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醋摟魚與安胎湯

醋摟魚與安胎湯

這日路上的車馬顯然多起來,單說與溫沣一道的就有三四行人,且都是書生模樣。阿眠觀望了下幾架馬車,道:“前邊那輛馬車可真好看,不知道裏邊兒舒坦不舒坦。”要知道,縣令爹派人打的這架馬車外面雖不那般好看,裏面舒服的緊呢。

一陣風吹來,阿眠一個哆嗦,忙把簾子放下來。溫沣見狀把手爐給她:“阿眠可是想去衙門當差了?管的可比爹還要多?”

阿眠臉上有些羞紅,不滿嘟囔道:“我不過是想到了,問問而已,哪兒是管得多了?”

“好,是我說的不對。”

“相公可想吃點東西?”

“不了,最近坐馬車身子可還舒服?”

“嗯,習慣了就大好了,只不曉得還有多長時間才到。”

“我們一路走的官道,加之馬兒跑得快,路途也不是很遠,再過幾日便到了。”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談,阿眠便被他牽着聊天,絲毫沒記起提醒他溫書的事,快未時時才攏了一處小茶驿,停下車馬來,車夫拴好了馬兒才去找吃的。

另外幾輛馬車也都停下了,阿眠坐在茶驿的木椅上,打量了幾眼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想來家底都不錯的,大冷天個個都面色紅潤的。

那個娶了四個妻的男子見了溫沣,竟大闊步走了過來。笑的活像認識了十餘年的友人似的,與溫沣道:“兄臺亦是上京趕考的罷?”

“正是。”

“我叫韓君,表字子君,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溫沣,表字沛之。”溫沣今年方才十九,原本未及冠是不該有表字的,但同伴間直呼姓名總是不便,便與自己取了個表字。沣如何取字,不必想便是沛了。

“沛之是何年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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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年的。”

“我乃乙卯年荷月生的,長了沛之兩歲。”韓子君活似認識他許久那般,與溫沣寒暄着:“沛之可真是有福,邊上這位便是弟妹吧?”

他說這話時看了眼阿眠,突然有些懷念家裏的芙兒、還有青兒、妙兒和惠兒。娘與他說了好幾次帶上芙兒,路上多個人照料他,他始終沒應,但他轉念想了想,這次是去京城,那繁華之地必然也是出美人兒的,不帶她們他玩兒的該更暢快些……

他心裏九轉十八彎,溫沣自然不曉得,只笑了笑:“正是拙荊。”見對方思索的眼神,解釋道:“內子從小想去京城,故而借着此次機會帶着她一起。”

阿眠聽見溫沣說“拙荊”時,才擡頭看了下來人。她頭一次聽見溫沣說拙荊時,還問了什麽意思,這才曉得是在說她。

“溫兄在京中可有熟識之人?”

“并無。”

“那你我便結伴而行,到京城後也方便照應。”

“這般甚好。”

于是這韓君就一路與夫妻倆随行了。吃一起,住也一處,眼見着再過三兩日便到京城了,這裏卻出了差錯——

阿眠病了,從起床時用了早點便開始嘔吐,溫沣見她臉色煞白,一時間懊惱起來這幾日趕路趕得太着急了些,客棧外将車馬備好的韓子君進來,欲催促二人,卻見阿眠扶着牆角吐酸水。

“這是怎麽了?”

溫沣剛遣了阿常去找大夫,此時手忙腳亂的:“子君兄,不若你先去罷,內子今早身子不适,我興許要在這鎮上耽擱兩日。”

韓子君卻皺了皺眉:“既說好了一道,我便不會先走。”說着他看了眼阿眠,“我對醫術頗有些了解,沛之若是允,我這便替弟妹把把脈探探究竟。”

阿眠慘兮兮的,被溫沣抱着坐在了長椅上,溫沣交出一小節胳膊出去,韓子君替她把脈,片刻後,他的臉色有些驚訝:“沛之……”

“如何?”

“弟妹身子并無大礙,只是……”韓子君頓了頓,“她已懷了胎兒,我把出來已有兩月之久……”這夫妻倆心确系大,竟帶着孩兒奔波勞累。

二人聽了他這話時,也是懵了。

溫沣看了眼阿眠,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問:“上次來小日子是多久?”

阿眠埋頭:“臘月裏便沒來,以為是天寒的緣故,這幾日又連日趕車,故而不來也沒放在心上。”

這時阿常帶着的郎中也來了,二人均是氣喘籲籲的,郎中給阿眠把了脈後亦是說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子了,嘔吐純粹是妊娠反應,又說舟車勞頓對胎兒不好,前三月最是不穩定的時候了,要吃好喝好……末了開了張藥房,又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阿眠,道:“做娘親的要時時細心,再別糊塗的連懷了胎兒也不曉得。”

溫沣付好銀子後,這才松了口氣,牽着阿眠去客棧窗邊的座位坐下。

阿眠心裏亂糟糟的,原本有了相公的孩兒是件開心事兒,卻因為自己疏忽絲毫不知,若不是相公體諒她,并不日夜兼程,見了茶驿就歇息,保不準這個胎兒就掉了,又想到自己還喝了好幾盞溫酒,一時間又是自責。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除了小贅肉絲毫沒有隆起,裏邊卻有了個兩個月大的小人兒……溫沣見她這模樣,一點不在乎別的人,伸手撩了撩她的頭發,大手覆上她的小手:“阿眠莫要自責,這事我也有責任的。”

阿眠搖搖頭:“多虧了相公在。”

“我很開心,阿眠。”

阿眠擡頭看了看他彎彎的眉眼,和煦極了:“我也是,我想生個相公這般好看的孩兒。”

“我也想要個阿眠這樣可愛的女兒。”

阿眠咧開嘴笑了,夫妻倆旁若無人的依偎在一起,韓子君不由得咳嗽了一聲,叫住一個小二道:“我們還要住上一日。”

溫沣偏頭看了眼,朝他抱以感謝的點了點頭。

這茬子事過後,溫沣帶着阿眠回了昨晚留宿的屋子,叫阿常去藥房抓藥,又送了銀子與藥到廚房叫人煎了副安胎藥送上樓,午間阿眠吃了半條醋摟魚去了,別的小菜吃的不多,溫沣見狀又遣幾個車夫四處搜羅了些果子來,尚未入春,能尋到的果子都個小味酸,阿眠卻怪喜歡的。難怪這些日子給她買的葡萄幹不見吃,原是想吃酸的不愛這甜的了。

雖是心細起來,妊娠反應卻是避免不了的。阿眠晚間還是又吐了兩回,溫沣夜裏抱着她睡覺時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夜過後,眼圈竟有了些淡淡的泛黑。

阿眠很是過意不去:“相公,你莫要太擔憂我了,我會照顧好他的。”

“今日可還要再歇歇?”

阿眠忙搖頭:“再不走相公還想在此處耽擱幾日?我們的馬車舒坦的緊,坐着也無礙的。”

溫沣在她額頭親了親:“阿眠再堅持三兩日,到了京城便好了。”

“嗯。”

這才又重新上路。上路前溫沣趕了兩封書信交給了信差,一封往府裏報喜的,另一封是送去蘇家的,還談了即日将小紅送将到京城來,阿眠在邊上催着:“教小紅把八寶也帶來罷。”

溫沣無奈只能添上一筆。

而後幾日裏,溫沣恨不得與阿眠連體才是,上下馬車定要親自抱着她才行,阿眠玩九連環玩太久他忙哄得她放下,讓她睡會兒,到了小驿後,阿常定會被溫沣使去找人煮些熱的安胎湯給阿眠……

阿眠對溫沣大度揮霍銀子的行徑感到十分心疼:“相公,咱們往後去了京城沒銀兩使了可怎麽是好?”

溫沣笑着戳她臉頰的小肉:“阿眠放心,夠我們使的,還夠叫阿眠生許多寶寶。”

阿眠便作罷了。

正月廿九時,他們趕在日落前進了京,在京城一處叫“同喜樓”的客棧落了腳,又将租的幾輛車與車夫先遣了去,由帶着的幾個家丁搬抱行李,韓子君也是如此,店裏眼尖的小二也跑将出來打下手。

“幾位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這裏與我來間天字房和兩間人字房,另外有輛馬車要牽去。”

韓子君随着他:“我亦是如此。”

“好嘞,客官随我這邊來。”

小二領着他們去辦了入店,末了問溫沣與韓子君:“二位公子也是上京趕考的罷。”

二人點頭。

“小的瞧二位公子都氣宇非凡,定會中試!”

阿眠聽了這話,在一旁笑了笑,只因這場景被溫沣一早在馬車上就猜了個準,這店小二确實奉承了這麽句出來。溫沣曉得她在笑什麽,不做聲色,徑直牽着她的手跟着領路的小二去了屋內,好生清洗了下,才下樓來。

正好是晚間用飯時候,韓子君已經坐在樓下了,朝二人招了招手。還是剛剛那個小二,問三人要吃些什麽。

阿眠樂呵呵的接過小二遞給溫沣、溫沣又遞給她的菜目看起來,登時有些瞠目,這京城的飯菜竟這麽貴。

小氣作祟,只點了兩個菜又叫了碟最便宜的花生米就作罷了,交給小二菜目,小二正要繞去韓子君那邊,溫沣不由好笑,在她額頭輕輕敲了敲,叫住正在嘀咕的小二:“再加兩個菜。”

小二又折回來把寫着菜目的單子給他。

“再添一份醋摟魚、一份火腿煨肉,湯便冬菇雞湯罷。”

小二這才收回菜目,韓子君又添了兩個菜。

阿眠看了下桌上的人,算上自己肚子裏這個勉強也才四人就點這樣多,仍是有些心疼那飛走的白花花的銀子,溫沣哭笑不得:“阿眠這些日子趕路都瘦了一圈了,再不好好吃東西,以後回去了岳父與阿兄還不得将我揍一頓,再說了,孩子生出來太瘦了怎麽好。”

阿眠應聲,而後上了菜吃的很歡快。

韓子君雖這一路下來都是看着這夫妻二人的親密來的,眼下到了京城,他忍不住抱怨了句:“早知道會遇着沛之你們夫妻倆,我也帶着我的芙兒出來。”默默又在心裏補充道還有青兒、妙兒和惠兒都行,最好都帶上,免得像個孤家寡人。

溫沣不作聲,徑自給阿眠夾了塊魚,剔掉魚刺放在她碗裏。倒是阿眠,怪異的看了他一眼,看的韓子君頗有些不适感。

想起方才車夫家丁搬抱行李時,還搬了好幾壇酒下來,便又問:“沛之可是好飲酒,我瞧你帶了許多來?卻不知這酒有什麽不同,值得沛之上京城來也要帶着?”

溫沣笑了笑:“這酒卻是阿眠釀的。”

這下韓子君挑了眉:“弟妹還有這身好本領?沛之真是讓人豔羨吶。”

阿眠聽了這話,又神神秘秘的瞧了他一眼,溫沣注意到這兒,忍着笑把她腦袋轉回了桌上。

韓子君鑒于被沛之媳婦瞧了兩眼,總覺詭異,便悻悻閉了嘴。

大家對自來熟小哥有什麽看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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