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
因為這次對方的實力的确超過了徐叮铛預期,小五的的事也迫在眉睫,她沒有擅自拿大包攬下所有的麻煩,而是贊同了老于另請援手的提議。
“如果能有其他同行一起解決當然更好了,不過我還是要留着幫一點忙的,畢竟我朋友也和北區扯上了關系。”徐叮铛三言兩語就給自己找到了留下的理由,“至于大師的費用方面,也請讓我略盡錦薄之力吧。”
老于微微地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反駁她的哪一句話:“你來海市是為了替小五找父母,現在王家和黃家的情況這樣,我倒真希望自己是查錯了信息,不然攤上這樣的父母可真是……”
親身經歷了黃家夫婦的怪異之後,老于心中不免對資料上的信息也産生了疑慮,尤其是關于黃家對兒子的疼愛那一塊。
十七年走失孩子的三戶人家,其中兩戶狀況不對,三分之二的概率讓老于潛意識中就對剩下的哪一戶人家不敢再抱什麽希望。
到底是顧及有孩子在,他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但徐叮铛一聽就明白了他語中的未盡之意。
“不是還有一戶人家沒去看嗎。”她這話同時也是為了安撫小五,“我們找人重點打探一下那戶人家的情況,在得到消息之前我先研究一下于叔你手上的印。”
其實厲鬼蓋章在徐叮铛眼裏并不算罕見,她以前也解決過類似的事,只要耗費多一些的靈力消除或者消解他的怨氣,讓他主動收回印章就行。
但于叔身上的章就奇怪在沒有任何邪氣,而且在她向其注入靈力時還會消失在掌心,似乎在躲着徐叮铛不讓她将自己祛除一般。
“這章怎麽這麽邪門,跟長了腦子一樣,我一碰它它就消失。”
而且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印章在時徐叮铛還能稍稍感應到一點不對勁,可它一消失,無論她怎麽看于叔的手掌都找不到痕跡,那一丁點邪氣也跟石沉大海一般,等到那個章确定了沒人在試着消除它之後才重新冒出來。
用靈氣抹去這條路走不通,可消除那個厲鬼的怨氣她又不是很有把握,若是只有黃家夫婦她還可以一試,但現在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黃家夫婦的背後是誰在指使。
“叮铛別難受了,生死有命,誰讓我命裏倒黴注定遇上這事呢。”覺察到小輩日漸萎靡的精神,反而是随時有生命危險的老于開口安慰起了她。
“現在還是先解決小五的事比較重要。”在知道徐叮铛那個所謂的朋友是小五之後,徐叮铛也和他坦白了為小五找父母的真正目的,“我老于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也變成鬼和他打一架,但小五找不到父母的話就連魂魄都保不住了。”
“要是你被作為鬼仆抓走,估計也是魂飛魄散的。”徐叮铛嘆了口氣,“小五的事我也在跟進着,我本來打算來海市之後随便抓幾個小鬼替我去打探消息,可是北區現在這個情況我哪敢驅使小鬼進去,萬一害了他們怎麽辦。”
“不過至少我們排除了黃家人和王壯是小五親人的可能性,還得多謝謝于叔你的朋友。”
在于叔那個做家庭醫生的朋友幫助下,徐叮铛成功拿到了黃夫人的頭發做法。而王壯則是那天王姐将他的臉抓出血時,徐叮铛借着安撫的動作從王姐手上取的。
“沒事,這原本就該是我的工作。”于叔不在意地擺擺手,又着急道,“也不知道川省那家人現在什麽情況,我前幾天還收到了他們出去旅游的消息,不然我們現在先出發去川省看一眼也好。”
這種關鍵時刻還出門旅游,這不是耽誤他們救小五嗎?
雖然知道不能埋怨不知情的那家人,但于叔忍不住就在心裏抱怨着。
才這麽想着,這幾日就沒停過的電話鈴音又響了起來。
“喂,是小健啊。”
“什麽——他們旅游到一半轉頭來海市了?”
聽到于叔幾乎破音的話,小五和徐叮铛同時擡起了頭。
“好好好,你繼續盯着他們行程,太感謝了。”
“真是我不去就山,山來就我。”于叔興奮地一拍大腿,“這下我們不用糾結是留在海市盯着北區,還是去川省找那家人了。”
然而本該高興的事,徐叮铛卻莫名地閃過了幾分不安:“可是于叔你不覺得太巧了嗎,川省那戶姓李的人家都好幾年沒回來了,怎麽這個時候突然回來,而且黃家人也是,現在十天裏有九天是待在北區。”
“我總覺得李家人這次回來,說不定也會直奔北區。”徐叮铛對自己的烏鴉嘴相當自信,“而且應該和你身上的印也有關系。”
“呸呸呸,說什麽傻話。”于叔幽怨地盯着徐叮铛緩聲說道,“難受了這麽多天,就不能讓我稍微開心一下嗎。被你這麽一說,我也情不自禁懷疑起他們了。”
“這不是讓你先有個心理準備。”徐叮铛心虛地說道,“倒是于叔你說讓朋友聯系高人,找到了嗎。”
“哪有這麽容易。”老于無奈地搖搖頭,“名聲大的我看了下都是吹出來的,那些名聲不大的真正隐士高人我們又無處去認識,倒是叮铛你難道沒什麽認識的同行嗎。”
“我才剛回國不久。”徐叮铛仔細思考了會兒,“真要說同行的話倒是有一個,不過他現在應該在坐牢。”
沒錯,她說的就是穆家大少穆雲白。
從他們上次交鋒時穆雲白的話中透露的來看,國內的通靈者們應該有自己的一個組織,彼此間也互相認識,但她獨來獨往慣了,又不愛交朋友,還真不知道那個組織怎麽聯系。
“但有人幫我也好,我自己一個人也好,既然我已經牽扯了進來,就不會臨陣脫逃。”徐叮铛堅定了神色對老于說道,“既然已經做好了沒人能夠過來的準備,也不知道黃家人什麽時候會來找你索命,不如我們主動出擊,總比一直處于被動好。”
“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我們該怎麽出擊。”猶豫了一會兒,老于不得不承認徐叮铛說的沒錯。
“譬如說直接去北區把姓黃的綁了?”想到北區上空無處不在的黑氣與小五于叔危在旦夕的性命,徐叮铛心中就一陣煩悶,“這時候也顧不得是誰在指使黃家人了,于叔你身上的章就像個随時會爆炸的炸彈,我們誰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下一秒就動手。”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等到他向我們下手那天?”相比較于徐叮铛十分憂心怕他出事的狀态,老于反而想要劍走偏鋒,“你之前也說過,他們不會直接索命,而是會把我的魂魄召喚過去之後才能動手,既然如此,要不幹脆等他們動手的那一天,你再順着我魂魄被帶走的痕跡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麽。”
“但是那樣的話,如果你的魂魄不能在二十四小時內回來,你的肉身就真的死了。”徐叮铛不假思索就拒絕了這個提議。
“難道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老于見徐叮铛又要開口,馬上打斷道,“除了你剛剛說的那個主意,從這幾天觀察的情況來看,黃家人一出北區就會恢複正常。而且我朋友怎麽試探,他們都只以為自己在北區除了家裏哪都沒去,這樣的話就算我們把他們綁來有什麽用。”
說着話的時候,老于手機上又收到了新的信息。
“你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李家人果然往北區趕去了。”于叔皺着眉看手機上李家夫婦的照片,“叮铛你覺不覺得他們兩有什麽不太對。”
“什麽不對。”徐叮铛湊近了看老于手上的照片,這應該是拍攝者在北區附近拍的,李家人正一腳邁進北區中,前一張照片裏還挂着質樸笑容的他們在踏進的瞬間便冷下了神色,黑色的雙眸中沒有任何情感。
“這下不用查李家了,如果他們真是小五的父母,又怎麽會也跟黃家人似的中邪。”老于神情複雜,“中邪的人又怎麽會對孩子有着那麽深刻的愛,”
“我幹這行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查錯了單子挺好。”可他這麽說着,話語中卻沒有任何輕松,“但是這樣不是離找到小五的母親更遠了。”
“不會,我們還忘了一個人。”徐叮铛擡起頭沉聲說道。
“誰?”
“王春花口中的那個嫂子。”
由于老于現在的特殊情況不方便進入北區,徐叮铛讓他獨自在車內等着便只身往裏面走去。才隔了短短幾天,她便發現上空的怨念比起上一次更是濃郁了許多,甚至還隐隐泛着血氣,總有一種風雨來臨的預兆。
徐叮铛的記性不錯,上次才來了一回,這次便可以自己熟門熟路地走到王姐的小攤上。
或許是她來的時候正是飯點,王姐的小攤上坐滿了人,看着都是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和王姐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
“诶,這不是于先生的侄女嗎,快進來屋裏坐着,外面沒位置了,王姐給你在屋裏支一張桌子。”王姐今天的心情不錯,和她關系好的這些小輩們終于從老家回來了,有他們在,王壯一般都不敢來騷擾自己。
徐叮铛目光微閃,她剛才還在想該用什麽借口把王姐騙到屋內,這下王春花可是自己把理由遞了過來:“那就麻煩王姐你了。”
“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王春花說着就在屋內支起了桌子。
王春花的店鋪不大,雖然整個店門都朝着屋外敞開,但因為還堆着一些雜物,所以她支桌子的地方還是能夠遮擋住一些外面的視線。
“小姑娘,你今天想吃點什——”王春花才支好桌子擡起頭,便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你嫂子長什麽樣,現在在哪。”徐叮铛注視着王春花失去了焦距的雙眸緩聲問道,她的時間不多,等不到和王春花搞好關系再慢慢套話,只能用這樣冒犯人的方法。
“嫂子……嫂子她瘋瘋癫癫的,大家都叫她瘋婆娘,嫂子她不見了。”王春花呆呆地回答着。
“怎麽不見!你前幾天不是還見到過她。”徐叮铛聞言一急,連忙追問道。
“嫂子不願意見到我和哥哥,躲起來了,但她不會離開北區的,她發過誓不會離開這裏。”王春花繼續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徐叮铛。
“抱歉王姐,我叔叔突然給我打了電話要先離開了,不好意思。”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徐叮铛馬上解開了王春花身上的咒語。
雖然對人沒什麽副作用,但她總覺得對普通人用這種方法過意不去。
“沒事沒事,你的事要緊。”王姐回過神來,只記得自己和徐叮铛聊着的時候,徐叮铛忽然接了個電話,接着便跟她告別了。
徐叮铛快步在北區七彎八拐的胡同內找着,既然王姐說她嫂子還在北區內,那麽她只要将範圍鎖定在北區好好搜尋就行,只是關于她的外貌描述有些含糊。
王春花只說了她的嫂子是個瘋子,光這一點怎麽能确定哪個是她嫂子。不過往好的想,北區內總不會有許多瘋子吧。
這樣下去可不行,徐叮铛突然停在了原地一咬下唇,她對這裏根本不熟,王春花又說她嫂子躲了起來,要是她躲在了一個隐蔽的地方,她怎麽找得到。
稍稍考慮了一會兒,徐叮铛決定先和老于商量一下主意。她雖然對通靈之術擅長,可是論起想法之類的,還是于叔的腦子比較好使。
“我也一起來,兵分兩路找人。”老于只沉默了幾秒便下定了主意。
“可是你身上的印章?”徐叮铛不放心道。
于叔的身上被他們下了印記,他們肯定能感覺到于叔進了北區,萬一他們趁機提前對于叔下手怎麽辦。
“該來的躲不掉,既然他們這幾天都沒向我下手,就說明還沒到該下手的時間,若是因為我來了北區就出事了,那我就算在外面待着,這個點也該出事的。”經過幾天的焦灼煩悶,老于現在的心情反而非常佛系。
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讓自己過得輕松點。
徐叮铛無奈地同意了老于的話,他真是她見過的,最沒求生欲的一個被厲鬼纏上的人了。
“不過我們還是要一直保持聯系,這樣我也方便聽到你那邊的動靜。”徐叮铛說着習慣性地将手撐在了旁邊小口的牆壁上休息一會兒,然而下一刻她就因手心傳來的微弱動靜睜大了眼睛。
“你先別進來!”她迅速朝着手機那邊喊着,可是方才還在說着話的手機那頭卻傳來一陣忙音。
“已經晚了。”身後毫無預兆地傳來一道帶着勾人笑意的女聲,“那孩子在你身上吧。”
徐叮铛猛然回頭,只看見身後幾分鐘前走過的小巷變成了一片灰霧,而她的面前則站着一個身着大紅色旗袍,燙着波浪短發的年輕女人。
“你是誰。”徐叮铛的指尖悄然出現了一張閃爍着點點雷光的符紙。
“我是你懷中那小鬼的繼母,也是王春花的嫂嫂。不過論輩分與資歷,你說不定還得叫我一聲祖奶奶。”旗袍女人靠在牆上,又風韻十足地朝着徐叮铛吐了一口煙圈,舉手投足間盡是上世紀海市女人的風情。
王壯的老婆?徐叮铛緊皺着眉,看她樣子可不像是會看上王壯那種莽漢的女人,但她這話倒是側面證實了小五的确是王春花口中另一個嫂嫂的孩子,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小五與王壯沒有血緣關系了。
“原來是王家嬸子,您保養的真好。”徐叮铛毫無顧忌地嘲諷着,反正她還沒天真到以為自己說兩句好話這女人就能放自己走,還不如不要浪費時間與她虛以為蛇。
但這女人傳來的氣息卻讓她似曾相識,這就是她曾在王壯身上感應到過的那抹邪氣。
旗袍女人依舊不緊不慢地塗着煙圈:“乖孩子,叫一聲祖奶奶聽聽?”
“就憑你還想當我祖奶奶,你這種邪修也配。”徐叮铛這話并不是無的放矢,盡管面前女子笑容無害且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但她身上比旗袍紅還要深上許多的血色卻暴露了她身上背負的深厚血債。
“小妹妹這話可真傷人,祖奶奶聽了可要難過了。”旗袍女人直起身子,臉上絲毫不見有什麽被激怒後的氣憤,“我們打個商量,你把那孩子給我,我放你和那個老男人離開怎麽樣?”
“做夢!”徐叮铛聞言直接将小五扔到了自己的空間裏,免得一時不備被這個女人搶走。小五在空間內雖然會因為規則壓制而無法行動,但也比落在他人手上好。
“那孩子呢。”乍然間感受不到對面鬼嬰的氣息,徐鳳一直胸有成竹的臉色瞬間難看,“我不管你用了什麽辦法藏起了那個小鬼,你最好乖乖地将他交出來,不然我們只能将那個老男人補上空缺的位置了。”
注意到了徐叮铛臉上的不屑一顧,她又冷聲放下了一句話:“活人總比死人重要,你該明白這個道理。”
“我不明白。”徐叮铛說着便迅速朝着徐鳳扔了一個雷符,又在雷電轟鳴間三兩下破開障術沖着北區入口處跑去。
身後傳來了似是房屋倒塌的聲音和徐鳳的咒罵聲,可她無暇再去關心背後的狀況,只知道自己要快點找到随時會遇到危險的老于。
“這樣像個無頭蒼蠅亂找得找到什麽時候。”徐叮铛邊跑邊注意着上空像是感應到什麽之後高速旋轉的怨念們,掉了個頭直接往黑氣最濃郁的怨念中心點跑去。
盡管不知道背後那人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收集那麽多條人命絕對不會是只找個替死鬼這麽簡單。利用指定命格的人,抽取他們的魂魄獻祭以完成某種陣法的記載徐叮铛也看到過不少。
按照這個思路來看,怨念們最集中的地方應該就是那人獻祭的地點,而這些殘魂們組成的怨念,十有八九也是獻祭中的一部分。
北區雖然不大,但各種縱橫交錯的小胡同卻不少,徐叮铛折騰了許久才到達目的地,更是發誓若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堅持去健身房鍛煉體質。
“于叔!”徐叮铛到的時候,正看到老于的生魂呆呆地站在一快空地之上,而他的身體則是被人粗暴地扔在一旁,還是臉着地。
除了于叔之外,還有其他四個孩子與他一同按着五行方位站着組成了一個圈,圈內正上方飄着一縷看着像是随時會消散的殘魂,而殘魂的正下方這是五支細長的安魂香。
到了此時徐叮铛還有什麽不明白,那背後之人明顯是想以八字屬性全部一樣的五人為引子,再加上空中那些殘害的亡魂一起填補面前的殘魂,好讓這抹殘魂重新恢複意識。
“呼雷震風,遍滿虛空。天雷一到,惡鬼無蹤。”
未免傷及那些本就無辜被害的亡魂,徐叮铛不方便用事先就準備好的那些無差別攻擊的靈符,當下就從空間中喚出了法器對着那道殘魂念着符咒。
她自學祖師爺留下的術法中,最擅長的便是各種雷咒,同時雷咒也是邪祟們最為忌憚的咒術。
在她念完咒語并凝聚靈力向着那抹殘魂揮劍之時,方才被她用雷符擊傷的徐鳳已施施然來到了她的對面。
可徐鳳眼見着徐叮铛攻擊那抹殘魂卻不換不亂,仿若這個陣法并不是為了複活陣中殘魂似的。
徐叮铛餘光方瞥到了徐鳳眸中的嘲弄,心下一緊,就見到自己召喚出的似是要撕裂整片天空的巨雷在即将碰到殘魂時忽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們先生可是有大功德的人,連老天爺都向着先生,豈是你這種小魚小蝦可以傷害的。”徐鳳婀娜多姿地走到陣法中間,看着殘魂的雙目含情,如同看着自己的深愛之人一般,“等到安魂香燃盡,時辰一到,我的先生就可以成功回到世間,誰也阻攔不了。不過——”
徐鳳神色猙獰地轉頭看向徐叮铛,咬牙切齒地說道:“即使你傷不到先生,我也不會原諒你試圖傷害先生的行為。”
随着她話音剛落,王壯與李家黃家兩對夫婦竟同時出現在徐叮铛面前向她撲來。
“走屍?”徐叮铛一個閃身躲開了他們的攻擊,難怪王壯與小五的血緣無法判定,被煉成走屍之人,體內的血液早已被換成了煉制者不知從哪收集來的屍血。
身體和魂魄還是原來的,但體內的血液卻是另一個将死之人的,這樣煉制出的走屍還能像正常人一般活動,也意識不到自己已死,唯一的用處便是以自己極陰的身體來蘊養陰魂。
難怪黃家人時不時地就要回一趟北區,并不是為了懷念什麽兒子,而是來和王壯交替着滋養徐鳳口中的那個先生。
徐鳳聞言,隔空虛撫着殘魂的動作一滞,玩味地挑了挑眉:“小妹妹懂得還挺多。”
王壯他們并不能傷害到徐叮铛,雖然他們有五個人,但徐鳳煉制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給殘魂當容器,而不是鬥法,所以他們除了給徐叮铛制造一些騷擾以外,并不能造成實質的傷害。
而這些騷擾也在徐叮铛及時的在他們身體貼上定身符後消失了。
“你不是真的向傷害我。”徐叮铛肯定道。
她看不透徐鳳的修為,想來應該是在她之上,但徐鳳除了對她說些狠話,又讓走屍們吓唬她以外,甚至連自己向她放雷符的仇都沒報。
雖然她不知道那道符對徐鳳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但從徐鳳身上換了一件的旗袍和短了一寸的卷發來看,至少不是毫無作用的。
“我答應過先生,絕對不會傷害無辜之人。”徐鳳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格外缱绻,應該是回憶起了什麽纏綿的往事,她的手情不自禁地跨過一直遵守着的界線,小心翼翼地撫上了那位先生的殘魂……
“啊——”
王壯這幾個走屍沒有吓到徐叮铛,她反倒被徐鳳突如其來的痛呼聲而驚得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看來你家先生對你可不怎麽樣。”徐叮铛一言難盡地看着痛苦到蜷縮在地上的徐鳳,“你要不放棄你的計劃,我給你介紹幾個男朋友得了,保證個個多金溫柔,也不打女人。”
“住嘴!不許你侮辱我對先生的愛!”徐鳳用魂魄凝結成的身子都快被折磨到半透明,可她的臉上卻挂着幸福的笑意,“是我先冒犯先生的,先生沒有殺了我已經是顧念我們之間的情分。”
“也可能是他殺不了你吧,就算他可以抵抗我的天雷,可是他看起來還是一個快要消散的殘魂啊。”徐叮铛看了陣中間顏色淡了許多的殘魂,“他好像寧願加快消散的速度,分出力量來懲罰你,也不願意被你碰到。”
“閉嘴!我要殺了你!”徐鳳的體內終于止住了那股似是要将她三魂七魄都灼燒幹淨的疼痛,她努力地從地上掙紮着站起,卻再也不敢靠近殘魂一分。
“可是你剛才還說你答應了先生不能濫殺無辜。”徐叮铛一邊努力耍無賴拖延時間,一邊在心裏迅速想着還有什麽辦法可以對付徐鳳。
殘魂看起來跟要消散了沒什麽區別,除了用天雷攻擊無效外,他好像沒什麽值得忌憚的地方了。畢竟他才懲罰了徐鳳一下,自己的力量就少了一大半。要是再來對付她的話,說不定還未将她殺死,他自己就因為力量枯竭而魂飛魄散。
想到此,徐叮铛忍不住用敬佩的目光看了一眼那抹殘魂,為了保護自己的清白而不顧消散也要懲戒徐鳳,這是何等不怕死的精神。
“不許你用這麽惡心的眼神看着我的先生!”徐鳳這回真的被徐叮铛激怒了,妩媚多嬌的妝容褪去,露出了她之前被徐叮铛的雷符燒焦的半邊臉,“勾引先生的人有什麽無辜,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所以剛才的雷符其實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有用,徐叮铛思及此,手中倏然多了十幾張一模一樣的雷符,趁着徐鳳朝她襲來之時一股腦地全擲在了徐鳳身上。
接二連三的轟炸聲在眼前響起,徐叮铛趁機跑到陣前拉着于叔的魂魄就往他的肉身內一塞,接着密密麻麻的固魂符像是不要錢一般貼滿了老于的全身。
此時陣內的安魂香已燃燒了四分之三。
徐鳳眼睜睜地看着陣法被破,哪怕被雷符攻擊也未發出過痛呼的她雙眸間竟留下了血淚:“我早就勸過先生,世人多肮髒。若不是我愚昧地聽先生的話沒有早點殺你,又怎會害的先生又要等上十年。”
“有一說一,我是破壞了你的計劃沒錯。但若不是你對無辜之人動手,我也不會追到這裏來。”徐叮铛見到陣法被破,頭頂的亡魂怨氣卻沒有任何反應,知道自己只是打斷了獻祭,而被陣法所禁锢的魂魄們依舊沒有被放出去,因此仍在仔細研究着放走他們的方法,“而且你不已經對我出手了嗎,是你自己打不過我,也沒有給陣法做什麽防禦,才會讓我這麽容易得手。”
“狡辯。”徐鳳籌謀了多年的心血又被破壞,再加上殘魂表現出的對她的冷漠,心中的恨意使她的怨氣成倍的增長。
這幾年來她辛辛苦苦地搜尋各種命格不錯的普通人,又派出黃李兩家夫婦在人世間經營。除了被她索命的亡魂外,更是利用黃家與李家在人世的財富通過各種渠道買了不少的孩子。
她時刻牢記着先生的教誨,所以從不主動害人,她只對那些自然死亡徘徊在塵世的亡魂下手,至于那些買來的孩子,他們是被自己的父母所放棄,又怎麽能說是她害的他們。
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先生,可是先生卻被她碰一下都不願意。徐鳳越想越絕望,她尖利地嚎叫一聲,竟是硬生生的從厲鬼進化成了懾青鬼。
“我怎麽這麽嘴賤。”徐叮铛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番,迅速将臺上的四個亡魂收到自己準備好的木人裏丢進空間中,正面迎上了修為大漲的徐鳳。
現在正是四點過一會兒,春夏交接之時,傍晚的空中總會見到日月同生的景象。
這在普通人眼中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卻是對徐叮铛最有利的時刻。
“日根金精,紫映流光。散月華水,虛波瀾穎。飛光九道,借我神威,急急如律令。”
從古至今,天師做法都喜歡向諸天神魔借力,可如今末法時代,能夠與仙人感應的天師已經少之又少,即使借到了力也得耗費大半修為。
而徐叮铛則不同,她借力的對象是世間萬物,尤其是日月當空之時,她可以同時向日月借力,将原本的咒語發揮到1+1大于2。
“雕蟲小技。”即便魂魄已快被徐叮铛打散,徐鳳仍在不要命般地向她攻擊着,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旦逃走,先生的殘魂就會落到徐叮铛的手上。
即使她能僥幸帶走殘魂,也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湊齊這麽多魂魄,不知先生還能不能等到那時候。
想到自己深愛着的先生,徐鳳已漸漸無力的攻擊又充滿了力量,她甚至打定了自爆與徐叮铛同歸于盡的主意,至少那樣先生還有一線生機。
“你瘋了嗎?”徐叮铛察覺了她越發鮮紅如血的眼珠和她掏向自己心髒處的動作,立馬明白了她打的什麽念頭。
若是只有她一人還可以躲進空間,但于叔是個活人,帶不到空間之內,她又怎麽可以只顧着自己逃生。
情急之下,徐叮铛自從空間擲出一物,那是祖師爺留下來的法器之一。
盡管看着只是面小小的銅鏡,但它卻在半空中散發出耀眼的金光,将徐鳳完全籠罩在其中,直至徐鳳自爆,也沒有波及到金光以外的任何地方。
但與此同時,徐叮铛的喉間也狠狠地咳出一口鮮血。
這就是她沒有一開始就動用玄光鏡的原因,因為以她此時的修為根本駕馭不了它。即使今天強行用盡修為催動,她也只能發揮出玄光鏡十分之一不到的威力,好在這已足以讓她護住自己與于叔的性命,只是自己的修為與內傷得用上不少時日才能恢複了。
“回來。”徐叮铛啞聲召回了玄光鏡,方才徐鳳自爆之地已空空蕩蕩,魂飛魄散之後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玄光鏡只有在開啓時才需要大量修為,等到啓動之後,便可以随着主人意志行動而只耗費少量修為。
既然已經傷成了這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北區上方的怨念們也超度好了,不然也太浪費這一次開啓玄光鏡的修為了。抱着将所有修為都要物盡其用的念頭,徐叮铛在心中十分摳門地想着。
“雖然我找不到陣眼在哪,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直接将他們放走的是嗎。”
玄光鏡在半空中猶疑了一會兒,像是在糾結徐叮铛地傷勢一般,蹭了蹭她的臉頰。
“我還撐得住,就算你超度他們還需要我的力量,也比我重新催動你一次少吧。快去,不然等會兒你又要陷入沉睡了。”徐叮铛每說幾個字便往外咳出一口血,吓得玄光鏡再也不敢磨蹭下去,生怕再晚一點自己小主人就要多等一會兒才能回去療傷。
感受到體內的本就所剩不多的修為源源不斷地被抽走,徐叮铛苦笑了一聲從空間內掏出一把丹藥就吞了下去,免得玄光鏡超度到一半就沒有力量支撐。
直至天空中的黑氣散盡,法陣中的殘魂消失不見,玄光鏡也恰好到了每一次的cd冷卻時間,在忍痛将沉眠的玄光鏡收入空間之後,徐叮铛再也支撐不住地暈倒在地。
此時的她再也沒有餘力注意到在她昏迷之時,本該已經往生的殘魂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殘魂凝視她許久,竟是往她肩膀處一鑽,這才徹底消失。
等到徐叮铛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之時,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頭正趴着的正是比她早醒許久的老于。
“叮铛你醒了!”察覺到了床上女孩的動靜,老于連忙按響了病床頭呼叫醫生的按鈕,“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三天!要不是醫生說你除了貧血外沒有其他毛病,我差點就以死謝罪了!”
“水。”徐叮铛蒼白着臉色,口中嗫喏地無聲說道。
“好好,我這就給你倒水。”老于慌忙地将拿過一旁的水壺與茶杯,此時醫生也到了病房內,給徐叮铛上上下下地仔細檢查着身體。
“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來替徐叮铛檢查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大夫,他帶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可露出的雙眼總讓徐叮铛覺得有點似曾相識。
“我好多了,謝謝你醫生。”徐叮铛笑着點點頭,又不太确定地問道,“醫生不好意思,我聽我朋友說我是貧血暈倒才送進來的?”
這怎麽可能?
雖然她的确是吐了不少血沒錯,但她真正受傷的地方應該是強行抽取修為而震碎的五髒六腑。盡管她在失去意識前吞下了救急的丹藥在修複着身體,可也不是這短短幾天就能夠完全痊愈的,她本都想好了若是被送到醫院,醫生懷疑時該怎麽蒙混過關。
“當然是貧血,不然你還想有什麽病。”年輕的醫生雙眸中閃過幾分微不可查的複雜神色,随即笑着教訓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也太不注意身體了,雖然貧血不是什麽大病,但像你這麽嚴重的還是得吃點藥補補身體才行,不然下次暈倒了沒人發現怎麽辦。”
“您說得對。”徐叮铛尴尬附和着,這小醫生看着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可說起話來比她爸媽還唠叨。
“行,我看你現在都好得差不多了,我還得去下一個病房檢查,你先在這好好休息一會兒,等到能起床了再去辦出院手續。”醫生說完這話便出了病房,只留下徐叮铛與老于兩個人。
“我瞧着這醫生是不是在趕我們走啊,我看這裏的床位也不是很緊張,至于這樣嘛?”老于不悅地撇撇嘴,“對了叮铛,我想我找到小五的母親了。還有北區的事,等會兒估計會有警察來找你問些情況,你就說去那看看老房子采風,結果突然暈倒就好了。”
“發生了什麽?”徐叮铛抿了口手中的溫水,“小五的母親現在情況怎麽樣,我們兩又是怎麽到醫院的。”
老于的語氣凝重了許多:“我醒來不久就拜托人繼續去北區尋找,找到了雙腿被打斷的小五母親,她現在也在這家醫院治療着。至于我們兩個是警察送進來的,聽他們說是有人打電話報的警,說是北區有人在進行邪教活動,還打傷了一男一女,就是我們兩。不過奇怪的是,等他們打電話給報警人了解情況時,那個號碼卻是個空號。”
“空號?”徐叮铛疑惑道,“應該不會是北區的居民,他們沒道理會這麽隐瞞身份。”
“誰知道呢。”老于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口,确定沒人經過後才再次小聲說道,“還有北區的房子也出了問題,在我們被救走之後,北區大半的房子突然倒塌,那些牆壁裏密密麻麻地都是小孩的屍骨。”
徐叮铛拿着水杯的手一顫,她明白那些冤魂為什麽無法離開北區了。徐鳳應該是以孩子們的肉身布陣,這樣那些北區上空的魂魄才會被控制在那無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