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家在惠風和氣中
家在惠風和氣中
從年初一到初七,最是熱鬧的時候,拜年、回娘家便夠教阿眠開心了,更何況家裏又多了個月升。初二那日回娘家,蘇盼與陸尤自然也回來,亦是帶着家裏的小男丁,早便會走路了,只是說話還不利索,一着急就打結。此時正颠颠兒的與蘇越玩兒,陸尤與溫沣二人與蘇老爹講着話。
蘇盼與阿眠姐妹倆就坐着這邊說着閑話,阿眠埋着頭小心翼翼的在火盆邊煨酒,蘇盼則抱着月升,仔細的戳他小臉兒:“和我們阿眠生的真像。”
阿眠看了看,不曉得自家阿姐是怎麽看的。
月升靜靜地由蘇盼抱着,或許是她眉眼與阿眠生的像,他非但不哭,還與她笑嘻嘻的。
阿眠與她說起月升也怕放鞭炮的事兒來,恰巧叫蘇越聽見了,過來好笑了一頓阿眠:“瞧你,如今生個男孩兒也這般膽小。”說着抱起了陸松,便是蘇盼與陸尤的孩兒,“小松兒莫要學月升,連放鞭炮也怕。”
小松兒跟着小舅舅一起嘲笑起月升來:“不怕不怕,小松兒不怕!”
阿眠氣不過,旋即踩了他一腳,還不解氣的在上邊兒碾了碾,蘇越痛的趕緊放下了小松兒獨自捂着腳,阿眠以往可沒這脾氣,蘇越不禁看了眼他妹夫,定是給他慣得。溫沣适時也過來,不客氣的嗤笑了聲,好歹是自家兒子,哪能由別人笑,哪怕是他舅舅也不行。
受到排擠的蘇越讪讪,正要抱着姐姐家的孩兒玩去,就被蘇盼叫住說他的親事了。
誠然,這個年紀還未成婚,的确是樁憂心事,偏生蘇越就忍着住,恁誰問也不肯說中意哪家姑娘,若不是蘇老爹還靠他往分館送酒去,早把他腿給打折了。這當口說起來這事兒,蘇越忙捂着耳朵出門去,外邊天寒地凍,也不曉得做什麽去了,亦沒人理他,好半晌了,才哆哆嗦嗦的進屋來。
還是沒人理他……他不由得在邊上念叨起什麽來,說着說着開始卯力地講燈籠,阿眠聽着覺得怪,但還是決計不理他。
一直到上元節後,這年才算是真過完了。才剛過了年,溫沣就被方涯叫将出去小敘了,兩人交情甚篤,年來沒見要說的話定是多的。阿眠也重操舊業,拿起了酒壇子搗鼓了整個早上,整整齊齊的重新埋在院裏,才搓着雙通紅的手進屋去。
這酒可真好。
午後無趣時,便去月升屋裏抱他來,擱在床上,月升已經五月大了,能坐,但坐不穩,坐上會兒便要倒下,阿眠把自己埋在棉被裏,輕輕戳着剛倒下來的月升,忽然想起婆婆說的當初溫沣五個月大時就叫了聲娘出來,便生了教月升叫“娘”的心思。
相公五個月時就能叫娘,月升是相公的孩兒,定然也聰明的緊,教起來可不會差,便不厭其煩的教起來。
月升不過才五個月的小孩罷了,不會叫人也屬正常,更何況她不過是頭一天教人,偏生她還認定了月升是個一教就會的。小家夥再怎麽喜歡他娘,也經不住她一遍遍的來,到最後幹脆的在床上翻了翻,滾到裏邊去……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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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不能連着翻,不過表達抗議,一下足矣。說起來,這還得益于他爹當初在馬車上時對他的翻滾式教導,才叫他有了脫身技能來。
阿眠喪氣的托着腦袋,決計也不理他了。
正這時候,小紅從外邊進來給她送熱茶冬果兒來,不過——
阿眠叫住了擱下東西便要出去的小紅,小紅十分不情願的停下,問她還要些甚麽來,生怕阿眠問她那個問題。
她也的确問了:“小紅,你熱麽?臉怎麽這般紅?”
事實上,小紅不僅不熱,還有些冷。剛從外邊寒天裏進屋來,可不是該冷麽,她臉紅全然是因為她……害羞了。
“小姐,你看錯了。”小紅睜眼說瞎話。
阿眠有些氣,因為她覺得小紅拿她當傻子看了,當下坐端來,拍着床沿:“你過來,我要與你說會子話。”
小紅見她怪是認真,便過去坐下,結果阿眠張口的第一句話,就險些教她坐不穩了。
“前兒你不在時,阿常來我這兒提親了。”阿眠如是說,說完阿眠偏腦袋看小紅的猴屁股臉,眨巴着眼睛,“方才是他與你說話了罷?”
小紅點點頭。
“那你可喜歡他?”
小紅沉吟了會兒,再點點頭。
“那你可願意嫁他?”
小紅埋頭淺淺的笑了:“我改日與我姑媽說說。”
這話的意思阿眠自然明白,小紅還長自己兩歲,一直陪着自己始終未嫁,如今這麽一個知曉根底的好人要娶她,她亦是跟着高興的。
小紅這才無奈道:“小姐若是問完了,我便去洗衣裳了。”
阿眠雖無趣,但也不會攔着人做事,頗為貼心的囑咐她:“莫要嫌麻煩,燒些熱水再洗。”不然手皴了便難過了。
等小紅一疊聲應了她出去後,她就又懶洋洋的埋進床上,翻到角落的小家夥已經睡着了,阿眠又戳戳他臉頰,一邊替他蓋了被子,一邊反省了下自己,還是着急了些,月升才不過才五個月罷了……
想着想着,便這麽睡了過去。
溫沣回來時天已經有些暗了,進屋便見着她撲在床上睡着,将身上的氅子褪下,在火爐邊上暖了暖手才去。走近了才瞧見裏邊還睡着個小的,只是大的這個連被子也不曉得蓋……冬月裏,若是受了涼,豈不是遭罪,嘆着氣将阿眠翻轉了下,将原本壓在她身下的被子蓋上她,又伸長手去,将月升輕輕翻轉成仰睡狀,忍不住又捏了捏他臉,真是個臭小子,也不曉得給他娘蓋被子。
阿眠再醒來時,溫沣正坐在交椅上摸着貓兒,俯着身子,單手捉着八寶兩條前腿,唇畔帶着笑意,八寶兩條後腿顫巍巍地維持着平穩,一邊苦兮兮的與他喵,剛一喵出聲,他另只手就拍了拍八寶耳朵,示意它不許吵鬧。
阿眠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麽親近八寶,混沌地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相公怎麽和八寶玩兒?”
頭發有些蓬松了,聲音還帶着濃濃的睡意。
溫沣果斷的丢開了八寶的爪,重新腳踏實地的八寶哼哼唧唧的跑了,不過門合上的,它只能撞撞就作罷了。溫沣則直起了身子,端着笑:“你與月升都睡了,我卻無事可做。”這才抓來傻貓玩兒的。
阿眠卻記起了正事來:“相公,馬上春天就來了。”
“春日不正好麽,你前兩日還說要我陪你去摘野花兒來釀酒嗎?”
“可八寶,不曉得是不是又要……”發情了?
“咳,”溫沣想起了去歲春天時那事兒,“約莫是還要的。”
“可是八寶他……喜來她……”阿眠也不明白自己要說些甚麽。
溫沣又虛咳了聲:“阿眠莫不是想将八寶閹了?”
阿眠心虛的瞧了瞧還在抓門簾的白胖團兒,有些猶豫:“可八寶年紀還這麽小,不曉得會不會出事兒。”
她愁得真是古怪。
他找水盥了盥手才過去,看見仍睡得安穩的月升,聲音放輕:“你倒是管的多,貓兒的事交由貓兒不好麽。”
貓兒的事交由貓兒不好麽?阿眠恍然,八寶的幸福她怎麽能做主呢。
到春二月時,溫沣便要往郁林府府學任職。
已然是入了春,惠風和暢,廿八時阿常便使去郁林縣了,打理住所。一直到一月最後一日,二人才慢悠悠坐上小馬車,往郁林縣晃去,不過半日路程罷了。
沿途楊柳欲荑,草花舒展就緒,河中魚負冬水游行……月升由阿眠抱着看了一路的風景,不時教他兩句“爹”、“娘”的,這半月來阿眠得了空就教他,月升只不聽就是。溫沣幾度怕她累着要自己抱也沒成。
趕車的車夫是郁林縣人,入了郁林邑內,便與車內坐着的人講起了是何處來,溫沣便替阿眠牽着簾子,由她四處看。等車子進了縣城,穿過街道時阿眠也探着腦袋看着,首邑便是首邑,瞧着比清渠縣還要富庶些,街道也比清渠縣的長些。
“這是府上出了名了兒的東升樓,有個廚子聽道是從宮裏告老的,手藝是極好的。”車夫仍介紹着城中各處,說到這兒頗有些遺憾,癡癡地笑了聲,“小的也只是聽別人說過,自個兒也不曉得如何。”
阿眠多看了眼,不知道有什麽好手藝?
又繞過兩條街後馬車便入了一條巷,車夫扯了缰繩,馬緩緩停下,前蹄在石板路上踏了踏,鼻孔“呼哧”出了口熱氣。
“到了!”
溫沣頭個下車,将阿眠與月升接下,阿常已經在門外邊兒候着了,阿眠擡頭瞧着府苑,粉牆環護,門檻談不上高,挂着的匾額還未來得及換,看着卻氣派極了,以往在京中的住所終究不是自家的,阿眠曉得,這處住所往後是一家人都要住的地方了,故而看着新宅的眼神都比平日亮。
“還要看到幾時?進去罷。”
阿眠仰頭看抱着月升的他,點頭。
這處住所原也是一體面人家的居所,環境雅致,不過沒有京中那位劉大人的居所清雅。阿眠對草木花樹未有太大執念,只要……院子夠大,地窖夠好就成了。前堂如何她亦不理會,只要溫沣瞧着歡喜就是,後院卻要每一處都好看才行,好在都教阿眠滿意了。
“相公,這院裏也是能由我釀酒的麽?”
“不過得先委屈阿眠在偏院裏釀了,”他下巴朝懷裏的月升努了努,意思是小家夥還見不得酒味。
阿眠會意,點頭點的比馬兒噠噠跑時還快。又想到自家酒館在郁林縣也有分店時,更是跳脫,有自己的家真好,閉着眼作出享受狀深吸口氣。
風兒吹來,吞了園子許久未住人的冷靜,臨院的鳥兒似乎察覺了新來的住戶,吹着哨戲弄那只沖它們叫的白貓兒。
1.借阿沣同學之口解釋不閹我們八寶的原因…(八寶委屈)&他對他兒子要求真高&腦補長大後月升甚麽性格,然後放鞭炮吓一跳…
2.蘇越說的燈籠是怎麽回事兒呢?(我會告訴你是我寫這章的時候突然想到的番外麽?我會!
3.給我的小天使們筆芯~感謝小天使“Maintenant”,灌溉營養液 10、“要麽看書”,灌溉營養液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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