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探入地宮(十二)

探入地宮(十二)

忘憂單手托着盒子,與方才不同,上面的蓋子已然露出了一條縫隙,長風緩緩地把手放在蓋子上,輕輕地把蓋子往前推,內裏之物便露了出來,讓衆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裏面藏着的,是一把透着血色的短劍,短劍的劍柄刻着兩個秀麗的字:櫻序。

櫻序,這便是櫻序,這便是回憶中那個收在七星陣的櫻序。

忘憂的腦中仿佛又浮起了一絲片段。

記憶中,那門禁打開,男孩踏着步子走到了房間,那房間十分明亮,整個房間充滿着白光,卻是空空如也,頂上的白燈散下了讓人熾熱的溫度,卻也讓人産生了莫名的寒意。房間中央的地板上,有着一個巨大的七星陣圖,陣圖旁放置了數枚小型炸藥。男孩知道,小型炸藥的作用,是要按順序,把七星陣圖上的七星位置炸掉,可如此這般,炸藥炸掉的同時,便會讓自己的手,一同賠進去。

他沒有任何猶豫,利落地拿起了炸藥,放在了“天樞”的位置上,按下了炸藥上的按鈕。那炸藥像是設計的時候,就并沒有打算讓按下開關的人安然無恙般,在按鈕按下的瞬間,便發動了爆炸,把地上的天樞位置炸出了一個坑來。

男孩的手指被炸掉,斷指散落在地上各處,手上的鮮血滴到了炸出來的小坑上。男孩雖臉上浮着痛苦之色,以另一只手捉着手腕,卻死命的咬着牙不發出一絲聲音。

他把靈力集中在斷指上,斷指便緩慢地重新長出了骨頭,長出了血肉,回複到了原本的面貌。

男孩漸漸收回了痛苦之色,取了另一枚炸藥,走到了“天璇”處,放下了炸藥,毫不猶豫地按下炸藥旁的按鈕,那炸藥便再次把他的手指炸斷,把天璇炸出了一個坑來。

男孩如此重複地拿起炸藥,按下按鈕,在咒陣上炸出一個又一個的坑,把自己的手指炸飛了一次又一次,再以自愈能力把手指重新長出來,然後再次炸飛。

鬼族雖有自愈能力,可痛感與人族無異,身體受到多大的傷害,接受的痛感便有多大。七歲的鬼族小男孩,自愈能力不佳,他便在每次斷指後,在那漫長的自愈過程中,一次又一次地感受着這些錐心之痛。

直至七星陣完全破解,地上已布滿了炸斷的小手指及鮮血,放眼看去,這個七星咒陣仿佛并非以炸藥破解,而是以血肉破解,泛着一大片血紅。

咒陣中央的上方,緩緩地落下了一個透明柱子,柱子的底部承着一把短劍,停在了空中。男孩喘着氣,走近到柱子的旁邊,以血在玻璃上寫下了“Star.”,原本四面密封的,琉璃柱子,便在男孩簽下血字的一面,緩緩開啓。

男孩伸手進去,把短劍取出,劍柄上“櫻序”二字,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他浮着淡淡的表情,向着櫻序道:“日後,你便伴我左右,護我周全。”

記憶至此處中斷,忘憂微微地張開眼睛,看着櫻序,會心地發着微笑,他心裏暗暗地道了一句:久等了,我回來了。

“恩公,”Emma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他扭過頭去,表情回複了淡然,Emma的手不知何時搭在了櫻序上,她拿起了櫻序,快速地往忘憂的心髒刺去,劍尖抵在忘憂的胸前時,她的手腕被一旁的長風捉着。

忘憂連忙側身過去站在長風的身旁道:“這便是你所謂的‘作用’?”

長風把忘憂護在身後,一旁的上官望舒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指向Emma道:“姑娘這是何意?”

Emma臉上挂着微笑,她緩緩地把櫻序放到了左面的凹槽,咒陣便發出了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洞穴。她淡淡道:“恩公,裏面的人,比奴家要強,您連奴家的劍招也避不過,要如何把裏面的人打敗?”

長風沉聲道:“姑娘莫要忘記,忘憂非只身一人。”

忘憂愕然地看着長風的臉容,仿佛現在才認識他般,腦中回響着他那句“非只身一人”的說話。

Emma輕笑道:“即使百名人族,也抵不過一名銀發鬼族,更何況,”她頓了頓道,“是兩名。”

咒陣的金光消失,巨大的石門打開,Emma臉上浮着的微笑不減,她緩緩道:“那人向奴家落下的命令,是護你到此處,護你取得鳳凰之眼,同時把你推上尖口,讓你死于此處。”

她慘笑道:“是不是很難?是,非常難,奴家不知如何才能做到,把您殺掉,又把您護起來,這矛盾得很的指令,也只有那人能發出來。”

石門完全打開,展露了裏頭的巨大石室。石室內有着一尊巨型的石像,石像的容貌讓衆人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石像是一名衣缺飄起的女子,雕得頗為生動,她的臉容姣好,浮着微笑,微側着頭向後傾去,一邊的眼睛發着淡淡的紅光。

上官嘉佑不禁看着忘憂的臉容道:“這,不就是,這位小兄弟的容貌嗎?”

“怎麽回事……?”上官忘舒看着石像的相貌,不禁問起了這句話來。

Emma踏着蓮花步子,走近了石像,仰頭道:“皇兄,他來了。”

“皇兄……?”忘憂的記憶,浮起了他這個九皇子的稱謂,浮起了樹人稱自己作殿下的話語。他微張着口看着Emma道:“你,究竟是誰。”

石像的肩上響起了鎖鏈聲音,左右雙肩露出了兩名身穿一身黃色衣裳,相貌皆同的男子。他們有着一雙血紅的紅瞳,一頭銀色的長發。從石像的肩上躍到地上,只見鎖鏈鎖着他們的雙手,那長度卻沒有讓他們的行動受到限制,在衆人看來,那鎖鏈也不知道為何而鎖上。

其中一名男子環着手,一臉輕視地掃過了眼前戒備着四人的樣子,最終停在了忘憂的臉上,冷笑道:“哼,你倒是一點也沒變。”他轉過頭來看着Emma道,“時間呢?過了多久?”

Emma微笑道:“一千年。”

另一旁的男子驚訝道:“一千年!竟已一千年!”

Emma笑道:“墓穴中的時間,與外面不一樣,但确已過了千年。”她微頓道,“兩位皇兄,切記,與那人的約定。”

“啊啊,知道了,快點把他殺了,快點解脫,每天受着這破鏈的折磨,我快要受不了。”其中一人從懷中拿出了□□,指着忘憂道:“Star,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皇兄。”

忘憂見狀,連忙大喊一聲:“散開!”便跑了起來。衆人不明所以,只聽到忘憂叫着散開,便本能地向四周散去,忘憂則向邊上跑去。一聲槍聲響起,上官嘉佑以手擋在臉前,一臉愕然地看着拿着手/槍對着忘憂的那人,而忘憂身後的長風卻抱着忘憂滾到了地上。

忘憂張開了眼,看着緊抱着自己一臉痛苦之色的長風,摸着他的背後,摸到了一片濕潤,他臉上浮着驚愕道:“為何,為何要幫我擋?”

長風忍住後背的痛感道:“閉嘴,想辦法逃走,帶上殿下!”

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道:“呵?以身擋下子彈,Star,你竟也有人為你護身的時候?”

“長風!忘憂!走!”另一面的上官望舒在地上施了靈力,一邊從地上長出高高的厚牆,一邊小跑至長風他們的身旁,上官嘉佑則緊跟在他的身後。

他蹲下了身子,從忘憂的身上扶起長風,觀察着他背後的傷口,沉聲道:“該死!”他架起了長風的身子道:“土牆不知能撐多久,趕緊撤回去!”

上官嘉佑擋在他的面前道:“不能撤!你看見石像上的紅眼了嗎?那可能就是鳳凰之眼,得摘下來再走!”

上官望舒狠聲道:“皇叔!我兩名侍衛都受了重傷!我不可能為了那不知是否有作用的東西賠上他們的性命!”

上官嘉佑眼中露着兇光,捉着上官望舒的衣襟道:“你的人受了傷,我的妻子何嘗不是在昏迷!沒有鳳凰之眼,她連醒來的機會也沒有!”

“她已死了!你懂不懂!她已死了!她的殘魂一直在你的身後!你為何不放她走,為何要強留她在世上!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你的一己私欲!”

上官嘉佑微張着嘴,捉着上官望舒的手顫抖着道:“你,你說什麽?你看得見,她的魂魄?”

上官望舒本不想把這些告訴上官嘉佑,可這樣拖下去,只會落得四人葬身于此的結局,他必須讓上官嘉佑清楚知道,即使取了鳳凰之眼,李楓韻也是不會醒過來的。

土牆上傳來了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聲與槍聲,上官望舒撥開了上官嘉佑的手道:“皇叔,留得青山在,先回去,再作打算。”

上官嘉佑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重重地拍打着土牆喊道:“我要取鳳凰之眼,救她!”

上官望舒心道:不行,再這樣下去,土牆受到內外夾擊,很快便會撐不住。

他咬着牙,狠狠看了一眼上官嘉佑道:“皇叔,若然您現在不走,侄兒回去後,便一劍斬下叔母頭顱。”

上官嘉佑被他這句說話點燃了怒火,他狠狠地往上官望舒的臉上揮出一拳,把上官望舒打得退了兩步,嘴角泛血。

上官嘉佑沉聲道:“你父子倆,一個生怕我爬上皇位,像對待犯人般,終日把我困于檀城!一個,卻想把我唯一所愛殺掉。你們到底要把我逼到何種地步才會放過我!”

上官望舒沒想過上官嘉佑有這等想法,此時微張着口,想對他說什麽,可外面傳來的槍聲卻提醒着他,此刻首要,是要先保命。

他咬着牙把長風架起來,看向忘憂道:“把佑王打昏,帶走!”

“上官望舒!”

他不見忘憂有走的動靜,便再次看着地上的人道:“聽不懂人話嗎?快走!”

忘憂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支黑色的管狀東西,插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把那黑管抛在地上,盤着腿道:“殿下,加固一下土牆,拖延一下時間,還有,你把佑王打昏,把他丢在這裏,你與長風撤回去,我回頭把佑王帶回來。”他沒等上官望舒回應,便閉上了眼入了定。

上官望舒本想問他在這個時候入定是不是嫌死得不夠快,被架着的長風弱聲道:“殿下,聽忘憂的。”

上官望舒嗤了一聲,把長風輕輕地放到地上靠在門邊坐着。他在空中結了一個複雜的咒印,那土牆便一直向上延伸,直至封到頂上,他在地上又伸出了兩個土牆貼在了原本的土牆上,讓土牆瞬間變得厚了不少。

他的額上泛着汗珠,快速地走到了因加厚的土牆而退到了一旁的上官嘉佑身後,在他的頸後敲了一下,上官嘉佑便軟倒在上官望舒的雙臂中。上官望舒把他拖到了長風的身旁,輕聲道:“抱歉。”他站了起來,沒有離去,而是站到了長風與上官嘉佑的跟前,忘憂的身旁。

長風微張着眼,看着眼前高大的人影道:“殿下,您快走,屬下留在此處便可。”

上官望舒的目光沒有從土牆上移開,沉聲道:“你要你的主子,抛下你們,獨自離去?你是要把我變成何等劣等之人?”他輕嘆一聲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向你問清楚,先休息,等回去後,你便要如實作答。”

“殿下……。”

“閉嘴!”

長風沒有再說話,他知道,上官望舒一旦決定了的事,便無人可以阻止。他默默地調整着內息,讓背後傷口的血,不要流得太快,好讓自己多撐一會兒。

上官望舒看向忘憂那邊,他發現,忘憂原本蒼白的臉漸漸有了血色,他斷臂之處,也像是慢慢地有血肉長了出來。

他走到了忘憂的身旁,為防止阻擋血肉的生長,便把忘憂手臂上綁緊的血紗布拆了下來,那手臂便從衣袖長出,甚至可以看見,五指的骨頭上,長出了血,長出了肉,不一會兒,便成了一只完好無損的手。

“這便是鬼族的自愈力。”他皺着眉喃喃道。

忘憂慢慢地張開了雙眼,一雙紅瞳讓上官望舒愕然地與他對看。

忘憂輕眨了長眸,看着眼前的上官望舒道:“殿下為何不離去,依舊在此?”

上官望舒收起了原本愕然的表情,沉聲道:“怎麽,你要殺我滅口不成?”

忘憂輕笑道:“為何?因為發現我是鬼族?又不是什麽秘密,只是你不願承認而已。”

上官望舒像是沒聽到他最後那句般,淡淡道:“你做了什麽?怎會回複了鬼族的能力?”

忘憂微曲手指,慢慢打開,臉上浮着淡笑道:“使了些偏方,把靈力強行喚醒,至于鬼族的能力,我想,未必是全部喚回來。”他輕搖着腕上的鎖靈環道:“只要這東西在,我便不可能有全部靈力,現在只是強行把靈力打開而已,回複了多少,還是未知,靈力不夠的話,把手斬了把它摘下來便是。”

“什……!你瘋了嗎?把手斬下?你雖有自愈能力,但從你方才斷臂來看,痛感依舊,不對嗎?你竟想自己把自己的手斬下來,目的只是把鎖靈環取下!?”

忘憂心裏輕嘆了一聲,心道,若果他知道他小時候是如何把櫻序拿到手,他便不會覺得斬一只手是多麽難的事了。

他淡淡道:“這是必要時才做的事,現在,先試試看。不過,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來,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上官望舒板着臉,像不相信他說的話般道:“想起何事?”

忘憂站了起來,輕拍着身上的灰塵道:“沒什麽,這三人,是我的兄長與妹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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