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只阿飄
二十八只阿飄
Chapter28
赫陽覺得自己大概是和記憶這個抽象的東西杠上了。
舊的記憶還沒有回來，新的記憶又被抹去。這麽幾天沒有見到璟雨，現在看到她，好似很久很久沒見，讓她不禁心生懷念。
情緒一洶湧起來，她也就上前一步，在所有人幾乎屏息的注視下，輕輕環住了璟雨的腰，将她抱住了。
然後将頭輕輕擱在璟雨的肩上，舒服地嘆出一口氣。
璟雨一怔，心中驚濤駭浪般的難受一下子就被撫平了。
她的手擡了擡，并沒有同樣抱住赫陽，只是垂在身側。
兩人就在鬼市的幾個看熱鬧的攤主、還有滿眼無奈的素的注視下擁抱了幾秒，然後，赫陽主動松開了手，說：“先離開這吧。”
三人離開了鬼市，但是再出來的時候，打開的不是赫陽和素進來時的那扇門。
鬼界已然進入了深夜，璟雨走在前面，沒有幾步路，赫陽就看見了一幢裝潢幹淨大氣的房子。
“這裏...”赫陽輕聲喃喃。
“是璟王的家。”素看起來很興奮，“沒想到我也有這麽近距離看到璟王的家的一天！”
赫陽眨眨眼，又看向這棟大別野。
她還以為這裏的王住的會是那種宮殿之類的。
似乎是看透了赫陽的疑惑，素說：“幽王的住所确實是宮殿。非常富麗堂皇，如果我們還在他的領域，其實從一個地方是可以看見那個宮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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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璟王不是，她說她不喜歡那種地方。”素說：“我們大家都知道，聽說素一開始只想要一個平層就可以了，但是考慮到要商議各類國事，就建了這樣一棟別墅。”
璟雨一直走在前面，像是還在生悶氣。
赫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旁邊還有外人在，就一直沒有跟上去，直到走到別墅門口，祁洺聽到動靜早就出來等着了。
看到赫陽，他才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天哪...你終于來了。”
“把她送回家吧。”璟雨指了指赫陽身邊的素：“或者你想去哪，都可以差遣他。”
素有點緊張地看着祁洺，點了點頭。
這位璟王身邊的頭號秘書她當然也知道，一般的國事聲明都是他發表的，所以普通的居民幾乎見不到璟雨的尊容，甚至因為不怎麽露面，也有很多人不認識璟雨的。
素聽到了璟雨所說的話，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去幽王的領地出差的這一事實。
她僵住了身體...跟着璟王回到了璟的領域這件事情總不能責怪王。
想到那遙遠的路程，打工鬼素小姐有點想要逃班。
“走吧。”祁洺應聲飛速，對着素露出了好看而官方的笑容。
并且在心裏暗暗琢磨，送完這位小姐，他也要飛速離開此地。
今晚不宜待在那兩位小姐身邊。
很快，空蕩的黑夜中只剩下兩人。
赫陽擡頭看月亮，鬼界的月亮被蒙上一層灰色的面紗，也靜靜看着她。
她獨自開了個話茬：“你的鬼界，真是和人間沒有什麽太大區別啊。”
璟雨垂着眸，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回答她。
但估計又是想起了自己這些天的委屈以及剛才赫陽不合時宜的玩笑，她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赫陽：......
她有罪。
早知道就不開剛才那個玩笑了，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現在只剩兩個人了，她其實尴尬到渾身發麻。
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适應璟雨對她的這個态度，難受得很。
“璟雨...”幾秒後，赫陽回神，追上璟雨，一起進了庭院的大門。
可是不論她跑得多快，璟雨都離她有那麽漫長的一段距離，好像她永遠追不上似的。
“璟雨！”赫陽有點心慌。
這該死的院子怎麽那麽大？還黑黝黝的。
璟雨還是沒有回頭，只是腳步稍微頓了一下。
赫陽咬了咬牙，在進入鬼界之前的那段奔走讓她受了點小傷，身體的幾處偶爾會傳來輕微的疼痛感，搞得她心裏也火燒火燎的。
本來就因為被突然綁架、甚至直接跨了界而感到委屈，現在就連璟雨都不搭理她。
明明是好不容易發現的依靠與港灣。
想發些邪火，但她最後還是洩了氣。
“小雨......別生我氣了。”赫陽垂頭喪氣，輕聲說。
這一句過後，一直不說話的璟雨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
“你叫我...小雨嗎？”
那段距離也瞬間被消磨，赫陽這才發現璟雨距離她竟然只有這麽一點距離，她卻一直觸碰不到她。
璟雨...實際上，真的很強大吧。
如果她要抛棄她，才是分分鐘的事情，她又算是什麽呢？
赫陽咬着嘴唇，看着璟雨，手探了又探，終于下定決心般，抓住了璟雨的手。
“小雨！原諒我吧！只要你肯原諒我做什麽都行！！”
璟雨看了赫陽數秒，失笑了。
然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赫陽的頭。
上一次赫陽叫她小雨，還是那回她喝醉。
一醉了，赫陽少時的記憶似乎就被勾了出來，但也就是倉皇一瞬罷了。
如今赫陽這麽叫她，給她一種赫陽其實什麽都已經想起來的錯覺。
讓她的靈魂都猛烈震顫了一瞬。
這是這一個稱呼就已經成功安撫了她，璟雨恨自己太沒出息。但是這兩個簡單的字眼帶給她的感受又是那麽的...溫暖。
毛絨絨的溫暖。
這曾是她最喜歡的一個稱呼。
“就叫我小雨吧。”璟雨看着赫陽：“那樣，我就原諒你了。”
赫陽睜着大眼睛，似乎沒想到條件如此簡單。
“就這樣嗎...？”她忍不住問，難得的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那你還想怎樣？”璟雨眯起眼：“說話要負責的，陽陽。”
赫陽有點臉紅，不願意承認她确實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交換條件。
她不敢看璟雨，轉身就沖進了房子的大門。
一邊跑一邊伸出手猛的拍了拍自己的兩側臉頰。
瘋了瘋了，赫陽！
璟雨的房子确實很大。
一整層一樓都是她政治與工作上的議事廳，夜色中顯得冷冰冰的。
因此一進門，璟雨就牽着赫陽的手，直奔二層。
“這層樓沒有任何人進來過。”黑暗中，璟雨說，“是我的私人場所，就連裝修都是我自己弄的。”
赫陽看見她伸手打了個響指，二層的燈慢慢亮了起來。
與其說是燈，不如說是火。
赫陽發現，所有玻璃燈罩下，都燃着金色的火焰，顏色和璟雨的“靈”的顏色有些相近。
二層樓的全貌也慢慢映入赫陽的眼簾：二層的布置是和樓下天差地別的溫暖柔和。鬼界的一切都呈淺灰色，但是這層樓內的物品卻有很多清晰的色彩。在金色的光線中，顯得更加溫馨。
最重要的一抹填色：是挂在牆上的一排排畫。
赫陽很好奇，走過去看。
正中間的一幅畫，便是一個穿着校服的少女的畫像，筆觸柔軟，顏色明亮。
這個人是她。
赫陽的心跳有些停滞。
她又看向邊上的畫，其他的畫她有些看不懂了，似乎是很多景色，但是從色彩來看，這顯然是人間的景色。
其中有一張畫很特殊，畫風非常的稚嫩，但是也意外的好看。
是一個短頭發的女孩，和一個長發的女孩，臉都圓圓的，眼睛都大大的，嘴角都挂着開心的笑容。
短發女孩走在前面，拉着長發女孩的手。
而長發女孩飄在空中，沒有腳。
讓赫陽想起了那個詞：阿飄。
“這是你十一歲的時候畫的。”璟雨說，她看着這幅畫，聲音不自覺的溫柔了很多：“在我的小房間還不是小房間，只是一個抽屜的時候，我就把這幅畫放進去了...因為太想珍藏。”
赫陽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小房間是什麽。
是璟雨曾經把她帶進去的，模拟她家的那個空間。
一直挂着落日的，那個金黃色的小房間。
“還有這些畫，都是我被關在這裏，不能回去找你的時候，太寂寞了畫的。”
璟雨指着那些風景：“這都是我們去過的地方，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個個去回溫。”她看向赫陽：“說不定你就想起來了。”
這麽一看，這個房間的這些有色彩的東西，都好像是從人間帶來的......應該是她放在小房間裏的那些收藏品。
赫陽不知為何，有些心酸。
她突然想起來，就在幾天前，那個小房間裏，璟雨向她提出的告白。
她說：“可以試着重新愛上我嗎？”
那時的赫陽開着玩笑，卻沒有給出答複。
但是現在，心中的酸楚也好，“久別重逢”般的驚喜也好，都拉扯着她的心髒，讓她的心跳加速。
怦怦，怦怦。
“小雨。”她叫她：“我想...我可以。”
璟雨揚眉：“嗯？”
她還在看着這些畫，似乎也在回憶從前，因此對赫陽沒頭沒尾的這樣幾個字整得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說，我可以。”赫陽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我可以試着，重新愛上你。”
“也不是。”說着說着，她似乎有些害羞，伸手撓了撓頭。
這些情緒都是在遇到璟雨的這幾年，她不曾擁有的，別人甚至喊她冷美人，中二卻又貼切。
“我是覺得...我已經...”
已經愛上你了。
話還沒說完，站在畫前的璟雨已經有了動作。
她黝黑的雙眸中映着金色的靈火。
像是被她影響到了，作為燈光的靈火燃燒地更為猛烈，整個房間亮了一倍，甚至開始有些發熱。
璟雨按住赫陽，歪頭親上了她的嘴唇。
她帶着她踮了踮腳，兩人一同靠在了柱子上。
赫陽話還沒說完，就被截斷。
熟悉的體溫和香氣，熟悉的嘴唇和撲在臉上的呼吸。
她的唇舌濕滑又親昵，此刻沒有欲.望，只有想要貼近，想要抱緊的沖動。
還有顫抖。
赫陽閉上眼，第一次回吻她。慢慢的，她注意到璟雨在發抖。
抖得還有點厲害。
她失笑，伸手撫上璟雨的臉。
想要安撫她，卻摸到了一指濕潤。
...璟雨哭了。
赫陽意識到這一點，她震驚地睜開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一直冰冰涼涼，笑起來卻很魅惑，時而憤怒，時而陰沉，強大而堅韌的璟雨。
一邊親吻着她，一邊發抖着哭泣。
眼眶和鼻尖都紅了，看着......很可憐。
赫陽感覺自己的心尖都在抖動，她忍不住仰起頭，輕輕地吻去女人的淚水。
就在赫陽親上她淚水的瞬間，璟雨終于抑制不住，發出了一聲抽泣。
她鴉羽辦的長睫垂着，眉頭蹙着，也睜眼，看着赫陽，用纖長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赫陽的臉。
赫陽重新親上她。
兩人一邊親吻，一邊小步移動。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床邊，赫陽把仍然在流淚的璟雨推進柔軟的床鋪。
然後也單腿跪了上去，沉了進去，在雪白的被褥裏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