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章
陳氏與雲卿姿帶着雲卿鸾回府,又去請了郎中,開了貼藥,雲卿鸾喝了便睡去,陳氏這才離開西跨院。
待陳氏一走,雲卿姿喚來侍歌:“尋雙她們可在院中?”見侍歌點頭,她才又開口:“你與她們将卿鸾的房間守住,別讓他人靠近。”
吩咐完了她才輕拍雲卿鸾。
“好了,大伯母已經走了,起來吧。你到底要與我說什麽重要的事,竟還使出這種招數。”雲卿姿寵溺地摸了摸雲卿鸾的頭頂,以為只是尋常小娘子有了什麽小秘密要與她說。
沒想到雲卿鸾翻身起來,在床的裏面翻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後将裏面的一張紙拿了出來,遞到雲卿姿的手中,“阿姐,這事前日我去找牙婆聘來的婆子和小厮,出了城阿姐将這紙契書交給領頭的便可,若是阿姐要用人,也可從中選出幾人帶走。”
雲卿姿盯着那張契紙,上面有着牙婆與尋雙的名字,她明白雲卿鸾的意思,有些疑問:“你怎的知道?”
她倒不是要刻意瞞着雲卿鸾,只是在這件事上,她自己也絲毫沒有把握,更不知曉該如何與雲卿鸾明說。
“那日我聽見阿姐與侍歌商量要離開姑蘇,在找脫身的法子,我幫不上什麽忙,能做的只是幫阿姐瞞着兩邊的人,最多也只能再幫阿姐雇些人手。“
雲卿鸾低下頭,她不知道阿姐要去哪,去做什麽,但她也不想問;在京都城時,因為她的任性說了許多傷人的話,阿姐沒有怪她,只是護着她,她心中只有深深的愧疚。
雲卿姿鼻頭一酸,抱住雲卿鸾:“卿鸾,多謝你。”她謝雲卿鸾的幫助,也謝她并沒有問她要做什麽。
“阿姐,是我該謝你才是…”她将臉貼在雲卿姿胸前,悶悶地開口:“雖不知阿姐要去往何處,但阿姐務必不要一人涉險,還是帶些護衛,這樣我也放心。”
雲卿姿摸摸她的頭頂,柔聲笑道;“是,我都帶上,斷不會讓你擔心。只是,你要孤身一人在此待一年,若遇事不定,可寫信回京城,趙家姐姐都會幫你的,事情解決了我會寫信給你的。”
雲卿鸾擡頭,一雙水霧蒙蒙的眼睛看着雲卿姿,點頭,“阿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臨行前夜,雲卿姿正在正廳與長輩談話,陳氏不放心她一人回京,非要遣二郎君雲紀明陪同,雲卿姿只得以不能耽擱二兄讀書為由拒絕,陳氏見拗不過她,也就放棄了。
雲卿鸾見長輩們談話,這才偷偷将侍歌叫到偏廳,将一個木梨匣子交給她,“裏頭是我這些年攢的私房錢,你帶着,可不許與我阿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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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歌不敢收,忙要拒絕,雲卿鸾嚴肅道:“又不是只單給你用,若是一月兩月也就罷了,日子長了,我阿姐吃什麽,住哪?我知道你是怎麽都能湊合的,可我阿姐身子弱,可受不得這些,”說罷,她又将匣子往侍歌懷裏推了推,“若是在外銀錢不夠了,你就…你就寫信回來,我會想辦法給你們湊的,記住,可不能委屈我阿姐!”
雲卿鸾還想說些什麽,聽正廳裏的人好似要出來了,忙道:“好生收起來,可別丢了啊。”剛吩咐完,便踏出房門。
侍歌愣愣地抱住匣子,只聽見她在外頭聲音嬌俏地喊了幾聲阿姐,她心裏說不出什麽感受,打開匣子看了一眼,有些微微吃驚,這六娘子竟是把自己家底都拿出來了。
翌日,雲卿姿又同長輩們用了飯,午後才從老宅出發,出了姑蘇城才将那些個婆子丫頭遣散,只留了四五個護衛跟随,一路朝着揚州城便去了。
姑蘇城與揚州城相距不過四百裏,車程慢些也不過一個時辰多,車夫走的官道,奈何近日官道車多人多,四處皆是堵的水洩不通,車行一個時辰也不過還在姑蘇城界內,眼瞧着便要至申時,竟還未至揚州,侍歌見雲卿姿略有些着急,便派人前去探了一番。
“娘子,前頭二裏,洪崖縣的鄉紳與佃戶因着糧食土地鬧起來了,堵的水洩不通,若是官府不下人,今夜怕是到不了揚州了。”
一個護衛探路後返回回話。
雲卿姿頭上戴着那頂珠翠帏帽,微微掀開車簾向前看了幾眼,确實如人所報那般。她輕輕嘆氣,前後都堵着,想返回姑蘇城也是不成了。又等了會子,她忽的想起雲蓁蓁好似提過,她們前兩年去稽越雲芷清夫家拜年時,走的也是這條官道,後來轉走小路才至稽越。說不準去揚州城也有小路可走。
“周車夫,官道走不得,可有小道可通往揚州的?”雲卿姿探出頭,問道。
周車夫想了一會子,才笑道:“是有條小道,不過這路繞得嘞,走官道只需一個時辰,若是小道可得兩個時辰才能到嘞。”
雲卿姿微微思考了一瞬,才點頭說:“那邊轉小道罷,慢些便慢些。”
車夫得令,調轉馬車,轉至小道。姑蘇城外的小道旁皆是瓊林玉樹,一片接一片的密林,周遭只聽見林中鳥雀的聲音。
車行一個時辰,已是日薄西山,雲卿姿見衆人也累了,便提議下車休整一番再趕路。
侍歌不能離開雲卿姿太久,便讓護衛去尋些柴火,眼瞅着便要落日,她要燒個湯婆子給雲卿姿備着晚上用。她安排好人後往回一瞅,只見雲卿姿坐在樹下的一個石頭上,手中握着随手撿的樹枝,在地上劃着什麽。她上前細看,才發覺雲卿姿畫了一朵花。
花形妖豔,葉子形狀怪異,像牡丹但卻又不似牡丹,侍歌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這是什麽花,便開口問雲卿姿:“娘子畫的這是什麽花?奴婢瞧着越發眼生。”
雲卿姿只是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只是孩時見過,不知怎的,近來總是無故想起。許是有些累吧。”
她近日精神不佳,總是睡得極淺,飲食也少了許多,心口時不時也隐隐作痛,但這也瞞着侍歌,那丫頭事事上心,操心的事太多,雲卿姿不想她這麽累。
天漸漸黑了下來,去尋柴火的人還未回來,侍歌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将燈籠翻出來挂在馬車上,四周灰蒙蒙,什麽都看不清。她說不出哪不對勁,但還是讓雲卿姿回了馬車上,她則守在馬車旁,暗暗握着袖中的匕首。
起了一陣微風,侍歌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她微微一動,便聽見四周的草叢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沉聲喊道:“保護好娘子!”
此聲一出,四面八方竄出十多個黑衣人,手中的刀劍在月光下發出森森的寒氣。車夫見狀,吓得瞬即癱軟在地,口中顫顫巍巍說着求饒的話,馬車周圍的四個護衛見如此陣仗也吓得腿軟,他們手中拿的只是防身的木棍,哪裏敵得過對方手中的刀劍。
雲卿姿在馬車內,只聽得見聲音,但也大概猜出,怕是遇上山賊了。她不會武功,更不敢輕舉妄動,怕拖累了侍歌,只接着馬車內的燭光,翻出了前兩日侍歌給她的防身匕首。
侍歌見他們來者不善,又都蒙着面,決計不是普通的山賊,怕只怕和在泉州的是一批人。
“各位壯士,我們只是路過此地,若要錢財,多少我們都給得起,只求壯士放我們離去。”侍歌知曉此刻若是來硬的,雙拳難敵四手,便只能先試探下對方。
為首的黑衣人爽朗一笑,“好!看來今晚獵的是只不缺銀子的肥羊!你既然如此說了,那便先拿出一萬兩白銀給爺瞧瞧,若是拿不出,你們可都要做我的刀下魂了!”
侍歌聞言,立馬思索對策,扯下腰間的玉佩,丢到對面人的面前,揚聲道:“你可拿着這塊玉佩去姑蘇雲家取錢,若你不放心,将我家車夫帶着去,他們見了定會交錢!”
說罷,她将癱軟在一旁的車夫撈起,附耳于他道:“若是逃出去了便去搬救兵,若是找不到救兵便想法子躲起來。”
車夫忙不疊點頭,顫顫巍巍直起身,黑衣人笑道:“好!”
車夫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走去,他渾身顫栗,但為着一絲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他頭也不回地朝前走。他才将将走到黑衣人身旁,侍歌便見黑衣人将劍毫不留情地捅入車夫的胸膛,他的動作太快,快到侍歌來不及阻止,車夫便倒在了血泊中。
侍歌瞪大雙眼,也懂了他們就是在耍她,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他們投射幾枚枚飛镖,刺中了幾人的眼睛,那幾人疼的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大叫。
“臭娘們,受死吧!”
為首的黑衣人見自己的弟兄遭了暗算,也怒了,不打算再溫水煮青蛙,提刀便朝着侍歌揮來;他一動,周圍的黑衣人都沖了上來,馬車周圍的護衛也慌了,為着保命,也只能全力揮舞手中的木棍。
黑衣人訓練有素,兩三下便殺了一人,鮮血賤到車簾上,雲卿姿吓了一跳,腦中不斷思索應對之策。她望了車內一圈,眼睛定格在角落裏的一袋子面粉上。
外頭的侍歌以一敵十,連殺五人,手中的匕首也換成了劍,為首的黑衣人見她功夫了得,便想将她慢慢耗死,是以,不再一人近身攻擊她。
馬車四周躺着七七八八的黑衣人,還有四位護衛的屍身,侍歌緩緩喘着氣,再這樣打下去定要被耗盡氣力,幾名黑衣人朝她緩緩靠近,她只能往後退,靠在馬車車壁上,臉上,身上全是血痕,她的手臂也因打鬥而受傷,肩膀處也被人刺了一劍,正往外滋滋地冒血,她今日是打算拼死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