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只阿飄
一只阿飄
Chapter1
赫陽混亂的夢境是被車窗外刮進來的奪命秋風打斷的。
她皺着眉睜開眼，修長的手指一勾，拉上了透氣用的窗縫。
坐在前面的男人約莫三四十歲，注意到動靜後瞥了她一眼，丢過來一個紮上的塑料袋，裏面裝着已經泛涼的包子。
赫陽也沒說謝謝，打着哈欠迅速地啃了一口，奶黃的味道在寡淡無味的嘴巴裏彌漫開來。
流心竟然還有些溫熱。
魏德元一直盯着後視鏡，直到赫陽包子吃的差不多了，他敲敲方向盤：“還在做那種夢？”
“嗯。”赫陽聲音有點沙啞：“好像...視網膜被燒了一樣，什麽都看不清，但是氛圍很吓人。”
“...你可別做什麽鬼夢。”
魏德元條件反射地往窗外看了看，确定沒什麽“東西”站在車外後，才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說的好像你視網膜被燒過一樣，做夢而已，別天天神神叨叨了。”
“...是嗎？感覺像經歷過的事情呢——”赫陽靠在椅背上，拖長尾音。
在夢裏無比堂皇，醒來又什麽都抓不住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再擡頭時，她卻調侃的勾起唇角，明目張膽地嘲笑上司：“老魏，你的膽子可練練吧。”
“有你在身邊，想不練也練出來了。”魏德元翻了個白眼說：“滾出去，老子抽煙了。”
赫陽笑了笑，剛打開車門，又聽到魏德元說：“等下，赫陽...你上個案子出現的症狀，現在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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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陽愣了下，繼而回想，“...應該沒了，就是這兩天偶爾會有點頭疼。”
“嘶...”魏德元一副牙疼的樣子：“你給我注意安全，這次的嫌疑人比上次要兇險，你再暈倒就嗝屁了。”
上個案子裏，赫陽莫名其妙的突然暈倒，隊友吓得夠嗆，她自己也感到無比丢人。
“知道了知道了，沒事的。”赫陽看似随意的擺擺手，心裏又尴尬了一次，趕緊下了車。
裸露在外的身體部位跟着冷風一起蹦迪，打起了寒顫。她縮了縮脖子。
車子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裏，對面就是這一次任務裏她和魏德元盯梢的會所，還有兩名隊友在會所裏面接近犯罪嫌疑人。
戴上喬裝用的黑框眼鏡，眼鏡架上用骨傳導的方式播放着舒緩的音樂。赫陽理了理因為連續幾天盯梢而有點泛油的頭發，靠在牆邊回想剛才的夢境。
每一次夢到這個畫面，她的眼前都充斥着黑色的斑點，紅色的光芒，耳邊有恐怖的低吟聲，隐約還能聽見有個女人，在喊她的名字。
失憶後反複的做相同的夢——醫生說這是正常的，其實只要稍作引導，就可以根據夢境線索讓她找回一點六年前喪失的記憶。
但是赫陽的父母一直很抗拒讓她找回記憶，搞得赫陽總覺得那對夫妻是不是以前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
六年了，她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這個夢境，不前不後。
靠在牆邊發着呆，耳朵裏的迷你耳機突然傳來一道男聲：“操！這活大了啊！老魏！有‘冰’！”
赫陽打了個激靈回過神，立馬看向巷子裏的車子，幾乎是同一時間，魏德元跳了出來，“嘭”地關上車門，沉聲道：“你說什麽？？”
“可能會有交易。”耳機裏的周子明咬着牙說，“大鈞已經跟隊長聯系了，馬上會有援助來。”
“知道了，你們注意安全，我和老魏守住門。”赫陽快速說，然後轉頭給魏德元比了個手勢，獲取點頭後轉身就跑向後門的方向。
星谷會所是Y市以亂出名的娛樂會所，局裏掃黃打非第一站往往就是這兒，但是因為會所老板有背景，這個會所一直沒有被端掉。
十天前，Y市接連出現了兩起殘忍的奸殺案，作案手法及其惡劣，掙紮痕跡明顯，屍體也被破壞，影響了破案進度。
而兩位被害女子的身份确定後，他們發現了兩人曾有過的共同出入點——星谷會所。
暗處獲取曾拍到過被害女子的監控錄像後，警方列出了幾名犯罪嫌疑人：星谷會所的一位經理、還有兩位有錢的“少爺”，都是會所的常客，因為掃黃進過幾次局子，但仍然無所忌憚。
“可是死者不是沒有吸過毒嗎？”蒲鈞的聲音出現在耳機裏。
“是的，沒有檢測出來。”赫陽輕輕籲出一口氣，在後門邊放緩了腳步，“子明，你在哪裏發現的？量呢？”
“聽到的，兩袋子，嚯，這量可不少......他們也提到了要‘煲豬肉’*。”周子明的聲音非常輕，“兩位少爺的房間裏找到的，交易對象不知道什麽時候來，我們等待支援就行，他們跑不掉了。”
赫陽聽着他臭屁的聲音笑了笑：“嗯，注意安全。”
話音剛落，她餘光看見有人正在走過來。
——灼熱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掃過她的大腿和前胸。
出于謹慎的考慮，為了出現在會所附近不被嫌疑人懷疑，赫陽化了較濃的妝容，穿了略顯暴露的衣服，但她同時也在外面披了件輕薄的外套，以便于遮住腰間固定的警械。
男人吹着口哨想要走近，但在赫陽眼裏并沒有威脅力，她也無意在蹲人的時候鬧出太大的動靜，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坐在原地不動。
空氣驟然變得陰冷，赫陽眯了眯眼，看見了空氣中那一絲微不可察的縫隙，正是那裏，有冷風在呼呼地吹出。
傍晚的天空似乎都變得黑暗了一點，赫陽頭頂上還沒有熄滅的路燈掙紮了兩下，失去了光芒。
女人眼鏡後的雙眸情緒冰冷，她盯着腳步停頓住的男人，牽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練了百遍的誇張的笑容。
“嘻嘻...嘻嘻...嘻嘻~”
男人聽到有女人的尖笑在他耳邊響起。
慢慢的，一點點變響，每一次好像都像瞬移一般飛速地靠近他。
他的瞳孔瘋狂震動着，根本不敢往耳邊看，而同時，剛才他眼裏性感年輕的“撿屍”對象咧開紅唇，對他露出了無比詭異的笑容。
“鬼...是鬼...”他腿一軟，嘴裏胡亂的念着什麽，趕緊轉頭，踉踉跄跄地跑開，“鬼啊!”
“死醉鬼，別瞎嚷嚷!!!”旁邊的居民樓中，一個大媽打開窗子對着外面喊。
赫陽收起笑容，面上沒什麽波動，都沒有看逃離的男人一眼，而是徑直對上從裂縫中鑽出來的女人的眼睛。
女人也注意到了她，試圖從裂縫裏擠出來，向她靠近。
赫陽淡定的閉上眼睛。
同時，空氣中的裂縫就被迅速合上了，只留下女人哀怨的叫聲，戛然而止。
世界歸回安靜。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叫聲。”耳機裏，魏德元有點無奈地開口：“陽陽，以後辦事的時候耳機關一下？”
“噢？”赫陽這才笑了，“那我就偏不關。”
魏德元：“......”
周子明、蒲鈞：“噗。”
赫陽有個超能力。
只要想到靈異驚悚恐怖相關的東西，出現在她腦海裏的玩意兒就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
因為失憶，赫陽也不知道這個超能力是從幾歲開始有的，但是她一直相信二十歲的時候出的那場事故與這個能力有關。
失去記憶并沒有帶走她的超能力。
事故後剛開始的幾年，能力就像消失了一樣，變得細微和不顯，赫陽也并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能力。
直到她即将從警校畢業的那年，事故開始頻發，鬼鬼怪怪一個接一個冒頭，她的父母才告訴她實情。
但兩夫妻并不後悔隐瞞了真相，他們很高興能讓赫陽度過安靜的、正常人一般的時間。
可是當異能重新覺醒後，赫陽也同時成為了“異類”。
她身邊的人多少能感受到她的古怪和厲害，都默契地離她三尺開外，沒有人主動靠近她，她也沒有什麽朋友。
有趣的是，這樣一個人的感覺，對赫陽來說并不陌生。
她想想也明白，以前一定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刑偵小組裏的這幾位在是她的戰友的同時，也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雖然對她的能力不甚了解，但是也清楚個大概，四個糙老爺們一直為她保守着這個秘密。
同時，魏德元他們也不是不害怕的......
比如晚上正高度緊張地執行着任務，突然冒出來一個眼眶無物，滿臉是血的女人扒在車窗外，發出含糊不清的叫聲；或者開車開着開着路燈就開始一個接一個明滅、大夏天的空氣濕冷刺骨...等等事件，并不占少數。
每次都仿佛身處恐怖片拍攝現場的四個男人也是将害怕兩字寫在臉上…導致小隊裏平日高頻出現的流行語就是：“赫陽，求求你住腦!!”
……
天色随着裂縫的消失和時間的流逝，慢慢恢複了正常。
赫陽叼着裝飾用的女士香煙坐在路燈底下，一副醉酒的樣子。
她的眼神卻無比清明，一直鎖定着後門。
漫長的等待中，赫陽不禁回想起前幾天在監視這兩位少爺的時候，他們的狀态和臉色：兩人皆是面色紅潤，而且也沒有出現過瘾君子的習慣性動作。
他們倆不像是吸毒的人，那麽只是販毒？既然如此，殺死那兩個女生的動機是什麽？
“開始了。”幾個小時後，周子明輕輕的聲音出現在頻道裏，“緝毒隊到了嗎？”
“早到了。”魏德元說，“看清人數後彙報，不要打草驚蛇。”
周子明輕聲應答，聲音冷靜：“Yes，sir.”
赫陽站起身來，把香煙和眼鏡收進口袋裏，用手把淩亂的頭發撈起來，紮了一個小辮子。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全副武裝的緝毒隊隊員來到了後門口，跟赫陽點頭示意後，從後門潛了進去。
“準備準備可以收隊了。”蒲鈞笑着說：“咱們靠譜的後盾來了。”
周子明：“除了兩位嫌疑人，還有交易人男子三名，女子三名進入包廂，冰.毒的袋子被打開了。”
“哈...看來我們撞上狂歡了。”
魏德元冷哼一聲，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