,但也算是發現了陸時衍的弱點。
他扭着拳頭,湊上前,盯着陸時衍被汗水染濕的額發:“好玩嗎,打老子?”
“給我滾。”雖然陸時衍說着狠話,尾音發顫,虛弱不堪的聲音,更是暴露了他的勉強。
“你是紀歡的朋友?”付明洋冷笑一聲,發狠地拍拍陸時衍的臉,“如果是,請你下次轉告她,讓她識趣點,老子可沒有什麽耐心了。”
陸時衍靠在樹幹上,拳頭死死抵着小腹。
“畢竟。”付明洋勾起嘴角笑笑,說:“還是床上舒服不是麽?”
說完,他瞥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紀歡,滿臉不屑。
而這句話徹底把陸時衍激怒了,他拼盡了最後的力氣,猛地又往付明洋臉上打了好幾拳,然後抓住他的手腕往他的頭上折,然後把他的肘部用力往上一擡。
“啊——”付明洋疼得慘叫起來。
小樹林裏“卡擦”一聲脆響,驚動了林裏的野貓。
是手臂脫臼的聲音。
陸時衍松開手把他往地上一摔,聽着他連綿不絕的慘叫聲,眸中一片灰暗:“付氏集團,付明洋?”
付明洋狼狽地趴在地上,試着舉起手臂,旋即又是疼得慘叫一聲。
陸時衍緊握身側的拳頭,顫抖着呼出一口氣,繼續說:“真巧,前幾天你父親付遠正和我談一個重要的項目,這關乎你們集團的未來,但現在還沒談妥。如果這時候讓他知道是你搞砸了這件事,你猜你會怎麽樣?”
“呃啊——不要!我錯了!”
付明洋被手臂的疼痛刺激,還有陸時衍這一吓,他終于徹底清醒了。
他擡起頭勉強認清眼前這個人,眼裏滿是不敢相信:“你是陸……陸時衍?”
陸時衍在商界的名頭就連他這個纨绔子弟都曾聽說過,付明洋這回終于知道自己捅了多大一個簍子了。
“爬出這個樹林。”陸時衍冷聲道,“下次你再敢招惹紀歡,你知道後果。”
付明洋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他只能撐着沒受傷的那只手臂,一寸一寸地往樹林外挪。
陸時衍腰杆挺得筆直,強撐看着付明洋的身影爬着挪出了小樹林。
等他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小腹墜疼一陣強過一陣,後腰酸得根本站不直。
他靠在樹上緩了好一會兒,但腹痛根本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這種感覺跟之前幾次小産的疼很像,但要嚴重好幾倍,估計是受到外力沖擊,要早産了。
他肚子疼得厲害,心裏想着的只有昏迷在身旁的紀歡。
紀歡還在這呢,他不能就這麽倒下。
已是深夜,小樹林只有幾絲清冷的月光,半個人影都見不到。
陸時衍想摸出手機打120,卻發現下車太着急,他忘帶了手機。
他費力地挪到紀歡身邊,發現她的手機黑屏了,可能是沒電了。
陸時衍無助地嘆息一聲,看着紀歡昏睡的臉。
豆大的汗珠落到紀歡白皙的手背上,陸時衍捂着肚子沒忍住悶哼一聲。
太疼了……
也許是孩子并不滿意他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在他肚子裏橫沖直撞,拼命地想要出來。
“再等一會。”陸時衍垂下眼,目光盛滿了痛苦的神色,但依然柔和,他手在腹上打着圈,溫聲說:“讓你受苦了。”
過了一會,腹痛終于減輕了一些,也不知道是情況好轉了,還是孩子沒有力氣掙紮了。
陸時衍喘勻了氣,把紀歡的手夾在自己的肩頭,然後穿過她的膝彎,将她橫抱起來。
他一步一步走得及其緩慢艱難,但又好像害怕吵醒了懷中沉睡的少女一樣,每一步都那麽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