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巧言令色鮮矣仁

巧言令色鮮矣仁

除夕前一日,幾架馬車便軋回了清渠縣。阿眠坐在車上,竟有些緊張,心也跳到嗓子眼。溫沣看她緊握着的拳頭,捉着懷裏月升的小手點了點她的,笑她:“回家卻比出門緊張,這是為何?”

阿眠搖搖腦袋,将簾子掀開,看着街市上熟悉的景象,心裏哪兒還像是在寒冬臘月。或有認識的人見着她,登時張大了嘴,阿眠還傻兮兮的與人打招呼。

當真是回家了。

這麽一招呼,二人回來的消息轉眼便傳遍了半個清渠縣。

二人下車時,縣令爹與溫夫人都在門外邊盼着了,巷口還有些街坊探着頭,好不熱情。

溫沣頭個下車,見着二老時也像是教阿眠帶偏了似的,有些緊張,亦有些暖融融:“爹,娘,寒冬臘月的,如何出來等?”

溫夫人見着兒子自然是開心,臉上也揚着笑意,縱是這樣,她也沒心思回他話,只是說:“快些叫阿眠出來,叫我二人好好瞧瞧孫兒。”縣令爹在一邊點頭附和。

有了孫兒便忘了他這個兒子,溫沣搖頭,只好轉身抱妻兒下來。

月升今日換上了件紅色小襖,從車上出來時阿眠還給他戴了個紅帽子,只露出巴掌大的小圓臉來,眼睛滴溜溜在二老身上轉,還沒過年,已經開始喜慶了。溫夫人見着這麽個小寶兒,因在外邊等候有的些冷意全被歡喜驅走了,心間比初彈的棉花還軟綿,輕手輕腳接來自己懷裏。

縣令爹卻沒抱成,巴巴地跟在夫人邊上,伸長脖子看着小孫兒,進了府門去。

絲毫沒受到歡迎的夫妻二人,只好默默跟在進屋去,餘下的人都收拾起行李來。

院裏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桂樹的葉子上還撲着舊塵,今冬還未下過雪罷,明兒有的忙了。種的梅花已經開了,離家一回,再回來的阿眠覺得便是屋梁上的雕花都要比外邊兒的好看。捉着溫沣的手就那麽不住的搖着,像個三歲孩童遇着了歡喜事……

月升被溫沣人抱着走了許久好似才察覺爹娘不在的一回事,看着邊上這個沖他擠眉弄眼的老頭,瞬時哭了。溫夫人狠瞪了眼縣令爹,才開始哄月升。只月升并不買她賬,仍是扯着嗓子,阿眠和溫沣才去将他接将過來。

溫夫人頗有些失落,剛從她那兒受了委屈的縣令爹只好開解她了幾句,畢竟才頭回見,雖是血親,但總不熟悉的,這才好了些。又見了這小夫妻倆哄孩兒的姿勢,忍不住笑起來,出去才一年,回來時自己孫兒也有了,沣兒亦出息了,這麽看來,這個媳婦還真是個帶福氣的。

消息傳到城南蘇老爹與蘇越耳裏時,當即備了幾壇子陳年佳釀往城北去了,到時一家人已齊坐一堂。阿眠聽見爹爹與阿兄來,眉開眼笑的,縣令爹忙将人迎進來,接着就是月升輪流教外祖、舅舅抱,被傳來傳去倒不害怕,反而開心地咯咯笑起來,溫沣看着笑呵呵的月升,忽然覺得這小家夥不那般醜了,還隐約看得出些阿眠的影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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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他家娘子小時候是不是這般,便是被人抱着玩兒也笑的沒心沒肺的?這麽想着,偏頭去看阿眠,果然正笑的沒心沒肺,阿眠察覺他眼神後亦看了眼他。融融一堂,四目相對,阿眠竟生出些窘迫來,相公真是不收斂,還這麽多人呢。

無人再留意他二人間的眉目神色,溫夫人被月升咿咿呀呀、指手畫腳的模樣逗得心花怒放,帶着誇了阿眠好久。

為了趕回家來過年,連日奔波,也沒因帶這個小孩兒放慢些速度,好在月升從生下來就養的好,一路未染什麽病。初回來這日又因高興實在玩兒的晚了些,夜裏睡覺時一個勝一個的安穩,就連一路上叫小紅與六兒照看的極好的八寶都疲憊的蜷縮在舊窩裏睡了。

再轉醒時便是除夕,溫沣不曉得往哪兒去了,阿眠醒來已沒人影了,只眨巴着眼,挂着淺淺的笑意,手指跟着心裏的小調兒敲起了被衾來,不願起。隐約聽得見屋外丫頭小厮忙活的聲音,掃塵、挂燈籠、貼春聯……卻不覺得吵鬧。等聽得夠了,才慢吞吞的起床來,招呼小紅打了熱水來。

小紅歡喜極了,眉梢都是帶着喜色的,自己也笑眯眯的洗漱了,小紅才往廚房去端早點,阿眠便自己梳了個簡單發髻,別上了支石榴紅的釵。

這時候小紅複進門來:“張叔說姑爺小姐一年沒回來,他這梅花去年你們走時,他特地去山上摘來的呢。”

阿眠一瞧這粥,可不是飄着幾瓣綠萼麽。梅花性平,阿眠往日就喜歡吃梅花做的東西,如今見着這麽碗粥,比夏日的風吹着還舒适,還帶着梅花清香與米熬成粥的融洽。

“相公呢?”小紅還沒答,又聽她問,“月升可醒了?”

“姑爺早便起來了,在書房不曉得做什麽,小少爺還睡着呢。”

阿眠舀了勺粥送進嘴裏,香香甜甜。想着月升昨日與幾個長輩玩兒的太久,許是累了,只是不曉得相公在做些什麽。馬虎的吃了飯,厚衣裳也不攏就往書房鑽。

溫沣自然不會做甚麽正事,而是在畫畫兒。畫上是一天然幾,幾上擺了一盤柿子,旁邊還畫着把玉如意。阿眠沒吱聲便推門進來了,好在他剛提起了最後一筆,不然被她吓岔了筆也是可能。

“怎麽不穿件厚衣裳?都是當娘的人了,還不見大?”雖隔得近,也不該這麽單薄的過來,書房未擱火盆,也不抵卧房裏暖和。這句話好似也說了許多回,只是阿眠從不聽。他責怪也不是,只好還是拿出心疼來。

好在他畫畫兒時伸展開了,有些熱将外衣脫下的,這才能替她攏件衣裳上,只是這衣裳對比阿眠實在是大的離譜。

阿眠假裝沒聽見他前邊的話,穿上衣裳後,擡着袖子看了看,笑嘻嘻的:“真大,瞧着像個唱戲的。”

他看了眼她,果真像個戲臺上的醜角。

阿眠卻不曉得他這麽想,此時已經歪着腦袋去瞅那副畫去,柿子與如意,腦子一過便做出驚喜模樣:“相公,這畫兒的意思可是說事事如意?”

柿柿如意,教人歡喜。

“阿眠真是聰慧。”

她點了點盤中的柿子,有五個,感嘆道:“這是拿将來做年畫麽?”

溫沣搖頭:“年畫還是去街上買的,不過再添一張也是行的。”

“當然要添,還要挂在屋裏!”阿眠可一點兒也不講究,盤算着是挂在床上睜眼就能看見還是挂在窗邊。

興高采烈之際,外邊兒鞭炮突然噼裏響了,阿眠乍一聽趕忙堵上了耳朵。小時候不喜歡與兄長姐姐玩兒炮,便是怕這聲音,嫁來後只玩過一次,雖歡喜,但總歸還是有些怕的。

“這是甚麽事事如意?将将說了便吓我來。”阿眠心才從嗓子眼落下,不滿的嘟囔句。

溫沣玩笑:“待會兒便出去抓放鞭炮的人,瞧不打的他也噼裏啪啦。”

阿眠堵着耳朵的手松了松,跟着他壞笑,鞭炮還噼裏啪啦的響着,書房的門也跟着“咚咚”響。

小紅在門外試探的叫了聲兒,阿眠才聽見:“什麽事?”

“将将放炮吵醒了小少爺,哭的厲害呢。”

聽了這話阿眠才急匆匆的過去,溫沣這個爹也沒落後,一道往月升屋裏去。

進去時果真哭得眼淚一串接一串、鼻涕泡一個接一個的,六兒怎麽哄也哄不好。阿眠坐将去床邊,只輕輕用手捂住了他耳朵,小家夥就慢慢不哭了。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看着他娘親,又咧開嘴笑了。

“果然與我娘說的一致!”

“什麽?”溫沣聽阿眠提起了岳母來,坐在床沿,學着阿眠也拿手掩在她手上,在月升的耳朵外又設了層障。

“我娘說,我小的時候,也是一聽炮仗響就哭個不停,後來雖然不哭了,也要怕上一陣子才适應來。”

這時候外邊兒炮聲停了,二人才松開手來,月升也不哭了,撒嬌抱着阿眠的手作出吃奶的動作來。阿眠沖溫沣揚揚腦袋,示意他也出去,他卻抱着腦袋懶洋洋的躺在了大床上,閉着眼:“我不看便是了,外邊兒好生冷。”

聽着便像是鬼話,可惜阿眠偏聽了這鬼話。以至于後來多了個與小家夥争奶喝的,阿眠攘不過人,氣的便是發釵都掉了,抱着月升孤立他。

不……不成體統。

一直到吃年夜飯時阿眠才在溫沣巧言令色下消了氣,這夜因家裏多了個人,溫家老爺夫人也不早躺下了,而是一家人看煙火、圍坐着唠閑話守歲,月升從二老那兒收了個鼓囊囊的紅包。不過事後盡數落到了阿眠手裏,溫沣也假裝不曉得這事,當真是“鮮矣仁”,連親兒子的利益也不管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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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的真的快要完結啦!(還剩一個許久前和你們說的惡趣味的梗,然後加幾個番外 dei

2.小煎下本就要慢悠悠的啓程了,可以戳戳專欄收下~(前三章已發,後邊還會微調噠)清甜萌!阿裏山奶青!抱走它,我們就會有故事

3.預防一劑:周一會晚些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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