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恨不相逢未嫁時

恨不相逢未嫁時

蘇越常在郁林與清渠二縣間來往,回回都是運着酒壇子的。蘇記酒在郁林府是有名的酒,郁林縣上的酒館都比不得它聲名大,蘇老爹還叫“良善小子”時,他爹在郁林縣開了家分館,不過自然不能将釀酒方子給這邊,便只送酒來賣。

以往送酒的是蘇良善,後來便是蘇越。

只是這回,還不到送酒的時候,蘇越便運着兩車酒招搖來了郁林縣。好事之人便多問了幾句,才曉得這酒不是給酒館送的,而是送給這家姑娘的,就住在城東。

一時間,郁林縣街頭多出了些新鮮的話題來。便是圍繞着溫沣與阿眠展開的——

“好似蘇家那姑娘嫁的是清渠縣縣令的兒子,聽人說那家公子模樣實在生的俊喲。”

“可不是,昨個兒買魚時還聽人講到,說是來咱府學上做夫子的。”

“唷,那可是有學問的呢?”

“人還在京城裏做過官呢……”

婦人們說的多是這些,好喝酒的又是另一番話說,又将阿眠年幼釀酒的事兒講起來,短短兩日消息便傳開了。

蘇越送了酒來與一家三口待着玩兒到飨飯前才預備走,這兒并無長輩,蘇越與他這位妹夫也不講究,當着他的面兒揉揉阿眠腦袋:“月升還沒斷奶,你少喝些才是,往後方便,我會常來看你。”

阿眠打成婚後見爹爹阿兄的時候就少,聽了這話歡喜的腦袋都要點糊塗了,這才叫身後看不下去的溫沣給摁住。阿眠不滿的躲開他手掌,與兄長撒起嬌來:“阿兄可莫忘了。”說完竟又唠叨了許久,甚至談起了蘇越的婚事來,蘇越原本就被家裏的老頭逼得緊,可不想再被小妹講,忙道別趕着送酒的車去了。

阿眠望着蘇越倉皇的背影,氣鼓鼓的,溫沣勸了幾句才好。末了阿眠看着地上的酒壇子,忽然笑了。溫沣心底剛感嘆了句還真是圓缺不定,下一刻阿眠便抱住了他,開心的蹭了蹭他胸口。

有了新家,莫不是腦子也能開心糊塗?

頭一日将入住府苑,第二日阿眠便往自家酒館在郁林縣開的分館去了,管着店的竟是個比蘇老爹還大上輩的老人家。

阿眠報了名兒後老人家眯着眼湊近來打量她:“你便是良善小子家的閨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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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回聽見自家爹爹被人叫做“良善小子”的阿眠笑了起來:“的确系我爹爹。”

“往年他送酒來時,就常聽他誇贊家裏兩個姑娘的。”

阿眠瞢然,迷瞪着問他:“送酒的不是我阿兄麽?”

老人家瞪了她眼:“還真是你爹的女兒,蠢得緊,那時候你爹才将你們生下來多久?”

這下阿眠惱了,自己不過頭回見他,他為何說自己蠢?若不是看他是個老人的面上,阿眠早就……早就……

阿眠嘆嘆氣,鼓了鼓腮幫子:“你才見我,我聰明的地方你發現不了,我不怪你。”心底又暗戳戳地補了句,會偷偷怨你。

不過畢竟是店家的女兒,阿眠要做甚麽都是行的。老人家将阿眠帶到後邊兒院裏,叫兩個賣酒的見過了,又給她指了指酒窖在何處,說着說着口幹了,摸了腰間的葫蘆來喝了口酒,阿眠看着酒葫蘆時,忽然自己也想要個,默默記下來。

老人家帶阿眠晃了圈,便說有事兒須得趕回家。阿眠只自己又圍着小酒館繞了遍,才想起來還沒問那老人家姓甚。正這個時候,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少年從酒窖裏抱了壇酒出來,方才見過阿眠的,此時見着阿眠時扯着嗓子叫了聲“小姐”。

“可是堂前有人買酒?”

“正是呢。”

阿眠許久沒張羅過賣酒了,這時候手癢癢起來,作勢要結果酒壇子。

那少年忙收了手回去:“這粗活小的做便是了。”

阿眠便作罷,問起他:“方才那位老人家姓甚麽?”

少年想撓撓頭,不過手上還端着壇酒,便直言:“大家都叫他孟爹,我也只這麽跟着叫。”

“你叫什麽?”

“我打小沒名兒,我娘只叫我言子。”

這麽一言一搭,這壇酒送了好半天才送到外邊兒,言子心裏雖着急,卻不敢催促阿眠。

堂外等着的人是個十七、八的少年,身形颀長,穿着身靛藍色直襟長袍,衣料倒是好的,想來是個體面人家的少爺,倒是個俊秀少年。不過這才春二月,他手上卻已經拿着把折扇了,不怎麽和諧,更不和諧的卻還屬他臉上已經寫滿的不耐了。

言子見了這位少爺的臉色,心下長嘆口氣,暗道算是惹着麻煩了。

華服少年看言子抱着壇子出來時,也沒生氣,反而是笑着将手裏的塊碎銀子往空中掂了幾掂,而後漫不經心的抓住,往言子在的方向一抛——穩穩地砸到言子額頭,言子一個趔趄,差些沒把酒摔了。

只是這位主不是甚麽善主,言子只有吞聲致歉:“是小的慢了,耽擱周少爺了。”

周是郁林府知府的姓氏,這位便是知府老來才得的個兒子,打小被家裏寵着,說是郁林街頭的惡霸也不為過,偏生家境、模樣又是好的,教人不敢招惹。

再說原本走在言子後邊的阿眠,忽然見一塊碎銀子砸在地上,發出鈍響,又從地上彈到牆上去,受了不小驚吓。聽見言子道歉時才回過神來,氣呼呼地撿起那塊躺在門檻下的碎銀子,繞到言子前邊去。

周遇這才發現言子身後還跟着個姑娘,眼生,并未見過的。生的小,無怪沒見着她,長得頗有些呆傻,臉蛋兒有些肉感,皮膚卻很是滑淨的模樣。

“喲?這酒館裏還招女工?”說着唇畔牽起笑來,笑意盈盈地走到阿眠面前,拿收攏的折扇挑起了阿眠下巴,眯了眯眼,近了看果然很細滑,想摸。

阿眠眉頭一堆,是生氣了。當下縮回腦袋,露出她已經不怎麽顯露的雙層下巴來,周遇乍一看這模樣,“噗嗤”笑出聲來,只是下一刻他便将餘下半截笑意卡在喉頭,捂住腦門吸起涼氣來。

是了,阿眠将剛剛撿起來的碎銀扔到他腦門上。

周遇等痛意消減些時,不氣反笑,一雙眸子裏盛滿了玩味意:“你叫什麽?那家的胖姑娘?”

阿眠這時候已經退開幾步來,并沒回答他頭一個問題,也好似沒聽見那個胖字似的,只說道:“我便是這蘇記酒館店家的女兒!”

說這話時語氣中頗有種“可信往後再不準你來店裏買酒”的意味。

“胡謅,店家分明是清渠縣人,女兒早便嫁——”人了,話尚未說話便再度哽在喉頭,他這才瞧見阿眠梳着發髻,着實是婦人發髻。

一時間心頭怪怪的,虧他還覺得這胖姑娘有趣呢,鼻孔冷哼聲,不滿問她:“你才多大?”怎麽就嫁人了?

阿眠看着他居高臨下的面孔,挺了挺下巴:“我孩兒都半歲了,你說我多大?”

心底罵了兩句他。

周遇聽見“孩兒已經兩歲”的話時,一口氣更是郁結于心,今日究竟眼拙成什麽樣了,竟把個婦人看作是未出閣的丫頭。幹脆扭頭過去,不再與她說話,重新結了銀錢,叫小厮抱着酒壇子,揚長而去。

誰也不曉得,這位不可一世、不學無術、腦門還頂着一塊紅的周家公子,心裏想來了句詩,雖自己都不知道打哪兒的——恨不相逢未嫁時。

好端端的胖姑娘,怎麽就嫁人了呢?那張臉想起來……

真是想摸。

阿眠回府時溫沣也在府上了,張羅着幾個人繼續布置着庭院。

見着阿眠時,溫沣假意板着臉:“才剛來第二日,便胡亂跑了?瞧瞧現在什麽時辰了?”說道這兒時,竟真的升起了些氣來,“身邊也不帶個人,人生地不熟的……”

阿眠可怕他婆婆媽媽了,忙問:“月升呢?”

“睡着呢。”

又睡呀。

“相公,你瞧我是不是又胖了?”說着在院裏轉了圈,今日那個“胖”字她可是聽見的。

“如何又提起這個問題來,瘦了許多呢。”不過過年又長了些,這話溫沣好心略去了。

“相公你不曉得,今兒我去酒館,先是遇着個老人家……”阿眠絮叨起來不必溫沣差,溫沣見她口幹才察覺兩人還定定站在庭院裏,牽着她回屋,一直到坐下阿眠才将老人家說她蠢的事兒講完。末了添了句自己也想買個葫蘆裝酒的事。

溫沣笑她,一邊替她倒了杯熱茶:“你才多大,便要拿酒葫蘆了?喝口再說罷,另一個人又是如何一回事?”

牛飲一盞茶後,阿眠繼續講她拿銀子砸人的事兒來,起初溫沣還笑眯眯的聽着,只是聽着聽着便不對味了,打斷她。

“阿眠說的那‘招人厭的小孩’比你還要高?”

阿眠聲音低了低:“他未束發及冠,我又做了娘,叫他小孩兒有什麽不對?”

這時候阿眠才覺得不妥起來,一時間有些心虛,自己便是做了娘,那人也不該是“小孩”了,更不提他好似還戲弄了自己番。

溫沣見她絲毫掩飾不住的心虛模樣,眯眯眼假笑:“阿眠聲音怎麽低了?”

阿眠答非所問,又朝他表達了番自己是哪般生氣,好在溫沣沒與她計較,只問出了那人是知府家的公子後就不再問了,平日哪樣今日還是哪樣,阿眠雙手握着小茶杯,淺淺的抿了口,偏過頭去心虛地挑挑眉毛。

月升許是剛來郁林府睡不好,這兩晚都鬧騰的緊,阿眠好容易把他安撫睡着了,自己才睡。

溫沣躺在床上卻怎麽睡都睡不着,心裏越想越不是個滋味。乍得從阿眠那兒聽見了別的男人的事,縱使對方還是個未及冠的少年,可他的阿眠也才十九罷了,實在教人不爽快。

于是初做教授便為老府學教授所誇贊的少年英才,在妻子熟睡的夜裏生生的将她弄醒來,原本還在夢裏好端端釀酒的阿眠忽然被人捉着耕雲播雨起來。月亮遣了月光進屋來,看了場好長的好戲。這場戲最終以阿眠一個不遺餘力的咬才結束。肩膀被咬的溫沣這才肯放她沉沉睡去。

月亮也沒意思,扯了朵三更夜裏天上的雲來,蓋着睡罷。獨留溫沣在黑夜裏爽快。

今日好似聽老教授提到一句,這知府家的公子最是個會折騰人的,卻不曉得與他誰更能折騰些?

1.标題黨搞事情系列……這的确是我說的那個惡趣味(“千裏姻緣一線牽”與“恨不相逢未嫁時”……emmm

2.至于溫沣他“想摸,等着吧,弄死你”這一套,還用寫麽???(真心求問hhhhh

3.抱歉今天flag倒了,更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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