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閻王娶親
閻王娶親
“行行行,賣你賣你。”老板被衆人說的心煩意亂,又不好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徐叮铛發脾氣,只能抱着自認倒黴的想法将簪子賣給了徐叮铛。
不過也不算倒黴,誰讓這個簪子是他從墓裏偷來的,根本不需要本錢,簡直穩賺不虧。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經過紅瑪瑙簪之事,徐叮铛也沒了繼續逛的心思,拉着殷豆豆便往回客棧的方向走去。
“叮铛你這麽喜歡簪子嗎?”殷豆豆不解地問着快步離開集市的徐叮铛,“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私庫裏——”
“噓……”徐叮铛對着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等會兒回客棧你就明白了。”
雖然不解剛認識的好友在打什麽主意,但殷豆豆還是聽話的閉上了嘴沒再多問。
“出來。”徐叮铛一進房門就對着空氣張開了手掌,掌中心靜靜躺着一粒雕刻精美的柳木珠。随着她解開木珠上的禁制,只見原本除了他們兩外沒有其他人的房間內迅速冒出了一道黑色身影。
“這是精怪?不對……”殷豆豆目光一凝,轉念間便想明白了首尾,“這是你從那個簪子上剝下來的?他的氣息非精怪非鬼,應該是其中一者吞噬了對方卻沒徹底融合。”
徐叮铛贊賞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道:“的确是這樣,我剛經過那小攤時,發現那位攤主身上滿是業障,擺着的物件裏多多少少都帶着怨氣,想來那些東西都是他用什麽不幹不淨的手段得的。”
她沒有直說那攤主盜墓,但殷豆豆也能明白她的未盡之語,不過的他的注意力都被另一個點吸引了:“叮铛你的修為竟能直接看到別人的業障,還是你随時都開着天眼?那樣對你身體損耗太大了,你可千萬要注意休息。”
雖說他的修為在同齡認甚至華夏玄術界中已排的上前幾,不然哪怕有他師父作保,他也坐不上副會長的位置,但也沒奢侈到這般一直用修為開着天眼。
徐叮铛微楞,聽殷豆豆這話,自己的情況好像很特殊?
“我就是心血來潮開了天眼而已。”壓下心中的困惑,她如常地笑道,臉上看不出分毫異樣。
“我本來想就這麽走,可是卻聽見了這根瑪瑙簪的求助聲,于是就趁着看簪子的時候将那魂魄收到了我随身攜帶的柳木珠中。”
“不過木珠終究還是比不上他原本就待着的物件适合養魂,所以我才想要把這個簪子買下。”徐叮铛說着恍然大悟般一拍手,“對了我是不是都沒和你正式介紹過,雖然我沒有加入什麽玄術組織,但我也有自己的業務方式,雖然生意暫時不太好。”
說着她迅速從包裏拿出了一疊名片塞到了殷豆豆手裏,看着面前少年的眼神活像是看到了一座金礦:“帝都遺願事務所,專為所有非人類顧客解決煩惱,無論是心理輔導還是報仇虐渣。你在玄術界認識的人多,記得幫我打點gg,拿名片找我打九折。”
“遺願事務所?”殷豆豆遲疑地看了眼手上像是詐騙集團般的名片,“是專門為鬼魂實現願望的嗎……可是我只認識術士,遇見過的鬼魂都要麽投胎要麽打散了。”
他修行這麽多年只知道師父教他斬妖除魔和堪輿之術,雖說也是和鬼怪打交道,但核心歸根到底都為人類服務。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術士專門為鬼開了個事務所。
“就是字面上這個意思,你不覺得替他們消去執念,讓他們不再害人,比直接暴力鎮壓有意義多了嗎。”徐叮铛說着在空氣中用靈力畫了個符,向着明顯失去神志雙目茫然的男鬼拍去,“我們還是先看看他到底是什麽情況,他看着除了求助的本能外都不剩什麽意識了,這樣空有滿身力量卻不懂得運用簡直暴殄天物。”
祖師爺傳下來的醒神符效果果然是立竿見影,幾乎是符文接觸到黑衣男鬼的瞬間,他方才還懵懂的雙瞳便忽的泛起紅光,滿目殺氣地沖着殷豆豆襲去——
“嘭!”
年紀不大卻早已獨當一面多年的殷豆豆反應極快,三兩下便閃開了他的攻擊并雙手掐印準備将他制服。
卻沒想還未等自己念出咒語,一旁的徐叮铛便十分不悅地前面掄起他前方的黑衣男鬼就是一個過肩摔。
殷豆豆結印的動作滞住了幾秒,眼睜睜地看見前幾分鐘還義正言辭地說反對暴力鎮壓的軟萌少女将男鬼死死地壓在地上,不停地往他面部揮着拳。
直到那男鬼被打的連吐出好幾口鬼氣,赤色雙眸中布滿了恐懼,徐叮铛才拍拍手從地上站起,還帶着一副未盡興的微妙神情。
殷豆豆:“?”
他想他知道叮铛她為什麽生意不好了。
“抱歉豆豆,你有沒有被吓到。”突然想起身邊還有個才認識不久,根本不了解自己本性的朋友,徐叮铛臉上的快意與嚣張頓時褪去,轉眼間就是一副帶着關切與無辜的神情。
“沒有。”殷豆豆語氣複雜,“不過……你平時就是這麽對你的客戶的嗎。”
“哪會呢。”徐叮铛眨眨眼睛,“我不是看你結印,怕你一不小心把他打散了,所以才先揍他一頓給你消氣嘛。”
殷豆豆無言。
如果他是這個黑衣男鬼,說不定會更願意被打散,也不要被這麽按在地上摩擦。
“哎呀不說這些了。”徐叮铛僵硬地轉移話題,“我們還是先問問他,為什麽他能夠将簪子上的精怪吞噬,又為什麽求助吧。”
地上的黑衣男鬼在三言兩語中明白了自己當下的處境,猜測徐叮铛是在自己失去意識時,聽到自己的求助才将自己帶回,因此相當有眼力見地說道:“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差點将好心助我的術士大人誤傷,還請大人見諒。”
“清醒了?”徐叮铛挑眉問道。
“神志倒是徹底清醒。”黑衣男鬼略微猶疑,“可在下也想不起來是如何吞噬瑪瑙精,忘了恢複意識前的那抹執念是什麽了。”
“?”徐叮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态度坦然的準客戶。
好不容易碰上樁十拿九穩的生意,像這種哪怕失去意識也還不忘求助的鬼怪一般都不會拒絕與她交易,結果他竟然失憶了?
還她的兩千塊!
也許是徐叮铛的臉色過于難看,黑衣男鬼猶豫了下,竟然悄悄躲到了他方才還攻擊過的殷豆豆背後。
相對于面前看似無害的人類少女,還是這位冷着臉的少年讓他比較有安全感,即使他在前不久前才得罪過人家。
殷豆豆:“……”
“既然你和我做不了交易,那這根簪子也沒必要留着了。”徐叮铛幽幽地舉起手中的瑪瑙簪。
像是感覺到了男鬼心底的懼怕,瑪瑙簪本體也跟着輕顫了一下。
“等等!女俠聽在下一言!”生怕徐叮铛将自己的本體摔碎,到時即便他不死也要元氣大傷,因此男鬼趕緊從殷豆豆身後冒了出來,絞盡腦汁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
“嗯?”徐叮铛停下了中的動作,一言不發地看着男鬼,眼神中大有若是不能讓她滿意就完了的意思。
“在下雖然忘了自己的執念,但在下吞噬那個瑪瑙精怪時得了它的許多記憶,對古董鑒別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男鬼搜尋了下自己所剩不多的記憶,卻發現自己僅有這個還能拿得出手一點的本事。
誰讓他現在不僅失憶,就連如何操控自己的力量都忘得差不多了,不然按照他能夠吞噬一個精怪的能力,就算打不過徐叮铛與殷豆豆,也不至于被打擊的這麽徹底。
“古董鑒賞我自己就會,不需要你。”徐叮铛無趣地撇了撇嘴,盡管她就是吓吓着男鬼,不會真趕出傷人本體這種損陰德的事,但壓榨不出他的價值還是讓她有些掃興。
“在下、在下還會賭石!”男鬼苦着臉說道,他當初到底是為什麽想不開去吞噬着瑪瑙精,空得了一身不知如何操控的修為不說,還多了個處處受制于人的本體。
“勉強算你還有點用處。”徐叮铛這下滿意了,只要他有用處,總能有可以用上他的時候,“在你還清我的兩千塊前,都得跟在我身邊聽我使喚知道嗎。”
雖是問句,但她的語氣可不像是允許男鬼反駁的樣子。
不過她也不會真讓着男鬼替她做什麽事,她只是找個借口留着男鬼,好在他恢複意識的第一時間與她交易罷了。
想想當初剛開辦事務所鬥志滿滿的自己,再想想自己現在連樁生意都要靠威脅和坑蒙拐騙,徐叮铛心裏莫名地覺得自己有點悲涼。
為了賺取功德值孝敬祖師爺,她真是連自己的節操都不要了。
折騰了半天,結果除了一個以後才可能與她交易的男鬼外什麽都沒收獲到,徐叮铛幹脆便在房間裏看了一天的電視劇,一直等到第三天玄市開張才出門。
可沒想到令殷豆豆誇贊了許久,說是能夠找到不少趁手法器的玄市也讓她感到索然無味。
哪怕是殷豆豆一見到就兩眼發光的某把千年桃木劍,在她眼中也比不上空間內祖師爺留給她的那些寶貝半分,雖然她現在的修為駕馭其中的大部分法寶都很困難。
正當徐叮铛這麽想着,并抱着哄小孩的想法附和着殷豆豆對那把劍的各種驚嘆之時,前方一個小攤上的圍觀群衆忽的發出了一陣喧嘩,細細碎碎傳到她耳中的都是‘小後輩要不你先離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之類的話。
“叮铛你去哪裏!”正在和老板商議着如何付款及讓桃木劍認主事宜的殷豆豆餘光看到徐叮铛似是要往哪走去,急忙問道。
“我去那邊看看,你等會兒過來找我,要是找不到就給我打電話。”徐叮铛沖他揮了揮手便往人群中走去。
看熱鬧與繼續對口不對心地誇那把桃木劍之間,她決定選擇前者。
徐叮铛走到人群邊,只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在那擺攤,可他的前面除了一個墜着鈴铛的镯子以外再無其他貨物。
那男子帶着鬥笠,徐叮铛看不清他的面容,也感受不到他的修為,卻直覺這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這是怎麽了?”她十分自來熟地向旁邊的一位大叔問道。
無論修為高低,也不論彼此來自天南地北,在看熱鬧的時候,大家便都是同道中人。
果然那大叔不僅沒有不理徐叮铛,還相當八卦地對她說道:“這小後生拿了個既不是法器也看不出靈力的凡物在這擺攤,有個玄門世家的小少爺好奇上去問了個價錢,他卻說只賣有緣人。你說他這不是裝、裝腔作勢嘛。”
徐叮铛假裝自己沒聽懂這大叔原本想說的裝比兩字,繼續問道:“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也沒必要這麽多人都圍在這把。”
“那可不是。”大叔一副你問對人了的神情,“然後這小少爺就問他,要花多少錢才夠有緣。沒想到他卻說無緣之人若要強求,除非用命來換,你說我們術士最忌諱這些不吉利的話,誰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話會不會就突然成真,于是小少爺不就不樂意了嘛,鬧着就要與他鬥法。”
“可是我看這攤主似乎不以為意,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徐叮铛摸了摸下巴說道,“這也不能怪老板,他都說了只賣有緣人,這人還非得再撩一句。”
“我還沒說完呢,是小友你來晚了。”大叔笑呵呵地說道,“小少爺一邊說要鬥法,一邊沒等老板同意就沖他施術,結果這老板深藏不漏,小少爺還沒碰到他的衣角就被結界反噬了,現在那少爺的跟班正帶着受傷的少爺回去找救兵呢,臨行前還撂下了狠話讓這後輩等着,這後輩竟也就這麽實誠的沒有逃跑。”
“不過依我看嘛……”大叔露出了一副賤兮兮的表情,“我覺得按着這後輩那一手結界的實力,他可不一定會吃虧。不過嚣張是他們這些有底氣的人才能幹的事,我們這種小術士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您怎麽說的這裏跟那小少爺的一言堂似的。”徐叮铛這就有意見了,“術士不都應該講究天理輪回,那人這麽以勢壓人就不怕遭報應。”
大叔像是被這個問題驚了一下,連忙小聲說道:“話可能不能亂說,那小少爺是可是殷家的人,不說殷家是玄術界傳承數百年的世家,殷家少主師承如今玄術界的領軍人物吳一道長,其人更是華夏玄術協會的副會長,多少術士想要加入協會卻不夠資格。殷家風頭正盛,祖上又有大功德庇佑,上天哪能因為這些小打小鬧就懲罰他們。”
殷家少主,副會長?
徐叮铛的心情無端有些複雜,雖然她是覺得殷豆豆修為不錯,也覺得玄術協會這個名字聽着就又派頭,但親耳聽到他人對其的推崇,才發現自己把玄術協會與殷豆豆都想的太簡單了些。
想到自己不久前才拒絕了協會的邀請,徐叮铛忽的覺得自己虧大了。
要是她加入了這個協會,再把玄術協會的名頭一打,如何還會愁沒有生意。
“快閃開,他們來了!”大叔還想再說什麽,卻在遠遠看到一隊明顯不懷好意的人過來之後立馬噤聲。
不止是他,原本在旁邊着急地勸着攤主趕緊離開的其他人也瞬間閉上了嘴。有幾個看不過去的術士想要上前再對攤主說些什麽,也被旁邊的人攔住,只能在旁幹嘆氣,對着攤主露出可惜的神色。
“就是你欺負的我兒子。”來人面容堅毅,一身道袍更顯得他氣質出塵剛正不阿,可他看向攤主的眼神卻滿懷惡意,甚至沒向攤主求證什麽,上來便興師問罪。
攤主頭都沒擡,連個眼神都沒分給這中年男子半分:“他自己學藝不精破不了我的結界,你不好好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反而來怪我?”
“噗!”徐叮铛沒忍住笑出了聲,這攤主的脾氣她喜歡,說話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
中年男子一個眼神掃過來,徐叮铛可不帶怕的,她剛想瞪回去,方才和她聊得開心的大叔就上前一步站到了她的前側,替她擋住了這男子戾氣滿滿的目光,直到男子收回視線才回到原來的位置。
“前輩……”徐叮铛訝異地看着身邊的這位大叔,看得出他的确極其忌諱殷家的勢力,那男子只是投來一個眼神罷了,這位大叔的額前便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驚訝這位大叔的舉動,方才才下定的玄術界人心冷漠的結論也瞬間推翻。
“不要說話。”大叔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年紀小不懂事,看着也沒啥勢力。我雖然修為不高,但好歹還有師門可以依靠,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謝謝前輩。”徐叮铛怔了半響,一反常态地點了點頭。
換做平時她肯定要犟上幾句,若是這殷家只因她笑了一聲就找她麻煩,她也絕不會做縮頭烏龜,不跟他拼個高下就對不起祖師爺留下的那些寶貝。
可是感受到了陌生人這般無私的善意,她便有些不忍心浪費他的好意了。
“黃口小兒,可敢撤了結界與我鬥法?”男子握緊了手中木劍,“你這樣畏畏縮縮的算什麽好漢。”
“在外惹事還哭着找爸爸的又不是我,我憑什麽不是好漢。”攤主将鬥笠摘下,露出了他帶着邪氣卻慘白的過分的臉,只是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讓徐叮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鬥法可以,但我事先可得和你說好了,這結界是我使得最差的術法,你兒子連一個結界都對付不了,想來你這老子也不回有啥能耐。要是我到時不小心失了手下手過重,你可千萬記得生死自負。”
“好,我殷正風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人外有人,省得你總是這般狂妄。”殷正風說着一揮手,原本跟着他過來的那些随從們竟在瞬時化為了一個個形态各異的紙人,但相同的是這些紙人臉上都挂着陰森地笑意。
攤主擡眼見到殷正風的動作,雖然表情未變,但雙眸中卻露出了格外張狂的不屑。
“小病人,送你了。”攤主随手就将銀镯扔到了徐叮铛的懷裏,自己則站起了身向殷正風迎戰。
“?”小病人?
徐叮铛條件反射的接住了銀镯,過了好幾秒才想通攤主為何要這麽說,這攤主不就是上次在醫院給她檢查身體的那醫生!
一時間真是不知道該感嘆世道不易,術士都得找個副業才能養活自己,還是該感嘆現在的醫生都多才多藝。
現在圍在這看着的人大都聽到過攤主那句只給有緣人,于是有幸成為了那個有緣人的徐叮铛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注目。
還好下一刻他們又被攤主與殷正風的鬥法拉回了注意力,不然哪怕徐叮铛再不注意他人眼光,也要被他們看的不自在。
“小姑娘你聽我一句勸,等會兒殷家人一走,你就馬上離開這個鎮子。雖然這銀镯看着沒什麽稀罕,但怎麽說也是讓他們殷家小少爺受傷的原因,他們肯定回來找你麻煩。”大叔見到攤主将镯子扔到徐叮铛手上的一幕,氣的直接‘tui’了一聲,“這小後輩是怎麽回事,偏把這惹禍的玩意扔給了你。”
“沒事的大叔。”徐叮铛毫不在意地笑笑,“若是他們真找我麻煩,我也有辦法。”
“哎,你不懂。”大叔恨鐵不成鋼地直搖頭,“算了,我等會兒親自送你出鎮。”
徐叮铛心中一暖,若是其他人肯定會懷疑這大叔如此殷勤是不是心懷鬼胎,但她能看見別人的功德,自然不會懷疑這個身上福緣深厚的前輩,只在心裏感嘆了一句難怪他能有這麽多功德,多的她都要眼紅了!
就在他們才說了幾句話的工夫,攤主那邊的鬥法也已快出了結果。
攤主幾乎壓倒性的修為讓殷正風的幾個紙人都在短短幾瞬間化為了廢紙,這些紙人似乎是用殷正風自己的精血煉化,因為在紙人被毀後,他竟面露灰白地吐了口血。
“卧X!”大叔驚得爆了句粗口,“我雖然不贊同殷大師的做法,但也不得不承認即使離了殷家,他的能耐也能夠在術士界排的上名號,可如今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打敗了,而且還打敗的這麽容易,簡直跟玩兒似的!”
大叔在吃驚下過于直白的話語和其他人的議論紛紛讓殷正風的臉色更為難看。
“我難得出來散心,不想多造殺孽,你走吧。”攤主打了個哈欠,毫不在意地就回頭收拾起了東西,泰然自若地好像方才出了好大一個風頭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殷正風沉默地站起,他看向攤主背影的神色中露出一抹陰毒,下一刻竟是又憑空召出了一個紙人,只不過這次之人襲擊的目标是徐叮铛——
“不!”
殷正風絕望地咳出一大口血,剛才那位年輕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将他費盡心血制成的紙仆毀地只剩元神便罷了,為何面前這位看似沒什麽修為的小女娃也能在頃刻間抵擋他的攻擊,還将他的紙仆毀的形神俱滅,比那年輕人還要狠上三分,可他竟不知道玄術界什麽時候除了這號人物。
“小、小姑娘你……”一直與徐叮铛說這話的大叔難以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剛剛殷正風向這小姑娘襲來的時候,他本想上前為她擋住這次攻擊,甚至為此做好了經脈受損的準備。哪知小姑娘先他一步站到了前方,接着竟然連念咒的步驟都省略,直接召出了一道玄雷。
這真的是末法時代的術士嗎,這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到了一個平行時空的修真世界。
“前輩別怕,我不會有事的。”徐叮铛對着他安撫一笑。
“鬥法不順便拿無辜路人撒氣,這就是你們世家的規矩?”終于輪到了她将大叔護在身後,誰還不是個世家咋的,他們徐家在普通人中也是數得上的豪門,論起底蘊還不知道是誰深厚呢。
“和這種邪道扯上關系的,能是什麽無辜路人。”殷正風又咳出了一口血,嘴上卻照舊不饒人,“像你們這種下九流,誰知道是修了什麽旁門左道的邪門術法才有這般修為。今天就算不為我兒子,我也要為了正道除了你這禍害。”
接着他竟是環顧了一下四周:“誰若能制服這兩禍害,我殷家便答應他三個條件,只要不傷天害理都可替你完成。”
殷家的任意三個條件!平時也是連一個都能造成玄術界的轟動!
殷正風話音未落,人群中就有人按捺不住在騷動着。
盡管他們心中都不平殷家的做派,也在徐叮铛滅了那紙人之後明白了她的實力不是自己可以對付,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其他人不贊同的眼光下,已有四五人站了出來,看樣子是打着以多勝少的主意。
惹出這次禍事的罪魁禍首,那個将銀镯擲給徐叮铛的攤主黑眸中閃過幾分殺意。他正想走到徐叮铛身邊好好安慰,告訴她有自己在千萬別怕,一道清朗卻帶着寒意地冰冷男生在不遠處響起。
“我竟是不知道,殷家什麽時候輪到你們分家之人做主了。”殷豆豆臉上布滿寒霜,半點未見在徐叮铛面前時的笨拙青澀,“殷正風,我的摯友,你卻說是禍害?”
差點忘了這小子也在,攤主無奈地一勾唇角,看來沒有自己表現的機會了。
可雖是這麽想着,他還是忍不住對殷豆豆流露出了些許敵意,又趁着徐叮铛被殷豆豆引去注意力時悄然消失在衆人面前。
然而除了回過神來發現他不見蹤影的徐叮铛,還有瞥了空無一人的位置後若有所思的殷豆豆,竟是再沒人注意到這個詭異的場景,他們雖然仍記得有人與殷正風發生了争執,卻下意識地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徐叮铛身上,無人再去關注那惹禍的攤主是何時離開。
“少、少主——”殷正風原本就沒多少血色的臉龐更是難看到極致,他雙腿一抖,竟然直直地跪倒在了殷豆豆面前。
而殷豆豆也沒有任何阻攔的動作,仿佛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少主,正風不敢污蔑這位小姐,都是正風的錯,才與小姐造成誤會,還請少爺懲罰正風。”殷正風話語中的敬畏與恐懼是個人都能聽出。
莫名其妙被安上了摯友名號的徐叮铛又忍不住看了殷豆豆一眼,看來他在殷家人面前的威信比大叔說的還厲害。
要是換了別人,哪怕再害怕主家的權威,也得為自己辯解上幾句求情。可這殷正風在殷豆豆面前,不僅連句求情都沒有,還自請責罰。
殷豆豆這小孩平時究竟是有多吓人,想通了這些的徐叮铛忍不住感嘆道。
“既然你知道錯了,就和你兒子一起改個姓吧,免得污了我殷家的名頭。”殷豆豆眼也不眨,輕描淡寫地就将族裏大将逐了出去。看樣子是完全不需要與別人商量,他自己就能夠做出如此大的決定。
“謝謝少主,謝過少主不——”殷正風還未說出那句不殺之恩,便看見原本只是眼神冰寒的少主眸中露出了警告般的殺意,似是不喜歡他将自己說的太殘暴一般。
于是殷正風終于做出了今天最正确的舉動,将最後的那句話咽回了口中,果真看到自家從小殺伐果斷的少主神色中多了幾分滿意。
這時的他總算明白自己落得這個下場不冤,誰讓他有眼無珠得罪了少主的那位‘摯友’,也是少主唯一承認過的朋友。
“豆豆我們還是回客棧吧,我有點累了。”盡管對殷正風一百分的不爽,但看到個比自己大的長輩跪在面前吓得吓吓發抖也沒有讓徐叮铛高興到哪去,于是她拉了拉殷豆豆的袖子便想和他離開,卻不知自己的動作讓跪着的殷正風臉色再次一變,深深地懊悔起了自己今天的腦抽。
“好。”殷豆豆順從地點點頭,臉上寫滿了呆萌乖巧。
明明看起來很無害的嘛,徐叮铛彎了彎眉眼在心底想到。
但若是真的無害又怎麽能将殷正風吓成那樣,她又下意識地懷疑了一秒,可再看一眼依舊一副不經世事模樣的殷豆豆,徐叮铛還是将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說不定是天然黑呢,反正豆豆看起來不像是暴虐的主家,應該只是誤打誤撞才讓殷正風這些人産生了誤會吧,不過效果倒挺好。
“叮铛在想些什麽?”看着身邊少女顯然是在放空的神色,殷豆豆清亮的狹長鳳眸中掩去幾分莫測,輕聲問道。
“在想你天然黑呢。”徐叮铛脫口就出。
“天然黑?”殷豆豆依然一副不太明白的模樣。
“就是說你可愛。”徐叮铛忍不住捏了捏殷豆豆和她有的一拼的娃娃臉,“小豆豆你究竟幾歲了,不許再和我說二十七,說實話。”
“我真的沒騙你。”殷豆豆沒有什麽情緒明顯的表情,卻讓徐叮铛察覺到了他的委屈,“反正你以後就知道了,我就是二十七。”
“行吧,二十七的豆豆哥哥,你要不老是這麽露出孩子氣的表情,我才會相信你。”徐叮铛沒心沒肺地聳聳肩,沒再和他争論這個話題,而是低頭通過了那位大叔的微信好友申請。
不說大叔有沒有成功保護他,但憑着他這份心意,她也得好好報答他才對。
低頭注視着正在和剛認識的忘年交侃大山的少女,殷豆豆唇角勾起的溫柔笑意竟與那神秘的攤主有幾分相似。
玄市持續了一周便到了收尾的時候,徐叮铛在這一周見雖然沒買什麽東西,但卻和那天幫助她的大叔周山建立了良好的友誼,兩人時不時就交流一番自己驅鬼或和鬼打交道時遇到的奇葩事。
什麽死了之後才發現兒子不是自己的,鬧着要在陰間辦離婚,還有什麽在底下和初戀重逢,結果那女鬼嫌棄初戀的家人給他燒的紙錢不夠多,于是再次将初戀甩掉,搞得初戀因為怨氣變成了厲鬼之類的八卦。
每當這時殷豆豆就會以一種‘堂堂術士竟然沉迷這種瑣碎小事’的眼神譴責他們。
而原本因為初見時殷豆豆處理殷正風的手段太過果斷而戰戰兢兢的周山,也在幾天下來之後發自肺腑地與徐叮铛一起感嘆殷豆豆的稚嫩可愛。
至于最開始的那個印象,他也和徐叮铛一般,自動在心裏為他找了個借口忽略了過去。
“要是周叔你沒有固定去處的話,要不就來我的事務所上班?”正巧與周山聊到了工作問題,徐叮铛這才知道,雖然周山的師門的确有真本事,但因為他的師父堅持不沾俗世一心修煉,所以相對于其他在普通人中受人追捧的術士大師們,周山師門的生活過的略微貧苦。
說略微或許都有些客氣了,要知道現在可是賣個飲料都得打gg的時代。周山的師門一不喜歡去為那些富貴人家驅邪,只自己到處游歷超度路上遇到的亡魂,二是即使碰巧為哪戶人家解決了問題也不留下姓名,搞得人家想為他宣傳都不知道怎麽說,他們如何能夠維持生計。
“事務所?”周山不解問道,他和徐叮铛這小後輩聊得來,也願意聽取她的意見。
“我覺得我事務所的理念和你們師門挺像的,主營業務都不是替人驅邪祈福,而是替那些無處伸冤或者有執念的鬼怪們找回公道。”徐叮铛看着有些被打動的周山,再次抛下了一個誘餌,“周叔你看我老是到處跑,事務所裏沒個人看着也不行。”
“若是你答應來我們這,我們單數月時你負責帝都單子,我負責去外地接單。雙數月則反着來怎麽樣,這樣我們兩都不會覺得無聊。至于底薪嘛,我最不差的就是錢了,至少給你重修道觀,将裏面的神像都塑上金身是沒問題的。獎金則按照單子分成,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非常心動非常棒。”周山實話實說道,“但我有一點不懂,要是我們都做的鬼怪生意,那收入什麽從哪來。就算叮铛你再有錢,不會覺得心疼嗎?”
徐叮铛本想說即使不花家裏的錢,祖師爺空間裏的那些不是法器的普通寶石還有字畫,随便拿幾樣出去就夠他們到處揮霍,甚至将他的道觀擴成道教中心都沒事。
但轉念一想這種話實在太像是地主家的傻女兒才能說出的話,而且顯得自己特別纨绔,于是她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小聲說道:“周叔我也不瞞你,其實我有一個鬼友會賭石,要是我們錢花完了,帶着他去緬甸轉一圈就行。”
“高,實在是高,小友真是交友有方。”周山嘆服地豎起了大拇指,“怎麽我認識的鬼友就整天拘泥于情感問題,看來以後我也得多去那些商業大佬附近逛逛,萬一就認識個炒股天才的鬼呢。”
一旁的殷豆豆憂慮地嘆了口氣,堂堂術士将馭鬼術用到這種地方,他身為協會的副會長是在忍不住為華夏玄術界的未來擔憂。
勸服了周山,并等他征求了自家師父同意之後,徐叮铛三人就踏上了回帝都的歸途。
之所以三人,是因為殷豆豆打着難得出師門想去到處看看的理由,強行将去帝都的旅游計劃代替了回師門的行程。
“要是師父知道你拒絕了玄術協會的邀請,肯定會勸我三顧茅廬重新再來邀請你,既然如此我幹脆就跟在你身邊直到你答應算了。”殷豆豆一番理直氣壯的話更是讓徐叮铛驗證了他是天然黑這一定論。
“那我現在就答應你,你可以回去了嗎?”徐叮铛故意逗道。
“我、可是我……”殷豆豆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差點讓她失笑出聲。
“行了我開玩笑的。”徐叮铛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臉,“說起來我一直忘了問,聽說你們協會招人很嚴格,怎麽就瞧上我了?”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這麽多年來解決了北區問題的人。”殷豆豆認真地看着徐叮铛,“協會收到官方的委托已經十幾年了,可是派出了許多術士最後都铩羽而歸。如是沒有你這次的事,師父本來想将北區定為我的出師考核的。”
“原來在我之前已經有術士來北區試過了嗎?”徐叮铛微微一怔,“我之前就在奇怪,官方應該不至于對北區除了封鎖消息以外,其他的都視而不見。”
殷豆豆搖了搖頭:“你沒有發現那些生人的居民都是青年男子嗎。”
徐叮铛仔細想了想,在她記憶中的确有聽王春花提到過,有幾個年輕人一直幫着她對付王壯的找茬,她也曾在王春花的小攤上見過那幾人。
“那些都是上面派來的,簽了生死狀那種。”殷豆豆的臉上多了幾分敬意,“他們的任務就是随時檢查北區的異動,一旦發現不對馬上上報給官方,必要時候可以用采用極端措施。除了重大節日可以輪班出去休息幾天以外,他們基本上都駐守在北區。”
徐叮铛沒有再問下去那些所謂的極端措施是什麽,只是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這個世界上的通靈者并不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通過玄術斬妖除魔,與邪祟鬥争。但仍有一些人在用着自己的方法笨拙地保護着不知情的人們,哪怕要犧牲自己的生命。
徐叮铛到達事務所的時候穆留白并不在,只有李嬸和其他幾個鬼怪在輪流哄着小硯白。
“小姐您回來了!”明明是個紅衣厲鬼卻總喜歡穿白裙子的阿雲第一個發現了徐叮铛的氣息,“還有這是……”
“讓我介紹一下,這是華夏玄術協會的殷副會長,也是我的……”腦海正忽的響起了殷豆豆在玄市時的那句‘摯友’,徐叮铛投桃報李,肯定地說道,“是我當成親弟弟一樣的朋友,你們一定不能欺負他。”
殷豆豆眸中的欣喜驟然變成冷漠。
“還有這是周山周叔,以後他就是我們的副所長了,若是他遇到什麽困難,你們也要盡力幫他。”
只知道徐叮铛邀請自己來工作,卻沒想到自己一來就是二把手的周山有點激動,不過他沒過多久就明白了自己是二把手的原因,因為這個事務所只有他和徐叮铛兩人,沒有其他的員工。
也不能這麽說,鬼員工也是員工,而且工資還高,周山苦中作樂地想着。
“對了,留白人呢?”徐叮铛忽的想起了自己離開帝都前那股不太好的預感,難道是穆留白趁着自己不再帝都時去聯系了穆家?
“應該是出去找工作了吧。”阿雲遲疑道,“小姐您知道他的那個體質,就算他無心瞞着我們,如果沒有特地和我們說一聲的話,我們也難以察覺到他在與不在。”
“也是。”徐叮铛微皺着眉點點頭,“那他晚上會回來陪硯白嗎。”
“有時候會,有時候幹脆就說住在了朋友家。”李嬸掂了掂聽到弟弟的名字後有點難過的小硯白,“寶寶乖,你弟弟是最近太忙了才不能整天陪你的,過幾天就好了,他不是還說要努力賺錢給你買零食嗎。”
“嗯,硯白會乖乖的。”小硯白撅了噘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沖着徐叮铛張開了雙臂,“叮铛抱,我好想你呀,小五弟弟是已經投胎了嗎。”
“對,小五已經見到自己的媽媽成功投胎啦,我也超想硯白的。”徐叮铛親了親小硯白的肉臉蛋,突然靈光一閃,将孩子塞到了殷豆豆的懷裏,“硯白這是豆豆哥哥,快給他一個親親。”
措不及防懷中就多了個小崽子的殷豆豆渾身僵硬地不得了,他求助般地看看徐叮铛又看看周山,卻無奈地發現替他們臉上除了看戲般的表情外沒有任何想要幫忙的意思。
“硯硯,豆豆哥哥好不好看呀。”徐叮铛握住穆硯白的一只小手誘哄似的問道。
小硯白遲疑地擡頭看了殷豆豆一眼,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好看的,和叮铛一樣好看。”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面前的這位大哥哥讓他有種由內而外的害怕,不過既然是叮铛的朋友,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
這麽想着,小硯白強壓住了心中的恐懼,探起頭來輕輕地往殷豆豆臉上一啵。
這回不僅周圍的大人們被他萌的直笑,就連一直冷着臉的殷豆豆也在詫異之後神色柔和了許多。
畢竟才下飛機沒多久,徐叮铛和大家分享了自己這幾天在外的經歷沒多久後便有些乏了,和殷豆豆與周山打了個招呼後就回房間蓋上被子蒙頭大睡。
至于殷豆豆和周山的房間……
遺願事務所的非人類成員們稍稍念幾句咒語就能整理出來。
等徐叮铛第二天睡醒,果然像阿雲說的那般,穆留白已經回到了事務所并在乖乖地吃着早餐。
“叮铛早,好久不見!”穆留白乍一見到徐叮铛,不知是喜是驚地囫囵吞下了手中的小煎包。
“早。”你好像不是很高興見到我。”徐叮铛随手拿起李嬸端過來的牛奶笑道。
“怎麽會。”三言兩語間,穆留白的語氣已經鎮定了許多,但舉止間仍有些慌亂,“看見你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對了叮铛,我新找到個工作,很快就能帶硯硯搬出去了。”
“到時候再說吧。”徐叮铛沒怎麽搭理穆留白,而是轉向李嬸問道,“周叔和殷先生呢。”
“兩位先生已經用過早餐了,現在正在樓下的健身房裏晨跑呢。”李嬸笑着說道。
說曹操曹操到,李嬸臉上的笑意還未隐去,周山便一臉享受地與殷豆豆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叮铛你這事務所也太奢了!”周山興奮地雙眼放光,“在帝都市中心租一棟樓拿來住,換以前我連想都不敢想,我果真沒跟錯老板!”
徐叮铛得意地晃晃腦袋:“那可不是,所以安心留在事務所裏替我打工,有我一口肉我就分你一半肉。”
“對了我還沒給你們介紹。”一口灌下了杯中剩下的所有牛奶,徐叮铛彎起眉眼說道,“這是穆留白,以前的一個客戶,因為一些事暫住在我這裏。”
接着她又沖穆留白指了指周山和殷豆豆:“這是周叔,我新聘請來的副所長,另一位是我朋友殷副會。”
對比三個人的介紹,徐叮铛心目中的親疏關系高下立見。
“叮铛,我等會兒還要上班,就先走了。”穆留白目光閃爍,将手中的牛奶一飲而盡後,還沒等到徐叮铛的回答,便拿起手邊的公文包跑了出去。
“這小後輩不太對勁。”周山看着穆留白離去的背影說道,一雙憨厚的眼睛微眯,竟也看出了幾分精明的味道。
“靜觀其變吧。”徐叮铛看了眼在一旁的沙發上乖巧玩着玩具的小硯白。
在她出發去海市前,硯白還是個整天粘着穆留白不放的愛哭包。可等她這次回來後,硯白雖仍然弟弟長弟弟短的,卻沒再像之前那般整天粘着穆留白不放了。
與其說是他長大了,怕影響穆留白工作,不如說是他又開始恢複到了曾經在穆家的相處模式。
遠遠地看着穆留白,卻不去打擾。
“這幾日你們有跟着穆留白身邊,看他有什麽異狀嗎。”徐叮铛收回目光向李嬸問道。
李嬸的神色有些為難:“我們也曾想過,但還是因為他的體質……”
“沒事,這樣才對。”徐叮铛安撫着拍了拍李嬸的手,“并不是你們的失誤,若是他有心躲過你們的耳目,又加上他那特殊的體質,換做其他的鬼怪也很難跟到他。”
不過要她說的話,穆留白還是不夠聰明,将一切都做得太直白,半點不懂得遮掩。
若他沒有主動躲着李嬸他們,她也不會這麽快就懷疑她。
“我和阿楊他們商量過要不直接将穆留白困在大廈內,但是又擔心硯硯。”李嬸是真的心疼穆硯白這孩子,所以才會顧慮太多,生怕被他看出穆留白與他們的不和,到時候他無論幫哪邊都會傷心,
“不說這個了。”徐叮铛拍了拍臉醒神,好讓自己看起來能夠精神一些,“你們幾個跟在我身邊這麽久,當初說好了等你們修滿功德,我就替你們完成願望送你們去輪回。我看你們現在都積攢的差不多了,想好要讓我幫你們做什麽了嗎。”
“我暫時還不想往生,我舍不得小姐你,還有硯硯。”李嬸想了想,又說道,“不過阿楊說不定需要,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初戀是不是他的執念,但我知道他挺想見初戀一面的。”
“初戀?”徐叮铛歪着頭驚訝道,“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他和我說過,他不是說自己孤家寡人,沒什麽好留戀的嗎。”
李嬸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阿楊是否在場,才做賊心虛般地附在徐叮铛耳邊小聲說道:“他這個人要面子,當然不肯在別人面前說自己的感情問題,不過你每次給我們供奉美酒的時候,我們都會偷偷把他灌醉套他話。”
盡管李嬸很小聲但耳力十分驚人的周山與殷豆豆沉默了半響,現在的鬼怪真會玩,八卦之心比起人類來也不逞多讓。
李嬸又繼續說了自己得到的那些阿楊心上人的信息:“我就知道那大妹子的名字和年齡,然後是阿楊的老鄉,他不是雲莊人嗎,離帝都不遠。如果小姐您願意的話能不能幫忙先打探一下,要是找到了那大妹子我們再好好想辦法讓阿楊去見一面。要是找不到,我們也別提前和阿楊說,免得讓人空歡喜一場。”
“那我等會就施術找找那女生現在在哪。”徐叮铛說着又突然想到什麽,轉頭看向了周山,“周叔要不這次你來試試?”
“我?”周山眼睛一亮,“樂意之至。”
與替小五毫無頭緒地找母親不同,這次徐叮铛知道那個女孩的大致資料,又在阿雲他們的幫助下偷偷拿了個阿楊的物件做媒介,所以周山只是用了個最基礎的蔔卦法便找到了那女生的下落。
巧的是卦象顯示她現在也在帝都,可徐叮铛等人的臉色卻極差,因為解卦時周山罕見的解出了兩個答案。
“一半在帝都,另一半卻在陰間,看來這小姑娘命不久矣。”周山惋惜地搖搖頭,“也別說給阿楊什麽驚喜了,直接帶着他去遠遠地見一面吧。不然到時候小姑娘一走,也沒有什麽執念可以化鬼,直接就去底下投胎了,阿楊豈不是要後悔整個鬼生。”
“聽說她也只比我大不了幾歲。”徐叮铛有些不忍,但也沒有可以幫上那個女孩的方法。
畢竟生死有命,誰也不能違背規則擅改他人壽命,除非做好了遭天譴的準備。
“凡人命數皆由因果輪回變化,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你無需難過。”殷豆豆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雖是安慰的話語,但徐叮铛卻莫名地從殷豆豆深沉的黑眸中看到了幾分漠視萬物的冷然,然而那種感覺只是一閃而逝,下一秒面前之人又變回了那個稚氣腼腆的少年。
“怎麽了叮铛?”察覺了自己的失态,殷豆豆迅速收回了方才外放的情緒。
“你……”徐叮铛終究還是沒有問出方才那個眼神的問題,“算了沒事,我先去和阿楊說這個事,你們在會客室等我吧。”
畢竟是世家子弟,不可能會像外表表現出的那麽簡單,在去找阿楊的路上她默默想到。但豆豆稚氣表象下的真面目如何又有什麽關系呢,至少他肯定不會是什麽大奸大惡之人就行了。
徐叮铛是在事務所的琴房裏找到阿楊的。
她這裏收留了許多無處可去又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這些鬼怪們都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有執念未完成,可随着時間的變化他們都忘了最初的執念,于是願望無法滿足,便一直不能往生。
稍微強大點的厲鬼還好,譬如身上有血債的阿楊,可要是其他普通的小鬼,若是沒有徐叮铛的庇佑,十有八九會落得個被大鬼吞噬的下場。
所以進入事務所尋求保護的鬼怪們都自覺不給事務所的主人添什麽麻煩,除了日常做一些扶盲人老奶奶過馬路之類的好人好事,就是在月光下冥想修煉,争取早日找回化鬼時的執念然後投胎,還能順便給恩人賺取功德。
自己的好心得到了所救之鬼的真心感恩,徐叮铛在欣喜之餘更是對他們加倍的好,整棟事務所裏不僅有各類風格的鬼怪宿舍,更有健身房畫室琴房等有益身心健康的休閑場所。
她以前也不明白為什麽阿楊這樣一個一看就大大咧咧的糙漢鬼,竟然肯沉下心在琴房裏跟着另一個音樂家鬼學彈鋼琴,而且學了好久也只學會了一首《小星星》。
但她現在明白了原因,那個阿楊一直放在心上的女孩叫做田燦星。
徐叮铛就安靜地站在門邊,直到阿楊笨拙又努力地彈完整首曲子,才開口打破了琴房的寧靜。
“阿楊,你要不要去見見燦星,她時間不多了。”
有些該說的話還是早點說明白的好,徐叮铛猜測阿楊這麽久不去見人家肯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但肯定不是由于找不到人。
帝都雖大,但鬼怪們喜歡互相交流信息,若是他執意想要找田燦星,不會找不到。
所以為了防止阿楊倒時裝傻或者試圖将這個話題忽略過去,徐叮铛幹脆直接便開門見山地将田燦星的身體狀況告訴阿楊。
“怎麽可能!”阿楊‘嗖’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星星出什麽事了!”
“冷靜一點。”徐叮铛在阿楊眉心一點,對其施了一個清心咒後才讓差點獻出厲鬼原形的阿楊恢複了理智。
看他這表現,說田燦星不是他的執念都沒人信,徐叮铛在心裏默默嘆息道。
“雖然還不知道她是生病或是別的原因,但我想你還是應該去見見她。我不知道你們兩的關系,如果你在生前和她并不是戀人,那你遠遠地瞧一眼也好,別讓自己留下遺憾。”
阿楊低下頭沉默良久,久到連徐叮铛都有些心慌時,他才喑啞着嗓子說了一句好。
可她萬萬沒想到阿楊這一去就再沒有回來。
“伯母你好,我是燦星的高中同學,聽說燦星生病了,所以和同學打聽了醫院地址過來看看她,希望沒有給你們造成困擾。”徐叮铛一身素色連衣裙站在田燦星母親面前,表情要多乖軟有多乖軟。
盡管并沒有在記憶中找到女兒的高中同學中有這樣一個人,按理說照着眼前女孩的相貌,若是她有見過絕對不會忘記才是。但一想到女兒從小就極有主意,不像別家的孩子那般事事都願意告訴家長,田媽媽就打消了心裏的疑惑,側身讓她進入了女兒的病房。
“燦星昏迷不醒已經好久了,我們中醫西醫都請了個遍,可是沒有一位醫生能夠檢查出她到底是生了什麽病。”田媽媽坐在床邊握着田燦星的手含淚說道,“燦星雖然外向,喜歡到處探險,可是卻不喜歡和人交朋友。你能夠來看她,想來你們的關系一定很好,說不定你陪她說說話,她就能醒過來了。”
田媽媽溫柔卻傷感的話語讓為了接近她而撒了個小謊的徐叮铛羞愧了幾秒,可為了找到阿楊的下落,她必須硬着頭皮将這個謊話圓過去。
同時也是為了田燦星。
她一進病房,就發現了田燦星體內不全的魂魄,并且病房中還有着淡淡的鬼氣,那是阿楊留下的氣息。
悄悄給飄在屋外的阿雲使了個眼色,下一秒被阿雲附身的護士就進房支走了田媽媽。
“吾佩真符,役使萬靈.不拘遠近,仔細搜尋。”在空中化出了一道靈符,徐叮铛以田燦星體內僅存的一魂一魄為引,試圖找到她其他二魂六魄的方位。
然而本該指引着她找到魂魄的靈符卻像是遇到了瓶頸一般,先是上蹿下跳了好幾回,接着便直直地往下鑽去。
靈符與徐叮铛之間互有感應,她才感受到靈符到達了一樓的地面,符文就在瞬間消散地再無痕跡。
“地下?”徐叮铛猛地想起了周山最開始為田燦星蔔的那卦,一半在人世,一半在陰曹。
當時的他們只以為這是田燦星即将離開人世的預兆,卻沒想是她的魂魄被帶到了陰間。在某種方面來說,周山的卦象的确沒錯。
可是這也讓她難以想通,若是田燦星壽命已盡,那麽她的一魂一魄不會強留在身體內維持着生機。可若是她壽命未盡,她又如何能夠到達陰曹。
如果是單純的魂魄被鬼怪勾走便罷了,她只需施術将其召回便可以解決。但是田燦星的魂魄卻是被帶到了陰間。陰間與人界的規矩不同,除非是有大修為并且功德護身之人,若是平常生魂誤入,即便本是陽壽未盡,也會在誤入的那一刻真正的死亡。
不過這種幾率幾乎為0,因為即使是術士需要去陰間處理什麽事,沒有鬼差的帶領,他們的生魂也下不去地府。而普通人的生魂想要進入便更難了,他們無從與鬼差相識,又怎麽能夠進入其中。
‘你有沒有辦法看她的因果線。’殷豆豆鎮定的話語從手機那頭傳來,徐叮铛這才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中已将心中的疑惑說出了口。
“我試試。”
一個人的功德業障是跟着魂魄計算的,而不是肉身。因此失去了大半魂魄的田燦星身上也已經看不出什麽因果留下的痕跡。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麽,我再仔細看看。”凝神研究了好幾遍也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徐叮铛,在一個手滑之下差點将手機掉到地上,要不是她靈活的彎腰一撈,以禁不起摔聞名的草莓牌手機說不定就得碎屏。
可就是因為這近乎于蹲的彎腰瞬間,徐叮铛才終于找到了田燦星身上的不對勁。
只見原本空空蕩蕩的床下倏然多了一條大紅色的姻緣線,紅線筆直地向下伸去,應該是從田燦星的背部向下連接的,難怪她剛剛找了許久也沒發現什麽不對。
小心地看一眼人來人往地病房外,徐叮铛一咬牙就将病房門一關,接着迅速脫下田燦星的上衣瞄了一眼,又以更快的速度将她的衣服穿上。
不知道阿雲能将田媽媽拖住多久,若是她剛好在自己脫她女兒衣服時回來,那她真是有幾張嘴都說不清了,肯定要被當成變态趕出去。
好在她的運氣向來不錯,在她看田燦星背部的時候沒有被人發現。也幸好田媽媽疼女兒,為她準備的都是單人的病房,沒有其他病友盯着徐叮铛的舉動。
等到田媽媽回來,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之後,徐叮铛才在醫院外面與同時調查着的殷豆豆會和。周山不來的原因是,徐叮铛還需要他在事務所裏坐鎮,畢竟現在的穆留白還是個不穩定因素,但又不能随便地放出去,最好的辦法還是留在身邊觀察,
“我這邊和一些小鬼得到了點有用的信息。”殷豆豆拿出了他那本随身攜帶的小本子一個一個說道,“有小鬼告訴我,田燦星不是唯一一個被勾魂的女生。光她在的醫院裏,就躺了三個和她一樣遭遇的。”
“阿楊來找田燦星的那天,醫院的小鬼說有兩個厲鬼在這裏打了架,他們怕殃及池魚,全都遠遠地躲開了。但有幾個跑的慢點的小鬼說他似乎聽到了其中一個厲鬼的哀鳴,不過你先別難受,我們還不确定那個厲鬼是不是阿楊。”
“還有一個不知那些小鬼從哪聽說的謠言,閻王正在人間選妻,所以那幾個女孩才會被勾走魂魄。不過聽他們的描述,這三個女生的共同點都是長的漂亮。”
說到這,殷豆豆略白的臉龐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紅暈:“不過我覺得誰都沒有叮铛好看。”
可惜滿心都在思考小鬼們信息的徐叮铛,完全沒注意到他難得抛棄鋼鐵直男人設的話,而是若有所思地小聲和他說道:“第三條有點過分了吧,雖說現在末法時代,神祗們對我們的感應不如以前,但閻王爺也不是他們能夠編排的,也不是什麽小鬼就能冒充的存在。”
“可你剛才不是還說田燦星的姻緣線牽到了地府。”沒見到面前少女露出自己期待中的神情,殷豆豆的目光中劃過一道微不可覺的失望,可還是配合地接了她的話。
“誰知道那鬼用了什麽辦法瞞過的陰差們,反正不管怎麽樣,肯定不會是我男神的問題。”徐叮铛斬釘截鐵地說着。
“男神?”
“就是酆都大帝啊。”徐叮铛十分自然地說道,話語中充滿了追星少女般的熱切,“雖然現在大部分人都不了解酆都大帝和十殿閻王的差別,但是不管他們口中的閻王爺指誰,黑我男神或者我男神的下屬都不行。我一定要找出那個敗壞地府名譽的玩意替我男神報仇,然後把阿楊和田燦星給救出來。”
話說到最後,她的語氣甚至可以用鬥志昂揚來形容,與殷豆豆更甚冰霜的眼神完全成了正比。
“對了豆豆,我把在田燦星身上看到的圖案畫給你看,你等會兒看看能不能看出上面的符號是什麽意思。”徐叮铛說着就從習慣性地從殷豆豆手中拿過了紙筆,邊回憶剛剛看到的紋路邊描繪着,“你們這種有師父教的,和我這種雖然有祖師爺但都得靠自學的就是不一樣,要不是有幸遇到你,我修行的時候說不定會走不少的彎路。”
聽到少女的最後一句話,殷豆豆眼中的霜雪瞬間消融。
“喏,我畫好了。”徐叮铛将手中的本子還到了殷豆豆的手裏。
“這……”殷豆豆盯着紙上的圖案許久,最後不太确定地說道,“我覺得這應該沒有什麽特殊的意思,或許是那個背後之人單純的喜歡這個圖,所以用這個當記號也說不定。”
“這樣解釋的确也能說得通。”徐叮铛摸摸下巴,又扭頭對阿雲說道,“阿雲你去醫院查一查另外三個女孩的底細,如果可以的話看看能不能趁着護工照顧她們的時候,看一下她們身上有沒有印記。”
想想不太放心,徐叮铛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個靈符遞給了阿雲:“将這個符帶上,如果你遇到危險,它能替你擋住一次致命的攻擊。”
“我會小心的,小姐。”阿雲接過靈符鄭重地點了點頭。
在事務所的這些日子裏,她們早把阿楊當成了親人,就算不用小姐吩咐,她們也會拼盡全力找到阿楊。
阿雲的動作很快,也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只用了一個晚上便将其他三位女孩的消息送回了事務所。
她們三個的身上果然有着同樣的印記,不過印記的位置都大不相同。
不僅如此,阿雲還非常懂得變通地隐身在旁偷聽了幾位女孩家長與別人的對話,甚至偷看了其中一位手機也在醫院裏的女孩的聊天記錄。
“我聽到了其中一個女孩的父親說什麽,前幾天還開開心心地去了游樂場,說要坐鬼花轎當閻王的新娘,沒想到過了幾天玩笑話就成真了。”
“雖然他只是一句遷怒的話,不是真覺得自己女兒出事和這個有關,但我在另一個女孩的手機裏也看到了她和他人關于鬼花轎的聊天內容,還發了朋友圈視頻。”
“如果能親眼看一下那個視頻就好了。”無巧不成書,徐叮铛跟阿雲一樣懷疑起了他們口中的那個花轎。
“小姐您可以看的。”阿雲一副我就猜到的神情。
“你拿了她的手機?”徐叮铛揚起一個驚喜的笑容,“幹得漂——”
“當然不會了!”阿雲義正嚴辭,“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當代好鬼,怎麽會做這種不問自取就是偷的事。我用她的手機加了小姐你的好友,還把她的朋友圈取消了三天可見。”
尴尬地咽下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幹得漂亮’,徐叮铛假裝無事發生地拿起一旁的手機。
因憂心着阿楊失蹤的事,她這一晚上都沒怎麽打開手機,所以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微信裏有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徐叮铛很快就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并迅速點開她的好友圈細細查看着。
正如那幾個小鬼所說的一樣,這個微信名叫Lin的女孩的确長得好看,朋友圈裏除了自拍和美食就是十天前的那兩條。
一條是她與一個紙人的合照,紙人紮的十分滑稽,大紅色的腮紅和咧着嘴笑的神情,與現在各種花樣白出堪比真人的祭祀紙人相比,顯得格外簡陋古早。
但就是這樣才不對,華夏國人從小受着反對封建迷信的教育長大,如今已經很少人相信鬼怪的存在,清明祭祖掃墓等活動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種儀式,而不是真覺得先人的魂魄仍在,需要給他們燒祭品。
因此現在大多人給他們燒的都是各種‘冥界銀行’之類的冥鈔,紙人也紮的一個比一個花哨,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什麽xx娃娃。
然而這些冥鈔和紙人燒下去之後,先人是無法收到的。只有用傳統的黃紙才能讓他們感受到供奉,紙人也需要用特定的手法紮,才能夠真的讓先人收到這些所謂的仆人。
而與Lin合照的這個紙人,正是一個能夠服侍鬼怪的真紙人。
Lin的另一條朋友圈,看着應該是她坐完花轎後的感想,她配了一個‘笑哭’的emoji,吐槽着自己坐進花轎之後竟然不小心睡着了,而且還夢到了自己真到了陰間,醒來後花轎外還放着鬼氣森森的音樂,吓得她那瞬間還以為自己真結了一次姻親。
Lin是一個在朋友圈十分活躍的女生,每天都要發好幾張自拍與吃的,可是在那天之後,她除了兩條‘最近為什麽吃啥都沒味道’和‘天啦是上次坐花轎留下的後遺症嗎,我竟然真夢到了一個男人說喜歡我,要來娶我,理性讨論我最近是不是太恨嫁了’以外,就再沒有發過其他的朋友圈。
“與亡者結了姻親,二魂六魄又離了身,怎麽還能吃到人間食物的味道,除非有人用祭品的方式将食物給她。”殷豆豆和徐叮铛一起看完Lin的朋友圈,淡然開口道。
“看來這個游樂場有八成的可能有問題了。”徐叮铛打開千度,搜索了幾個關鍵詞,果然在網上看到了更多關于這個游樂園的評價。
據他們描述,這個游樂園是一個懷舊主題向的移動游樂場,那個所謂的鬼花轎項目,設備也和其他游樂場的小火車項目沒什麽兩樣。只不過他這個小火車做成了紙人+花轎的樣子,而軌道也比正式游樂園小了一圈。
翻了幾圈帝都點評的評論,還有幾個吐槽鬼花轎項目裏的音樂聲過于劣質,像是從國産鬼片裏随便下載來的背景音樂。
不過嘴上嫌棄歸嫌棄,大部分人還是很吃這個游樂園的經營模式,雖然設施比那些大型游樂園簡陋了許多,但就是如此才找到了童年的感覺。
“明明就是嫌命大的感覺。”徐叮铛盯着屏幕上一張別人拍的,花轎上與田燦星背後別無二致的圖案咬牙道。
“不過看這些人的微博還在活蹦亂跳的模樣,那個娶親的閻王口味還挺挑。”大致确定了阿楊的下落,周山的情緒也放松了許多,沒有之前那樣急的來回渡步了。
雖然認識不久,但他現在怎麽說都是事務所的副所長,關愛自己的鬼員工是他的分內之事。
“男的不要,只有臉好看或者只有身材好的不要,他這還真是嚴格的跟選妃沒差了。”
周山還想多說幾句,卻發現徐叮铛不知何時已将一直放在屏幕上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表情也是一臉念:“叮、叮铛你怎麽這麽看着我,怪吓人的。”
要不是在徐叮铛的介紹下知道了這棟大樓被她折騰的堪比銅牆鐵壁,徐叮铛本人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角色,他差點以為自家上司在他和殷副會的眼前被鬼上身了。
“沒什麽。”徐叮铛轉回了頭去,“不許說那渣渣是閻王,我男神才不會做這種事。”
第二次聽到了從面前少女口中說出的‘男神’二字,殷豆豆的臉徹底黑了。
他發誓這是向來沒什麽情緒波動的他投胎到這一世以來心情最差的一刻。
“不過我倒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徐叮铛注意力都在剛找到的游樂場地址身上,完全沒注意到殷豆豆的不悅。
倒是周山看着殷豆豆比往常更冷的神色情不自禁的一抖。
“我要親自去坐這個花轎,看這個色鬼敢不敢來娶我。”
當然自信如徐叮铛是絕對不會考慮自己不被選中這種事的,如果發生了,就是那個假閻王沒眼光,她悄咪咪在心裏想着,一百分的理直氣壯。
一瞬間,感受到了室內溫度驟然降低的周山抖得更厲害了。
“豆豆你怎麽了,這個臉色。”徐叮铛終于發現了好友難看的臉色,“實在擔心我也出事嗎,你放心,我有保護自己的辦法。”
“你不能嫁給他。”殷豆豆只覺得自己說的每個字都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殺意。
他剛剛說錯了,現在才是他心情最惡劣的一刻,惡劣到想馬上恢複力量,單槍匹馬沖到那個所謂的‘閻王’面前,将他一劍灰飛煙滅。
“誰要嫁給他了。”徐叮铛沒好氣地戳了戳豆豆鼓起的臉頰,“你看你,氣的跟河豚一樣,我的眼光才沒那麽差呢。”
“以身試險也不行。”殷豆豆賭氣般地扭過了頭不去看她,“萬一你真被他帶走留在身邊了怎麽辦。”
雖然知道有自己的插手,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可或許是因為肉身回到了年少時的狀态,殷豆豆覺得自己的脾氣也漸漸向着十五六歲的狀态靠攏,明明知道自己這樣在她眼裏只是胡攪蠻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真的不會。”徐叮铛柔聲安慰着氣呼呼的少年,盡管覺得豆豆現在的狀态像極了呷醋的青春期男生,但想到自己無意間看到的他身份證上的年紀,徐叮铛決定只當成自己再多想,并暗暗決定了這次事過去之後就找個借口躲開他一段時間,無論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都好。
完全不知道無意間的小脾氣就讓自己暴露了心思的殷豆豆,仍在努力說服着徐叮铛:“你怎麽知道不會,難不成你還能有什麽絕招。”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這可不是句廢話嗎,他比誰都清楚徐叮铛的底細,這下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果然如他所料,徐叮铛一臉理所當然:“那可不是,雖然不能告訴你是什麽方法。反正我不是那種不考慮自己能力就逞強的人,我可惜命着呢。”
她的空間是連着魂魄的,而不是肉身。要是她實在被逼到了絕境,大不了往空間裏一躲,任誰也找不到她。
上次在北區時完全只是個意外,要不是怕牽連到于叔和其他居民,她也不會冒着經脈具斷的危險召出玄光鏡,而是躲到空間裏去了。
殷豆豆冷哼一聲,她的确挺惜命,惜命到要不是那人裝作醫生混到醫院替她療傷,恐怕她到現在還只能躺在病床上修養,光那個誰準備的丹藥能有什麽用,能有用修為修複的快嗎。
可他知道徐叮铛的脾氣,下定的決心不會輕易地改變,因而也再沒提出反對之語了。
“阿楊的魂燈未滅,應該暫時還是安全的,只是被困住了出不來。”徐叮铛雙手托腮憂郁的支在桌子上,“我現在就擔心一件事。”
“什麽?”周山擔憂地問道,“是你那保命的法子不夠穩妥嗎?”
如果這樣的話,他也要和殷副會一樣反對她以身試險了。
“我擔心那個假閻王看不上我。”徐叮铛長籲短嘆着,“周叔你都看出他眼光挑了,還是我去坐了那花轎他卻不來接我,不就表示我長得不夠好看嗎,這對一個美少女的內心是多麽沉痛的打擊。雖然我覺得除非他眼睛長瘸了,但就是忍不住在想。”
周山無以言對:“……”
殷豆豆卻義憤填膺:“他敢!要是他敢挑剔你,我非要挖了他的雙眼,反正這對眼珠長着也沒啥用,不如廢了!”
周山愈發的沉默,變臉不要變的太快吧殷副會,難道你忘了自己上一秒還在鬧着不讓叮铛去坐花轎嗎。
“就是要這樣!”徐叮铛猛的起身坐直了身體,“我去房間裏收拾一下家夥,現在大早上的,他們六點才開業。你們也熬了一晚上了,都先去休息一下,傍晚五點我們就出發!”
說完她便風風火火地了房間,活像是不要錢的大白菜般一件一件地從空間往外掏法寶,雖然她可以從空間裏直接拿出,但是空間的存在不能讓別人知道,還是需要背着背包做點掩飾。
還有周叔,作為事務所的成員,她有義務将自己的副會長裝備的全身上下刀槍不入,這樣她不在的時候才不會擔心周叔出事。
不是小瞧周叔的實力,而是他相對于術法,更擅長蔔卦風水,就像是一個脆皮法師,自然不能像殷豆豆和她那樣面對惡鬼就直接武力鎮壓。
卑微蜜罐,替換章多複制了遍,我去熬夜把多出來的字數碼上,争取明天小天使一覺醒來就能看見更新。
再次卑微地說,并不是不回留言,是因為之前斷更太心虛了不敢看,如果不是基友和我說有新留言,我都做好了大家都離開的準備。
回來時也沒有正式的和你們道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